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18

《荷田居志异》--作者:城市公子

荷田喜事

  爸爸开车载着我和姐姐回到老家,自从在我四岁搬到城里后,我一直没有回去过。这次回来是为了姐姐。她体弱多病,需要静养,城里自然没有好地方。妈妈建议回老家,空气清新、环境幽静,适合于疗养。于是我趁着暑假陪姐姐回老家荷田村。

  老家跟我印象中的一点也没有变,那是一栋两层的老式建筑,打开大门,先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数十年不见,小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但是杂草也像一个没有理过头的人的头发,乱糟糟的横在地上。我们沿着青石板的小径走到屋前,踏上台阶,走了进去。屋子很大,上下两层,光客厅就有两个,另外的房间我粗粗估了一下,起码有二十个吧。这么大的屋子我一个人实在收拾不了,只好分几天干完,头天我收拾了两个隔壁的、采风好的房间,供我和姐姐住。老头子的房间虽然大,但是我不想动。

  到了晚上我才发现有麻烦了,这个老房子没有淋浴设备,我找了好久,才在庭院的一角看到一个沐浴间,里面是一只木桶和烧水的工具。天啊!难道让我们象古人一样的洗澡?没办法,我和姐姐只好一同在木桶里洗了。不过姐姐说用木桶洗澡很舒服,看样子似乎爱上了这种方式。

  第二天,我又收拾的大厅和庭院,把杂草除了个一干二净,如果再种上一点花,那么就顺眼多了。吃过午饭后,姐姐兴奋地对我说:“小枫,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跟着快乐的像个小孩的姐姐来到荷田居的一角,天呀,我看到了什么!我知道荷田居原来一面迎湖,想不到老头子在去世前改造了荷田居,房子的走廊延伸出去,在半湖中和一个亭榭连接起来。湖中荷叶夭夭,盛开着一些荷花。

  “真美啊!如果在傍晚乘凉一定很棒!”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湖,立即打定主意,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清洗了这个亭子和走廊,身子又疲又累,于是靠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依稀之中,我仿佛回到了幼儿时期。老头子抱着我穿梭在弥弥丛林的羊肠小道上,看着树枝和竹叶不断从我脸边掠过,我们来到山里的一件大房子前,一位中年女子早已恭候多时。

  “何先生,难得来到山里,奴家真是荣幸万分啊!哟,这位小姑娘是您孙女吧?”

  老头子把我放下,说道:“这是我的第二个孙女。小枫,叫田奶奶!”

  我紧张地捧住老头子的腿,一面转过脸看着陌生的对方,嘴中始终不肯吐出半个字。

  老头子笑笑:“这孩子怕生。”

  田奶奶微微笑,不以为然,说道:“小姑娘呀!何先生,我们进去坐坐。来,言儿,陪小枫妹妹去玩去!”

  我顺着田奶奶的目光移去方向,看到一个同龄男孩子,剃了个平头,手中握着一个竹马,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偷偷地瞄了我几眼。

  两位大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屋子里,留下两个小孩子。我们互不熟悉,只是各自打量对方,半晌,男孩子朝我说道:“你是女孩子吗?”

  我奇怪,说:“当然了,我当然是女孩子了。”

  男孩子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女孩子,今天终于见到了。来,我们去玩吧。”

  “好!”

  我答应了一声。

  他牵住我地手,我磨蹭一下,便跟着他跑到后院的竹林里去了。

  当时姐姐体弱,妹妹刚出生不久,而哥哥已经长大,我没有同龄的玩伴,更何况是男孩子,因此对他充满了好奇。他好像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亦是如我。

  男孩子说:“我来作爸爸,你来作妈妈。”

  “好的!”

  也不知道玩了什么,好像是过家家。到了中午时,吃了一顿饭,都是山里的野味,颇为好吃。因为刚才我们玩过家家,在饭桌上也是你喂我,我喂你。

  田奶奶看着我们的亲热样,说道:“何先生,你看孩子们多亲密啊。现在我家的言儿还没有婚配,若是你家的孩子也没有,不如让他们在一起吧。那么我们成了邻居加亲戚,以后更能多多来往。”

  老头子捋捋胡子,说道:“可以,但是孩子们长大以后若是心思变了,再勉强也是没有用。不如让孩子们多交往交往,顺其自然。”

  田奶奶答应。

  下午老头子就打算回家,田奶奶送我们到门口,男孩子捧着竹马,目光始终望着我,直到我们消失在绿色竹林的深处。然而那种目光我永远忘不了。

  我蓦然张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我怎么会作这么奇怪的梦,好像是小时候的记忆。我一动,身上盖了的一块毯子就下滑,姐姐在附近的躺椅上也睡熟了。怕是姐姐担心我着凉而为我盖上的吧。我笑笑,起身放好毯子。

  傍晚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我手忙脚乱地收衣服,叫姐姐先烧热水。两人洗完澡,吃了饭,无所事事。这里娱乐生活极为单调,只能听听收音机,不能看电视,不能上网,连电话也没有,手机居然没信号。我和姐姐只好听听调频音乐,一边打打牌解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19

  雨一直下,屋外电闪雷鸣,突然门口嗵嗵声大作。

  “这么晚了,谁会来?我们对这里又不熟。”

  “也许是老头子以前的朋友吧。看到屋里有光,想是老头子的亲人来了,就前来攀攀交情。”

  姐姐这样说。

  我想想也有理,但是万一是个强盗,我们两孤女可就倒霉了。于是我偷偷地把老头子健身用的剑握住,披了件外套,撑伞走过小径,打开正门。

  门外是位高高个子的青年男子,我本来在女性中就很高,并且不输于一些男性,但他比我还要高上大半个头。他左手拎了个包裹,右手撑着伞,衣装光鲜,看样不是什么恶人罢。

  他说,声音很柔和:“我是何先生的晚辈,听说他家里来了亲人,所以来拜访拜访。”

  我说:“谢谢您对何家的关心。但是天色太晚,屋里只有我们两个女子,实在不方便接待客人。抱歉,若您明天前来,我们姐妹一定好好招待您。”

  我婉言拒客。

  忽然一道闪电打过,照地什么都清清楚楚。那位青年脸尖尖的,眼角上翘,一双上扬眉,颇为俊秀。他面色有些迟疑,问道:“你是……何枫小姐吗?”

  他以前应该见过我,我点点头,反问:“您是谁?”

  他呼吸开始有点急促,仿佛遇上了令人激动的事件。青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问:“那你有亲密的男性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十分无礼,介入了我个人的隐私。但是看他坚决的态度,若是我没有很好地回答,他是不会罢休的,只得说:“我嘛……目前还和姐妹们生活在一起。”

  这样算委婉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比较满意,把礼物交给我,说道:“打扰!”转身离去。

  我把事情跟姐姐说了,姐姐想想,怕是我小时的青梅竹马。但是打死我记不起这个竹马。他是谁呢?

  我们打开礼物,是干竹菇,还有一些腌兔肉。明天可以开荤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特别清新,西天显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彩虹出,客人到。我们迎来了一位客人,她约莫六七十岁,个子很矮小,但是身子健壮,没有拄拐杖之类的,身上穿了传统老年妇女的衣装,一手拎着一个包裹。见到我就说:“你就是何先生的二孙女何枫吧?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这位老奶奶,您认识我家爷爷啊?”

  “认识,何止认识,而且是世交。当年更是差一点嫁给她。呵呵,不过,这次来不是为了何先生,而是为了你的事情?”

  “我的?”

  我请了老奶奶到屋里坐,她说:“这次你来了什么长辈?”

  我姐姐说:“只有我和妹妹来了。只是我身患沉疴,不便理事,家里向来是二妹做主,有什么事情还是问她吧。”

  “好吧。”

  老奶奶坐下,把礼物放在桌上,从胸口摸出几张照片,一一在桌面摊开,就是昨天那位来的青年。她说:“你对我孙儿感觉怎么样?”

  当面评价别人的嫡亲,感觉总是别扭,我说:“他嘛,说话礼貌;待人和气,还是个不错的青年。”

  老奶奶眉开眼笑:“我听到你这样评价我孙子,我很高兴。小枫啊,你还记得嘛,你和我孙子小时候见过面。那时你们亲密得就像一对小小的夫妻,相互喂饭。呵呵……”

  我扭扭捏捏,想必脸色一定是通红。姐姐抿嘴瞧着我,她奇怪自己怎么不知道妹妹有这个青梅竹马。

  “这……啊呀。奶奶,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我差不多忘个干干净净了。真不好意思啊。”

  老奶奶笑眯眯地和蔼地上下打量着我,在挑选孙媳妇一样。我越发尴尬。她说:“可是我孙子却牢牢地记着你啊。我孙子是个不错的孩子,对他好的女孩子也不少。但是在他眼里,除了你小枫以外,放不进别的人。正好你也没有别的对象,考虑考虑和言儿交往交往吧。照片先留着,仔细看看。老身先行告辞了。”起身就走。

  “哎……”

  我追上去,老奶奶眨眼就不见了。奇怪!

  我回到家里,姐姐端详着照片琢磨,大叫道:“啊哟,妹妹不好。我听说乡下有个风俗,是看照片相亲的,留下照片表示认可对方了。妹妹,我想过几天他们肯能会来提亲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0

  我昏,怎么会这样?我才二十岁,我可不想这么早结婚。已经十几年没有见了,我对这个言儿一点也不熟啊!乡下这些规矩怎么是这样的啊。而且就是订婚也得要有长辈在场,我家现在除了姐姐以外什么人都不在。怎么办?

  “先跑了再说!”

  我心头闪过这个念头,马上打消。又不是什么旧时代,想来他们不可能逼婚吧。等过些日子他们来人时好好谈谈,那个我小时候只玩过一回的言儿彬彬有礼,会说得通。

  礼物是松菇干,很珍贵的啊!

  过了两天,老奶奶果然又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孙子——那个叫言儿的高高青年。我们围着桌子面对面地坐着,低低地垂下头,脸色通红。不敢说话。奶奶见我们害羞成这样,微笑地对姐姐说:“这样吧,小枫的家姐。青梅竹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谈,我们去喝茶。今天我带来了云雾山茶。老身的茶艺不错。”说着起来。

  姐姐一半看好戏,一半好玩的走开。就只剩下我们两人。

  “你,你好……”我像蚊子一样轻轻吱出一声。天哪,这是我嘛?以前我在上万人的大会上演讲都不会这样。

  青年倒是很大方,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小枫。差不多十八年了,我终于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青年一怔,搔搔脑袋说:“好像奶奶忘了告诉你吧。真不意思。我叫田箴言,越州大学社会民俗学在读研究生。”

  “哇,你是越大的啊!你真行!”

  我羡慕地说。我只是就读一个三流大学——明江学院,远不如小妹何谁——她在树辅大学里,更不用提世界闻名的越州大学这类精英大学。

  既然谈开了,我也慢慢地抛开拘束与害羞。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孩这么交谈过,以前我一直伴着姐姐,就读的又是女校,哪有什么机会结交同龄的男性,大学同校的家伙们我又看不上眼。倒是高考前和表哥呆过一段时日,只是他为人早熟,而且又有表嫂在场,我不好意思。

  田箴言动动腿,说道:“坐久了,腿有点发麻。”

  “真不好意思,我们走走去。”

  老头子曾经留学日本,把日本人那一套出口转内销地带来,家里唯一的椅子是躺椅,我们习惯盘膝坐在席子上——没有塌塌米。

  田箴言一动,站不起来,尴尬地从我笑笑。

  我没气好笑地把他搀扶起来,站了一会儿,才可以动。

  我们走了出去,房子附近是个大湖,清风摇荷,绿扇纷纷,风景倒是不赖。

  我陪着他来到湖边,想不到前几天下大雨,荷花早早地展开白色的花蕾,点点朵朵,甚是妖丽。

  “哇,你看你看!多可爱!”

  我笑着蹦着,提起裙子兴奋地过去。今天会见客人,我特意挑了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我身材高挑,适合穿裙子。

  田箴言眯着眼睛看我弯腰采荷,吟道:“喜欣七月,小荷姣姣,人映菡萏,佳丽多姿。”

  “讨厌!”

  我撅撅小嘴假装生气。

  一如所愿,我和田箴言的关系像田奶奶希望的那样发展下去。他不时来我家,十足便宜了姐姐,因为箴言一来定有山里美味。一日,吃过午饭,我泡了降暑的大麦茶,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聊聊天。姐姐说道:“以前我听爷爷说过,这边龠山上有一棵千年老樟树,树有神灵。若是相恋的人儿在树下祈祷,无论何种情形,也会紧紧聚在一起,特别灵验。不妨今天下午出去,好好参拜?”

  我和箴言不约而同地撇过头,对视一眼,我顿时害羞地低下头,不过想想也是,虽然和箴言在一起品尝甜蜜蜜的滋味,但是心里也不踏实,生怕什么时候分离,去拜拜大树,即使不如传说中那么灵验,安慰安慰亦是好。况且天气晴好,白云多多,遮住了夏日里毒辣辣的阳光,算作踏青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于是我说道:“姐姐也去吗?”

  姐姐说道:“这是你们小俩口的事情,我去瞎掺和什么呀!而且,你也晓得,姐姐的体力可吃不消。”

  我穿戴整齐,备好一篮夏日时令水果,没有酒菜,怕高温坏掉,就和箴言一起出发。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两边是茂密得有些黑漆漆的树林,不禁有些害怕,东张西望。这时箴言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说道:“快到了。”

  走到一片开阔地,前面好大一棵樟树,树冠如参天大伞,树围需多人合抱,这便是传说中的龠山树神。

  我摆好祭祀的水果,十掌阖目,心中默默祈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0

  箴言问道:“小枫,你说了什么呢?”

  我说:“我在发誓。”

  箴言笑笑:“定是一个很重的誓言吧。”

  “是啊,我发誓说。若是我何枫背叛了箴言,就关在这黑树林里,永远走不出去。”

  箴言摇摇头:“就这样,林子谁都走的了。太轻了。”

  我撅着嘴说道:“去去。也说说你的。”

  箴言狡猾地说道:“我说,要是我离开小枫,下辈子投胎做小狗。”

  我说:“不算不算,再来……”

  嬉闹之。

  吃过晚饭,刮起大风大雨,电闪雷鸣。我拉着箴言说:“箴言,你看外面风雨这么大,你硬要回去的话,万一淋湿感冒怎么办?留下来住吧,反正房子大的紧。”

  姐姐撇撇嘴:“心疼情郎喽。要不要我替你们准备一张大一点的双人床啊?”

  我脸一红,其实我和箴言都是很传统的人,虽然好的不得了,但是连接吻都没有。一半是害羞,一半是保守。

  “去去,给我弄一套被褥。我去收拾房间。”

  在乡下,夜里并不是很热,但是我却浑身燥热,翻来覆去睡不着。寻思:难道是箴言在隔壁的房间,因而春心荡漾?天啊!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淫荡的女子了啊!到外面去吹吹风吧,可能会清新一点。但是得小心别要姐姐发觉,省得这女子嚼舌头说我发情期到了。

  我拖着鞋子悄悄走到湖边,下过雨的夜很凉,我只是穿了一件裸肩睡衣,不由地双手抱住身子,蹲在岸边。湖里田鸡们在呱呱恋爱,讨厌,怎么听田鸡叫也像是在恋爱,我的面庞发烧起来。突然,我听到一个咯咯的人说话:“啊呀,我说李家兄弟,你听说了吗?老何家的二姑娘和田家的小子好上了,看样子不久我们就可以喝上喜酒了。”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根本没有任何人,在那里,趴着一只有半个脸盆那么大的牛蛙,正对着一只停在荷叶上的田鸡说人话。

  等等……

  田鸡怎么会说人话?一定是我春心荡漾以至于失去判断力产生幻觉。一定是这样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田鸡说:“是呀,听说两人是青梅竹马,好的不得了。但是我就是担心一件事。那小姑娘知道田家的真正身份其实不是人,是……狐……”

  突然田鸡从荷叶上一跃,跳入水里。

  我转过头,看见箴言脸色煞白,白得就像敷了一层厚厚的白粉。

  虽然田鸡说的很突兀,但我还是听清楚了,既然田鸡牛蛙会说人话,那么我恋爱的对象是狐也不稀奇了。我打量着箴言,看着他尖尖的脸颊,上翘的眼睛,越看越像狐……

  “你,真的是狐?!”

  我缓缓地说出,我希望箴言不要说是。

  箴言眼光迷离,瞅着我许久,终于点点头。

  我一时呆住了,我喜欢的对象居然是非人的异类。真可笑,这怎么可能?这好可怕!

  我突然跑起来,连滚带爬跑回家中,用力推醒姐姐:“快走,我们要快走!”

  “啥事啦?我还想睡觉!”

  我硬拉了姐姐起来,两个女人只穿了睡衣,拖着拖鞋,慌慌张张地快步行走在小山村的小径上。我心中实在太乱了,自己喜欢的对象是狐,这些故事只会发生在《聊斋志异》之类的书中,却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

  风滚滚的卷起,吹的身上发凉,空中突兀地传来一个炸雷似的声音:“何枫,你怎能言而无信?”

  一阵狂风急烈地将我卷起,我惊地大声叫道:“姐姐!”

  “妹妹!”姐姐惊慌失措地叫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1

  我被风卷着,连连翻了好几个跟斗,哇哇尖叫,不禁想呕吐。直到身下蓦然一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何枫,你忘记了今日你发的誓言了嘛?因为你言而无信,我本可惩戒你。但是看在何先生的脸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今夜可以走出这片森林,我从此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我挣扎着爬起来,右肩摔伤了,好痛啊!我摸摸受伤的地方,前面是好大一片黑影,借着淡淡的星光,勉强辨别出是一棵大树莫非这就是龠山树神,我说过的话,本来是和箴言的玩笑之举,没想到这么快得到报应了。耳边偶尔传来猫头鹰呱呱的怪叫,吓地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应该向那个方向行走,但是我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拖鞋在风中丢了,我是赤着脚走的,幸好触脚柔软,踩着的乃是地上的树叶。

  天还是黑黑的,我什么也看不清,走了很长时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衣服穿的少,身子凉凉,我心中好害怕!我为什么要来这个该死的地方,如果我不来的话,就不会遇到这种可恶的事情了。天啊,我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我累死了。

  我索性坐在地上,落叶软软绵绵,但是搁着两条光腿并不是非常舒服。累着太厉害了,感觉无所谓。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吼叫,可把我吓得不轻,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胡乱走开。像这样保护良好的森林里,住了几条老狼并不是希罕事,我得抓紧避开。但是林海莽莽,我走到哪里去?正当我乱蹿时,前面黑黑的空间中亮起两个如电灯泡耀眼的碧绿眼睛,随即低低两声吼叫。

  狼!我命休已!

  那个绿灯泡的主人慢慢显身黑暗之中,他长的很大个,大概有一头小牛那么大,尖尖的獠牙暴露于空气中,不断淌下发臭的口水。

  我想跑,但是双腿发软,怎么也动不了。完了,我死定了。姐姐、妹妹、爸妈,小枫先走一步,以后奈何桥边相会。我突然又浮现箴言英俊的面颊,人死之前是不会骗自己的,虽然我害怕他的真实身份,可我真的是很喜欢他啊!

  老狼大叫一声,扑将上来。

  我闭上眼睛,等待被咬碎的下场。一阵大风忽而起兮,把我摔在软软的地上。我睁开眼睛,箴言高大的身躯挡在我前面。

  老狼大声怒吼道:“姓田的,这是我找到的食物!山里规矩,你少挡我的路!”

  箴言冷冷地说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允你伤害她!”

  老狼叫道:“那就不要怨我中山老狼了!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功夫!”

  老狼纵身一跃,和箴言缠斗在一起,顿时落叶乱飞,草舞云天,打的颇为激烈。老狼一口咬住箴言的胳膊,后者挥臂摔开,重重一脚踢在老狼柔软的小腹上,老狼霎时像被人痛打一顿的癞皮狗一样,汪汪叫着跑开。

  “你……没事吧!”

  我过去说道。箴言衣服乱七八糟,头发如同一窝鸟巢,不住喘着粗气,那只手臂被老狼咬地鲜血淋淋,直往下滴。

  “你受伤了,让我为你包一下。”

  我撕下睡袍的一角,仔细地包好胳膊,不时,涌出的鲜血又染红了白色的睡衣包扎布。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一个人也没有说话。说实在的,现在我对箴言并布感到害怕,但是一时生疏,不知从何说起。半晌,箴言对我说:“好吧,我带你走出去吧。”

  他低头看看我的两个原本白洁细嫩的光脚,因为丛林的荆棘和枯枝伤害而伤痕累累,于是突然伸手把我背起,我尖叫一声,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结实宽阔的背脊上。

  如果我走不出这个地方,我就得嫁给他。我并非讨厌他,只是有点害怕,或许生活长了也就习惯。但是他却肯带我离开这里,那么他有可能永远失去我。为什么?

  我思索着,疲惫渐渐袭来,我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在他背上睡熟了。醒来时天色大亮,耳际鸟鸣尔尔,闻到花香。

  箴言察觉我醒了,把我放下,指着前面已见袅袅炊烟的竹林说:“穿过这里,你就可以走出这个地方,那么你也就自由了。”

  我看着他那双眼角上翘的眼睛,问道:“你不放心我,一直跟着我吧。”

  箴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下定决心似地摇摇头,大声道:“没有。你走吧!”

  我抓住他的胳膊,赖着不走:“我突然决定了,我不想走!”

  箴言一怔,还没有反映过来,我又说:“我任性啊,以后你得一辈子忍受我的坏脾气!”

  箴言终于明白我意思,大声欢呼,兴奋之余,忽然搂住我,重重地亲在我唇上,我初始发呆,继而害羞,脸红的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回到荷田居,姐姐居然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这女子,不知道是沉稳还是迟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2

  自己的终身大事,当然得要和父母商量商量,电话里也一时说不好,我暂时告别了姐姐和箴言,索性回到家里。妈妈大惊小怪,问道:“小枫,出了什么事体?怎地突然回来了?”

  我怎么说得出口啊!于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倒是爸爸察言观色,温和地说道:“是不是遇见意中的男子了?”

  我含羞点点头。

  爸爸说道:“天要下雨,娘(注:是女儿的意思)要嫁人,这是谁也阻不了的。你是我们最喜爱的女儿,让我们看看未来女婿的品性吧。”

  这么说来,爸爸是默认了我们俩。

  我赶忙把箴言叫来,翁婿见面,一开始手忙脚乱的。幸好箴言的人品相貌均让父母满意,而且田家与我们何家是世交,爸爸还认识田奶奶!

  因为我和箴言都还年轻,所以我们先举行订婚仪式。都是田家的亲戚和箴言的狐朋狗友,倒是有几个漂亮的女子,用嫉恨的眼神看着我,妒忌我抢了她们的意中人。田奶奶最高兴,可怜的姐姐被田家的人灌得一塌糊涂,我急了,大声说:“姐姐身体不好,别让她多喝酒!”

  一位亲家嘻嘻笑道:“山里的酒强身健体,多喝有益。来,小媳妇,你也喝几口。”

  我亦被灌得稀里糊涂,最后居然看到山鸡和野猪跳舞,姐姐和狗熊拼酒。可能是真的吧,箴言的朋友……

  田奶奶看我醉的实在不成样子,心疼孙媳,出面把我救出去,带回房间。箴言听说我醉酒,过来陪我。我撒娇靠在他怀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来,让我摸摸你的狐狸尾巴。”……

  暑假里我陪体弱多病的姐姐回老家休养,却想不到为自己找了个未婚夫。父母他们不知道,箴言的真正身份其实不是人,而是传说中的妖狐。这种事情还是别让太多的人知道的为好,至今只有我才晓得,甚至从小一起的长大的姐姐我也不想让他了解整件事情。

  原本两个女人生活之间突然插入了一个男人,感到又不习惯又有趣。女人干家务是应该的,但是许多活是女人所力不能及的,自从家里多了个壮丁,我与劈柴等活告别。对于我来说,而且多了个撒娇的对象。姐姐一直说要不是她下来养病,我也找不到这个好老公,必须好好酬谢她,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每天把最美味的食物作出来,喂养家里养的馋嘴小猪——妈妈语。

  可怜的箴言,每天不得不两边跑,早早地来到我家,傍晚回家。我怕别人说闲话,除非特殊的日子,否则不好意思留宿他。中午晚上两餐都是我招待的,箴言到来不仅是帮我收拾那么一大间屋子,同时也把山里的美味带来。

  吃饭时,方方的桌子上,我和箴言坐在一起,姐姐坐在对面。我们两人热恋中,吃饭也是不好好吃,你动一下,我动一下就亲热起来。看的姐姐直羡慕,在箴言不在的时候幽幽地说道:“其实,妹妹。我很是羡慕你,能上学读书,而且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像我,连走出去都有昏倒的危险!我也想和你一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啊!”

  我温柔地搂着姐姐纤弱的身子,慢慢地说:“姐姐,不要说什么,一切都会好的。”

  可怜的姐姐,得了不知原因的营养缺失症,身子异常瘦弱多病,她的个子最多一米五五,然而疾病折磨地她弯腰弓背,仿佛一下子矮了不少,体重轻的使我这个没什么力气的女人也可以用一只手举起她。我端详着姐姐的面庞,失血的苍白,深陷的眼窝突出大大的两只眼睛,枯黄的头发稀稀拉拉搭拉在脑袋上。如果不是疾病,我断定姐姐绝对是位大美人。

  说起姐姐的病来,她自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疾,于是取名何男,希望她象男孩子一样身体健壮。不过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中带男字实在太有趣了,而且不是那种“若男”、“胜男”之类的。可怜的家伙。

  这些日子箴言都不在家,被他导师叫回学校,说什么研究越州人的婚姻习俗。他已经是研究生了,放假和读书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样的。我就在想婚姻习俗有什么好研究的,以后结婚了不就一切都知道了。想到这里我的脸红了起来,大概等到我大学毕业,我就要成他的研究对象了。对于婚姻我并没有恐惧心理,只是一想到嫁人感到害羞。同时作为老二的我是三姐妹中最早出阁的,有点不合规矩。

  虽然箴言出去了,但是我照样把重活搁下,反正我干不了,等到他回来了,就叫他辛苦一下吧。这些天我主要想把爷爷的卧室收拾收拾,爸妈放出风声,准备把这栋房子作为我的嫁妆,城里买房太贵,因此这个爷爷住的卧室最大的房间,极有可能是我将来的新居。

  这个房间真的很大,约莫两百来平方米,但是执行主要功能的床可怜巴巴的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其他地方被各色书籍凶恶地占领。爷爷嗜书如命,一生之中收集了无数书籍,甚至有不少真迹孤本,我想这些书大概上十万吧。爷爷啊,不肖子孙读书不行,但是为了你孙女的幸福,这些书就让让位置,我会把二楼客厅改建成图书馆的,使书们度过幸福的晚年。

  我拉开窗帘,这个房间采光极好,光线均匀地洒在里面,阳台对着南方,冬天可以晒着温暖的阳光在躺椅上睡午觉。

  我整理书籍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想箴言以后可能会要看这些书吧。否则我早雇人把这些书当废纸买了。如果箴言不喜欢,我可以赠与表哥,爷爷的遗产总得有人继承。

  不过书太多了,我忙忙碌碌了几天,才差不多整理了十分之一,累的我够呛。正当我以书为凳,坐着休息时候,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迅速从我身边窜过。什么坏家伙?耗子?这房间里连滴水都没有,耗子们啃书啊?但是我并没有见到残书碎页,奇怪了!

  但是更多的毛毛的小东西快快地从我身边穿过,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似的。我瞪大眼睛,瞅着它们跟随上去。这些小毛怪——我看清了,根本不是耗子,长得毛茸茸,团团的仿佛一个毛球,好像没有脚,却跑地很快——穿过房门,一溜烟儿跑到客厅,筑起新巢。原来是以书为家的小东西,我拆了它们的巢,只好另觅新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2

  我慌慌张张地跑到姐姐的房间,一般这时候她都在睡觉,我顾不得打搅人家休息,大声叫嚷道:“姐姐!姐姐!我看到奇怪的东西!”

  “什么事情啊?”

  传来姐姐懒懒的声音,非常不快。

  我走到姐姐跟前,因为姐姐睡觉时候喜欢暗光,一时间看不清楚,待眼睛适应了,我吃了一惊,姐姐头上趴着一只绿毛乌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

  “小枫,我头好痛,一定是睡过头了。”

  姐姐半躺在床上,右手托着腮帮子,左手扶住额头,眯眯眼皮。

  “你头上有怪东西!”

  姐姐诧异,左手摸摸脑袋,说道:“没有啊!”

  我犹如看电影一样看到姐姐的手穿过绿毛乌龟,仿佛它是不存在的幻影似的。

  姐姐又说:“刚才我听到你乱喊有奇怪的东西,现在又说我头上有怪东西。你看,我都摸过了,没有吧。小枫,这些天你干活太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等精神回复了,幻觉就不会出现了。我再睡。头真痛!”

  我咬咬手指头,虽然姐姐读书见识均不如我广,但是洞察力一流,目光极为锐利,难道真是我见到的幻影,抑或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事物?我有特异功能吗?

  我试探着趁姐姐闭上眼睛时,伸手捉住绿毛乌龟的尾巴,那个家伙不停扭动身子,却始终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咿,我头怎么不痛了?真怪?!”

  看来是我对的。

  我呼了一口气,走出去时打开窗户,随手把绿毛乌龟扔到湖里。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明天,箴言就要回家了,问问他吧,他懂得事情多。

  晚上,我身边徘徊的怪东西越来越多,长得越来越丑,我心中害怕,跑到姐姐的房间,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今天我们能一起睡吗?”

  姐姐用一种注视小孩子的目光打量我,微笑道:“今天我的小枫怎么了?好像胆子变小了。好吧,让姐姐陪你吧。”

  我急忙钻进被窝里,伸手搂住姐姐的身子。姐姐身材小巧,整个儿教我搂住,她转过身,轻轻地再我耳边说道:“怎么了?”

  “我有点怕。”

  “这可不像你,虽说你不象小妹一样胆大包天。不过明天你的那位就回来了,要不要叫他留下来啊。”

  “讨厌,姐姐取笑我。”

  “好了,睡吧。再说,这里有爷爷看着,不用怕的。”

  我睡不着,但是人总有疲倦的时候,渐渐地我迷迷糊糊滑入睡神的怀抱,突然我一震,被惊醒。

  今夜月光灿烂,温柔如水一样穿过窗帘,整个房间仿佛沉浸在水里。姐姐正对着我,背朝着房门,我顺着目光移过去,几乎停住呼吸。

  姐姐背脊上伸出一段胳膊粗细的肉柱子,沿沿躺在地上,触向房门外,不知长短。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长在姐姐身上。我跟姐姐一起长大,无数次睡在一起,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东西。难道与今天我能看到奇怪的东西有关联?天啊,一日中发生这么多事。

  我忘了害怕,过度的紧张完全使我麻痹了恐惧。我悄悄地起身,尽量不惊动姐姐和那个东西,我不敢穿鞋,赤着脚轻轻在地上移动,然后打开房门,顺着肉柱子向前。好长的东西啊!我顺着它走到楼下,走到厨房,终于看到了它的头,是个象蚯蚓,但是大上无数倍的白色肉突,好像在找什么。

  我不敢惊动它,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象只小羊一般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更不敢睡觉,眼睛寂寞而恐惧地看着黑暗,生怕那个东西走来,稍微一点动静,我就吓得浑身颤动,钻进被子,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身上一冷,打了个激灵,张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姐姐,但是没有肉柱子了,我还是吓了一跳。

  “懒虫,起床!昨夜好好地睡在我这里,怎么一下子跑了?”

  “我……梦游……”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3

  我尴尬地笑笑。

  “好了,你的准老公来了!快去见见吧!”

  我飞快地爬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换,赤着脚冲到楼下的大客厅里。箴言正在喝姐姐泡的茶,看见我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站起身来,我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紧紧搂住,好像生怕他会立即离开似的。

  箴言在我耳边微笑说道:“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只是几天不见,干吗这般心急?”

  “呃呵……”

  姐姐在背后提醒说:“虽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是,小枫,把衣服换一下吧。”

  有姐姐在场,箴言把我放开,我红着脸,跑回房间匆匆改了一件连衣裙,马上和箴言约见。这时姐姐已经不在,她不想当我们的电灯泡。

  我又一下子扑到箴言的怀里。他不奇也怪了,若说第一次是久别初见,心情激动,但是第二次有些说不过来。他轻轻拍拍我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我一步也不想放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着说道:“你不知道,这几天在我身边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什么?”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的,说道:“你是狐,你能看见奇怪的东西吗?现在,我们之旁就飞着一条很丑的鱼。”

  箴言一怔,死死盯住我的脸,半晌才慢慢问道:“你真的可以看到?”

  “嗯。”

  我点点头。

  箴言把头朝天凝视天花板,然后搂紧我,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说道:“这也不奇怪,你身上流着何先生的血脉,能看到异世界的事物也不稀奇。可能以前没有觉醒,直到现在因为某些原因而苏醒。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这许多普通人所看不到的小精灵,大部分对人们无害。假若一个人能够看到异世界的东西,开了‘天眼’,就叫做走无常。”

  我说:“刚开始我看到的是书堆中一团团象毛球一样的小家伙,那是什么?”

  “书蟊,一种以纸制品为生的寄生物。是造成书籍发黄变质的主要因素,只要多晒晒太阳就可以赶走。”

  “那还有喜欢趴在人家脑袋上的绿毛乌龟呢?”

  “无疵龟。如果睡觉太多,就会趴在你脑袋上让你头痛,但是很快会自动跑走的。我的小傻瓜,这些东西有什么可怕的,甚至书蟊还很可爱。”

  我扭扭身子说:“不是,我看到的是一条象放大了无数倍的白蚯蚓,长在人的身上。”

  箴言眼神一凌,大吃一惊,捏住我的胳膊激动地大声问道:“什么,役鬼?!你是在谁身上看到的?是你自己?不……难道……”

  在荷田村我认识的人不多,更不用说发展到同床共枕,熟知役鬼特性的箴言马上猜到是谁了:“姐姐。难怪,她这么弱……”

  姐姐本来年龄较箴言大,大家又是姻亲,所以他随我一般叫姐姐。

  我大声问:“役鬼是什么东西,会对姐姐有什么害处?你说啊!”

  箴言思虑片刻,才说道:“所谓役鬼者,是役使的一种,死者幽魂寄附于人体,供寄主驱使。这很奇怪。我知道你家爷爷何先生力量强大,但是听我奶奶说过,何先生并不是一个驱使役使的人,你家也没有这方面的血统。为什么姐姐身上会有役鬼呢?不过由于姐姐无法驱使,长期让役鬼寄生在身上,生命恐怕有忧患!”

  “你是说,姐姐会死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身为何家事实上的长女,加上性格坚强,使我极少有流泪的时候,但是想到从小一起睡眠、一起吃饭、一起玩乐的姐姐可能马上离我而去,不禁悲从心起。

  箴言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现在就回到山里去,问问老一辈的人,或许他们知道一些关于役鬼的事情。”

  他轻轻地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擦擦我的眼泪,安慰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敢肯定,有股神奇的力量在保佑姐姐,否则我是没有机会见到过姐姐的。”

  箴言转身离去,我送他到门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黑影,惆怅满腹。回到屋里,姐姐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我妹夫呢?不见人了?”

  “没什么,他要到山里去,先到这儿转转。”

  姐姐伸手递过一块手绢,擦擦我的脸,说:“我还以为你们小俩口吵架闹翻了。别哭了,他很快就会来见你的。”

  事实上箴言晚上就赶回来,悄悄地过来,翻墙爬进院子,又攀到我房间的窗口。我听见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贼,探出头却看到箴言狼狈不堪地挂在窗沿,抿嘴一笑,伸出两只胳膊用力把他拉上来。我说道:“你好事不学,却学那蟊贼爬墙。若要进我的房间,只需告诉我,我半夜里偷偷打开门即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4

  箴言松了口气,说道:“我问过老一辈的人,又赶忙跑到越州大学图书馆,找了些有关役鬼的资料,总算有点眉头灵清了。”

  我心中高兴:“真的,那么姐姐有救了。”

  他苦笑道:“说得的简单,办起来难。役鬼那容易这么简单被赶走。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先得搞清楚,姐姐是在哪里怎么染上的。”

  我觉得好玩:“役鬼还跟疾病一样,会染上的啊!”

  “本来役鬼就是跟蛔虫差不多的东西,不会先天带过来,只有后天染上的。你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个嘛,我也不太晓得,得问问爸妈。不过从我记事起,姐姐就成这个样子了,那时我约莫四五岁,姐姐应该在之前染上。”

  “哦,明天打电话问问爸妈吧。现在姐姐睡了吗?”

  “都十一点了,姐姐早就睡熟了。”

  平常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我们一般很早就睡觉。

  箴言招招手说:“你穿好衣服,出去看看,此刻役鬼大概出来活动了。”

  我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和箴言走出房间,一路上不敢开灯。自从我能看到异于此世界的东西后,胆子就变得很小,轻易不敢出来,不过有箴言在那可不同。我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夜间都出来活动,一触到我们身边一尺范围,立即跑开,原来他们也是怕人的啊!

  我们来到姐姐的房间,果然一条又粗又长的白色肉棍子从门口伸出来,一直延伸过去。虽然有箴言陪在身边,我还是害怕的抓住他的胳膊,缩在背后。

  肉棍子一直延到厨房里,四下里动作。我悄悄在箴言耳边说道:“它好像在找什么?”

  箴言皱皱眉头,好像也在思虑中,他对我说:“役鬼以寄生人类为活,根本不必进食,而且虽然它凶恶无无比,但是智力及其低下,怎么会聪明地跑到厨房找食呢?”

  我却惊讶地看着役鬼翻过橱柜,把我藏着的一坛黄酒找出来,没有打开盖子,却把头伸进去。

  箴言微笑道:“原来如此啊!”

  我也猜出了个大概,原本姐姐是滴酒不沾,但是在我的订婚仪式上被山里的姻亲灌个大醉,从此迷上了喝酒,不仅把我做菜的料酒偷偷喝个尽光,还缠着箴言从山里带来了几坛黄酒。为了她的健康着想,我当然不许她喝酒,可是被哀求的紧了,只好放一马,规定一礼拜只许喝一勺,可把姐姐馋坏。想必这役鬼也是嗜酒如命,但是又没得从寄主上得到,居然自己跑下来。

  那役鬼喝饱了酒,摇摇晃晃地缩回去。我走到酒坛前,打开盖子一看,分量并没有减少,奇怪中闻闻酒味,变淡了。

  次日我跑到村公所去打电话——荷田居没有装,询问爸妈什么时候姐姐开始变成这样,妈妈顿时沉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小枫,这个你别管。都是妈妈的错,却报应在你姐姐身上。若不是你爷爷保佑,你姐姐能不能活到现在也是问题。呜呜……”

  我一怔,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妈妈话里的因素。

  不过箴言到底从老一辈那里打听到方法,根据古书上记载,役鬼从水,土能克水。只要找到一些土地坛,就有法子。

  “村后山不是有个神坛?”

  我琢磨着好像有这个地方,但是从来没有去过,先告诉箴言,我们一起去看看。

  其实那个神坛就在荷田居不远处,可能我小时候来过,居然忘掉。因为那里风景很美,竹影憧恸,万千阳光撒下来,点点滴滴映在青青草地上。所谓神坛,看上去有点象口井,一圈石头围着一个大的卵石,上面搭了个棚子,年岁已久,只剩下棚子的骨架了。

  箴言盯着石头中间的搭卵石,说道:“小枫,你看。一圈石头可以镇住役鬼,而中间的卵石则是压身石,封印役鬼的关键。姐姐得救的机会很大。”

  我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应该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了吧。”

  箴言沉思道。

  晚上我对姐姐说:“今天晚上我们去外面饮酒赏星,箴言新带来了一瓶上好的酒。”

  一听到酒字姐姐酒眉开眼笑:“好啊,小枫,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得出去。”

  我胡说:“箴言的生日。”

  我带着姐姐来到神坛边,箴言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把神坛修修,点上一只烛火,旁边铺上一块圆席,放了些瓜果糕点喝一瓶酒,几只小杯子。

  姐姐说:“箴言,你生日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5

  箴言一怔,随口接应道:“是是,我生日。”

  心中纳闷,拉我过去说:“找理由干吗说是我的生日。又老了一岁。”

  我悄悄地说:“难道你真的让姐姐喝那瓶酒?但是喝了酒,役鬼酒不会出来了啊。”

  “放心,那是瓶兑酒,以食用酒精掺水,没有酒味,只是用来把姐姐灌醉。那役鬼吸的是酒味,当然会出来的。好的酒藏在那儿。”

  他用嘴努努神坛。

  我们三人坐在席子上,箴言先是到酒给姐姐,说:“姐姐是我们中间的长辈,理应先进一杯。”

  而后为自己和我各自到了一杯酒。

  姐姐撇撇嘴:“干吗把我说得那么老啊!”

  嘴上如此说来,但是馋虫早已经禁不住美酒的诱惑,待到箴言举杯释词后,急急忙忙灌下去,然后哇的吐出舌头说:“什么酒啊,好辣!”

  箴言胡诌:“上好五粮液。”

  姐姐一直习惯喝些果酒和黄酒,那禁得住几乎是酒精的兑酒,几分钟后舌头就大了,开始说胡话,却尽是我的糗事,我心中害羞,打断姐姐:“你若是再说下去,我就在你嫁人后,天天往你老公那里说你的糗事!哼哼,我说到做到。”

  姐姐受我恐吓,闭上了大嘴巴,嘻嘻道:“好的,我等着。但是就怕姐姐嫁不出去啊!”

  姐姐又发了些牢骚,象只小羊羔一样,乖乖躺在席子上睡熟了,发出均匀呼吸声。

  我松了口气,对箴言说:“好了,我们该干正事了。”

  箴言细眯着眼睛,瞅我说:“小枫,你真漂亮。”

  我稍许喝了点酒,酒精烧红了面颊,红艳艳的仿佛敷上了一层胭脂。听到箴言的赞赏,我心中害羞,忸怩说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了。”

  我们的计划是以美酒引役鬼出来,当它盘到神坛里的时候,突然压上压身石,一举降服此物。所以箴言把上好的榛子酒倒在一只碗里,放于神坛中间,又怕酒味不能引出役鬼,就在边上用文火慢慢烘烤,登时酒香四溢,几欲沉醉。

  那役鬼那受得了如此美酒诱惑,不出片刻,就从姐姐身上蔓出。我还是第一次这般精确地端详役鬼的出现。役鬼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因此没有实体,而是犹如白烟缭绕成形,今夜月光黯淡,星光闪烁,淡淡的光透过役鬼粗长的身子,在地上留下浅似水影的印记。箴言说役鬼智力及其低下,看来是真的,我们两人站在它边上,居然不理会,毫不犹豫的冲向神坛。那个神坛应该镇压它过,如果是别的什么生物,必然心中徒生警觉,只有役鬼这般为食而存在的怪物才会视而不见。

  那役鬼把头上的触角伸入酒碗,浅黄色的榛子酒不断变淡,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趁它不备,箴言举起早已准备的压身石,压将上去,立时砸中役鬼的身子。

  然而箴言和我都没有估计到一件事情,这压身石只能镇压小型的役鬼,而这只役鬼已非当初的小东西,在姐姐身上寄生了十几年,长成庞然大物,压身石竟然不过压住了役鬼身子的一部分。

  役鬼吃痛,头部还有很大活动余地,大怒之下,挥头撞向箴言。

  箴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大吃一惊,猛然想到役鬼属水,土能克水,管他什么压身石还是一般的石头,拾起一块就砸将下去,打在那役鬼的头上。

  役鬼背后受袭击,转身来对付我,那白森森的、仿佛异形一样的脑袋,魂飞魄散,不待敌人进攻,身子便软在地上,紧紧地闭上眼睛,打算受着一击。

  突然嘿的一声,我张开眼,箴言早已经站起身,不知从何处搬起一块大石头,轰隆把役鬼整个儿砸扁,再也不动弹,我松了口气。

  我站起来,拍拍衣服的尘土,见箴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赶忙扶住他,说道:“没事吧?”

  “我没事。”

  箴言无力地摇摇手,突然一软,整个儿倒下,我哪里撑地住,随他一起翻到。

  这夜可累死我,我先把姐姐抱回家,然后事箴言。他身材高大,我一个弱女子哪摆地动,又不能让他露天躺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尽各色方法,才把他弄回家。累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也动不了。

  第二天我被一阵粥香味闻醒,从沙发上站起,一条毯子滑下。我走进厨房,说道:“是箴言吗?你也会煮粥。”

  而我看到的却是容光焕发的姐姐,她一边煮粥一边哼歌,听到我来了,说道:“啊呀,今天起来真饿啊,我看你还睡着,就来做饭。今天天气真好!”

  她伸了个懒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5

  在暑假结束前,我目睹了一个奇迹的诞生。原本的丑小鸭姐姐,在一个月里,转变成白天鹅。她虽然个子矮点,但是体态苗条匀称,相貌甜美可人,肌肤如婴儿一般细腻无暇,微笑时,颊上微微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而头发更是令我羡慕,发质纤细光亮,不向我的粗黑型。天啊,这就是姐姐健康时的本相吗?

  而箴言足足躺了一个礼拜,那役鬼的一击可正是惊人,事后暗暗庆幸,其实我们面对的一只很弱的役鬼,若是稍稍强一点,我们三人都会没命。当看到恢复正常的姐姐时,箴言也目瞪口呆,我酸酸地说:“若是我们见面第一天,你看到的是正常的姐姐,你会爱上她吗?”

  箴言一本正经地说:“会的,我第一眼看到就会。”

  呜,我哭!

  “但是当第二眼看到妹妹时,我会马上移情别恋!”

  我媚然微笑。

  一到冬天,我便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最好躺在毛毯上,舒舒服服地烤着温暖的壁炉,惬意地打瞌睡。由此姐姐嘲笑我是条蛇——冬眠。然而冬眠期短的可怜,差不多寒假刚刚开始,这条蛇就得为何氏一家上下五口准备过年时的大小杂务。

  原本作为女儿中的老二是不必费这些心思的,但是家中爸爸常年累月在外忙于工作,几乎除夕夜才可回来;妈妈是个除了生孩子以外什么都不会干的女人;而理应负起责任的长女体弱多病,现在才刚刚复原,所以担子一下子压在我的肩上。好像从八岁起我就是当家之人。我的童年,我的新年,可怜啊!

  今年全家决定在越东老家荷田居过年,以往是在西邯城区贺岁,然后马上赶到老家来扫墓祭拜、拜访亲眷。今年因为箴言和他奶奶是和我们一起贺岁,索性全家一起来到老家。之前,预定嫁人后居住在荷田居里,于是我和姐姐先回家一次,合力收拾屋子,整理物品打包回去,顺便把妈妈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一同携回。

  回顾我和姐姐共同的房间,想想住了十几年,真是有些舍不得,睹物思情,捏起每一样物品拿在手里都细细抚摸一番,少女时代诸般趣事涌上心头。姐姐忙个不停,翻出了很多之前以为失踪的东西,都藏在我们想不到的角落里面。见我不动偷懒,冲着我叫道:“懒蛇,给我干活,不然有你好看哩!嗯,这是什么东西?”

  姐姐掏出一面月牙状铜片,翻转打量,然后递给我。我拿过手里,细细端详,这是一面铜镜的残骸,样式古朴,历经千年的岁月洗礼,一面依旧光滑如镜,隐隐映出人像;另一面纹路细腻,做工精致。

  我回起往事,似乎是在少女时期,我常与女伴们同游越东月亮湖,当是时,湖岸绿树成荫,微风习习,宁静中透着妖异的色彩;湖水清澈,沙石松软,赤足踏之,极为舒服。我见湖水浅处,有物件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亮,踏水拣来,便是此铜镜。有女伴笑曰:“听说,将铜镜致于水底,午夜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夫婿是何人?”

  少女的情怀总是浪漫、憧憬,我偷偷想预知未来,半夜里起来,打盆水,借着月光,手捧镜片贴在胸口,暗暗祈祷:“镜子啊!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期望呢?”

  我看见了,在淡淡的月色中,朦朦胧胧地显出一张男人的脸庞,颇是英俊。难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婿?只是年月已久,记不起究竟是否真实了。不过我却被姐妹们逮住,恶狠狠地遭到嘲笑。想到此刻,唇边微微露出微笑,纵然仅是一件废物,我也收拾在身边,权做玩闹。

  我们收拾了家么,携妈妈回荷田居看女婿。小妹何谁磨蹭到廿七才过来,她一直在明城的树辅大学读书,未曾回来过,是以还没有见到过箴言。当我害羞地向她介绍箴言时,小妹瞪大眼睛说:“哇!你就是二姐夫,比我想得还要帅。嘻嘻,娶到二姐是你的福气。要知道,二姐是我们中间最温柔、最贤惠的人。好好珍惜啊!刚来老家,我到处逛逛——”

  说着眼光一闪,立即跑了出去。

  我看着箴言说:“小妹很活泼好动,天性就是这样子,不过她是位很好相处的人。”

  箴言点点头,说道:“我想也是这样的。不知小妹有没有像你一样的能力,我一直有种感觉,她好像可以看透我一样。”

  箴言一直担心自己奇怪的身份不能为常人所接受,到底了解并且肯嫁给一只狐的人是极少的异类。我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其实姐妹里小妹我最不了解。可是我想,既是她发现了,也会理解我们的。”

  爸爸要到年三十才能到,不过这时间听说表哥也回来了,他们一家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清水村,我想他们可能会拜访我们,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果然,廿九下午,表嫂就带着两个孩子先来一步。

  表嫂说她是表嫂,也可以说她是表姐,在与表哥成亲之前,她是以陈家小女儿的身份生活,我们都称她叶子姐,后来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父母又均已过世,相依为命,就住在一起了。

  我放下活计,方一见面,叶子姐说道:“你哥哥有事情,过一会儿来。我先来了。”

  叶子姐比我大六岁,天生一张娃娃脸,有点婴儿肥,看上去犹如十七八岁。她个子小巧,相貌极为妖娆美艳,若是在古代,绝对倾城倾国。成婚生子之后,相貌妖气淡了不少,只是增添了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她手中拖着两个小孩,大些的是我的小表妹、阿姨的遗腹子小嘤,还有一位是叶子姐的女儿宝茹。我蹲下对小嘤说:“小嘤啊,好久没有见面了。记得枫姐姐嘛?”

  小嘤有些象我,是个害羞的孩子,红着脸细细地说:“枫姐姐好!”

  那宝茹却是个调皮鬼,向我吐吐舌头跑开了,被姐姐一把抓住,带出去玩了。

  我叫箴言出来,见过叶子姐,她长长的上扬眉轻轻一翘,微笑道:“小枫心急的很啊,你姐姐还没有找到,你便先打算出阁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6

  我脸颊一热,急忙说:“不是啊,我箴言是老早认识的青梅竹马。就像哥哥和叶子姐一样。”

  叶子姐又道:“到处订婚宴没有我们,结婚时可别忘了我们啊!”

  我们之间尽谈些女人感兴趣的话题,箴言一直说不上,只好呆坐着,发傻。突然姐姐抱着宝茹进来说:“哥哥来了。”

  表哥陈鸣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开始蓄胡,养了很漂亮的一撇小胡子,他原本就老相,三十岁不到,更显得老气秋横,站在叶子姐身边好像老夫少妻,尽管两人同龄。

  我说道:“哥哥来得正好,我向你介绍我的未婚夫田箴言。”

  我伸手捞了个空,转头一看,好端端坐着的箴言不知何时不见了。我心中奇怪,忙叫上姐姐:“姐姐,你先陪陪。我出去找找箴言。”

  我把荷田居翻了个透,也不见人影,不禁怒气上来:“好啊!还得我在亲人之间出丑,看我晚上怎么教训你!哼哼!”

  于是在表哥面前推辞箴言有事先走了,待他们走后,直到晚饭时分才又见到箴言,脸面顿时垮下来,逼问到怎么回事,叫我在亲戚间丢人。

  箴言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慌张的神色,说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表哥到来之时,身上夹带一股强大无比的煞气,压力之大,犹如身处大海深处。”

  我半信半疑,噘着嘴说:“没有啊!”

  箴言想了一会儿,说道:“也对,你身上附有同样的力量,可以说你们时同一种人,而且你的力量尚未觉醒,所以感觉不到。但是周围异世界的小东西应该也能察觉,你想想,原来多得要命,方才却在表哥面前连根毛也找不见。”

  这倒也是,在我边盘旋的、以灰尘为食的草鱼虫,最喜欢姐姐的无疵龟,在表哥来的时候,统统不见踪影。

  箴言又道:“想不到表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使他极力刻意隐藏,透出的无形压力还是能把我们这些小东西吓走。”

  我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说道:“好了,今天吓你一跳,等会儿好好赔你就是了。”

  箴言微笑地压住我嘴唇,说道:“我现在就要你赔偿损失!”

  “嗯,你……”箴言放开我,从脖颈一直红到耳尖,捶打他,“讨厌了,我姐姐和妹妹都在,万一看到,多不好意思!”

  箴言满脸不在乎,嗤之以鼻:“怕什么呢,反正我们快结婚了。倘若你老是这般害羞,我们以后怎么造小孩?”

  我匆匆离开,一口气逃到房间里,坐在床沿,摸摸脸颊,发烧地厉害。回头看到铜镜的碎片,不禁拿到手上,对镜凝视,自言自语:“镜子啊,镜子啊,告诉我,我会一直这样幸福吗?”

  “讨厌,我怎么像白雪公主里面的老巫婆一样,居然问起镜子了?不过挺好玩的,我再试试看!”

  我打来一盆水,偷偷躲在房间里面,生怕叫人瞧见,忍不住又是嘲笑一通。借着一轮弯月稀疏的月光,我手捧镜片贴在胸口,暗暗祈祷:“镜子啊!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期望呢?”

  “啊!”

  镜子边缘锋利,割破手指,吃痛掉进水里,指头的血滴答落入水面,化开了。

  我看见了,在淡淡的血红色中,朦朦胧胧地显出一张男人的脸庞,颇是英俊,那尖尖的脸颊,一双狐狸眼,正是箴言。

  我害羞地笑笑,感到面上有热起来,伸手捞起月牙状的铜镜碎片,细细打量,突然有了主意。拿锥子在月牙边缘各钻一个洞,串上丝线,做成装饰品,吊在身上很时髦呢!

  次日下午爸爸才匆匆赶回来,满面风尘,妈妈看了直心痛。晚上祭拜完天地与先祖,这七口人准备吃年夜饭。田奶奶年纪最大,辈分最高,原本理应居上位,但是她说:“我一个老太婆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居上位实在心中有愧。何先生是一家之主,才应上位。”

  既然如此,爸爸推辞也无用,就居上位而坐下,然后我们这些小辈以年龄依次排下。小妹何谁当然的最后一位了。

  爸爸说道:“在吃饭前,我先要说几句。”

  众人恭恭敬敬地垂听。

  爸爸对箴言道:“箴言,你是我家的女婿,小枫马上要嫁给你了。这个孩子温柔贤惠,无论相夫教子,还是克俭勤家,都是位极好的女子。只是有时喜欢耍耍小性子,固执了一下,你要多忍忍。以后小枫就拜托你照顾了。”

  箴言答应道:“是!”

  爸爸转头对姐姐说道:“小男。你身为长女,然而先前疾病缠身,一直没有尽到长女的责任,这当家的重担和照顾你的任务向来有你二妹肩负着。现今,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你妹妹也将马上出阁,从今以后,长女的职责与何家当家的任务就得有你来承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7

  姐姐说道:“是,爸爸。”

  “至于小谁,”爸爸说道,“你是爸妈的心肝,姐姐的宝贝,你啊,只要不惹是生非,快快乐乐过日子就可以了。”

  小妹噘噘嘴巴,表示不满。

  年夜饭开始了,桌上的饭菜可是我费了一天的功夫才完成的,小妹筷子极快,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叹道:“二姐夫有福气了,娶了这么手艺好的一位老婆。我们何家损失大了,不知某人会不会煮菜啊。”

  这某人自然指的是姐姐,她气鼓鼓地说:“别以为我没有出过力,这桌饭菜上,那条鲈鱼是我煮的。”

  小妹拣了两块,闭上眼睛细细品尝,终于放下筷子,睁开眼皮说道:“鱼腥未除,失败。盐粒放置不均,失败。一句话评价:不好吃!”

  姐姐顿时垂头丧气,委靡不振。

  众人哈哈大笑,爸爸说道:“小男别灰心,这烹调也是熟能生巧。小枫不知练了多少年,你想片刻超越,当然不可能。”

  我尝了几口,的确不好吃,放着浪费,于是端起鱼来对大家说:“我去加工一下,保证大家会喜欢。”

  不出半盏茶功夫,我把葱香四溢的鱼端回来,小妹一闻就大叫:“葱油鲈鱼!”伸出筷子夹了几块,眉开眼笑道:“到底还是二姐手艺高。”

  姐姐半信半疑地尝了几口,终于心悦诚服,疑问道:“小枫,你这是怎么做的?”

  我答道:“蒸鱼要放上生姜除腥,你定是忘记了,若再回炉蒸,一来时间来不及,二来味道不好。我以葱花遮掩腥气,滚油浇上,融化撒置不均的盐粒,使其自然覆于鱼表面。同时鱼肉清淡,油以辅之,味道更美。”

  吃完年夜饭,几位年长之人拜访村里的人家。姐姐与小妹一窝蜂的跑出去,我收拾完碗筷,箴言牵住我的手说:“我们一起去看烟花。”

  “好啊!”

  我们走到湖边,一起坐在岸上的枯草地上。我靠在箴言怀里,他轻轻地抚弄我的头发,看远处烟花若流星倒升,在空中爆发出璀璨光芒,映得湖面异常华美。

  “很美啊!”

  我扬起头,脉脉凝视箴言,也许是美丽的烟花触动了他。箴言搂紧我,渐渐把脸凑近来,我心中害羞,于是闭上眼睛。

  突然草丛中声响大作,我们一惊,回过头看小妹连滚带爬地出来,啊地一声说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偷情!不打扰。继续,继续!”说着离开。

  哪里可能继续,情调一扫而光,我和箴言相对苦笑。就这样我就枕在他怀中,也许是连续几日的家务,我身疲惫,不知不觉中,我陷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清晨,几日的疲劳一扫而光,我直起上半身伸伸懒腰,穿好新年的衣服,洗梳完毕走入大厅,大家已吃好早餐,品茗谈天。我坐在一角,姐姐埋怨我说:“小枫真是个属蛇的女子,只知道睡觉,昨夜这么好玩的一个时候都浪费了。”

  我微笑道:“昨天还有什么好玩的,无非看看烟花罢了。”

  “那就错矣,昨夜,你的准老公在你睡后,拉我和小谁到镇上玩。那里才不像荷田村这般平静,闹热之极,我们逛街,跑到大云兴明寺撞钟,真有意思!”

  我淡淡一笑,姐姐和小谁都是好事之徒,所以才喜热闹。我更喜欢宁静一点。

  这时箴言过来,坐在我旁边,伸手轻轻圈住我的腰,我含笑望了他一眼,听他说道:“昨夜你错过了,今天可不许再借睡觉逃遁,大家一起出去,否则我一定好好罚你。”

  哪知小妹装傻,故意问道:“不知道二姐夫如何惩罚二姐啊?”

  大家哈哈大笑,我想到其中的暧昧意思,羞得低下头,脸上一阵热。

  按照这里的风俗,正月初一是祭祖拜神的日子,我们先祭拜的爷爷的坟墓,然后箴言开车载着我们几个小的跑到镇上。街道人山人海,两边摆满了各色小摊点。我们下了车,姐姐一把扯住小妹说道:“我们别打扰人家小夫妻了,我们去逛庙会了,你们到庙里拜拜月老,还有送子观音啊!”说着离开。

  “多嘴!”

  我嗔骂一声,然后瞧瞧箴言,他说:“我们或许真的要到庙里去拜拜神。”

  箴言搂住我的身子,我们两人穿过人海,挤到大云兴明寺。

  大云兴明寺是越东地区唯一的佛教寺庙,供奉未来佛弥勒,建筑宏大,在文革时曾遭到破坏,近些年由政府和民间集资加以修复,更加金碧辉煌。

  我们踏上九九八十一阶台阶,来到正殿前,发现庙前广场有一大帮人在修筑一个场面,不知干什么的。我们也不去理会,就走进了正殿。哇,里面有许多人,都是男男女女一对对的,前来烧香拜佛。而更多的人围着一位站在讲台上,披着袈裟却留着长发的年轻主持身边,祈求赐福。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7

  这里要说一说,这里做和尚的风俗十分有趣,读过汪曾祺先生《受戒》的人都知道,那里的和尚可以吃荤结婚。两边不分彼此,而且这里的和尚是相当保守的一个职业,向来是父子相传,形成世袭。

  我拉着箴言的手说道:“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我挤到前边,在那行者(行者是带发修行的吧)跟前,他也瞅见了我,突然愣住,一会儿说道:“你是何枫嘛?”

  我奇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行者示意叫我等等,从后头下去,上来一个老和尚,我也挤出人群,呆在箴言边上。一会儿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走过来说道:“小枫,难道不认识我了?我是牟其宗啊!”

  我恍然大悟:“是你啊,你做了和尚打扮,我都认不出了。”

  他是我童年时的玩伴,自从我家搬到西邯之后,再也没有见面过。

  “这位是……”

  他指着箴言问。

  我绍介道:“我的未婚夫,田箴言。”

  牟其宗说道:“恭喜你,娶到小枫这么美丽贤惠的女子,若不是你下手快,我也打算娶小枫呢!”

  我腼腆地笑笑。

  两个男人有礼貌地握握手,然后牟其宗对我说道:“小枫,正好有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的到。”

  “你也看到,外面在搭台子,是为了举行一年一回的‘元宵庙会’作准备,我是舞剑人,但是缺少一位伴者。我看你身高、相貌,都挺合适的,所以想请你帮帮。这也是镇里的一项大活动。”

  我思虑片刻,点点头说道:“好的。”

  牟其宗拍拍箴言的肩膀大笑道:“老兄,要借你准老婆一用,别吃醋啊!”

  我们拜完佛,我见箴言一直沉默不语,勾住他的脖颈,在耳边悄悄细语:“怎么了,吃我醋啊!其实他只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人,不用担心我会爱上他的。”

  箴言一脸肃穆,说道:“胡扯,我哪里是吃醋。”

  我诧异地说道:“奇怪,若是没有人吃醋,怎么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箴言叫道:“可恶的女子,看我如何收拾你!”

  说着作猛虎下山状,一把擒住我。

  我嘻嘻哈哈,说道:“好了,好了,我这恶女子投降了。就饶恕我吧。”

  不过他的脸色又沉下来,说道:“那个你童年的玩伴倒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问道:“他哪里不简单啊?我看只是一个很热情的人。”

  箴言苦笑道:“所以说你神经粗条。按理说这‘元宵庙会’是十分神圣的事情,必须谨慎对待,象伴舞的人,偌大的明珠镇害怕找不到嘛?却偏偏找了一个小时候而且刚刚才又见面的人,不负责的很。以身材相貌搪塞实在过于牵强。我想一定有其他理由,定是对你起了歹心,借什么伴舞来接近。”

  我说道:“好了,不必担心,他不是个坏人。若你实在没有信心,二十四小时伴着我就行了。好了,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还怕他来抢?”

  箴言释然。两人高高兴兴地到处胡逛,一直走的两腿发软,才慢悠悠回去。

  过了几天,牟其宗找到我说舞台已经搭好,需我去排练,反正我也闲着没事,也就过去了。倒是箴言,推说有事情不去了,我想想看可能是醋意发作,不想瞧见我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于是嘻嘻一笑,决定和他开开玩笑,也便没有多说。

  我和牟其宗来到大云兴明寺,那舞台高约三米,十分之大,大概有半亩地那么大,真不知道怎么搭建的。我上了舞台才看清楚,整个舞台成八卦型,中心是一个“卐”字型,不知作啥。

  我们的演出服是古装,我还以为是和尚的袈裟呢。牟其宗穿上黑白相间的服装,盘起长发,长袍飘飘,非常帅劲,真象屈原描写的诗歌一样。他一出现,即引起了看台上牟其宗的应援团(和尚的应援团?)的一阵欢呼,幸好我穿的是男装,否则一定会冲上来杀了我。我怎么会穿男装呢?原来我是伴这个舞剑人的侍剑人,却得着男装,问之为何我扮男人,答曰这是传统,侍剑人必须女扮男装。什么传统啊!可是,一身雪白的纱衣,单以相貌而言远远胜过牟其宗。会不会有我的应援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8

  节目先是一群人扮演人民和平地生活,然后一只邪恶的黑暗魔物——当然也是人扮的,有点像舞狮——来袭击人民,最后人们招来一位法师,消灭魔物。重头戏在法师与魔物搏斗这一回,剑舞地非常精彩,华丽之极。我却没什么事情,连续好几天都是捧着一个剑托傻乎乎地站着,无聊时,看着舞剑把姿式记下,回去以后也好向姐妹们炫耀一下。

  一般回家的时候都是箴言来接我,有天却迟了,我呆呆地等着,牟其宗说道:“你的准老公还没有来?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道:“谢谢。”

  牟其宗没有汽车,骑了一辆摩托车,抛给我一个头盔叫我带上。我坐上后座,扶着后栏,看景物飞驰而去,路过清水村时,我突然一震!

  我看到,姐姐踮起脚,架着箴言的胳膊,面对面极为凑近地在一起,似乎在亲吻,然后姐姐离开箴言,露微笑,两人神情十分亲密,一起走进车里,绝尘而去。

  我神情恍惚,松开后栏,若不是牟其宗察觉不对,眼疾手快,我几乎摔下去。他停下车,摘掉头盔,也帮我摘掉,他当然看到了刚才的事,连忙安慰道:“小枫,这事不像你想的一样。对了,一定是你姐姐病了,他送她去看病。据说病的人没力气走路,得有人架着……”越说越不通。

  我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心爱的人背叛自己,而且那人是自己的姐姐。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伏在牟其宗地怀里大哭起来,他轻轻抚摸我的头说:“好了,哭出来心情会好些。”

  我哭了一阵,心情好受些,想想这几天自己和牟其宗在一起冷落了箴言,姐姐和他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何况姐姐容貌远胜于我,性情又比我活泼,是个惹人喜爱的女子。

  牟其宗好生安慰,一直到我不哭了,说道:“我们先回去。放心,我会帮你揍那小子的!”

  他温柔地帮我带上头盔,扶我上车,一路上飞奔过去,到了荷田居,他叫我进屋,自己依车一边,神态默然地凝视着远方的路口。

  我走进家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爸妈都出去做客了,我连个哭诉的对象都没有,一头扎倒在床上,双手抱住被子,虽然不吱声,泪水还是沾湿了被子。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汽车发动机的作响声惊动,抬起头从窗口张望下去。

  箴言和姐姐从车里出来,看到牟其宗凑上前,说道:“真麻烦你了,我事情迟去了一会儿,小枫拜托你接回来了。”

  牟其宗冷冷地说道:“怕这事情是什么奸情吧?”

  箴言一凛,说道:“牟兄,这是什么意思?”

  牟其宗说道:“小枫这么好的女子,温柔娴淑,不知有多少男子心中爱慕。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你却不知好好珍惜,背着她在干什么?”他越说越气,本来作行者戒嗔念,牟其宗突然扑将上去,重重的一拳把箴言砸到,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姐姐尖叫一声,我匆匆下楼,奔了出来,站在两个像小孩子一样打架的男人面前,大叫:“别打了!”

  两人听到我的叫喊,终于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两人都是衣冠不整,浑身是尘土,箴言虽然个子高大些,又曾与老狼搏斗过,但是当时只是凭着一口血气。说起打架来,一介文弱书生那时从小习武的牟其宗的对手,被打得狼狈不堪,鼻血直流。我没有上去,姐姐就掏出来手绢替他止血。

  姐姐生气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大男人怎么一见面就打架,成何体统。”

  牟其宗对着姐姐大骂:“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找不到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去抢自己妹妹的!”

  姐姐被牟其宗骂得一愣一愣,说不出话来。

  牟其宗拉着我的说道:“如此之家,不住也罢。走,先到我……”想想不妥,改口道,“先到别的亲戚家住。这里太污秽了。”

  在越东我目前唯一的亲戚即是我表哥家。他家在离镇不远的清水村,牟其宗把我送到那里,原来想立即离开,叶子姐见他脸上有伤,为他贴好膏药,又说天色已经迟了,留下吃饭。牟其宗也便不客气,吃完饭后叮嘱我有事找他便可。

  小嘤和宝茹被大哥带去睡觉了,叶子姐说道:“妹子,我也不知道你和家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来到姐姐家,别当在外人家,好好呆着舒心吧。”

  “叶子姐。”

  我把头靠在叶子姐的怀里,很温暖。从小我就习惯把自己当成大人,几乎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片刻家庭的温馨。叶子姐轻轻地抚弄我的头发,杳杳中就眠。

  这样我便在叶子姐家住下,难得有时间空闲。叶子姐是位烹调高手,我遍尝美味,若是如此下去我会变胖的。爸妈听说了我们的事情,却毫不关心,只托人带来几句话:“世界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好。年轻人不要为了一点小事情就冲动!”气死我也!箴言和姐姐似乎心中有愧,一直没有音讯。牟其宗每天来接我,除了去排演,不时想法逗我开心,几日过去,心情放松了不少。

  然而心爱之人的背叛一直郁郁在心,不得开怀。每当排演时,我像个傻瓜一样地呆呆站着,眼中偶尔舞过别人的身影,突然肩头被人一拍,我回过神来,面前是牟其宗关切的神情,说道:“小枫,还有什么心事嘛?”

  我结结巴巴说道:“没……真的没有……”

  牟其宗微笑道:“小家伙,你能瞒得了我嘛?”他向众人招呼:“大家辛苦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大家休息休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9

  牟其宗拉住我的手,说道:“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我问道:“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牟其宗神秘地眨眨眼。

  所以我们连衣服都没有换,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一男一女两位穿古装的人前后拉着手,大刺刺地穿过大云兴明寺正殿,跑到后边来。后边和传统的寺庙差不多,是供寺众居住的地方,一片小房子,个子很小,数量却较多,大概有十来间,排成一圈,居中的不知是什么。

  牟其宗拉我到中间一个房子,是栋矮矮的不起眼的小房子,里面的装饰十分简单,除了一张木床和一个茶几,一个木凳,一无所有。

  “这是我的卧房。”

  牟其宗说。我大吃一惊,成年以来我从未进过任何男子的卧房,甚至箴言的也是,他带我来,不知何意。虽然我相信他是个君子。

  牟其宗回头看我神色有异,心中晓得我在想些什么,说道:“我带你来当然不是参观我卧房怎么简单。事实上,秘密在这里。”

  他掀起床上被褥的一角,在木床的里面露出砖石结构,我还没有看清楚,那些砖石一下子陷下去,出现一个大口。我大吃一惊,问道:“这是什么?”

  牟其宗没有回答我,而是拉住我往洞里钻,我见一个和尚家里居然还有地道,其中必然藏有巨大的秘密,慌张之下,动作缩手缩脚,慢慢地钻了进去。出乎意料,道口质地古朴,起码有上百年历史,但是还装了电灯,亮堂堂地照的非常清楚。

  过了道口,下面是一间石室,靠墙筑了个神龛,上面供奉着一把长达尺余的、金光闪闪铜剑。样式非常古老,刃柄一体,无护腕,有些像博物馆中参观过的越王剑。但是一个和尚世家里怎么会供奉着一把铜剑呢?带着疑问,我好奇地注视着牟其宗,他面色恭敬,自豪地说道:“小枫,你看。这就是我们牟家几十代一直在守卫的圣火令。”

  他接着说:“也许你在奇怪,为什么我们牟家几十代一直在守卫一个圣火令。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世界上有妖魔嘛?”

  我吃了惊,难道牟其宗也是像箴言一样的非人族或者和我一般可以看透这个世界,我迟疑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心中念头千百回转过,支支吾吾说道:“也许有吧。我没有看到过。”

  牟其宗得意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世界并存黑暗与光明,妖魔鬼怪就是黑暗王国的子民,只是我们普通人没没法子看到。不过当魔物现出原形时,我们就可以看到。从前我协助父亲消灭一个家伙时,便曾瞧见过。以后,我带你去看看。”他转念一想,“算了,这太危险。我宁愿你不相信,也不会带你去冒险。”

  我低低说道:“你讲的话,我相信。”

  牟其宗示意感谢,然后语音低了不少:“其实,我们牟家不是佛家的和尚!”

  我想想也是,哪有结婚生子,这般不守清规的和尚呢?却听他说道:“我们家族真正的身份是明教持节圣使,自从元末明教教主朱元璋一统天下,反而大力禁止明教,教众遭屠杀甚重,是以不得不转入地下。我家便是持拿明教圣物圣火令,于是在此建庙守护,直到现代,宗教自由,才渐渐公开化。”

  我哑然,想不到牟家居然有这么神秘的身份。其实东南本是明教基地,但是自从明一代以后,已经极少有明教的消息了。

  看完神秘的牟家传家之宝圣火令,我们爬上道口,牟其宗说道:“这是牟家的秘密。向来是代代单传,现在世界上有三个人知道了这件事。”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我心中感动,突然想到箴言如此负我,心中酸楚,眼睛几乎立即滴出泪水来。牟其宗温柔地圈住我的身子,擦擦我的泪水,说道:“小傻瓜,哭什么啊。”

  “谢谢,没什么。”

  牟其宗的脸凑的我如此之近,以致我能清晰的看到他那带黑褐的瞳仁,上唇新长出来细细的胡须,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突然亲住我的嘴。

  我呼吸困难,浑身发热,身子软了下来,向说什么却被堵住嘴而只能有嗯嗯之声。我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男性气息所压抑,动弹不得。

  当我能说话时,不是我抗拒的结果,抗拒已经引无用而停止,而是对方灼热的嘴唇离开,慢慢地向脖子一下侵略。

  “不行,其宗。”

  我的话反而更加刺激他,腾出一只手伸进衣服。冬日凉凉的手咋探进暖和的肌肤,刺激很大,我突然惊醒,用力推开他,道了声对不起,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赶忙跑出去。

  天哪!我在干什么,怎么会被一位不是很熟的男子吸引而陷入情欲中。我真是为自己害羞,就是被抛弃也不能如此作贱自己。我知道自己是个风评不错的女孩,以后还有男人要。

  我清醒过来,如果以后和箴言和平分手,牟其宗倒是个不错的对象。他人热心,又温柔。但是我由于害羞,一整天不敢看他,低着头红透了脸。

  晚上我回到叶子姐,只有她一人真逗着小宝茹和小嘤玩,她说道:“妹子,有位客人正在客厅等你。”

  我心中微微诧异,不知是谁来找我。在越东我认识的人实在有限。走进客厅,瞟见一个佝偻矮小的身影,我低低地叫唤道:“田奶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29

  田奶奶饱经沧桑的脸上舒缓出一缕微笑,说道:“小枫,过来。”

  我坐在她的对面,低着头不语。

  田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一介老太婆不应该键入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是最近你和箴言闹了矛盾,有家不归。你也知道奶奶十分疼你,若是箴言有什么不对,我便扒下他的皮给你作披肩。”

  我心中委屈念头一动,泪水落了下来,哭道:“箴言……他……不要我了。和姐姐好上了!”

  田奶奶大吃一惊,但是仍是镇定地说道:“此事可当真?”

  “我是亲眼所看到的,那还有假的了。”

  “好好,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扒了他的皮给你做围巾。”

  又念叨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第二天傍晚,等来时叶子姐说:“妹子,有些话作姐姐的不得不说。凡是不要太固执,有时把事情看错了,不打紧,可以更正。真感情也是一回事,夫妻之间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俗语道:百年修得同床枕。这男男女女在一起也是讲个缘字。你和你的未婚夫有什么事发生姐姐不知道,但是与他和好吧。他听说了你的事情,过来看你,现在他在客厅。”

  我脸色大变,出门却不去客厅,径直趋向卧房,扑在床上,侧着身子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捧住枕头。不一会儿,传来了咚咚的走路声,不是叶子姐的拖鞋,是箴言。

  他慢慢地凑近我的床,轻轻叹了口气。

  我感到有双大手在抚摸着我的头发,这个感觉十分熟悉。

  房间里一片寂静,许久,箴言又叹了口气说道:“小枫还是不肯理睬我。其实很多事情是说不通的。”

  他站起来,离开了房间,我越发抱紧了枕头,泪水沾湿了枕头,蓦地直起身,向箴言已经消失的背影喊道:“我还是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负我?!”

  今天我一直胃口不开,吃了小小的一碗饭,放下碗筷,对叶子姐和表哥说道:“我出去散散心。”

  叶子姐关切地说道:“当心一点,天冷路滑,多穿一件衣服!”

  我披上外套,走出老房子。清水村之所以清水为名,是因为明江的一条支流清水河淌过村子。我沿着河岸踱步,两岸萧条,渡口胡乱停了一条乌篷船,却没有人来看管,任由河水摆弄。冬日里河水清净,我看到水底几条鱼儿不畏寒冷地游动,蹲下来,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说:“鱼啊鱼,真是羡慕你们,每天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动,什么事情也不必担忧。假若有一天,我也能和你们一般,那多好!”

  我叹了一口气,继而发呆,那挂在脖子上的月牙铜镜顺着我探出身子,垂了下来,哪知道丝线不够牢固,扑通丢进水里。

  我慌忙俯身探视,幸好水流不急,月牙铜镜便静静地躺在浅岸水底,透过闪烁了栗色的金属光泽。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步下河岸,蹲在堤上,撩起袖子伸入水里,摸到月牙铜镜。

  水面倏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倒影,未待我有所反应,冷不防背后招认重重一推,顿时掉进水里。我被寒冷的水打了个激灵,须知我出身海边,水性极佳,但是在这河里手足乱腾,竟然不知该如何,手里的月牙铜镜又不小心割破了手腕,凉水入侵,痛得不得了。我又惊又怕,竟然沉到水底,透过浸了血的水层,象裹在一层红色纱布中,我看清了,岸上的男子竟然是箴言!

  莫非,这就是铜镜预言的结局?那个景象原来是我沉在水里看到他。

  凉水灌进来,顿时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谈话,身子一摇一晃,似乎被人抱在怀里,这种感觉,好熟悉啊。我张开眼睛,头发还是湿淋淋的,身上裹了一条毯子,缩在表哥的怀里。叶子姐说道:“妹妹,你醒了,真是的。吓死我了,怎么掉到水里了?我记得你的水性很好啊!”

  我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许久,才嘤嘤哭道:“箴言为了和姐姐在一起,竟然下毒手想害我!”

  叶子姐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说道:“什么!他下毒手害你?这个家伙,真不是好东西。幸好我不太放心,于是叫了哥哥出来看看,居然发现你沉在水里。明天我就去叫荷田村里去质问!”

  叶子姐性情刚烈,说到做到,果真第二天跑去荷田村,到了中午的时候回来,却没有直接向我说明,拉了鸣表哥在一旁嘀嘀咕咕。我因为昨日浸了凉水,发起了低烧,有点昏沉沉的,睡在床上。老式的木板房屋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隐隐约约听到两夫妻的对话。

  叶子姐:“怪了,昨天一整天,箴言都呆在荷田居里面,不仅有男妹妹可以证明,还有舅舅、舅妈都看着他。箴言我虽然交往不多,看他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象贪图美色而谋害未婚妻。再说,这未婚妻的名分并不扣死。未婚妻而已了,大不了解除婚约罢了,何必动手害人?”

  鸣表哥:“你说也是,我有点感觉,你觉不觉得,枫妹妹似乎有点那个?”

  叶子姐:“啊,你也感觉到了!我也觉得,她好像有点……怎么说呢?对,神经质一样,一点小事都会杞人忧天。这次会不会她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心中怨恨,于是产生了幻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0

  鸣表哥:“或许正是这样。唉,说来她也很可怜。我们好好养她一段时间,待她心病好了再说。”

  叶子姐:“嗯,到时候我会好好劝慰的。”

  我攥紧床单,暗暗诧异,我真的有心病?那,我看到的箴言只是幻觉?

  很快到了元宵节,也就是“元宵庙会”的日子,我身子也好了差不多了,这几天没有排演,牟其宗傍晚时接我过去,一路上灯火灿烂,男男女女的脸上都充满了幸福的笑容。然而我却无心观灯,更无心看着众生百态。

  我神情落寞地呆在一边,听鼓声咚咚作响。突然有人肩上一拍,我一怔,是牟其宗,他说道:“小枫准备准备,快轮到我们上台了。”

  我说道是,简单地理理头发,牟其宗递给我一方盒子,严肃地说道:“这是牟家的祖传圣火令,上带有神力,非牟家之人千万不要接触,否则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伤害。”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随牟其宗出场。身着古装,年轻帅气的牟其宗一出现就受到无数女子的欢呼,同时我也听见又女性在大叫:“后边那个更加漂亮的男人是谁?我怎么没有见到过?”有眼光锐利的人立即说道:“傻瓜,那是个女人扮的!”

  我暗暗好笑,心中舒坦了一些,抬头望去,距我十几米外的场外人山人海,小孩子骑在大人头上,居高临下观看,眼光扫去,接触到一个极高的身形,我不由地身子一震,是箴言。姐姐好像不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把目光投向我这里,侧着身体眺望一边。

  我扭头不想去看他,忽然听到牟其宗低低的声音:“小枫把圣火令给我。”

  我迅即打开盒子,牟其宗伸手掏出圣火令,原本是充满铜锈的暗绿色圣火令,在他手里犹如磨光了一般,顿时金光闪闪!众人一阵叫好。

  我马上退到边角,牟其宗挥动圣火令,斩向扮作魔物的舞者,搏斗在一起。这圣火令原本酷似铜剑,在观众眼里,牟其宗一个人舞动金光闪闪的剑,伴随咚咚急促的鼓声,与邪恶的魔物打斗,作为艺术如栩如真,加上他白衣飘飘,飒是好看,不由得又爆出一阵好。

  牟其宗倏然斩下,轻轻地在魔物身上一碰,舞者赶忙把事先备好的糖果食品胡乱扔下,观众顿时起哄,捡起来当作过年时候的吉祥物。然后舞者顺势在地上一滚,表示一命呜呼了!

  牟其宗高高扬起圣火令,向众人打了个鞠躬,演出圆满结束。观众们礼貌地鼓掌,而和尚应援团众多女孩们则是扯着嗓子喊叫:“其宗我爱你,再来一个!”

  牟其宗哭笑不得,下了台之后来到休息间,兴奋地展开双臂向我迎来,一边说道:“小枫,一切都很成功!”

  我本能地向后躲开,牟其宗扑了个空,尴尬地缩回双手,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有心事?”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的必要。

  牟其宗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们到外面去走走,灯会很精彩!”

  我没有出声,默然同意。因为圣火令极为珍贵,牟其宗一时没有空摆回去,交给别人看管又不放心,索性把盒子背上。两个人便衣服也没有换掉,直接步下大云兴明寺,来到热闹的街上。越州本来就是个魏晋遗民建立的古老城市,其时复古之风盛行,不少女孩子穿了雍容华贵的汉装吴服在看灯会。倒是我们两个白衣飘飘的男装极为惹人注目,又有人马上认出就是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围上来。牟其宗不耐其烦,赶忙脱离包围圈,逃到一片僻静的竹林里面。其时明月正晰,清风习习。

  牟其宗凑过来,灼热的眼神一直压在我身上,使得我无法避开。

  “你今天看到他了呢?”

  牟其宗说,那个他,指带就是箴言。

  “那么你为何还要为哪个负心汉伤心呢?他贪图美色,看中更加漂亮的姐姐。你姐姐也够无耻的,居然来抢走妹妹的未婚夫。”

  我心中一酸,顿时呜呜哭起来:“你别说了,请你不要再说了。”

  牟其宗轻轻抚摸着我哭泣而不住起伏的肩头,叹气安慰说:“不要再理会那种男人。你要记住,世界上好的男人并不止一个。”

  他突然冲动地握住我的一双胳膊,把我拉到他面前,急促地说道:“小枫,做我的新娘吧。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我撇过脸,不敢正面对着。牟其宗徒然变色,叫道:“你还在想他?”

  我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始终无法忘掉箴言。尽管他离开了我,但是……但是……”我说不下去,“我是一个很没用的女人?”

  牟其宗失望地放下我的胳膊,转身一动不动,猛然发狂般地大吼,手足并用,蹂躏可怜的竹子。我倒是被他的神情吓坏了,呆呆地不敢动弹。

  牟其宗慢慢平静下来,背对我冷冷说道:“难道当那两个奸夫淫妇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你心中只有伤痛,没有怨恨嘛?”

  我心头一颤,挥过千头万绪,掩面哭着逃开,牟其宗没有追上来,或许让我一个人释放一点更好,然而那妒忌犹如一头毒蛇在啃食我的心。我哭喊:“我恨啊!如果给我个选择,我真希望。他们不得好报应!”

  “这,真是你的心声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1

  清风习习,竹叶沙沙,除此之外,只有我因哭泣而不成规律的呼吸。这话声实在来得离奇,我不禁害怕起来。

  我仿佛打开了渔夫的魔瓶,释放了沉睡已久的恶魔,面前升起一团黑烟,仿佛活物一般袅袅蠕动,逐渐凝成了一个长条状蛇一样的黑影子。我一惊,方才完全痛恨,心无旁骛,这时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令人不快的力量在逐渐逼近,间不容发。

  那黑烟此刻形状刚刚完成,行动不太灵便,我感觉它应该在凝聚力量。除了役鬼,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妖魔鬼怪,何况役鬼只是长得恶心,论吓人还轮不上。然而这个黑烟魔物不仅恐怖,而且散发着一股犹如来自冥界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一动也动不了,居然没有软到。

  渐渐地黑烟出现人形,只是还是黑呼呼的一团,粗粗地能辨认头部、躯干和四肢。黑烟完全凝成人的模样,眉目之间,俨然有人样。他身材高瘦,肌肤甚白,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色彩反差极大。面目依稀之间若我有相象,一双明亮的杏核眼,长长浓浓的柳叶眉,高挺鼻梁,唇如一点即破的薄,仿佛正对着一面镜子,看自己。只是他一席长发,披到膝盖,却是白色的,元宵明亮的月光里,发如雪!

  “你是谁?”

  面对人形的魔物,我反倒不再害怕,或许这就是人类对于同类相貌本能的缺乏警戒心。

  “我就是你啊!”他笑道,“我为自己取名叫做楚桓,号仙发。我其实是你心的最真实的反映,我的相貌是你理想中的男子面貌,我的心是你的心最阴暗的一面。原本我永远呆在你的内心深处,但是你得到了它!”

  楚仙发指指我脖子上的月牙铜镜,我一呆,垂下首,用手托起铜镜,月光如水,铜镜熠熠闪烁着妖异的光泽,里面的自己,似乎不认识了。

  “这是业镜,上古时期神奇的镜子,它功效是能够反应出一个人最真实的心!无论隐藏多么深,都会被挖掘出来。而我,就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吓得后退几步,口中喃喃自语:“不会不会,我的想法怎么会自己跑出来?不会不会,一定是幻觉!”

  楚仙发猛然捉住我的手,强行拉过来,在我耳边低语:“我是真实存在的,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现在,你心中最恨什么?”

  我着魔似地念道:“箴言,他负了我……”

  楚仙发扯下我的月牙铜镜,塞在我手里,冷冷地说道:“对于负心之人,只能有一种下场适合他——杀了他!”

  “杀了他……”

  我重复着这一句话,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身躯犹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他操纵着,摇摇晃晃走开去。路上遇到牟其宗,他大喜,叫道:“小枫……”

  我毫不理会他,顾自走开,牟其宗一脸愕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我。

  我继续前行,寻找目标。箴言高高的个子纵然在千百人中也是极容易看到,他正闷声呆在一棵树下,旁边是姐姐,也是一脸垂头丧气。这对奸夫淫妇,呆在一起居然不开心,我好痛快!待我走近,箴言面露喜色,叫道:“小枫,你跟过来听我说明白了……啊!”

  箴言惨叫一声,倏然向后跳开,作为狐一族,他的动作还是很敏捷,避开了我朝他脖子的致命一击,但是毕竟割破了皮,顿时鲜血淋淋,大骇道:“小枫,你是怎么了?”

  我口中不住嘶叫:“杀了你,杀了你!”又攻上去,姐姐尖叫一声。

  倏然我的胳膊叫人扭住,怎么动也动不了,背后牟其宗叫道:“小枫,你是怎么了?”

  我死命挣扎,但哪是男人的对手,渐渐地安静下来,放弃抵抗,只是粗粗地喘气。

  牟其宗小心翼翼地放开我,低头奇怪地看着我,说道:“看她的眼睛,好像中邪了一样!”

  箴言摸摸脖子上的伤口,心有余悸。

  牟其宗倏然对着后面又叫道:“什么魔物!”

  他锵地拔出圣火令,攻向暗暗跟来的楚仙发。后者身体轻巧,搏斗中更加灵活,以一臂顶住圣火令,另一手猛然击中牟其宗的下巴。牟其宗极快地避开,看到楚仙发,难以置信地哈大嘴巴,不由得吐出一行字:“男的小枫?”

  楚仙发冷冷一笑,冷不防出手不再攻击牟其宗,反而转身向我移动过来。牟其宗尚未从震惊中恢复,已经来不及释救,我命休矣!

  突然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然后被紧紧抱住,在地上天翻地覆地滚了几圈,我张开眼睛,是一个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胸口。是箴言压在我身上,他马上站起来,说道:“快走,危险之极!”

  箴言大叫一声,翻身回来,瘫坐在地上。原来楚仙发声东击西,他的目标还是箴言!

  箴言动弹不得,只能软软地贴在地上,我看着他眼眸中惊恐的眼神,蓦地清醒过来,不知哪里鼓起一股勇气,站起身跑过去。挡在箴言身边,阻止楚仙发的再次攻击,那楚仙发一怔,叹了一口气:“我是你心的另一面。我不能伤害你,我伤害你,等于伤害自己。你毕竟还向着他!”

  牟其宗已经回复过来,立即挥令斩过来。楚仙发没有迎战,落荒而逃。

  我松了口气,回头看箴言。箴言神智清晰,我们两人四目相聚,相对无言,唯有心情万分复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1

  其实箴言只是被震地动弹不得,第二天就无恙,我一夜未睡照顾着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田奶奶见我们还是不冷不热的,把姐姐叫来,让我们消除误会。我们三人呆在一起,没有一丝声音,许久姐姐才打破寂静:“妹妹,我们之间的误会……”

  “不必多说了。我是亲眼看到的,你们两人亲热地搀在一起。”

  我冷冷地说道。

  箴言反而松了口气,说道:“就是那天,你被牟其宗送回来的一次。那天其实是姐姐在表哥家向叶子嫂学厨艺,因为除夕夜她做的菜实在被人嘲笑个透,但是又不好意思向你学。叶子嫂离这里还有点远,所以叫我接你时顺便接她。那天,她吃了自己煮的、有毒的食物后,牙痛的厉害,要我替她看看……”

  我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

  箴言微笑道:“可以去问叶子姐,她可以作证。”

  我小心翼翼地说:“那么为什么不向我说明。”

  箴言没气好笑道:“你那象花岗岩一样顽固的脾气,说得通吗?”

  我脸一红,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实在太任性了。”

  姐姐哼哼说道:“要解释,也不必损我,什么有毒的食物……”

  一笑释然。

  然而我却知道,某处有个阴险的家伙,时刻窥视着我,倘若我心有乱想,他便会引诱我入歧途。那铜镜,不见了。或许正是楚仙发拿捏着赏析,于月光之下,那一头长发,发如雪。

  耳边鸣起鸟儿欢快的歌声,我睁开眼睛,蓝天白云。

  我直起上半身,四下里张望,这里是一片碧翠的草地,点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早上草尖滴着露珠,沾湿了我的睡袍,尽管是在仲春,有凉凉的感觉。

  我站起来,远眺前方,有条马路,车辆不是很多。太阳还没有升起,朝霞红艳如血。

  我慢慢移向马路,赤裸的脚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有种异样的舒服,仿佛我天生属于这儿似的。我停下来,弯腰摘起一朵鲜艳的杜鹃,戴在耳朵上,拨开长长的头发,让花儿露出来。

  “很漂亮啊!”

  背后有个男声赞叹道。

  我一怔,倏然转身,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然后我张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原来这是一个梦啊!

  一个月前,随着新学期的开始,我和箴言都开始上学。他买了辆车,来回明江学院、越州大学与荷田居之间,来去倒是也方便。一家三口的饮食依旧需要我准备,即使有轻微低血压,早上最起不了床,可怜的我还是勉强振作,深呼吸一口,站起来,换下睡袍,洗梳一番准备早饭。箴言听到我的动静,也起床,过来帮帮我的忙。能做家务的男人最棒!置于另外一条无所事事的懒虫,我做好早饭尚且不见动静。于是我拎着锅勺冲进去,预备好好吓她起来。

  “懒鬼!天亮了!”

  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某人怒气冲冲扑过来,姐姐已经起来,依旧披着睡袍,跪坐在床上,一双白嫩的小脚正对着我。她依靠窗台,听到我的恐吓才回过头来,目光有有些呆滞、迷茫,我一怔,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的眼珠间或一轮,又恢复了灵犀,说道:“没事,吃早饭吧。我们一起去。”

  姐姐好古怪啊,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样。但是显然她不想告诉我,莫非是恋爱了?不可能,她哪有机会遇见年轻男人了?箴言除外。

  吃完早饭,我带着姐姐一同出去。本来姐姐连初中也没有读过,向来对大学校园有点心虚。今天日子比较特殊,我们的小表弟程飒新进了越州大学,姨妈吩咐我们好好招待招待。其实我们差不多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甚至彼此的相貌亦是忘却,假如见见面,也是挺好的。

  越州大学成立于一百五十多年前,前身是所英国人办的教会学堂,具有浓厚的英国式严谨、认真的风格。该校是所传统的以理工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高能物理和生物科学水平世界一流,不过由于当年创办者是位考古学家,越州大学文科中,历史学和考古学十分先进,相对应的社会学也是传统强项。但是堂堂一个百年老校,居然没有我读的专业中文系,郁闷啊!

  越州大学很大,经过百来年的发展,现在占地近两平方公里,在里面上课要乘公交车。我们一路走马观花地过去,古代的建筑没有保存下多少,现在见到的,差不多都是近三十年间建造的,最老的不过七十多年。

  我们主要目的一来见人二来是来玩的,箴言把车停好,我们就笑嘻嘻地说:“你去上课吧,我们姐妹到处逛逛。”

  箴言微笑道:“可就是别迷路了啊!要是迷路,买份地图,待会儿我们在这里再见面。”

  姐姐从来没有来过大学,感到一切都新鲜,越走越快,几下子就把我甩了。惨!今天没有想到要走很多路,所以居然穿了双皮鞋,一会儿脚就痛的要命,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我迷路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2

  我是个路痴!我完了,我会一直逛到死,也找不到出路。

  不过幸好这里人多,我随便找到一位和蔼可亲的女生,她拉我到一块路牌边,比划了几下,我勉强了解回路。

  “你是越大的学生?居然会迷路。嘻嘻。”

  我的脸微微一红说道:“不,我未婚夫在这里读研究生,我是来找他的。”

  “原来如此。”

  我回去的时候,箴言早已在等待,他习惯于我们的拖沓,但是姐姐一直没有出现,坏了!她也是个路盲!我们何家三姐妹只有小妹是正常人,其他人一上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姐姐才在一位男子的陪同下出现,一边过来一边道歉:“不好意思,耽搁你们了。我迷路,幸好遇上这位正直乐于助人的先生。”

  我不禁眯起眼打量这位送姐姐过来的人,他大概二十来岁,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比我高上半个头左右,尖脸、狭长的眼睛,一只又高又尖的鼻子是他脸上最大的特征,但是怎么瞅着眼熟?

  那位男子也仔细端详我,突然说道:“你是枫姐姐?”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小飒弟弟啊!”

  这人便是我唯一的表弟程飒,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约见。

  父母一辈是一男两女,爸爸是老二,大阿姨有一子一女,是我的表哥陈鸣和小表妹陈嘤,二小阿姨唯一的儿子就是他了。由于他不住在越州市,大家见面的机会不多,十几年中偶尔有过机会。我的相貌变化不大,想当初箴言仅凭四岁时的记忆就把十六年后的我认出,所以程飒立即认出了我。至于姐姐病前和病后相差太大,无论谁都认不出。

  程飒笑道:“原来在这里遇见亲戚了,真是有缘。这位一定是小谁妹妹了,小时候那么调皮捣蛋,想不到长大了出落成如此恬美温柔的淑女了。哈哈!”

  我们一愣,随之莞尔,连箴言也忍俊不禁。程飒奇怪地看着我们,说道:“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我说道:“她是你的男姐姐!”

  姐姐长着一张娃娃脸,加上身子娇小,犹如十七八岁,比实际年龄要小,若是我们两人出去,总是被误认为我才是姐姐。

  程飒哈大嘴巴,几乎不能相信,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怪不得……”

  我羞羞答答地向他介绍了箴言——我的未婚夫,程飒祝福我之后,我们聊了会儿,请他有空来荷田居玩玩。

  晚上我抱着枕头来到姐姐的房间,因为总觉得今早她非常古怪,乘这个私秘的时候大家谈谈心。我敲敲门,说道:“姐姐,今天我陪你睡!”

  姐姐在门里瓮声瓮气地说道:“难得啊!我以为你有了老公便忘了姐姐,今晚不必了,你一个人睡吧。我也乐得清静!”

  我越发疑惑,把门敲地似打鼓,姐姐终于不耐其烦,开门叫道:“好了好了!你怎么不偷偷摸摸找你老公,硬是来骚扰我呢?”

  两个女人钻进被窝里,我伸手搂住姐姐的腰,贴着她的脸——以前两姐妹呆在西邯老家,住在一个人房间里面,我们便是习惯这样睡觉,我在她耳边细语:“姐姐,你有事情瞒着我,老实坦白吧!”

  姐姐轻轻一颤,吃吃辩解:“死女子,你乱说什么呢?”

  我说道:“做了几十年的姐妹,吃喝住宿都在一起,姐姐的小动作还瞒得过我嘛?你啊,高兴时候嘴角微微扬起,伤心时候眉毛垂下,有心事的时候沉默不语,是吗?”

  “你……”过了半晌,姐姐她突然发问:“哎,妹妹,你说,那些草啊、花啊、树啊,会不会说话?”

  我说道:“当然会了,当他们高兴的时候就会点头微笑,伤心时就低头悲哀……”

  姐姐摇摇头说道:“果真是中文系的学生,我不是说文学艺术化的植物。你说说看,他们真的会说话吗?我好像,好像能听懂他们说话啊!”

  我说道:“姐姐能听懂就好。姐姐最特别!”

  “敷衍我,虚伪的女子!”

  姐姐转过身来,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我,说道:“我说是真的,每天早晨起来,打开窗户迎着凉风,风携来的许多花粉种子,似乎都在我身边呜呜地哭泣,诉说着一件悲凉的往事,然而内容却又是模模糊糊,甚是不明白,到了晚上——这些天我一直做着一个梦,梦见我是一个男子,在一片开满红艳艳杜鹃的草坡上,为一个女子插花。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又忽然惊醒了,你说,这怪不怪?”

  我一惊,这个梦境,依稀如同我所做的,然后姐姐说道:“妹妹,你也有事情瞒着我!”

  “耶,哪有?”

  “哼哼!做了几十年的姐妹,吃喝住宿都在一起,妹妹的小动作还瞒得过我嘛?你啊,高兴时候眉开眼笑,伤心时候撅着嘴巴一声不吭,撒谎时候眼珠乱瞄,手伸向耳际,抚摸垂发……是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2

  我慌忙放下右手,终于瞒不过。

  “老实交代,你这不诚实的女孩子!”

  我的胳肢窝受到姐姐的严刑拷打,笑得快岔气,只好说:“我交代,我交代!”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最近我也是在做一个梦,我梦见我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到处是美丽的杜鹃花,背后有一个男子叫唤我,待到我回头,却已经惊醒了!”

  姐姐大吃一惊,说道:“你的梦境怎么和我这般相近,恰是扮演了其中男女两个角色。咦,有古怪,总不成这般凑巧吧。是不是你故意敷衍我啊?”

  我没气好笑,反问:“姐姐,你看我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嘛?”

  姐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承认说道:“不是!”

  我看这女人实在不想我留下,于是抱了枕头讷讷离去,走时多了一个心眼,悄悄把姐姐的房门半合上,预备有事情的话可以马上进来。姐姐也不挽留,兀自让我走开。

  我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里面,很快睡熟,迷迷糊糊中,似乎又看到那个男子在为我插花,正要转头的时候,蓦然惊醒。

  我张开眼睛,似乎听到隔壁有叽里咕噜的说话声,而且是一个男声!我心头霍然一紧,难道是箴言?转眼一想便哑然,箴言怎么可能呢?而且这声响富有成熟的磁性,远不是小白脸狐狸可以比拟。莫非姐姐恋爱了,偷偷摸摸地半夜里约会,难怪一直死活不肯让我住在她的房间,我倒是想瞧瞧,这个情郎的模样!

  于是我光着脚,轻轻踮起,移到隔壁的房门口,声音越发清晰,忽然男声笑道:“终于叫你家人发现了!”

  我慌忙闯进去,但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虽是刹那间,那人的模样印象极为深刻,只觉得无法抗拒的迷人,呆呆了一会,转头面对姐姐,目光暧昧,姐姐脸一红,叫道:“绝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那人,那人是爷爷的朋友!”

  我奸笑道:“爷爷过世起码已有十多年了,此人看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纵然在爷爷去世那年交往,不过才二十多,爷爷怎么会有这般忘年交?且说,若真是爷爷的朋友,进来做客,我们需的好好招待,何必如贼一般偷进偷出?”

  姐姐语塞,过了片刻才说道:“那我也不清楚了。”

  她顿了顿说道:“前些日子的夜里,我被一阵凉风吹醒,簌簌发抖,心想难道窗子没有关好?待我揉揉眼睛,张开眼皮,直起半个身子,凝视着前边的窗户,突然一惊!身子不由地抽动,大声喝道:‘你是谁?贼!’

  一缕窗帘被风飘开,把一个人从夜色中拉回来,他靠在窗沿,一条腿高高地翘起,而另一条则耷拉下来。明亮的月光作为背景,使得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很明显是一个男人的身形,他说:‘什么时候荷田居的主人换成一位美丽的少女了?何先生呢?’

  我冷冷地说道:‘即使你认识我的爷爷,但是深更半夜象做贼一样拜访,实在没有礼貌了吧!’

  他把脸从月色中探出来,我不禁又是一怔,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岁月的洗礼中夹带年轻人的英气与中年人的成熟,相貌就像在读一首诗。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被这样的男子吸引。

  他笑起来,更是犹如玫瑰色的锁,要扣住每一个女孩子的心,说道:‘先不要把我当成坏人,我可是你爷爷的老朋友,算起来,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见面了。何先生人呢?’

  ‘对不起,我爷爷已经过世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类的寿命真是短暂啊!’

  看他的模样年纪不老,但是无论口气还是举止都老气秋横,而且三十年前就和爷爷认识,是什么啊!

  ‘你是谁呢?’我问,‘认识我爷爷?’

  那人说道:‘我叫林麒,是你爷爷的老朋友呃。’

  后来我们聊了一会儿天,以后几天都见面,方才正在谈及我梦见的古怪世界呢!”

  姐姐说完,徐徐地松了一口气,偷眼瞄瞄我。我情知姐姐喜欢上这个奇怪的男子,但是此女羞于表达,我也不去点破。心中暗自奇怪,在我印象中,爷爷并没有这般朋友,若是三十多年前就认识了,如今起码五六十岁,怎么这样年轻的模样?不过想到爷爷很多奇怪的朋友,莫非他是妖怪?

  我打了一个寒战。

  “那,那关于我们做的梦,他说了什么嘛?”

  既然是爷爷的朋友,当然有某种特别的能力,说不定,能够帮助我们揭开梦境的困惑。

  姐姐古古怪怪地说道:“前世!”

  “前世?”

  她继续说:“是啊,他说我们梦见的是前世的记忆!一般来说,前世很难唤醒,除非有无法了却的心愿。但是前世实在太遥远了,在沉睡了几十年之后再把前世从灵魂深处唤醒,对于前世来说,记忆都显得迷迷糊糊。可以说,前世没有表意思,只是一些记忆碎片组成的潜意思,因为某种诱因,乘你熟睡之际,今生意识淡薄,发动本身的力量,去寻找前世未了的心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3

  我说道:“若真是前世的话,怎么我们两姐妹会做类似的梦境,只是人物不同了?”

  姐姐一摊开手,表示她不知道,埋怨我说道:“假如不是你忽然闯进来,把他吓跑了,我一定会问个明白的!”

  这女人!我摇摇头,说道:“即使要交往,也得光明正大!以后姐姐不可再这么偷偷摸摸了,不然我告诉爸爸!”

  “去去!没大没小,究竟谁是姐姐啦!”

  我又回去睡觉,早上醒来,轻微低血压的毛病使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想起来,闭目思虑,忽然想通!

  前世梦境的诱因,不是植物的花粉香味嘛?姐姐这些天一直在念叨什么植物会说话,我唯独忘了,这世间有很多精灵,植物亦然,他们会携带人的思虑情绪。甚至《聊斋志异》当中,也有瑞草的故事。说道书生招人谋害,埋于土下,其上生长一株瑞草,托人做梦。莫非我们也是这样情形?

  我急匆匆地跳下床,跑去找姐姐,却见其屋房门打开,窗帘飘荡,人却不见了!

  糟了,姐姐定是比我早想到一步,此刻先去找寻了。

  我正要去找箴言帮忙,转念一想,又回去穿好衣服,这才拖起箴言,他大怒,叫道:“早上好好的睡觉,拉我干吗?当心我惩戒你!”

  “姐姐不见了!”

  “什么?”

  箴言大惊失色,我问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开满杜鹃花的草坡,姐姐就去那里了。”

  箴言皱眉一想,拉着我开车过去,约莫走了一两公里,果然看到公路边有一片艳艳杜鹃花的草坪,远远就看见一个小个子女子站在那里,而旁边却有一个男子,伸手抚在她额头上。

  忽然姐姐身子一软,顿时倒下。

  我大骇,慌忙跳下车子朝姐姐奔跑过去,扶住姐姐的人。那人却是昨天的林麒,我大叫道:“你对姐姐做了什么?”

  林麒微微一笑,指尖对着我轻轻一点。

  “啊!”

  我一阵头晕,好像卷入了漩涡一样,眼前一下子闪过许多东西,纷繁杂乱的记忆片断几乎把我弄疯掉。一个女人,忧怨的眼睛;一对青年男女坐在草地上;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人毒打一位男子……

  蓦地我摊倒在地上,却看到箴言和姐姐担心的目光。

  我慢慢地爬起来,和姐姐对视一眼,叹道:“我也明白了,姐姐!”

  休息片刻,我精神恢复,说道:“箴言,带我们到一个地方去。”

  箴言驾车带我们直奔西邯。事实上越州有两部分组成,越东和西邯,两地被一群山脉阻隔开来。越东人口稀少而集中在靠近山脉与沿明江的几个大镇里面,是越州的重工业、教育科技和旅游中心。西邯则是近百年来依靠优良的港口发展起来的地方,为越州政治商业中心。我们穿过半山隧道,进入西邯,离开高速公路,撇向一条乡间小道。

  虽然我家也在西邯,但是乡间我从来没有来过。然而这些路线仿佛是我走了千百回一般,深深印刻在脑海里,永世难忘。

  我们在一栋别墅型的乡间庄园停下,我打开车门,姐姐先下车,我朝箴言说:“我和姐姐下去一会儿,你等等我。”

  箴言诧异地说:“这是私人庄园,我们是不能随便进去,要不要我陪你们。里面说不定养狗。”

  我摇摇头拒绝:“不用不用。”

  我牵着姐姐的手,推开没有锁住铁闸门,徐徐步入庄园,这是一个很美的庄园,错落有致地布满花草,我们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来到别墅正门,亦是没有锁,似乎主人不怕小偷来的。

  刚走进别墅,入眼是条长长的走廊,天窗撒下阳光来,一片旷亮。走廊上装饰有很多油画,我边走边看,油画很多是以同一个女子为模特。姐姐一边瞅瞅我,一边瞅瞅画中人,笑道:“好像!”

  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这里是私人住宅,我们并不欢迎来历不明的人。”

  我转过头,是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一身黑色的女式西装,戴了大大的一副花边眼睛,眉目之间,依稀有那位画中女子的影子。

  姐姐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一时忘性,见这里很美,就私自进来了,十分抱歉。”

  我和姐姐转身要离开,眼角余光瞟到那位女子浑身突然一震,伸手招呼道:“等等!这位小姐,请问您认识一位叫沈若凡的女子嘛?”

  我回转身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4

  那位女子失望黯下目光,说道:“抱歉打捞了。不过实在是很像,很像。”

  姐姐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啊!”

  那位女子温和地笑了一下:“沈若凡。你的背影真的跟她很像,那是家母。虽然家母去世时我还年幼,但是印象深刻,所以终身难忘。仔细一看,你何止背影相似,甚至连身材相貌都有些七八分象,仿佛是家母在世一样。”

  她陷入对记忆地回顾中:“原本,家母与家父是一对神仙也羡慕的娟侣。家母出身于越州豪门沈氏一族,家父则是越州大学油画教师,两人相似相恋,虽遭豪门反对,然而终于冲破重重阻拦,幸福地伴在一起。然而命运总是多桀,那场史无前例的事件爆发以后,身为豪门后裔的家母自然受到冲击,为保家父,家母只得黯然离开爱人,被流放江西。想不到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再无见面之缘。家父不久就被捏造罪名活活打死。家母虽然不久回来,但是终无缘,不久相思成疾去世。”

  她微微一笑道:“真不好意思让你年轻人听这些陈年旧事。不过很高兴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妈妈的私生女,我就多了个妹妹。但是家母已经过世三十多年了,不可能有你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儿的。请教芳名?”

  “小女子何枫。”

  “有空常来啊!”

  我们告别了这位女子,回到车上,姐姐沉思说道:“事情就完结了,原来如此啊!结局总是出乎意料!”

  司机箴言忍不住问道:“你们神神秘秘,在搞什么啊!”

  我俏皮地笑笑,说道:“不告诉你!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

  箴言无可奈何,寻思这对姐妹一起几十年了,总有一点奇怪的隐私,也懒得计较,专心驾车要紧。

  我问道:“那个林麒究竟是什么人,本事这般大,竟然让我们看到了前世的记忆!”

  “我也猜不透啊!爷爷总有很多奇怪的朋友!”

  途经方才那片草坡的时候,春风温暖,习习吹来飘起了我的长发,我眼中深情,热切地望着说:“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姐姐自言自语下去:“那天也是一个春的日子,当杜鹃花开放,他来写生,而她来拣被风吹跑的帽子。两个偶尔相遇的人,结成了一生的缘分。”

  我似乎看到一个淡如影子的女人奔向草地远处,追逐失落的草帽。那里,有一个男子捡起在等待。两个人一下子拥在一起,一阵绚烂的光芒闪烁,风吹动,千万杜鹃花瓣飞舞,绚丽多彩!

  “他们发誓生生世世都守护在一起,尽管横遭身死,这相伴在一起的诺言经历轮回依旧坚不可破。”

  姐姐握紧我的手,笑道:“原来,上辈子你是我老婆啊!

  “去,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我们是姐妹,生生世世的好姐妹!下辈子我们依旧要在一起!”

  “身边亲密关系的人,上辈子恐怕也关系非浅,人世就是如一张网,剪不断的丝啊!”

  “嗯,我和箴言这么好,那上辈子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你养的小狗,报恩来了。”

  “去!”

  春天来了。

  春天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季节,每当漫步古老的校园,两边垂柳剥出新芽,熏着空气中微带湿湿栀子花的香味,耳边回荡燕雀的鸣叫,如果闭上眼睛,真有在天堂一般的感觉。

  春天也是情人的季节。我和箴言终于过起了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姐姐向叶子姐学厨艺,索性跟了过去,为了我的安全,箴言也搬进荷田居。姐姐临行前说道:“妹妹,有些话姐姐不得不说。不要做有些不能做的事情。我不想下次姐妹再见面时,是在医院妇产科。”

  我嗔道:“姐姐,你把我和箴言当成什么了。”

  姐姐走了,我对箴言说:“只有我们两人了。”

  箴言说道:“是啊,只有我们两人了。”

  在一起一定会发生什么,因此我的心理做好了准备。第一晚,箴言把我送到卧室门口,吻吻我的额头,说道:“睡吧,我的小宝贝。明天见。”

  我道别,姐姐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毕竟我们都是传统的人,而且我为人害羞。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4

  于是白天箴言送我上课,晚上一起吃饭,一起数星星,之后互道晚安。以后的夫妻生活也大概如此吧。我生性恬淡,生活如此便已经满足。

  “过几天,我堂姐要结婚了。她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

  一天吃饭时箴言说道。

  “好啊,我们一同去。”

  其实箴言的许多亲戚我都不认识,因此我想找个机会见见面,搞好关系。估计参加婚礼不用几天,我就简单的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和礼服,随箴言出发。

  可能是他们种族的缘故,现在虽然他们慢慢地在融入人类的生活,但是还是喜欢住在深山老林里边,许多地方不通路,我们只能步行过去。山上的景色很美,对于看惯了大城市钢筋水泥森林的我来说,实在新鲜。原本箴言还担心我体力不行,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的并不是很累。

  春天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上好好的晴空万里,到接近中午时突然狂风大作,顷刻间乌云涨天,豆大的雨点落将下来,这山里又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把两人淋地够呛。这里离箴言老家不远,我们连滚带爬,到达时满身泥泞,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俊不禁。

  田奶奶看见我淋成这样只心疼,赶忙烧水让我们洗澡。箴言还好,老家么,替换的衣物总有。我连替换的都淋了个透,田家女性的衣物又因为我个子太高穿不了,田奶奶思来量去,把箴言少年时的衣物带给我穿,哈,十分合身。

  但是没有贴身的衣物可穿,薄薄的春装恐怕会走光。我红着脸向田奶奶要了一尺白绫,学古人把胸脯裹住。

  湿漉漉的头发则由田奶奶帮我盘,镜中望去,却是个男子的发髻,我说道:“田奶奶,弄错了!”

  田奶奶说道:“没有错,我觉得你怎样比较好看。”

  我心想,其实挺好玩的。

  当我跳出来时,向箴言问道:“看,我扮男人帅不帅?”

  箴言一怔,然后笑着说:“是不是扮男装上了瘾。不过真是很帅。但是说是男人嘛……肩太窄,胸太高,屁股太圆。”

  “去去!”

  衣服还得晾一天才能干,箴言提议到处逛逛,我欣然答应之。景色美,吸引住了我们,不知不觉天黑,我说道:“糟了,回不去了!”

  箴言答道:“无妨,难得一次野外露营。”

  “但是我肚子饿了。”

  “馋嘴。好了,以前一直是你为我煮饭,今天我为你奉献一次。”

  “好啊,箴言做什么东西。”

  箴言不知从何处逮来一只野兔,却是他手上白光一闪,可怜的兔子便开膛破肚,箴言有如同变魔术一般升起一堆火,生烤兔子。

  我看的奇了,问道:“箴言,你居然还会这等本事。”

  箴言说道:“作为狐,这些小把戏还会有的。以后我也教教你。你不是一般的人类,应该学的会。”

  “太好玩了。”

  烤熟兔子,因为没有盐,却是抹上从蜂巢里弄来的蜜,味道十分恬美。原来箴言做菜也有一把手艺,以后定当叫他多下下厨房。

  这时草丛中响起悉悉簌簌的声响,我一惊,听到背后有个年纪不是很年轻的女人说话:“两位公子,风餐露宿的何苦,如果不嫌弃寒舍的话,不妨小住一晚。”

  我回过头,是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女子,穿戴颇有古装遗风,个子不高,脸盘尖尖,打着灯笼,笑眯眯地瞧着我们。

  箴言说道:“那么多谢,请大姐前方带路。”

  那女子说道:“不必言谢。山里少客,来之则待之如主。”

  她在前面走,灯笼把她的影子拉长,我心中发毛,把箴言拉低,悄悄说道:“箴言,会不会是鬼?骗我们去吃掉。”

  箴言轻轻敲打我的脑袋:“小傻瓜,她也是同我一样的。倒也没有恶意。”

  那女人问道:“还没有请教两位公子的名讳。”

  箴言答道:“哦,我叫田箴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5

  “是龠山田家的公子嘛?”

  “正是。”

  “听说半年前田公子与荷田何家次女订婚了。 居住在同一个地方的老邻居不能参加,因为我家皆是女流之辈。哦,还有一位小哥是谁啊?”

  箴言正想阐明真相,被我捏了一把手不说了。我粗着嗓子说道:“嗯,我是他堂弟田竺枫。”

  “原来是枫公子啊。”

  箴言也在我手上捏了一把,小声说:“胡闹!”

  “到了。”

  这个家是栋规模极大的房屋,从风格来看,起码有上百年历史,虽然屋里屋外修整的十分齐整,但是总有荒凉的感觉。

  “小书,快来见过两位公子。”

  里面哎的一声,跑出来来一位少女,也是穿着明代古装风格的衣物,个子小巧,浅浅地行了个万福。

  那女人说道:“小女董帛书。”

  我凑近弯下腰细细打量,约莫十六七岁,脸盘尖尖,长得精致可爱,好像一个芭比娃娃,只是眼睛小了点。她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我接触,急忙避开,脸色绯红。我叹道:“真是可爱!”

  箴言把我拉回来,道歉道:“在下弟弟不知礼教,冒犯令媛,见晾!”

  董夫人眼神中却冒出喜悦的光芒,说道:“哪里,山里人家讲究什么礼教。两位公子请进去。小书泡茶!”

  箴言在我耳际小声数落:“现在你的身份是个男人,这样打量女孩子很不礼貌。记住!她们不像我们,山里住着,不见世人,天晓得性情如何。小心为妙!”

  我吐吐舌头。

  里面装饰倒是显出大户人家的气派,精致的红木家具,十分罕见。我们随董夫人坐在桌边,箴言恭恭敬敬,我却到处打量这个奇怪的家,一边心中思虑她们是什么种族幻化为人。

  帛书端来茶水和一些蔬果蜜饯,然后坐在母亲一边,低着头不敢看我们。董夫人一边乜斜着我,一边却向箴言问道:“我闻之田公子目前于樾州大学读书中,不知枫公子何处营生?”

  箴言谨慎地回答:“弟弟现在和我住在一起,读书明江学院里。”

  “原来枫公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晓得贵庚几何?有无婚配?”

  怎么一来两去居然问道我的婚姻上,箴言自然不好说这位“堂弟”是自己的未婚妻,又找不出其他理由搪塞,索性道:“目前二十岁,尚未婚配,由我和我未婚妻照顾生活。”

  在箴言回答这个问题时,董夫人紧张的要命,但是回答后一片轻松,之后扯谈,十之八九都是围着我转。我不傻,八成是董夫人看上我这个“英俊的奶油小生”,想作女婿。我突然对两人插嘴道:“董夫人,我怎么没有见到你家先生。”

  董夫人叹了口气:“家夫早逝,一直是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我道:“这么大的家,又在深山老林里,真难得夫人支撑。难道没有歹人打不轨之心?”

  董夫人冷笑道:“妾身虽然不才,自保之术还是有的。若是有歹人过来,保证叫他有来无回。”

  “天色不晚了,还是服侍两位公子就寝。”

  董夫人安排我们房间,借故把我和箴言离的远远的。我哑口无言,心中倒是开始担心她们有什么阴谋了。因此我不敢脱衣,直接钻进被子,凝视窗口,寒月似盘,月光若水一般温柔。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嗒嗒敲门声,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枫公子,小书可以进来么?”

  我起床打开门,她害羞地低着头,抬起来时见我衣装端正,以为没有睡,说道:“长夜漫漫,原来公子也无法入眠。”

  我问道:“小书来找我何时?不怕母亲责怪?”

  帛书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和公子随便聊聊。小书生长十七年,所见只有眼前风景,听说公子在外面求学,想听听公子说说外边的事。”

  原来如此,想如此小女孩打架也不是我对手。于是挑了几件女孩子感兴趣的事情说(同是女人么,呵呵),听得帛书羡慕煞,幽幽说道:“还是你们狐类开明,混迹人类之中。不像我们,老是呆在这个地方,故步自封,连穿的衣服也是上百年前的款式。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6

  我劝慰道:“也不必伤心,以后长大了,自己出去走走。”

  她突然冲动地说道:“公子,你能带我出去嘛?”

  “这个……”

  我想到非人族类在外面的危险,我有能力保护她么?

  帛书目光迷离,说道:“公子,我美嘛?”

  “小书很漂亮啊!”

  帛书伸手,缓缓地解开胸口的衣襟,虽然我也是女人,但是对这个行动也愕然。江南的春天,已经带有南国夏的热,她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帛衣和肚兜,在反应不及的时候,少女洁白的身躯裸露在森林的气息中。

  月光若水一般温柔,轻轻地映在少女身上,好像为她披上一层薄纱。帛书身躯很美,已经长大成熟,显出女人的魅力。她的肌肤很光滑,似乎月光流淌在皮肤上,从脖颈一直冲到小巧而微微颤动的淑乳,再流淌下去,被窗户黑影遮住我看不见为止。

  “公子!”

  帛书扑到我怀里,喘着粗气说道:“我一直相信世界上存在有缘千里来相会。母亲说为我带来了好夫婿,当我第一次看到公子时,我就知道我喜欢上公子了。你娶我吧,把我带到外面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何男人都会有顺理成章的事情发生(箴言一定也会,如果他真的。哼哼!),可惜,我是个女人。

  所以我只是叹了一口气,推开帛书,捡起地上的衣物披在她身上,说道:“对不起,我不能!”

  帛书眼中噙着泪水,少女以肉体引诱都无法成功,这对她的自尊和自信是打击很大的!突然一转身,嘤嘤哭着跑出去。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窗边又传来声响,我一看,是箴言。

  “你一直在偷看?”

  “我是听到哭声过来的。你闯祸了,我们跑吧!”

  我诧异地说道:“难道严重到要偷偷摸摸逃跑的地步?”

  “这些长居山里的人,脑袋保守的紧,受了这般侮辱,不找你玩命才怪!”

  我从窗口探出身,箴言伸手接住,轻轻落到地上。两人手拉手,穿梭于茫茫林海中。今夜月光固然明媚,但是森林里厚重的大树遮住了一切光线,在我眼前只是黑呼呼的一片,不时有叶片掠过,箴言好像有夜视眼一般,拉着我毫无困难地避开树木。后面远远地传来一阵阵如狼一样长长但是更加尖厉的嚎叫:

  “姓田的小子!我家姑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可是你这没良心的小贼看过了女儿家的身子后居然还一声不吭地溜走!看我抓到你不扒了你的皮!”

  我大惊失色,问题严重到如此地步。

  箴言固然能在黑夜中视物,但是对地形不熟悉,跑了一阵子,居然发现又回到了老地方,对我说道:“小枫,你先走,我来阻挡一会儿。”看我恋恋不舍的样子,苦笑道:“放心,打不过我逃命的功夫还有的。”

  耳听那尖厉的叫声越来越近,我咬咬牙说道:“保重!一定要更我会面!”脱身而去。

  在黑夜里跑了一阵子,听到远处两种动物的撕咬声响成一片,心中不禁骇然,这打斗也太野蛮了吧!

  我的眼睛不能在黑中视物,几乎是象瞎子一样摸黑过去,速度也不敢太快,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映入眼眶的还是黑呼呼的一片,四周又寂静的可怕。我这来自大城市的孩子见过这种阵仗,腿一软,坐在地上,几乎又想哭起来,箴言呢?

  嘤呜哭了几声,我听见一声叹息,徒然紧张地大叫道:“谁!”

  随之看到一对犹如鬼火的蓝幽幽的东西飘忽于空中,凑近了原来一个人的眼睛,正是帛书。

  帛书说道:“原来枫公子也像一个孩子一样,害怕了就哭。”语气中不见嘲笑,却又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说道:“终于叫你抓住了,想扒了我的皮?”

  帛书幽幽说道:“帛书喜欢公子,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但是公子有难,帛书怎么会落井下石?”她手指一方,“往前一直走过去,看到一棵大树就停下,等到天亮,即可平安离开。”

  说罢只是看着我,眼中痴情一片,这傻孩子,难道还没有瞧出来,在我拙劣的男装下,是一个女子的身躯?

  我站起身来道谢,慢慢地走向帛书所指的地方,不久就看到一棵大树,起码需四人合抱之粗,我便坐在凸出的树根上,焦急地等待,心中想着箴言如何了,一夜奔波,不知不觉睡了。突然动静一响,我马上张开眼睛,却是箴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6

  我大声欢呼,跳过去抱住箴言的脖子。箴言满脸疲惫,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上粘了不少草啊、泥啊。我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箴言有气无力地说道:“闻着你的气味追过来。”

  我刮刮他的鼻子,说道:“你这犬科动物,鼻子果然灵敏的很。”

  箴言没气好笑地吧我从他身上扯开,说道:“你啊你,平时一脸无辜像,惹出来的祸端比谁都大。那婆娘真狠……”

  有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更狠的在后边!”

  我和箴言俱是一惊,看去原来董家母女也追来了,帛书有意无意地瞟瞟我。

  “谁在打扰我睡觉?”

  傍边的大树突然传来瓮瓮的声响。树会说话?但是联系到我这个非人类未婚夫,也就释然。

  董夫人恭恭敬敬地对大树说道:“打搅龠山树神休息实在不应该,但是这个恨我实在难消!”

  原来是龠山树神啊,说起来他还是我们订婚的证人,想必会庇护我们。

  “什么事情,仔细说来听听。”

  董夫人于是把事情说了一边,末了又道:“你这就帛书以后如何出去见人啊!”

  龠山树神瓮声瓮气地说道:“此事实在不应该,不过也得怨你董妇人眼光太差。”

  董夫人怒气冲冲:“什么,祸事是这对兄弟惹出来的,怎么居然倒打一耙?龠山树神!你讲不讲理?”

  龠山树神对我们说道:“你们自己说说,该如何解决?”

  我和箴言对视一眼,我说道:“这事不是我想惹出来的,帛书小妹是个好姑娘,但是我无法接受。”

  董夫人发怒道:“我家小书有何不好,令你无法接受,是她长得丑?还是缺乏礼教。”

  我摇摇头,说道:“皆不是。原因出在我身上,实在是因为——我,是,女,子!”

  董家母女一脸狐疑,根本不相信。

  我脸一红,叫箴言走开,背过身朝着董家母女解开衣襟,看到我包裹着鼓鼓胸脯的白绫,傻瓜也能猜到。董夫人先是一怔,然后无奈;帛书则是满脸失望。

  董夫人长叹一口气道:“也罢,我们母女有眼无珠,居然错认女儿为郎君。但是,为何不事先阐明你的身份。”

  我说道:“我真实身份其实是田箴言未婚妻何枫,也不是有意哄骗两位,只是偶尔穿了我未婚夫的衣裳。实在是对两位抱歉!”

  董夫人还是怒目而视,龠山树神说道:“何枫是何先生的孙女。也怪你自己,找女婿心切,连男女都不分!看在何先生的面子上,不要对小辈计较。若是你还不解气,我倒有个主意。”

  董夫人道:“什么主意?”

  龠山树神道:“你还不是为了找女婿嘛?这山里合适的男子越来越少,不如让两位带到外边去,保证找一门好女婿为止。”

  我和箴言面面相觑,苦笑。董夫人则是思考中,帛书却一脸惊喜。

  最终在我们的保证下,董夫人同意让我们把帛书带出去,若是少了一根寒毛,找我们算帐!此事就以此了结。

  帛书亲昵地称箴言为田大哥,叫我时眼珠子一轮,叫唤道:“大嫂!”

  我面颊绯红,威胁道:“死妮子,起码叫声姐姐,要知道,这会使我觉得很老。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在我的想象中,箴言那些奇怪的亲戚住的地方一定是阴气森森、鬼火飘荡,走一步踩到一具骷髅,住宅犹如坟墓的可怕地方。因为《聊斋志异》看多了,自己又设身处地,不免有了这些离奇的怪念头。但是当我终于看到时,不禁哑然。

  从山顶眺望,山脚朝南一面错落分布了数十户人家,形成一个小村落,建筑透出晚清民国时的风格,盘满爬山虎,却未现旧迹,常常翻新。村中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的淌过,名叫苕溪,以是村子名曰苕溪村。

  我们来的那天正是新妇出嫁前一天,村子里非常闹热,本来村子就小,村民又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所以一家喜事,全村忙碌。嫁女的箴言大伯在村口迎接亲朋好友,瞧见箴言和我时,连忙赶过来说道:“啊呀,箴言你可总算来了。”他把目光转向我,“哦,这位一定是箴言的未婚妻了!”

  我订婚的时候过于匆忙,来的亲戚并不是很多,因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伯,心中害羞,躲在箴言后边,低低地叫唤一声。

  大伯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订婚时作大伯的没有机会出席,初次见面,送个见面礼,算是一片心意。”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7

  说着塞给我一个红包。我愣愣,原来狐也有这个习俗啊!箴言推推我轻声道:“还不赶快谢过大伯。”

  我谢过了长辈,之后大伯叫一位村民领我们进去。我们未婚夫妻若在人间的话,早早地让我们住在一个地方了,狐们比较传统讲究礼教,分开了我们两人,安排在各自不同的房间。考虑到我怕生,箴言就在我的对面。

  我们无事,就好好休息,连续走了几天山路,脚都麻木了。直到晚宴时分,我换好礼服,随箴言一起出席。

  客人很多,房子里摆满了酒席,耳闻觥筹交错,目视酒酣当中。与我同在深山中的董家不同,人们多是穿着流行的服饰,男的以西装为主,女性则丰富多样,各种美丽的礼服眼花缭乱。新娘没有出现,我却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许多人都没有见到过我,听说是箴言的未婚妻,纷纷前来看稀奇。先是箴言的介绍,然后是我怕生地羞羞答答叫唤,客人大赞我或漂亮或贤惠,长辈则塞来一红包,如此循环,不一而云。直吓得我紧紧抓住箴言的胳膊,生怕丢了就被那些奇怪的客人吃掉,他们其中有些看起来长得想豺狼虎豹。

  箴言不耐烦起来,拉住我逃脱出来,到一桌酒席跟前。一个女孩子兴高采烈地扑到箴言怀里,叫道:“大哥,好久不见了!”

  箴言把她拉开,说道:“别闹了,我到那里去。你枫姐怕生,就拜托你照顾了。”

  那女孩一口答应,呆箴言走开,毫不客气地对我叫道:“嫂子!”

  我仔细打量着她,约莫十五六岁,身形刚刚长成,面目之间依稀与箴言有些相似,该是箴言的族妹吧。这女孩叽叽呱呱,性子很活泼,待人热情。我知道她叫田笠胤,果然是箴言的小族妹。

  按照规矩,女人和小孩是不能居上位的,笠胤便带我到下位的一桌酒席,坐在一起。这边多是田家的女子和小孩子,其中以我年纪最大。在笠胤的指挥下,众小孩一起大叫嫂子。害得我满面通红。

  酒席上饮料不全是酒,照顾到孩子和女性,居然有可乐提供。饭菜倒是十足的山里野味,吃得十分开心。笠胤一边不住地往嘴里加东西,一边细心地想我介绍情况。箴言看似聪明,但是犯了男人粗心的通病,居然忘了向我介绍家族的情况,幸好有笠胤在,否则一会儿搞错,哪可丢脸到家了。

  田家致高祖传下来,第二代三人,第三代五人,第四代也就是箴言一辈有八人,箴言是长孙,也是该代唯一的成年男性。出嫁的是大伯的长女田笺雅,而在这桌酒席上就坐着除了新娘和箴言以外的所有田家第四代。

  我远远看过去,箴言和他的叔伯长辈们正喝得面红耳赤,不时传来阵阵大笑,突然有人道:“明天新娘就要出阁了,以后见面十分难得,不如让大家今天见识见识新娘打扮的如何漂亮。”

  众人轰然同意,逼迫大伯把女儿拉出来,大伯摇摇晃晃站起来,朝众人宏宏手,走入房内。不一会儿出来,走路十分快捷,脸上的酒晕消失不见,向众人说道:“小女害羞,内人正在劝慰,大家等会儿。”

  然后对着靠近自己的一位堂兄弟耳语,后者又对旁边的悄声,如此传递,箴言脸色大变,向我望望,终于一咬牙,走到我跟前,贴在我耳际说道:“出事了!”

  我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新娘偷偷地和地下情郎一同私奔了?”

  “比这事情还糟糕!”

  箴言苦笑一下。

  我们一直在悄悄细语,旁边的笠胤听得奇了,大叫道:“你们说着什么秘密的事情,居然不让大家知道!”

  箴言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笠胤撇撇小嘴,委屈地道:“就大我几岁,摆起架子来教训我了。”

  箴言不再理会她,拉着我径直走到后厅一件房间里,方进入里面,我就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藏在空气中,整个房间装饰的豪华万分,应该是新娘的闺房。里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夫人却垂着泪水,不住擦拭,大伯站在窗边,怒气之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好像着火了一般,见我们进来才好转一点。气氛却与喜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箴言说道:“大伯,我把小枫带来了,真的按计划行事?”

  大伯说道:“也没有办法,先顶个一两天,再想应付对策。”

  箴言叹道:“也罢,只能这样了。”

  我心中奇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开口问,大伯一摆手先说起来:“小枫,既然你快嫁进田家来,我们也就把你当作自己人了,这田家的事情亦便有你一份子,是好是坏都不瞒你了。唉,家门不行”

  大伯把房间里那张床的床帏猛然拉开,一个脸色惨白、满面汗珠的年轻女子躺在床上,呼吸倒是平稳。她年纪应当大上箴言几岁,相貌极为相似,难道这就是新娘田笺雅?她出了什么事?我定睛一看,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小小的、皮肤皱纹的婴孩,心中一惊,猜到了七八分,但是还不敢肯定。

  大伯叹气道:“我家的笺雅,小时候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孝敬长辈,关照弟妹,人人说道善。我送她出去读书,原本是叫她长长见识,不料却惹出祸端,居然背着我们把肚子弄大回来!她从小订婚,要嫁给长白山李家。若是他老老实实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怪人,定然退掉婚约,随其所愿。但这孩子不声不吭,一直瞒着。现在李家快要娶人了,却把这野种生下来!怎么才好。”

  我心中不是滋味,猜到笺雅恐怕是被男人玩弄后抛弃,忍辱回到家里,不敢面对父母,打算偷偷生下来,难料居然在成亲前一天诞下孩子,叫族人发觉。不禁为这位女子感到同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8

  大伯说道:“笺雅产后虚脱,身子无恙,可能要昏迷几天。明天李家就来了,出了怎么大的丑事,叫我们田家的脸往哪里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请枫姑娘帮帮忙!”

  我急忙说道:“大伯把我看作自己人,何必说份外话。只要我何枫帮地上,我竭尽全力。”

  大伯道:“好!我也不多说了。就是请你在这两天内,做一回新娘。”

  我大吃一惊,原来是冒名顶替之计,叫我冒充新娘。我犹地望向箴言,箴言摇摇头说道:“小枫就答应吧,何况又不是真的把你当新娘嫁出去——我还不肯呢!只是在这几天里,你便以笺雅的身份应付一下李家,我们想办法解除和李家的婚约。委屈你了。”

  我说道:“我象笺雅姐嘛?万一看破……”

  大伯道:“这点不必担心。我们早已想到,那李家的人只从照片上看到过笺雅,真人真面并没有见过,把状化地浓些,是看不出来的,何况你一直披着头巾。我会叫一位机敏些的人一直陪着你。就算李家察觉了,大不了翻脸,我们田家可是地头蛇!”

  大伯又道:“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此事事关田家声名,只能家里人知道。你也看到了,田家年轻一辈,次大的笠胤才十五六岁,还是小孩子,只能麻烦你了。”

  我点点头,心想就当是结婚前的一次预演。

  这时一个人走进来,说道:“大哥,外面的客人等不及了。”

  大伯挥挥手道:“那就打扮打扮。我们男人出去。”

  箴言随大伯们退出,涌来一群三四十岁的女子们,约莫是我未来的大婶们,她们仔细地开始为我化妆,我皮肤属干性,向来施淡妆,一下子铺了厚厚的一层,难受极了。我的身量又比笺雅高出许多,一时之间为她准备的新服穿不下,剪了几个洞才塞进去,我一看,袖子短了如许。鞋子更是进不了,穿我自己的。待我头上遮上红艳艳的披巾,被人推推搡搡地出去。

  我目不视物,听众人一阵大呼,而后掀开披巾,匆匆又合上,不叫大家看清楚。众人大叹没有人看清楚新娘,只有少数几人心中奇怪,新娘个子怎么一下子高出许多?或许高跟鞋吧!

  之后就把我一个人丢在新房里,方才酒宴还没有吃多少就让拉出来做事,肚子呱呱叫起来,好饿啊!正在寻思是不是偷偷跑到厨房里找东西,但是又怕被发现,门口咯的一下,有人推门进来。

  我连忙掀开头巾,却是箴言,撒娇地叫唤一声:“箴言……”

  箴言暗示我不要出声,然后手中一提袋子,过来拉开。哇!全是好吃的,而且箴言知道我喜欢甜食,特地弄了些小糕点和蜜饯。我欢喜地捧着他的脑袋亲了一下,赶快啃起来。

  箴言悄悄说道:“慢慢吃,不必急。我遇上笠胤,她奇怪你怎么没吃什么就不见了,我知道你肚子饿,带了些过来。难为你了,原本要你来参加一次婚宴的,想不到成了这种情况。”

  箴言为我倒了杯水,安慰我熬过两天即可,然后走开。

  我睡在新房里,冷清的慌,心中倒是极为可怜那个笺雅和他未见面的新郎,好好的一场婚礼闹成这样。第二天比我想得还要糟糕。按照原计划,是田家一待新郎过来,以车轮大战用酒灌昏新郎,然后借酒醉发生什么打架,最好打伤田家的长辈,如此把责任推到新郎身上,就可以取消婚约,又不失面子。计策虽好,但是漏计算了一点,东北人酒量极大,田家四兄弟外加箴言轮番上阵,甚至还以与新郎开开玩笑为由请来的几位大酒鬼,喝光几箱茅台还是不能摆平新郎,倒把自己喝得晕晕昏昏。

  我呆在新房里,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事情是后来晓得的。当时我突然听到门口咚咚几下,一股酒味逼到我面前,头巾冷不防被扯去,我吃惊地抬起头。光线极强,我不禁眯起眼眸,一个人影矗立在我前面,然后,我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说道:“你,比照片上更美。”

  我逐渐适应的强光,我眼前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个子远比箴言高大,极为健壮,犹如一头北极白熊,他的相貌粗犷,线条分明,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打个比方,箴言是属于那种古代的白面书生,那么他就仿佛古希腊的雕塑一样。他脸庞红红的,喷着一股酒气,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秀发,说道:“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突然扑上来,把我压在床上,我大骇。难道天意如此,我今日贞操难保,不得不嫁于此人,弄假成真?

  我肢体纤弱,反抗不了,只能吓得闭上眼睛,但是他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后来居然打起呼噜,原来酒力上来,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费了好大力把他狗熊一样的身躯推开,站起来,整整衣物,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回头看看这人,见他睡觉呼吸不畅,拉开他的衣襟透透气。这人真可怕,胸口长了半月形的一圈毛,莫非是狗熊的族类?

  思量后,我决定装回我自己,洗掉妆,又换回衣服,方走出就看到笠胤,她奇怪地说道:“大嫂,昨天怎么早早不见你,现在才出现。”

  我尴尬地说道:“是啊,我贪睡。”

  笠胤说道:“箴言哥喝醉了,睡在客厅里,你去看看。”

  我陪在客厅里,一直到傍晚,箴言猛然间弹起,叫道:“不好,小枫!”

  我说道:“还好,你未婚妻的贞操保住了。”

  箴言看看我,点点头,说道:“还好,那家伙呢?”

  “喝醉睡着了。”

  “北方人酒量真大,可恶,头痛死了。”

  我为箴言喝口醒酒茶,他勉勉强强爬起来。之后那些叔伯也起来,对着我一阵苦笑。计策完全失效,得另外想办法。

  我继续装作新娘,那北极熊被抬出去,居然要三个人才行。他酒量大,醒得也快,到晚饭时间起来,长辈们警告他不要对新娘无理,这人唯唯诺诺,然后吃了五人份的食物。

  我偷偷吃了箴言送来的甜点,冷不防听到有个女声叫道:“怪不得不要让我来见你,笺雅姐,原来在偷偷躲着吃好东西。”

  在我面前冒起一股白烟,逐渐凝聚成一个少女的人形,待完全显形,却是笠胤。我怔怔地看着奇妙的事情发生,而她则哈大嘴巴,说道:“怎么,怎么是你?笺雅姐呢?”

  我苦笑一下,说道:“你枫姐姐要代替笺雅姐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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