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2

花间乱想

  黑漆漆的夜晚,及二妹就读寄宿制的女校之后,若男躺在床头,养成了无聊凝望天花板上复杂几何图案的习性。若男自小体弱多病,家人怕养不活,是以当初取名为男,长大后嫌何男何男的难听,自己私下里改名叫若男。她一直由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二妹陪伴照料,一起饮食、一同洗浴,于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离开了她,总觉得生活中缺失了什么,食无索味,夜不能寐。通常到了很晚,周公召唤若男进入梦乡,才能迷迷糊糊在黎明苏醒。

  少女时代的某一天,若男倏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汗水涔涔,习惯性地把手往旁边一摸,却抓到一抹床单,这才惊觉,原来二妹不在身边。

  她缓缓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绮丽的世界。今夜是十六,满月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高高悬在海的尽头,迎着海风吹开窗帘把皎洁的月光捎入房间。月光之中,浮动着许多美丽的小精灵。有的象一条飞鱼,一筷长的身子表皮在银色的月光下熠熠发光;有的象一只水母,轻飘飘通体透明,却是如霓虹灯一般五光十色;有的却是有人形,乃是如芭比娃娃般可爱的模样,长着一双翅膀,绕着我飞来飞去。

  美丽而绚丽的世界,把从噩梦中带来的恐惧渐渐消散,若男好奇地徐徐伸出手,忽然捉住一只飞鱼的尾巴。那飞鱼大骇,忙不迭地逃窜。她看着好玩,噗哧笑出声。

  第二天,精灵们都回去了。我兴奋地向妈妈描述,眉飞色舞。妈妈摇摇头,笑道:“傻孩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些精灵呢?一定是你在做梦!”

  若男若有所思,这真是梦嘛?然而到了晚上,又有很多精灵出来陪伴自己。她身子不便,外出不多,二妹不在的日子里,就是它们陪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若男听地懂它们说话,叙述远方人们的喜怒哀乐;她也为精灵的凋谢而伤感备怀,亲手把小小的身子种在花盆中。

  慢慢地随年岁渐长,青春期的萌动平静,当初羸弱的孩子长成为美丽的少女 在妹妹抛下可怜的姐姐独自去偷欢时,若男无聊之极,正好表弟过来邀若男去他家小住几天。若男和这位表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他虽然承认喜欢若男,而且也在交往中,但是很多时间里,都是把若男扔下一个人不见了。这叫若男很不满,若男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若男已经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所以若男同意去上海,会见会见姨夫姨母,希望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路,是大地的伤口;城市,是大地的疤痕。自从有了城市这种怪物,大地就伤痕累累。如今,若男来到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上海,繁华的城市。但是若男对繁华却没有多大感觉。若男喜欢的是那种清新的林间和凉风习习的海滨,对于空气污浊、人口众多的地方,说不出的厌恶。大概这可以说是野性吧。若男未被驯化。不过妹妹倒是很热衷繁华的生活。

  他们来到了上海市区的一栋别墅内,是表弟程飒开车过来的。他家是越州豪族程氏家族的一个远支,但是也掌握着可观的财产,所以这么一栋市中心的别墅,对他们来说,并非昂贵的奢侈品。

  此刻晚饭时间,姨夫和小姨在门口迎接他们,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若男已经很久没有拜会他们了。当他们下了车,小姨首先夺步上前,几乎热泪盈眶说道:“是小男,好久没有看到家里的人了。”

  若男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姨和姨夫了。”

  小姨说道:“快,快进屋去。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吧!”

  于是他们先进去,后面的男人提着箱子进来。

  里面当然也装饰的不错,却没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到底是老牌贵族,姨夫的眼光不俗。饭桌上堆满了精致的食物,放了四副碗筷,看来小姨和姨夫一直等着他们过来。

  小姨把若男拉到饭桌边,坐在她身边,说道:“吃吧,这是小姨亲手做的食物。”

  以前程飒对若男说过,程家虽然雇了不少人,但是象晚饭之类的家庭生活,小姨还是坚持自己动手,她的理由是:“我不希望在自己家里,丈夫和孩子吃不到主妇自己煮的食物。”

  晚饭非常合若男胃口,清淡少油。平常妹妹的食物总是偏甜,她喜欢甜食吧。

  饭桌上,小姨笑眯眯地瞧着若男吃掉她亲手做的食物,说道:“以前我记得小男是个病恹恹的孩子,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地这般美丽,瞧把我儿子引的。要是做了我家的媳妇真好!”

  这次晚宴,与其说是吃小姨精心煮的食物,不如说是在吃若男。若男的面颊被小姨笑眯眯地细细端详半天,说道:“象极了,象极了!”

  若男说道:“是啊,若男和小姨正是象一对儿母女!”

  据说看过若男面貌的人都说,若男和小姨最象了。小姨结婚甚早,今年不到四十,加上保养良好,洁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皱纹,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清澈,身材没有如一般中年女子的发福,反而越显苗条,与其说母女,倒不如说姐妹。

  小姨微微一笑,瞥见儿子、丈夫的的目光对比,说道:“这孩子喜欢的女子都和妈妈差不多。父子俩一副德性。”

  姨夫大笑道:“应该说是他们父子俩都是艳福不浅,都想得到何家最美丽的女子!”

  小姨羞涩一低头,轻声嗔道:“讨厌!”

  晚饭之后,待佣人收拾完毕,大家聚在客厅,闲着聊天,说说笑笑。

  一只黑猫悄然无息地从若男脚边,那双碧绿如竹叶青的眸子盯着若男看了几眼。若男哇地叫道:“好可爱的小猫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3

  程飒说道:“这是我妈妈年青时候见到这只黑猫在风雨中簌簌发抖,觉得很可怜,于是抱回来收养。托它的福,家里从此不见老鼠之类的东西。”

  若男伸出双手向黑猫打招呼:“来来,小猫抱抱。”

  那黑猫喵的一声,抽身逃开。

  若男大怒,追将下去,一人一猫,于房子里追逐不休。

  小姨咯咯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挺孩子气的!”

  在姨夫、程飒的帮助下,若男终于把黑猫手到擒来,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细毛,对大家说:“小姨,我先玩一会儿小猫。”

  若男走入阳台,确定程家人不会听到若男的声音,顿时卡住黑猫的脖子,使劲摇晃,叫道:“老实交代!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猫惨叫连连,嚷道:“要命!我说了总可以,你不要摇晃了!”

  若男把它摆到面前,道:“说!”

  黑猫摇摇尾巴,说道:“你也听到了,我是被你姨妈小时候拣来的。我无家可归,只能把这里当作家。你看,我来十几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若男放下黑猫,警告道:“好!我饶了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在干什么坏事!哼哼……”

  黑猫小声嘀咕:“你这女人真厉害,虽然与这家的女主人很象,但是没有类似的好脾气。程飒若娶了你,惨了!”

  若男回头瞪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黑猫吓了一跳,说道:”我是在说,日出东方,唯你最美,以是名曰,何男美美。那程飒要是能娶了你,真是前世敲烂了七十二只铁铸木鱼,翻破了三十六本《四十二章经》才积的德。”

  若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

  这时一双大手温柔地圈住若男的肩膀,若男稍微一怔,耳边传来程飒的说话:“今天你是第一次来上海,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外滩的夜景,可是非常美丽的。”

  其实若男对人造景观缺乏欣赏的兴趣,但是为了不至于在来到的第一天就扫表弟的兴致,于是答应说:“好啊,你要多带我去几个地方。我喜欢漂亮的地方。”

  程飒今天非常兴奋,向父母告别,马上开车带若男出去,远远传来小姨的叮嘱的声音:“一路走好,千万不要出事情。飒儿,照顾好你姐姐!”

  上海的夜空没有星星,到处灰蒙蒙的一片,不时闪过荧光灯的余晖,车子沿着高架通道前行,两边的路灯汇成一条橘红的光带。不刻来到外滩,此地的建筑颇为古老,风格明显是西洋式样,若是妹妹在场,一定欢喜地高叫起来,对若男而言,实在和一堆土包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外滩风很大,阴历九月的空气已经冰凉,程飒脱下外套披在若男身上,见若男兴致索然,说道:“天气太冷了,我带去个另外的地方。”

  沿着蜿蜒曲折的苏州河,这次的地方照例是很旧很矮的房子群,甚至没有刷上粉墙,露出经历岁月洗礼的斑驳红或灰的砖,不过哪里倒是有很多人,个个衣装奇异,他们这样正统的装扮进入,反倒成了另类。

  程飒的朋友还不少,立即有人叫道:“小程,好久没有来,终于盼到你了。”

  有人咦地发出疑问:“这位女士是……”

  程飒自豪地介绍:“我的表姐!何男女士!”

  众人啧啧叹道,显然对于若男的美貌和程飒的艳福,对于这样的景象,若男见怪不怪。

  程飒和他们说起了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尽管每个字的意思若男都知道,但是组合起来却是若男这个聪明脑袋无法思考的东西,若男一句也插不进,怏怏不乐。四下里打望,瞥见墙壁上挂着许多奇怪的东西,或是几个铁圈,而且生锈了的;或是打了一个墙洞,冷风吹进来;或是一张大大的白纸,胡乱涂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若男好奇心升起,拉拉程飒的衣袖,问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干吗挂在墙上?象装饰,太难看!”

  程飒哈哈大笑,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感染了周边其它的人。若男顿时有点生气:说什么我也是你的表姐,你笑自己没意见,但是其它人在嘲笑我的时候,你得要维护。

  程飒看若男脸色有变,赶忙正色说道:“这是先锋派象征艺术。你看,一个又一个铁圈代表人类的命运是相互圈套;而有许多符号的画,那是在说,人类的文化是复杂的!”

  他一个个,不厌其烦地为若男解释,若男似乎明白了,不过也仅是似乎,远远无法达到理解的程度。

  突然一群人喧闹起来,程飒瞟了一眼说:“正好,今天还有一个行为艺术表演。”

  “行为艺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3

  若男带着思考观察眼前,一个半秃男人领着两个带京剧脸谱的女孩,她们几乎裸露了整个身子,仅仅在下边腰间裹着一块白布,若男为她们而脸红。秃子一边走一边喝着可乐,然后到了场地中央,拎起一桶油漆,胡乱泼在裸体女孩身上,完了。

  若男叫道:“这就是行为艺术?”

  程飒说道:“是啊。”

  若男冷冷地问道:“这以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艺术?”

  程飒一摊手,倒蛮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看过一个行为艺术,一个人活剖开牛腹,钻进去,代表人对母亲子宫的依恋。还有一个用嘴叼住小鸡,闷死它们,那个我也明白他们探讨的意义了。”

  若男冷眼横看着这些人们,有几个人甚至哆哆嗦嗦地从锡纸上挑起一些白色粉末,混合在香烟里抽,顿时脸上露出象成仙一样的美妙表情。若男吃了一惊,这不是公益广告上常常说的吸毒嘛?

  若男拉住程飒的手,拖出来,急速说道:“我作为你的表姐,有责任说一下,你不要和这些怪物们在一起,搞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艺术。”

  程飒顿时瞪大眼睛,抗议说道:“男姐姐,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无法对他们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态度和人生观,在我看来,这是艺术的真谛,脱去了繁华和虚伪的表面,流露出的真自我。我读大学,就是为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们。”

  若男大声责问道:“你的意思,我这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蠢?看不懂所谓的艺术?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群变态、怪物与吸毒者,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好,要是你不离开他们,我走!去和你的行为艺术结婚吧!”

  若男抛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大踏步离开,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唤。

  外边的冷风一吹,若男额头发凉,慢慢静下来,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一直宁静如水的我,今天这般脾气暴躁,每听程飒的一句话,都觉得他的讽刺。这是为那般?

  若男在街上游荡了许久,已经迷失了回去的路途,突然瞥见前方有一个酒吧。

  “青蝠酒吧……”

  或许酒可以解千愁。

  若男于是走进去,虽然知道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不过有人会替她付的。

  里面比较安静,在若男走入之后,所有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更是安静地可以听到蚂蚁在谈恋爱。若男大刺刺地坐到柜台边,叫道:“威士忌。”

  想尝尝洋酒的味道。

  酒杯上来,果然也有男人上来。

  “小姐,寂寞嘛?”

  若男撇过头,不禁一怔:“林麒!”

  “荷田居的新女主人!”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天地之大,我们毕竟有缘。”

  “有缘啊!今天你请客,要是把我灌醉……”

  他们都暧昧的一笑,当然,若男是绝对灌醉不了的,当十几瓶白酒下去以后,林麒也开始懂得这个真理了。

  他笑着说道:“今天你在发闷气。”

  “不错。”

  “女人发闷气,只有为了男人。”

  “你真是了解女人。”

  林麒倒是君子起来,说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也罢!回去。”

  林麒说:“告诉我地址,用我的专车送你回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4

  若男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被领到他的专车停放处,不禁莞尔。他的专车,是一辆二十八寸的重型“坦克”,被黑漆刷的贼亮,如此古董货色,已经极为罕见。

  林麒嘿嘿笑道:“我是环保主义者。”

  若男跳上老自行车,行驰起来,他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保持平衡,真是超人。

  在路上,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一个女人,倒也是奇观,回到程家别墅,林麒说道:“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误会。”

  这人倒考虑精细,若男谢过之后敲响门,小姨打开却只看若男一人,问道:“飒儿呢?”见若男脸色怏怏,猜测:“吵架了?”

  若男心虚地点点头,她叹气说道:“孩子气,不过很快会和好的!哦,对了。”

  小姨想到什么,马上拉若男到他们的卧房,打开衣柜,挑出一套裙装,说道:“你穿穿看!这是前几日你姨夫为我定做的,不过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这般年纪。我想小男与我身材差不多,或许般配。”

  若男把衣裳摆在身前比划,在镜子前转了圈,小姨赞道:“似乎这衣服专门为你做的一样啊!”

  若男不擅长买衣物,向来由妹妹打理,她依着自己的看法,衣装比较淡雅,不过若男这才发现,自己更适合华丽的服装。

  姨夫冷不防闯进来,神色紧张,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说道:“出事了!”

  虽然没有点明何人,若男和小姨都知道。

  若男失手掉下手中的衣服,小姨脸色好像敷了一层白粉,煞白煞白,摇晃几下,若男赶忙扶住。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弱。

  若男问道:“姨夫……”

  姨夫干练地一摆手,说道:“不必问我,详情我也不清楚。我们先上医院。小男,你照顾一下你姨。”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和手腕均是有度,听到儿子的大事,还能镇定自若。他马上开出另一辆车子,载着若男和小姨直奔医院。小姨软软地靠着若男,似乎没了力气。

  姨夫说道:“方才我接到一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道有人在路上发现了飒儿身受重伤躺在花坛里,现送过来正在急救,通过口袋里的名片知道了他们家的号码——小男,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嘛?”

  若男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就先回来……”

  姨夫宽厚地说道:“不必自责,幸好你不在,要是我同时知晓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都在医院里面,我会发疯的!再说,我怎么向过去的岳父大人交代。”

  姨夫最为敬重的人就是爷爷。

  纵然处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听到姨夫说到未来的儿媳,若男还是脸一红。

  一赶到医院,姨夫连车子也顾不得锁住,带了他们直奔急救中心,发疯地挥挥手,高叫道:“你们要不计一切代价救回他!不管要多少钱!”

  护士拦住他:“先生,请保持安静,您不希望打搅到医生的工作吧。”

  姨夫平静下来,站在急救中心的走廊外边,不耐烦地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小姨此刻已经清醒,抹着眼泪,一声不吭。

  终于,姨夫停止脚步,搔搔开始零乱的头发,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怎么傻站着。”

  他走到若男面前,目光坚毅,说道:“小男,我已经把你当作一家人了。现在我想拜托你,照顾好你小姨,另外一旦飒儿醒来,立即通知我。我去趟交警队,问问情况,到底哪个混蛋弄伤我儿子,我要废了他!”

  若男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姨夫丢给若男一个手机保持联络,然后大踏步离开。

  走廊里越来越稀疏,除了偶尔过来的护士,几乎没有其它人。若男仰天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底一片迷茫:如果我没有离开程飒,他或许就可以避开这个可怕的厄运。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念之差啊!若是我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更对不起小姨和姨夫。

  一双温柔的手圈住若男簌簌发抖的肩膀,若男转过头,却是小姨那张泪水还没有擦干净的脸庞,略显憔悴。小姨看似柔弱,却原来是个刚强的女性,反过来支持若男,若男顺势倒在小姨的怀里,任她轻轻抚摸若男的发丝,若男说:“小姨,我真的很害怕。在我脑中不断浮现他血淋淋的场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4

  小姨安慰若男道:“傻孩子,不必害怕,他们只要相信,一切都会转好!正像这天,虽然有时黑暗,总会亮起来。”

  “咣当”

  沉重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随着一名医生的走出,若男和小姨不约而同站起来。

  “医生,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小姨焦急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沙哑着嗓子说:“经过他们的全力抢救,伤者的性命已经无忧了……”

  谢天谢地!若男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由于大脑受到猛烈撞击,脑皮层损伤,意识还不能回复。”

  小姨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虽然不是医科出身,但是医学名词听的懂几个,脸色徒然大变:“你的意思,他变成植物人了?”

  医生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能醒来是运气。对不起,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实在无能为力。”

  若男刚刚放下的心立即悬起来,搂住脸色苍白的小姨,她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小男,你肚子饿了吧?”

  若男哪有胃口,看来她纯粹是想分散压力,于是顺口答道:“是啊,我们去吃夜宵。”

  小姨说:“以前经过附近,知道有一家牛肉拉面馆,味道很好。走,小姨和你一起过去。尝尝西北美味。”

  她们离开走廊,一阵刺眼的光线照地若男张不开眼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夜宵是早饭,若男苦笑。

  这次早饭索然无味,她们只吃了几片牛肉。

  对了,若男几乎忘了给姨夫报信,赶忙掏出手机打过去,一直到听他长长舒了口气:“能活过来便好,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都抗不过来,不是我程志毅的儿子!小男辛苦了,让你守了一夜。”

  若男问道:“姨夫,你怎么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啊?”

  “哦,我盯着警察们在现场干了一夜。”

  若男顿时心揪紧,问道:“找到肇事者了嘛?”

  “不是车祸。飒儿的车子尚且好好停在现场。据警察现场勘查,认为他看到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估计是不法案件,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走过去,遭到了袭击!”

  愤怒马上涌上若男的胸臆,她瞪大眼睛,几乎要喷火,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

  “小男,小男!怎么了?”

  “嗯,没事。”

  若男挂掉手机,对面的小姨瞅着若男,好像瞧见外星人,一定是自己刚才的表情太可怕了。

  许久小姨说道:“走,他们回家收拾一下。”

  “回家?”若男立时醒悟,程飒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愈合,小姨的意思是回家收拾一些必要的物品,来医院看护,做长期准备。以程家的财力,聘用一千个专业护理人员都绰绰有余,但是毕竟只有亲人才放心。

  小姨随手招了一辆的士,路上一直有个念头在若男脑中徘徊,她一定要亲手逮住那个混蛋,这样才对得起程飒,而且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疚感。

  回家后在小姨收拾物品的时候,若男无动于衷,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姨……”

  哪知小姨递给若男一张信用卡,若男大吃一惊,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若男来上海,几乎一分钱也没带,出去活动,必然要有经费,正不好意思想讨些缉凶费用。

  小姨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相貌如我,但是性格却最酷似大姐,刚硬如铁,向来维护弟妹。这次事情,你不出头才怪。拿去!”

  若男高兴地拥抱小姨:“还是小姨最了解我。”

  小姨又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应付过去,不过千万要当心!我怕连你也失去。”说着抹抹眼泪。

  若男心一软,转身说道:“放心。”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5

  临走时转念一想,趁小姨不注意,顺手捞起懒懒睡觉的黑猫,等出了门,他一声惨叫:“我好像没得罪你啊!”

  若男冷冷一笑,毕竟若男是初来乍到,对上海一点也不熟,有了这个地头蛇,至少不会迷路。

  “不是你有事,是你家少主人出事了。”

  “啥子事体?”

  “少废话,跟着我就得了。”

  上海交通就是方便,一招手既是的士,在越州的话,要苦苦等待公交车。

  若男打手机向姨夫诈了一些信息,果然引起他怀疑,若男几句胡说蒙过去,以他的精明,迟早会察觉,那时候再说。

  来到事故现场,果然够偏僻的,这是一条公路的拐弯角,即使白天车辆也少的可怜,拐弯角中间夹着一大片茂密的法国梧桐林子,在上海这种城市里,能够看到绿色的也只有这些人造的森林了。

  若男下了车,施展美人计,媚然对司机说道:“师傅,等我一下可以嘛?”

  司机如临大敌,紧张地四下里张望,惟恐若男是某黑社会分子,故意骗他来这里劫车杀人,说道:“姑娘,听说昨晚这里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你来干什么?”

  若男顿时黯然,幽幽地说道:”我便是那人的表姐。”

  司机一怔,叹气道:“对不起!请便吧,我会等待你的。”

  他们一人一猫来到梧桐林里面,很遗憾,绿色早就转黄,冬季降临,风轻轻一摘,那枯黄的叶子便如一只只飘零蝶,缓缓落下,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时咔咔作响。

  若男仔细观察地面,看到一个地方叶子特别凌乱,许多甚至被踩踏的面目全非,对黑猫说道:“应该是这里了。”

  若男张开双臂,合上眼睛,尽量吸收空气中植物精灵的信息。

  黑猫看了奇怪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若男说道:“你曾经听说过,植物也会‘看’嘛?”

  “看?”迷惑不解。

  “植物能够吸收人类释放的负面情绪粒子,而我却可以沟通植物,体味这种感觉。”

  “原来是花语物者,早说。”豁然开朗。

  若男集中精神,开始感受植物精灵们的触觉,好像无数看不见的微粒涌向若男的身体中。冷不防——温暖中倏地一道奇寒无比的冷箭射中心心脏。啊!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有人在刷若男鼻子,好痒。

  “阿嚏!”

  若男打了个喷嚏,张开眼睛,却是一条黑乎乎的尾巴。

  若男直起上半身,发现自己躺在树叶上,不禁疑惑不解,问身边的黑猫:“我怎么了……?”

  黑猫说道:“刚才你还好好地在说什么收集植物的信息,一会儿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吓死我了。”

  原来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男的头很痛,蓦地想起来,浑身打寒战,不由地抱住身子,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回忆,恨不得立即忘掉。

  “猫,你跟我来。”

  若男强迫自己站起来,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

  这片法国梧桐林差不多有一公顷那么大,若男大约走了几百步,来到一堆被树叶盖满的小土包前,从叶子的新鲜程度看,应该没有几天。

  若男伸出右脚,以那只黑色的小皮靴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堆树叶,露出今生将在若男夜里永远成为梦魇的一只胳膊:一只残缺不全的女人胳膊。

  “啊!”若男捂住嘴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6

  黑猫叼起一根树枝,上前挑落更多的树叶,从中暴露出来更多可怕的人体部件,由于在冬季,丝毫没有腐臭,颇为新鲜,好似肉铺店的刚刚备好。

  虽然若男胆大无比,但是毕竟是女子,从来养在深闺中,没有见到过如此惊心骇人的场景,后退几步。

  黑猫叫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城里吃人。”

  若男问道:“你确定?”

  黑猫点点头:“嗯。你看,肢体断痕锯齿状,明显是咬断的。而且,以我捉老鼠吃的经验来看,它是乘着这女人活着的时候吃的!”

  如此毛骨悚然,难怪负面情绪强烈到这种地步,当被异兽捕捉的恐惧、肢体撕裂的痛苦、对生存的绝望的无数情绪,一下子如亲身经历般涌到若男身上时,若男竟然无法承受而昏倒。还有……那种野兽。

  黑猫倏然竖直尾巴,弓腰摆出攻击姿势,若男才发觉,他们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七个人。他们清一色的如黑手党一样的穿着黑色西装,大白天也带着墨镜,异常古怪。他们是谁?虽然若男没有象妹妹一般的敏感,但是也不会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到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说道:“女士,他们希望你把看到的事情忘掉,这不是你可以涉及的领域。”

  若男转念一想,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向后倒走,监视则他们的行动,一旦表示异常,立即发动攻击。这里都是植物,是若男的地盘。

  幸好他们并没有追过来,若男和黑猫马上退回公路上,坐下出租车,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师傅,请回去。”

  回到家里,若男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小姨过来,才叫醒若男:“小男,你怎么了,看上去很累。”

  “没事。”

  “还说没事,当心身体。让小姨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小姨简单地做了一些点心,若男饥肠辘辘,马上狼吞虎咽,但是唯独肉食一点也不敢碰。

  吃完饭,若男问道:“小姨,他好吗?”

  小姨叹了一口气:“老样子。”

  若男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看到昨天因为天冷而披在若男身上的外套,此刻丢在床上。若男捡起来,捧在怀里,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嘤嘤哭了一阵,擦擦眼泪。

  若男用身边现成的工具,把这件男式外套垫肩抽出,袖子剪短,改建成一件女式风衣。

  夜幕坠下,华灯初上,若男和黑猫踯躅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当若男走进青蝠酒吧的时候,侍者拦住若男说道:“小姐,这里禁止携带宠物进入。”

  若男把黑猫搁在肩上,反问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宠物?明明是我的围巾!难道你们酒吧连一位佩戴围巾的女士都不准她进去嘛?”

  侍者不愠反笑:“如果这是围巾,那更不许进去了。本店是个绿色环保主义店,严禁任何动物皮毛制物品进入!”

  若男顿时噎气,翻翻白眼,揪下黑猫在他耳边细语:“自己想办法进来!”然后扔出去。

  若男靠近柜台,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定会出现。若男按照习惯要了一杯红酒,比较中国古典的黄酒,似乎更加有一种异域的味道。

  不过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四下里张望,径直来到若男身边。若男一怔,迷惑地问道:“你是黑猫?”

  那人点点头,呼地吐了一口气:“为了你,若男可是在两百年内第一次变化为人形。”

  若男细细打量,原来黑猫也是位英俊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肩阔腰细;在暧昧的暗光下,方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双碧色的眸子却是熠熠闪亮。他的剑眉不由地卷起来,说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会害羞的。”

  若男几乎喷出酒:“害你的头!”

  “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黑猫,黑猫的叫吧。”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杨过。”

  “呵!我还小龙女呢!”

  转念一想,他们不是一对,垮下脸,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拿我开刷!”

  杨过急忙辩解:“冤枉啊!是真的,这个名字我叫了一百多年了!对,一定是那个姓金的盗我版,以后一定找他算账!”

  看着他有趣的样子,固然相貌英俊非凡,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另一个风流潇洒的杨过搭上边界,若男噗哧一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6

  远处传来一个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对不起,原来何小姐有伴了,我原本还想凑上来呢!”

  若男抬起头,那林麒正准备离开,叫住:“班是跟班的班,非同伴的伴也。”

  林麒眼角余光瞟了杨过一眼,后者苦笑。

  他说道:“今天何小姐不像是发闷气,是不是专程来找我啊?”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不必讲废话。不错,我今天来特地找你的。”若男特地强调。

  林麒越发有兴趣了,凑近来,若男闻到一股酒精与男人体味混合的奇怪味道,眉头一皱,但是有事求人,不好推开,于是转过头说道:“你知道嘛,什么家伙喜欢吃人?”

  “吃人?你们人类自己了!”

  “我不是指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吃——人!”

  林麒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吃人?一来人肉并不好吃;二来吃人毫无益处。一般的妖魔鬼怪除非是出于极端仇恨之外,向来不会去无端吃人。莫非你遇到了?”

  若男点点头,一努嘴指指杨过:“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杨过表示肯定。相信以林麒的能力,老早看出了杨过的真实身份,他的回答应该更加有说服力。

  若男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亦是无必要隐瞒。

  林麒一边喝酒,一边皱起眉头,越来越紧,待若男说完,砰的几乎砸下酒杯,说道:“麻烦了!他已经违反规则!”

  “规则?”

  杨过解释说:“他们这些常年住在人类城市里的妖怪,彼此之间有一些默认的规矩。比方说不得在有人的情况下显出原型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无端攻击人类!更不能吃人!因为一旦人类发觉,必然会插手他们妖怪之间,甚至会爆发两方的战争!虽然他们有一些妖怪能力很强,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核武器那么恐怖的程度。事实上这些规矩是保证人与其他种类的生物能够和平共处。”

  林麒也说道:“而象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仅触犯了规矩,更加严重的是极易导致人类介入。所以他们会群而攻之。至于你说的那七个家伙……” 林麒嘴角扬起一丝泛寒的冷笑,“走!他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三人走出酒吧,林麒拖出他的那辆无污染人力型环保交通工具,对若男彬彬有礼地摆手:“请!”

  若男媚然一笑,在林麒骑动的时候跳上车子的后座。至于杨过,躺在若男怀里。

  九月夜晚的上海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淡淡而细小的水汽颗粒不时在若男身边飞过,远处的灯光摇曳,仿佛来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童话世界。风很凉,若男终于发觉杨过黑猫的另一大好处,把手塞在暖烘烘的肚子下真舒服啊!

  林麒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前,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居然还有这么一大块土地闲置。对面的建筑虽然看上去已经停工数年,但是从地基来推测规模,假若竣工一定是极为雄伟的大厦。

  林麒下车,示意他们站在他身后,然后朝建筑物叫喊,中气充沛,声音在宏大的空间尤绕绕绝:“里面的朋友,长夜漫漫苦寒,不如出来与林某人共饮一杯?”

  不时建筑物里面出来几个黑黑的小点,竟然直接从数十米高的地方跃下,连个膝都不弯,若无其事地向他们走来。

  他们七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却阴阳怪气地叫道:“林先生,别来无恙!”

  林麒冷冷说道:“恙是没有,但一些事情搞的我很烦。”

  “哦,是否需要他们兄弟七人帮忙。不胜荣幸啊!”

  “正是,最近城里出了一些事情,不知哪里来的家伙,居然好大的胆子,在我的地盘吃人!”

  七人黑夜也是带着墨镜,顿时个个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为首的人沉默半晌,叫道:“他们四天宫与昆仑山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请林先生不要插手!”

  一阵疾风突然吹过,若男眼前一花,林麒已经用快地难以想象的速度窜到那人跟前,他个子本来不高,大约比若男高上半个头左右,却抓住领子,轻松拎起一个巨汉。

  林麒使劲摇晃那人,咬牙切齿,好像是死了自己的老婆一样,大声吼道:“混蛋!你知道嘛!因为你们,已经有多少人丧失了性命?看看吧,眼前就是一个!她失去了亲人!你们这群没人味的东西,懂个屁!”

  其他六人慌忙上来,不敢和林麒交手,只是劝诫:“林先生,请住手!”

  “说!”

  林麒暴跳如雷。

  那个大块头吃力地说道:“奎木狼,他下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7

  林麒怒容稍微减少,把他扔在地上,冷冷叫道:“怎么回事?”

  那个大块头摸摸几乎被扭断的脖子,回答道:“奎木狼是三十年前火星动乱的元凶之一,他们向来在苦苦追踪,只是他过于狡猾,隐藏的很好,知道最近才获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林麒单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威胁道:“以后发生类似的事件,一定要告诉我们。毕竟凡界不是你们四天宫直接涉及的地方。”

  大块头唯唯诺诺。

  林麒一挥手,说道:“我们走!”推着车子,带若男离开。

  路上,若男问道: “唉,林麒,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嘛?”

  林麒说道:“原本不晓得,但是抬头看看天,看天上缺了什么星,就知道什么星宿下凡了。”

  “什么?”

  若男迷惑不解,于是抬头看看天,一片灰蒙蒙。

  林麒哈哈大笑:“傻瓜,你继承了你爷爷的少许能力,当然无法觉察了。”

  若男顿时把脸沉下来,哼哼哈哈说道:“别把我看的太简单,说你吧,居然会叫这么蠢的名字,一看你就知道是什么身份。”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麒麟。”

  林麒哑然,半晌才答道:“正确的说,我是麒,而不是麒麟。”

  若男懊悔地捶捶脑袋,该死!怎么会忘掉,麒麟也是和凤凰一般,分公母,麒为公,麟为母。如此蠢话说出来,定叫这个傲慢的家伙看扁了,于是只好虚心求教:“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人。”

  “也倒是,我习惯把妖怪说成人。”

  “他们也不是妖怪。”

  若男乜斜林麒,越发奇怪。

  一直在若男怀里蜷成一团睡觉的杨过此刻突然插嘴:“他们是神!”

  “神!”

  若男尖叫起来,难道世间真的有神?转念一想,既然妖魔鬼怪出没,偶尔看到七八个神,实在没有必要大惊小怪,若男想想又疑问:“虽然你是传说中的麒,但是那七个号称‘神’家伙实在猥琐?居然被你一把就轻轻搞定。”

  林麒笑道:“当然,因为他们不是古神,今神的力量,实在有限。”

  “神,还分今古?”

  林麒点点头,慢慢地讲道:“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宇宙之间,一共诞生了五个强有力的种族:古龙、古人、古神、古妖、古灵。现在大部分的物种,都是由以上几个种族遗留繁衍出来。”长叹一口气,“但是当历史变成故事、当故事变成传说、当传说变成神话的时候,他们不存在了。”

  若男一震,急忙问道:“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存在了?”

  林麒说道:“年代太久远,神话又很模糊,具体情况若男也是不甚了解。只是知道,古人在几个叛神的支持下,爆发了与其他种族的天地大战。战斗场面之惨烈,据说支撑天地的西天柱生生被打断,从此天向西倾,而西海之水更是尽数倒灌入东海,日后干枯。战斗最后结局极为悲惨,仅有少数神族和龙族存下,其他三族全部灭族。倒是这些五族的支脉后裔,因为力量弱小,没有加入战争,侥幸存活下来,日后繁衍,构成了这个大千世界。”

  若男点点头:“哦,那么四天宫又是什么角色?”

  林麒说道:“四天宫是天空中星宿的总称,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五大行星。那七个家伙便是北斗七星,隶属于玄武宫,依次叫下来,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自古南斗主死,北斗主生。”

  若男眉毛微蹙,问道:“那南北斗主司生死,意思是世间的生死,都要他们来管理?”

  林麒说道:“可以这么说,更确切的是他们最主要掌司你们人类。其是时,古人已经灭绝,大地再无智慧种族存在,于是剩余的古神与古龙采集古人残骸,终于造出今人。但是又怕今人桀骜不逊,如古人一般惹出大祸,所以又创造四天宫主司运命,不过近来感觉,四天宫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三十年前爆发的火星之乱,甚至连我们昆仑山都牵涉进来。”

  若男心里实在不舒服,想想看,头顶无时不刻有根丝弦指挥了你的一举一动,舞台前的木偶人。原本不知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却是极其难受,恨不得立即挣断丝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7

  林麒饶有兴趣地盯着若男,突然伸过脑袋来,在若男眉头浅浅一吻。若男大骇,顿时跳开,高声叫道:“你想干什么?”

  林麒一脸无赖,恬不知耻地说道:”我见你皱眉毛的时候很漂亮,忍不住就亲了一下。”

  若男本想立即翻脸,但是还在求人阶段,只能忍声吞气,日后必定好好报复。于是口头警告:“喂!注意啊,我是待嫁之身,万一出了问题,你可要负责!”

  “我知道,但是正常而健康的男女交往,也应该可以吧。”

  “色狼,你会安什么好心!”

  若男低低唾骂。

  哪知林麒果然是兽类,耳朵灵便,一脸怀疑,凑上来问道:“你在偷偷说我坏话?”

  “啊呵呵,我怎么会呢?我在说,林麒大人英俊不凡,智商超过二百五十,他办事,我放心。凡是林麒的指示,我们一定遵照;凡是林麒的行动,我们一定支持,只要紧紧跟着北斗七星,定是可以逮住奎木狼!”

  若男讨好似的赞扬,心中暗暗惭愧,居然吐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语来。

  林麒倒是摇摇头,说道:“想想看,北斗七星追捕了奎木狼三十来年,到头来一无所获。所以依靠他们绝对不行。”

  若男问道:“哦,那怎么办?莫非你其他好主意了?”

  林麒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你以为,青蝠酒吧是个寻常的酒吧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了青蝠酒吧,在柜台向萧老板要了三杯酒,林麒慢慢地说道:“正如你们人类一般进行交往,他们妖怪也是经常见面,象调节一些纠纷。当然,他们也需要一个比较隐蔽的场所,比如——青蝠酒吧!”

  若男顿时骇然,脑子明晰起来,此刻才发觉这个酒吧的气氛实在不一般。若男的感知力逊于妹妹,若是她在场,当第一步踏入时就会知道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若男好笨,虽然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一点非人类的味道,但是一直认为是因为有林麒这个家伙存在的缘故。

  林麒又说道:“其实酒吧附近布满了结界,人类是看不到酒吧的存在,而你不仅看到了,而且毫无困难地进入。说明你近似妖怪超过人的本质了。是吗?”

  于是林麒转身面对众人(?),高声叫道:“嘿!伙计们,今天热烈欢迎美丽的何男小姐加入我们的行列!今天我请客,萧老板,记在账上。”

  大家一阵欢呼,有的当场现出原形暴走,稳重的坐着点头含笑。

  若男头晕目眩,看到这么多怪物真不舒服,喝了一大口酒定定神,见林麒转过头来对着若男,忍不住说道:“莫非你要靠这些地头蛇来搜捕奎木狼?”

  “正是,他们路熟,脸面大,不信找不到奎木狼。再说那个家伙违反了他们的规矩,大家有义务有责任制裁他!”

  若男说道:“今天也不早了,若男得回去休息休息。”

  林麒很绅士:”我送你。”

  “不,谢谢。我自己回去。对了,杨过,你暂时留在这里做传声筒吧,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马上通知我。”

  杨过一声惨叫,若男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闭嘴。

  夜色萧条,等若男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午夜。若男静悄悄地来到程飒的医护室,没有惊动沉沉入睡的小姨。人生运命就是这般无常,前一刻还在怄气吵架,下一时却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若男摸摸程飒僵硬冰凉的手,慢慢说道:“真对不起啊,都是我连累你。不过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离开生死徘徊的医院,若男一时茫然,去哪里呢?回现在空空荡荡家?呵呵,都是我造成的,活该受这种惩罚!若男就这样浪荡在街头,手中拎着一瓶闸弄口买来的二锅头,不时灌一口在嘴里,热辣辣的刺激直冲喉头。爽快!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背上有人轻轻拍打,叫道:“小姐,小姐……”

  “嗯——”

  若男含含糊糊地吭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张开眼睛,光线强烈,刺得不由伸手臂遮住,原来已经白天了啊!若男居然宿醉在大街上露天过了一夜,要是爸妈晓得了一定吓死。

  对面是位身材高大的年青人,旁边就停着摩托车,对若男微微笑道:“小姐,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不要紧,象你这么有钱又漂亮,一定可以找个更好的!若男送你回家吧!”

  若男哑然,上海果然是个金钱之都,要不是看若男衣装华丽昂贵,固然街头露宿,也是极为友好,若是稍微寒酸一点,早就把若男当作妓女或者盲流逮住了。当然若男也得承认上海的治安状况是极佳,一夜下来,倒在街头无依无靠的漂亮女子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连旁边的酒瓶子不曾动过。

  “谢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8

  若男便不客气地骑上摩托车后座,指点之下回到程宅。那青年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开玩笑地说道:“小姐,要是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不如考虑若男一下如何?”

  若男淡淡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那青年一怔,说:“哦!”

  一骑绝尘。

  若男回到家里,首先要好好洗刷一下,喝酒加上露宿,浑身上下都是异味。如果此刻小姨过来闻到了,一定骂死。

  放好热水,若男悠闲地泡在里面,舒展筋骨,暇逸地闭目养神,实在舒服极了,便好像是成了仙,飘飘欲飞。冷不防——

  一声咣当的重物坠下打搅了若男的美梦,若男倏然弹起,喝问道:“谁!”

  外边有人叫道:“我可找到你了,昨晚怎么不回家?发现奎木狼的踪迹了!”

  若男大喜,站起来打开窗户,一下子窜进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扑通掉进浴池里面,挣扎地爬到岸边,抖抖水。若男噗哧笑道:“好了,你说说看,怎么发现的。”

  但是那黑猫却眼光直直地盯住若男,吃吃说道:“这个,你可以先穿衣服嘛?”

  若男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得意忘形,竟然连浴巾也来不及裹住就出来,正好被这黑猫里里外外瞧个够。

  若男狠狠地扯过一条浴巾匆匆披上,扑上去揪住黑猫的脖子。虽然他只是一头猫,但是也是严重的走光事件。

  黑猫惨叫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杀我灭口!”

  若男恼羞成怒,威胁道:“明白嘛,不许说出去你瞧过我的身体,尤其是林麒那个家伙!”

  “是是!”

  黑猫忙不迭地答应。

  若男这才放开他,先出去关上门换好衣服,然后仔细询问黑猫杨过详情。

  “那个奎木狼狡猾无比,但是在上海全城数千个妖魔鬼怪地地毯似搜捕下,终于被发掘出来,现在正秘密监视着,一旦你到达,立即解决掉。林麒叫我来赶紧通知你。”

  若男跳起来叫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若男带着黑猫杨过匆匆赶到一个废弃的工地,北斗七星正围着林麒,领头的天枢焦急地对他说道:“怎么还不动手?这个家伙太狡猾,万一让他逃掉的话,岂不是又白辛苦一场?”

  林麒慢悠悠地回答:“对不起,我卷入这个事件是因为某一位女性的缘故,如果她不在,我没有必要动手。至少使得她看到奎木狼的下场!”

  若男心中得意,高声嚷道:“算你还有一点德行,肯替我出头。我会记得你的好!”

  林麒瞥了若男一眼,静静地说道:“曹操来了,他们动手!”

  话音方落,若男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顿时一遍,浓浓的妖怪气息布满工地,若男眼睛一花,不知何处跑出许多只东西,嗖嗖钻进造了一半的烂尾楼。本来这是北斗七星的任务,但是此刻林麒强行插手,于是他们不好在林麒面前动手,只得让他的手下出动。若男乜斜林麒这个家伙,真猜不透他那张不知道年龄的脸皮之下,隐藏了什么实力,居然可以指挥得了这么多妖怪。须知,这些走兽飞禽个个骄傲的要命,家里那只臭狐狸除了妹妹的话,谁也不听。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顿时烟尘滚滚,林麒、北斗七星的脸色唰地变掉。

  若男一惊,张开眼睛望过去,似乎想看透烟雾之下的真相。但见不少妖怪啊呦啊呦地惨叫跑出来,落荒而逃。

  林麒揪住一只跑过身边的家伙,让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大家伙!好厉害,喷了一口气不少弟兄就挂掉了。啊呀呀,我的腿……”

  林麒放下他,一直以来嘻嘻哈哈的表情突然严肃,绷紧了脸皮,眼睛几乎冒出火来,烧了一遍北斗七星,狂叫道:“究竟怎么回事?以奎木狼的实力,最多比你们高出一截,怎么能大败如此多的妖怪!你们一定隐瞒了什么,说!快说出来!”

  天枢伴在林麒身边,吓得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混蛋!”

  林麒大声咆哮一声。

  “不必发火,因为他们却是不知道。”

  若男的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8

  若男心头像是浸入了千年冰海,沉的厉害,冷的可怕,是谁?若男缓缓转过头,却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差不多三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林麒似乎认识她,说道:“你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徒然话锋一转,喝道:“少废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奎木狼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那个女人一字一语地说道:“因为白虎!”

  “白……”林麒好像极其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只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吞下。

  那个女人呵呵冷笑,犹如一阵西伯利亚来的寒冷空气:“看来,那场可怕的记忆,在你内心深处,还是不想提及!”

  林麒恼羞成怒,叫道:“闭嘴!臭娘们。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哼的一下:“事情终究会联系起来,即使你不想提及。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只是参加了最后的扫尾,实在不知道,其实那群暴乱分子已经预先设下棋子,万一败亡,由最擅长逃跑的奎木狼携带白虎种埋伏,意图东山再起。他们分别派遣北斗、南斗下来追踪。唉,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林麒平静下来,回复睿智的神态,说道:“难怪,刚开始若男听到奎木狼吃人的消息纳闷,什么时候星宿也换胃口了。原来,那些被杀害的女性都是作为了白虎复苏的祭品牺牲。”

  这时那个女人扭头把目光转向若男,眉头皱皱,绞在一起,她本来就是稍显妖娆的上扬眉,此刻更是如两条粗线垂下来,对林麒说道:“她是谁?今下白虎复活在即,如此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容纳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在?”

  若男心中不悦,但是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看林麒如何处理。

  “哦,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她啊,是何先生的长孙女!”

  林麒说,他把爷爷亦是扯进来,难道那个女子认识?

  果真,那个女子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是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激动,不动身色地说道:“是吗,原来是何先生的孙女啊!呵呵,若男还以为是你新结交的女、性、朋、友!不过一看她就知道,没有继承太岁木星何先生的力量,在这里也是碍事,趁早走开为妙!”

  她的话里充满了浓浓醋意,似乎早期与林麒有过极其密切的交往,不禁妒忌若男。但是若男立即被她后面的话语震惊:

  若男爷爷是太岁木星!

  那些星宿,不是神嘛?且从这女子的神情动态来判断,若男爷爷更是超然一等。然而既然是神,怎么还会已经去世几十年了?

  若男上前几步,紧紧抓住林麒的胳膊,急速地问道:“我爷爷是太岁木星?这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向来晓得爷爷力量惊人,但是想不到他还是太岁木星!你和我爷爷交往过,或许知道一些情况,请你告诉我!”

  林麒发蒙盯着若男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既然你是何先生的孙女,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何先生的真实身份了。原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或许他有他的想法,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便说出来。”

  若男恳切地望着林麒,如此诚挚,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麒说道:“好吧,不过这件事,问问骆素颜女士,她作为星宿宫的人,更加比若男这个昆仑山的野兽知晓。”

  林麒的话中恭恭敬敬,略带一丝自嘲,不把那个女人当作亲密的伙伴。

  骆素颜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越发“素颜”,不过她还是认真地说道:“星宿只是一种尊位,只要获得了,你便是勾陈一、便是北落帅门,就如过去人间的爵位,什么公爵侯爵,任何人都可以的。并非特指星宿本身即为神。至于那星宿如何在茫茫亿万人中找到自己的对应的人类,那就是我亦不详,或许是上古诸神的安排,也许其他因素。他们是神,不过比常人活的长久、力量更大,却是要付出代价,一直到死都要宿命似地奔波劳顿,所谓掌控人类,几乎是个笑话啊!还是你爷爷聪明,作为五大行星的之首木星,同时也是最有权力的岁神,却是丝毫不理会人间事物,悠闲自得地过完了一辈子。”

  原来如此啊!若男明白爷爷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家人的苦心了,想想自从妹妹开始,他们的力量渐渐开始觉醒,卷入的事端倒是越来越多,每次惹祸上身几乎都要丢掉命。他始终不希望家人发生意外。

  倏然远处的建筑物又是砰然巨响,扬起冲天白尘,林麒、骆素颜脸色越发难看。骆素颜冷冷地说道:“小姐,此时再不走,恐怕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必多废话!若男喝道:“杨过,我们走!”携黑猫快步离开。

  那天空如同下雨一般,唰唰落下几百道红光,在地面显出人形。骆素颜精神徒然大振,跳上高高的废弃平台,俨然振臂一呼英雄云集的伟大领袖一般,大声嚷道:“诸位星宿,三十年前的邪恶火星暴乱集团余孽,业已复苏了可怕的白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途无比艰险,但是我们将毫不危惧地奋斗到底!”

  “好!”

  众神热血沸腾,在骆素颜的旌挥指向,向半拉子楼发动了攻势。

  “我老是听他们说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男叹了一口气,询问身边的黑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9

  杨过摇摇尾巴,眯着眼睛说道:“我偶尔听说过一些情况,至于详情,我不是星宿,也不是很清楚。其实火星暴乱发动于西元十九世纪下叶,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平息,绵延近九十年。据说发动者火星,本是主司暴乱、战争和诱惑的恐怖神灵,加上那一届北极星软弱无能,终于引起了火星的觊觎之心,联合土星、金星,勾结白虎宫大部、朱雀宫部分,终于爆发了史上最激烈的星宿争霸。两者实力差不多势均力敌,一直没有能分出高下,持续了近百年。因为星宿宫与人间息息相关,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人类社会,二十世纪可以说几乎是整个人类史上最动荡不安的一个年代,不仅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死伤数以亿万计,更是瘟疫流行,一直到能毁掉整个世界的可怕武器对峙时期,使得向来严密关注但是从来不插手的昆仑山也倍感强烈威胁,终于出动山中的精锐好手,加入平叛一方。这样把失败的天平导向了火星一伙,他们迅速在不到几年的功夫内倒台,仅有少数逃脱。”

  若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若男把目光移到下面,战斗场面正是激烈,一大群人跑来跑去,红光白光到处飞,犹如是一出精彩的科幻大片。若男只看到过常人打架,把对手摔倒就算是赢了,至于这种神与神之间的冲突,若男不知道怎样该是那方面赢,哪方面输。若男哑然,如此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一场战争,却是让自己有小孩看社戏的感觉,只是图热闹吧了。众多人中,若男在找林麒的身影,然而一条条跳跃的身影中,若男怎么也盯不住他。

  若男再把眼光移到黑猫眼光身上,到底是两百年的老妖怪,无论经验还是学识均比若男这个茅庐要高深,他的双目紧紧盯住下面,此刻是白天,原本应该眯起来的猫眼睁大如圆月,惟恐漏掉一点细节。

  若男撇过头,懒得去讨教。

  这场战争星宿准备充分,抽派人手极多,加上又有林麒这般的昆仑山人物在,十足赢面多。否则三十年前火星一派实力更加强大,同样可以发动白虎,怎么还会一败涂地?至于骆素颜说得这么危急关头,似乎不成功就成仁,鼓舞士气的成分多。若男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

  若男闭上眼睛,等待着他们的胜利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倏然仿佛划过一道犀利的闪电,寒气逼人。若男打了个哆嗦,张开眼睛,厉声喝道:“谁!”

  不知道何时,若男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形象邋遢。若男凝视了他半晌,冷冷地说道:“你便是奎木狼!我记得你的气息!”

  那个人一怔,露出笑容:“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类的女人记得我的名头。你是第一个。”

  这便是奎木狼?在若男的的想象之中,是个高个英俊脸色苍白似吸血鬼一般的人物,或者相貌冷酷,残暴嗜血的黑手党,哪知这般猥琐。一件廉价西装皱巴巴的,布满了斑点,头发更是一窝麻雀,说是街头的流浪汉更有人相信。他便是引得众神追击的可怕逃亡者?

  “不错,因为剩下的全部死了。对于你,我虽然只是接触了残留的气息,但是印象实在太深刻,我非得牢牢记住。你知道嘛?你是我记得最清楚的男人,我每时每刻都在狂想,要不要把你的血肉吃掉,永远存在肚子里呢?”

  若男咬牙切齿挤出每一个字。

  奎木狼大笑:“好大的口气,不如我把你吃掉吧。象你这么细皮嫩肉,味道一定不错。”说着,舔舔嘴唇,滴出几粒口水。

  奎木狼不愧是带狼字的家伙,动作极为敏捷,哗地闪动,但见他肮脏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长啸一声,朝若男扑将上来。

  若男早有准备,急忙向后退却,一面不停地发动植物阻碍。无论如何,若男也是打不过一个神的,现在能做的就是趁早回到那些星宿和林麒边上,若男敢断定奎木狼绝对不会追上来。

  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个小步伐短,脚程实在太慢。在若男向那个废弃建筑跨出十几步的距离时,奎木狼双脚一点,如同一只大鹏一般飞在若男头上,黑压压地轧下来。

  若男一个急停步,奎木狼已经在若男面前,一个巴掌立时扇过来。若男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如同飞起来,重重地跌在地上,金星环绕,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奎木狼哈哈大笑:“什么货色,居然敢阻拦起来老子。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若男伸手一抹,嘴角流血了,恨恨地盯着他。

  倏然一道黑电一闪,扑在奎木狼脸上。

  奎木狼啊地大声惨叫起来,拼命抓向自己的脸,原来是黑猫杨过,方才打斗时不见踪影,此刻蓄势而发。

  虽然黑猫是只两百多年的老妖怪,但是始终不是神的对手,奎木狼摆弄了几下,终于把黑猫抓下来,捏在手里。

  “可恶的东西!死吧!”

  奎木狼满脸鲜血,似乎一个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一般,越发狰狞恐怖。双手用力,黑猫惨叫一声,顿时软下来,一动不动。

  若男哪能坐以待毙,赶忙爬起来向那边跑去。奎木狼一见之下,追将上来,一掌拍来,几乎要接近若男的背脊!

  倏然,一个更加厉害的巴掌飞过来。奎木狼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向半空飞了数十米,摔在地上,又滚了十几米,软软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男面前是林麒,他急忙说:“想不到奎木狼从这里逃脱,要不是你阻拦了他一会儿,恐怕今天又让他逃了。”

  若男冷冷地说道:“其实你早就来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英雄救美?”

  “……”

  说不出话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0

  若男笑笑:“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股气息,我就是十里外也闻得到。”

  然后,若男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个巴掌。若男的力气不大,如果他皮再厚一点,几乎会感觉不到的。但是,一定会铭刻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滚!”

  若男从他喊了一声,转身来到黑猫身边,将他抱起。

  杨过口吐鲜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若男心头一酸,想想平时若男对他如奴隶,关键时刻,他还是拼了老命来救我。

  “对不起!我平常待你太差了,你居然还这么做。”

  若男搂着他,不禁眼泪淌出。

  黑猫喘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若男一怔,以自己个性,没几个男人会喜欢,贪图若男美貌者居多。当若男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哑然。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现在我要死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愿望?”

  “说吧!”

  “请让我静静地在你怀里死去。”

  若男把他搂在怀中,那黑猫四肢乱动,显是垂死前的挣扎。但是越来越不对劲,他好像有目的的到处摸若男身子,豆腐被吃光,而且劲力越发足了。

  “你还没有死。”

  “怎么能这样说垂死之人。”

  “你使我想起了张姓导演拍摄的某部电影中怎么也死不了的女主角。”

  若男怒气徒升。

  走过来的骆素颜如同看好戏一般,说道:“猫有九条命,哪容易这么挂掉。”

  “混蛋!”

  若男愤然扔掉黑猫,他叫了一声,好端端地立在地上。

  若男威胁说道:“我看书喜欢模仿其中的情节。”

  骆素颜知趣地说:“哦,现在看什么书?”

  “《世界酷刑大全》”

  黑猫惨叫一声,拔足逃跑。

  若男回到医院,匆匆包扎了一下受伤的脸颊就去看程飒。他还是一动不动,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若男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我已经为你报仇了,那个伤害你的家伙被我干掉。”

  若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头冲动,站起身,俯在面颊上,悄悄说道:“让我亲你一下!”

  若男闭上眼睛,轻轻地朝他嘴唇亲下去,柔软而带有一丝干燥。若男料不到,他的舌头居然可以动,探询若男的嘴唇,若男一惊,张开眼皮,却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珠正对着若男,而背脊上正有他的手在抚摸。

  “太好了,公主吻醒了睡王子!”

  过来的小姨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地叫道。

  若男离开他的嘴唇,瞧着程飒的脸庞,自己表情复杂,慌乱地说道:“你,先和小姨说说话吧。”

  小姨以为若男被偷看到亲吻而害羞,抿嘴浅笑,来到儿子身边。

  若男走出病房,来到阳台上,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林麒现身,“我硬逼着北斗七星把你未来的弟弟复苏。”酸酸口气。

  若男冷冷一笑:“非常感谢,但是我不会为刚才那一巴掌而道歉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0

  林麒说:”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这是解释一切事情的最好借口。”

  “我是早就过来,但是我想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开始我就觉得整个事情不对头。以星宿宫的实力,怎么会让奎木狼逃亡三十年而没有捕到。你看看他们城里的妖怪出动,半天就找到了,这给了我一个疑问。之后便是白虎复苏,战争爆发。以我参加三十年前火星暴乱的经验看,那时没有发动白虎,但是战斗异常惨烈。而这回战胜的实在太轻松了,几乎像是儿戏一般。我疑问越加浓厚。然后奎木狼袭击你,以他的实力,打死你轻而易举,却磨蹭了那么多时间,似乎在故意等我过来,要我当面杀了他一样,有意无意地把你也扯进来。这三个疑问串起来,你还不认为是阴谋嘛?”

  若男警觉地竖起耳朵,说道:“你们你认为星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麒点点头,说:“我想可能与近些年星宿宫能力大大下降,无法控制人间有关。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若男也不知晓了。”

  若男沉默,凝望着夜色微朦下的上海。自从有了城市这个怪物,就有人类和无数其他种族生活在一起,发生一幕又一幕的故事。如今仰望几乎模糊的星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转,是福,还是祸呢?

  若男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累了,我实在不想再卷进去,目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安静地生活,作为一个平庸的人,也是幸福。”

  林麒叹了口气,悄悄离开。

  若男回到病房里,程氏一家正其乐融融,当程飒瞟到若男时,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热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热吻。若男想表现一个女性的羞涩,然而终究脸皮太厚,红不了。于是笑笑,一笑百千媚。

  我感到身上的肌肤凉丝丝的,就如夏日午后突然下了一阵雨,说不出的畅快淋漓。空气中迷漫着淡淡的清新芳香,我张开眼睛,自己睡在森林里,草尖还滴着露珠,所以沾湿了衣衫,肌肤如浸水一般凉爽!

  听,幽幽地有女孩子在哭!

  我直起身子,循声前行,目下是一条长河,水草长长,睡莲展开,绽出淡黄的蕊心,原来是莲花之香啊!

  池塘之中,一个女子背对我,立于齐腰深的水中。她衣衫单薄,只是简简单单地披着一件青白的长衫,被水打湿了,露出雪白的肌肤,黑发散开,小声抽搭着。

  “姑娘,你为什么哭呢?”

  我问道。

  她伸手擦擦眼泪,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踏水又前行了一步,顿时浸到了胸部。

  “不要!”

  ……

  我倏然弹起身子,张开眼帘,不规则的几何物体渐渐明朗化,才使得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罢了!

  我搔搔干枯发痒的细发,宿醉后的脑袋越发胀痛,不禁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几边,不料得手的竟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罐子,无奈地摇摇头。

  我就赤着脚站起来,步下床,小心翼翼地避开呈碎片状的玻璃危险品,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迎面扑来一阵清新的气息!

  三月的春天本来就是朝气蓬勃的季节,小楼一夜听罢春雨,深巷今朝飘香杏花,再回头打量卧室里,到处布满了酒瓶子,充满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味。连事实上的肇事者本人都不禁苦笑,青春而美丽的女子居然过着如此颓废的生活。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披上几件衣服,口中嚼着口香糖离开房间,去享用我的早餐——当然只是限于我的时间观念,此刻已经将近午时。消灭了以冠生园糕点为主要敌人的食品之后,我沿着秦淮河沿岸踱步,晓风习习,打在脸上,细细体味只有秦淮河才可散发的南京这座千年古都的风情。

  南京,向来是一座悲情的城市,无论东晋风骨、南朝的烟雨,还是建文的靖难,民国的旧事。充满伤感的地方,适合我这种伤感的人。

  看到一直亲亲我我的一对小夫妻,转眼挥泪分离,不禁使我对于未来婚姻的惴惴不安,突然想起来,我原来也是订婚的女子!于是我赶忙跑到上海,献媚似地讨好程飒,别的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能够静静地在一起。然而叫我失望的是,为了那种充斥变态与色情的所谓的行为艺术,居然硬生生抛下未婚妻,不知所终,我大失所望,难道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心灰意冷之下,我浑浑噩噩来到南京,住进了一间小旅馆,每日与杜康、茅台、白兰地等多位中外情人打情骂俏。

  不知不觉中,自杀掉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晚上自然是与乙醇先生约会的功夫了。我喜欢南京的酒吧,静谧,丝毫没有一丝嘈杂,除去人们低低的说话,放着我喜欢的new age音乐,同时品茗淳厚的滋味。

  大概相似爱好的同志极为容易碰面,朦胧中,我似乎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是熟悉的声音:“何小姐,我们真是有缘!”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1

  我放下酒杯,暧昧地说道:“不如我们做个游戏,我们来喝酒,万一我醉了……哼哼!”

  对面的男人苦苦笑了一下:“我可不敢,上次已经害的我大出血,能够让酒国英豪的何男将军投降的人物,好像这个世界没有诞生,或许根本不可能。”

  “聪明的人,我喜欢!”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刺激,每次我见到这个人,总是觉得他越发迷人,就如一瓶蕴藏了千年的好酒,闻一口都会醉。

  “你有心事?”他问。

  我老实承认:“是的!”

  他悠悠说道:“女人的心事,不是家庭就是男人。像你,我认为两者皆不可能。”

  我叹气道:“那你就错了,我在烦恼中,烦恼一件事情,当然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还没有醉。我奇怪,你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上海不是你的大本营嘛?莫不是老巢倾覆了?”

  他目光深邃地凝望着远处,淡淡地说道:“我在怀念一位故人。”

  我顿时咯咯笑起来:“如斯,你总不可能为了男人而思念,定是女人,我更是奇怪了,有什么女人,居然能够吸引你?”

  “世界之大,自然存在这种女子!”

  “哦,我可以见见她吗?”

  他露出歉意的神色:“对不起,她不再会见任何人了。”

  班德瑞如雾般迷幻的梦之森林咝咝缠绕,有个聊天的伙计,喝酒更是开心,不知喝了多少,当我婉言谢绝他的接送回到房间里面,脱掉衣服浸在水里,洗去一身的酒臭。

  我把脑袋靠在浴缸边,思绪陷入无比的混杂状态,依稀之中,我似乎站在水里,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白纱,一半被水弄湿了。周边的睡莲悄悄开放,淡黄的花蕊释放无数小小的迷药。我低下头,月很安详,凝练自己的光华,倒影在水中,看着自己的面庞,瓜子脸哀愁的杏核眼,是我吗?水很凉!……

  我蓦地张开眼睛,我不在水塘里,我还在浴缸里,温水已经凉却,外边冷风阵阵吹进来……等等,我明明记得把窗子关严的!

  我扭过头,顿时垮下脸,朝坐在窗沿上得意洋洋、占足便宜的林麒冷笑道:“深更半夜偷跑进女子的闺房窥视沐浴,是绅士的行为吗?”

  对方无耻地回答:“抱歉,我不是绅士,确切地讲,衣冠禽兽尚不为过。”

  我哑然,转念一想,倒是蛮符合他的身份。

  我白了他一眼,对于脸皮尺寸明显超过地壳厚度的家伙,懒于呵斥,令其速速滚开,一言不发地拉上雨帘。

  柔软毛巾滑过皮肤的感觉类似擦拭磨纸,无节制酗酒和不规则的生活作息,即使再光滑细腻的肌肤也会失去健康,呈现碎屑化。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穿上睡袍,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会见不速之客。

  “深更半夜地跑来会见本美女,是不是存有不良企图?”

  林麒认真打量了一下我住宿的房间,眉头卷起来,毫不留情地疑问道:“这是美女住的吗?我总以为假使美女们都没有洁癖,也许得收拾得赶紧一点,如此邋遢,怎么说呢?”

  面对林麒这般浑身散发魅力的男子,我喜欢虚荣,然而当下的情况尴尬不已,讪讪地笑笑:“目前美女正处于心情的低潮期,对于外界的物质,麻木了。”

  可是他后一句不禁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

  “我本打算约见一位女性,时候未到,暂时过来拜访你。”

  我对自己的美貌向来自负得紧,假若他真是存心来找我,不仅无礼的举动可以原谅,甚至很高兴有个人陪陪,结束寂寞的日子。当听闻我不过是个路客途中巧合的一站,顿时垮下脸来,冷冷地哼道:“哦,是吗?我的时候亦是不多,睡眠不足有害美女的肌肤喏!”

  林麒顿时察觉自己的失言,本想道歉,空气中布满负面情绪离子,他不得不讷讷离去:“打搅了!再见!”

  我气恼地坐在床沿,不佳的心情更加糟糕,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家中亲密的妹妹是我极好的伙伴,可是她自己也陷入深深的忧愁中,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她。

  我无聊地又喝了几口酒,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思绪渐渐地陷入虚空状态,通过狭长的黑暗管道,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梦里,半身浸在水里,一种觅死的哀愁始终环绕。我冷冷打了个酣战,这是我吗?不!这是梦,我在梦里体会一个女人临死前的一切。她回忆了短暂生涯的痛苦与欢乐。幼年挨饿的胃部抽筋,少女时不肯接客惨遭老鸨的毒打,在十六岁终于失身于一个中年男子,那身体撕裂的疼痛,更难抵挡的是心底的恶心。只有无尽的失望与痛苦,没有片刻欢乐的记忆,直到遇见了他……

  他长的很白,高高的个子,一身宽松的袍子更显潇洒,他笑的时候更是灿烂,仿佛冬日里温暖的太阳,融化了一切不快堆积的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1

  从此她的生命第一次有了存在的意义,每天伴着他读书,或是和他的朋友们一起饮酒作乐,迷幻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林麒!

  我倏然惊醒,张开眼睛。此刻的房间里,月光明媚,悄悄地撒在一角。静谧的空间,漂浮了如许淡黄或者雪白的小小精灵,每一个都会说话,不时地对我述说。

  原来是他们在影响我啊!

  他们大概是某种植物的花粉,我的身体是强烈的植物体验花语物者,任何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甚至是小小的花粉,都会携带周围的情绪。但是这些小精灵的力量实在太弱了,只有当我睡梦中,自我意识淡化,才能影响我。

  我伸手捉住一个飞在我眼前的小家伙,轻轻问道:“你们要告诉我什么呢?你们从哪里来?”

  小东西拼命挣扎,我放开了他,抬眼望去,林麒开启的窗户凉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来,飘来无数小精灵。

  我慢慢穿衣起身,顺着凉风前行,秦淮河的不远,有一片梨树林,梨花盛开的时候,千树万树都是雪白的,仿佛三月里下了大雪。当我步入林中,好像深处一个幽怨女子的怀中,无处不在她的呼唤,无时没有她的心声,很容易被她的思绪感染。

  我这般徘徊梨树林中,其时渐入深夜,寒气越发浓重,水汽凝结,雾霭弥漫,映入淡淡的月光,俨然人间仙境。一条若隐若现的人影踏着月色飞入林中,是林麒,他来做什么?莫非是约见那个传说中的美女?连他也会心动的美女,我倒是想见见。好奇心加上妒忌心,我隐匿在树丛里,静静注视。

  林麒一身黑色的风衣,半身笼罩在雾气里,月光洒在他静谧的脸庞,仪态越发迷人。他手中拎着一把小提琴,打开盒子取出,架在肩膀上,徐徐拉起来。

  梵婀琳的乐符的犹如一个个美丽的小精灵,从小提琴上让林麒精致的手艺创造出来,飞舞在他身旁,到处在林子里飞翔,围绕在我四周,跳到耳膜里,钻入心中。

  “《无止境的思念》!”我咀嚼了音符,品味出了声调,这首班德瑞的名曲原本是钢琴协奏曲,此刻以小提琴演奏出来,思念的叙述中更带有一股无法解开的哀愁。我凝视着林麒,他那素来无耻、无良、无德的面庞,少见到沉静,怀念一个人的心,真的很沉很沉。

  林麒演奏完一曲,我步出树丛,说道:“歌曲很美,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是不是为了钓到年轻又不懂事的女孩子而专门学的呓?”

  林麒面颊上微微露出惊愕的神情,想必是没有料到我的出现,他说:“你怎么来到这里?跟踪我?不对,应该是事先埋伏,否则我一定会觉察。”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谁叫你老是喜欢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那我也就在不确定的时间不确定的地方冒出来,吓你一跳!”

  林麒微微含笑,似乎是长辈打量一个晚辈的神情,教训道:“天色不早了,看你穿着单薄成这副德行,小心着凉生病。”

  我自然不服气,哼地一下:“你比我大几岁?”

  林麒哈哈大笑:“比年龄谁能比得过我?大概我年龄的零头都比你大。回去吧!”

  我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离去。糟糕,何家的遗传病路盲症发作了,走了半天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只是在梨树林中打转转,顿时慌乱起来。夜寒厚重,草丛的露水打湿了裙子,贴在小腿上,凉飕飕的不舒服。我不禁抱紧身子,等待天明。

  蓦然之间,一件温暖的外衣追上来,披到身上。我扭头瞟过去,林麒成熟的相貌展现在眼前,他说:“我陪你回去吧!”

  倏然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我低声说道:“谢谢!”泪水似乎要在眼眶里打转,我急忙擦擦,叹气说道:“露水好浓啊,我睫毛上都是了呢!”

  我拉紧林麒的外衣,我们俩的个子都不是很高,相差亦是不悬殊,若是家里那只狐狸的衣服,几乎可以把我整个儿裹起来。衣服好暖啊,带有一股老男人淡淡的酒、香水、汗水的混合味道。

  走出梨树林的时候,天色渐渐转明,走在秦淮河边,林麒苦笑道:“反正天亮了,估计你也没有心思睡觉,我们找点东西吃吧。”

  我点点头同意,所以我们在街头找了一家小摊点,要了馄饨、油条、豆浆之类家常早餐。一直过着糜烂的生活,向来以酒精和下酒菜为活,很久没有吃到正常的饮食,所以尝到馄饨的味道,感动得几乎流泪。

  林麒笑眯眯地看着我吃饭,自己吃得并不多,想来是为了照顾我。他说:“我知道你心中有一些不快,但是也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不要再酗酒了。”

  我媚然说道:“为何如此关心我,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样爱护,欺骗她们的芳心呢?”

  林麒说道:“你说呢?”

  我突然想起他要约见到绝色女子,顿时心头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从他大喊:“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说完,拂袖而去,丢下林麒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晓得我为何这般喜怒无常。

  我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林麒的女人,他约见美女丑女,干我何事,有必要斤斤计较,象妒妇一样醋劲大发。莫非喜欢了这个浪荡的男子?这个念头顿时让我心头动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它驱逐出脑袋,回到酒瓶展览会的房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2

  耳边徒然响却林麒的嘲笑,美女居住得居然如此邋遢。我立时面红耳赤,暗自惭秽,花了大力气收拾一番,总算有了女孩子闺房的美观了。到了晚上洗澡,我合上窗户,心中隐隐期望林麒过来偷窥,马上拍了自己一个巴掌:何男啊何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堕落了?

  然而他终究没有过来,我沉默地坐在窗沿,凝望着秦淮河两岸的繁华,忽然想起了一首诗,唐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念叨“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心头颇是落寞,夜深,那熟悉的梨树花香与无数花粉小精灵,携着一个女人的忧思飞来。我猛然站起来,想见识见识,这个能够让林麒念念不忘女子。

  我披上衣服,担心夜里雾水浓重,所以穿的是皮衣皮鞋,然后只带了一只ipod,拷上我喜欢的new age音乐,奔赴梨树林。

  梨树林还是那么地寂静,除了女子淡淡的叹息,不存任何声响。我缓缓躺在草丛中,合上眼睛,嘴中喃喃:“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伴随了轻柔的《Dream Catcher》,我慢慢陷入无意识中,仿佛穿越千年的哀愁,寻找彼岸尽头的结果……

  明,弘光年间,秦淮河畔。

  夜月如钩,昏暗暗地沉在西角,俨然那残破江山的真实写照。北面满洲胡虏蹄子践踏华夏子民的呻吟声,掩饰不住秦淮的风流。红灯高悬,夜风弥漫着女子的香甜脂粉味和暧昧的娇笑。而在这种靡靡之风下,独有一位白衣高瘦的男子,立于玉梨楼,凭栏而望,不禁忿忿然吟道:“秦淮歌舞几时休,只把南京作北京!”

  念到气急败坏之际,忍不住把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片声。随之温香软玉靠在背脊上,轻轻安慰道:“相公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独得奸人们高兴。”

  男子轻轻地把手按在温香软玉上,犹如无意识呻吟一般,淡淡说道:“还是我的林纾贴心。”

  背后温香软玉,便是秦淮名妓林纾,虽不及李香君、柳如是名声显赫,也是诗书琴画歌舞样样精通。这女子性情上却豪爽侠气,着实逗人喜爱。她年纪轻轻,仗义豪爽又知风雅,擅辨忠奸,是以玉梨楼的客人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一日汝南才子靳宦来喝闷酒,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肌肤,卓越的才气,坚贞的品德,不禁吸引了林纾,两人终一见钟情。

  远远水里飘来一只小舟,与秦淮河中织彩画舫格格不入,说来也奇怪,这小小的一只船,理应对画舫避之不及,否则有沉没之危险。然而却是那画舫,一旦碰到小舟,莫名其妙地推开。有的无当浪子看得奇了,存心滋事凑上去,想撞沉小船。哪知咣宕一下,画舫前端微微下移,竟然漏水了,顿时浪子们面如土色,纷纷逃命去。

  靳宦大喜,高声叫道:“是林兄来了吗?”

  那小舟里钻出一个男子,也是白衣一身,但是这白衣宽宽的披在身上,一头长发没有束编,随意地披在肩头,却有一股魏晋狂人的味道。

  小舟靠了玉梨楼驳岸,那男子跳下小舟,登台入栏。靳宦高兴地拉住那男子的手,介绍说道:“来来,林兄,这是我的红粉知己——林纾?”

  林纾行了个万福,低眉细语:“纾儿见过林公子。”

  那男子眉头微微一撼,说道:“哦,你也姓林?我也是,我单名麒,草字远情。”

  林纾说道:“小女子生下来连个名字都没有,权是跟了妈妈的姓,那及得林公子显明。”

  林麒也不多说,与靳宦一起坐下饮酒作乐,酒过三巡,两人胡说八道起来,林麒叫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林纾微微变颜色,这不是当着和尚面骂秃子吗?连靳宦也看不下去,这欲替林麒掩饰,那林麒自己说道:“林纾姑娘,我却不是骂你。这男人的节操,有时根本不如女子。”

  林纾稍微有点恢复,听那林麒继续说道:“世人都说着大汉奸吴三桂勾结满洲鞑子入关,是为了一介女子陈圆圆。我看不见得,只不过是那狗贼自己寻的一个借口,把责任推到女子身上。你看这种男人,实在连女子都不如。”

  林纾坦然接受说道:“多谢林公子为天下女子辩白。”

  然后他拍拍靳宦的肩膀说道:“靳宦老弟,这次从扬州过来,我看大明危在旦夕!”

  靳宦大吃一惊,问道:“何说起?”

  林麒慢慢说道:“史阁部,是信臣却非能臣,要他受大明门户要害,实在叫人担忧。假若有国破之日,你当如何?”

  靳宦变色,正义凛然说道:“虽无文丞相之坚韧毅力,却有陆大夫之殉国决心。”

  林纾细细凝望着靳宦,这就是自己最欣赏心爱男人的一点。

  林麒说道:“甚好,所以我才结交你这个朋友!”

  不几日,靳宦因为前些时候,联合江南义士陈贞慧、吴应箕等人,作了“留都防乱揭”,对马士英的阴谋大揭露,得罪了这人,竟被陷害,不得不逃到安庆。临别之际,拜托林麒:“林兄,我的知己林纾就托你照顾了。不念在我们多年交往,也得念在你们是同宗的份上。”

  林麒淡淡地说道:“我定然不会辜负靳兄的嘱托,请放心!”

  哪知待到靳宦沿长江西去之后,林麒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方才说完,转眼就人影不见了。林纾恨得牙咬咬,心中暗骂:这个男子,平日里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一到关键时刻,顿时成了缩头乌龟,畏缩不前。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3

  林纾乃是靳宦红颜知己,世人皆知,马士英逮不住靳宦,一怒之下把气全部撒在她身上,严令南京守备将军查封玉梨楼,捕来林纾,倒是要瞧瞧这个女子如何德行!这下立即惹翻一帮清流,日日写帖子讽刺马士英堕落连女子都不如,是以才会对一介乐坊女子大动干戈,又叫茶馆的说书艺人传出去。马士英自诩为名士,脸面挂不住,只好作罢了。暗地里却招了一帮地痞流氓,夜夜在玉梨楼前鼓噪,林纾不胜其烦,亦是无可奈何,玉梨楼门口罗雀。

  这样过了数日,林纾只能蜗居于玉梨楼内,每日把缕缕思念化作纸上文字,托人转交给远在安庆的靳宦,虽然始终杳无音讯,心中始终有着一丝牵挂。忽然,那些嘈杂的地痞叫骂声、淫笑声倏然止住,仿佛一下子陷入寂静的黑夜。

  林纾正在暗自奇怪,忽然又传来人类惨遭殴打的嗥叫,片刻脚步声哗啦啦,稀了。有人大声敲门道:“有人吗?”

  林纾听到,则是林麒的声音,心中不快,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此刻还敢过来,便不去开门。过了半盏茶时间,蓦地眼前一花,玉梨楼凭栏上倏然多了林麒这个人。林纾一呆,她心思敏捷,立时猜到林麒或许是游侠一类,街头的流氓便是他打跑。

  林麒瞅见林纾,说道:“我怎么奇怪,我一别数日,玉梨楼居然闭门了,原来是马士英这家伙作祟,我已经打跑了那些地痞,你不必再担心。”

  林纾虽然对其不满,但是也不能在脸颊上显示出来,于是冲了茶,冷冷地说道:“林公子,请!”

  林麒一怔,之前为了表示尊敬,一直都是称呼他的字远情,这时直呼其名,由此可见非常不满,因笑道:“你一定是在埋怨我,怨我违背靳宦老弟的嘱托,私下里不见了。其实我尚且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不得不离去。但是我还托了一帮清流的朋友照顾着你。”

  林纾听他说话诚恳,从前交往下来亦是如此,信了八九成,说道:“那是小女子错怪远情公子了,请多多包涵!”

  林麒淡然一笑:“无妨……”扭头见茶水青青,不禁叹息说道:“茶能使人清,我却恨不能浊。纾妹妹,拿酒来!”

  林纾素来遇到的都是乐观开朗,潇洒大方的林麒,何时感受到如此落寞惆怅?还是因言令小厮捧来上好女儿红。

  林麒喝着闷酒,凝视着远方的天际,神情之间,越发有种无奈的感觉,林纾禁不住问道:“远情公子,莫非你有何心事?”

  林麒倒了一口酒说道:“你可知,我这几日去了哪里?”

  林纾摇摇头,却猜度道:“妾身想,远情公子一身好功夫,独不会浪费,定是用在了家国天下大事上!”

  林麒大笑道:“却是也不错,我这几日都在扬州!扬州——沦陷了!”

  扬州沦陷——四个字犹如四道惊雷,震落了侍酒的林纾,她呆呆地说道:“扬州沦陷?那——金陵危已!”

  林麒说道:“正是,史阁部率全城军民血战数日,终城破殉国。那胡清酋首多铎,因伤亡惨重,竟下令屠城十日!如此暴虐,必不得好报!”

  扬州陷落,屠城十日的消息如同一阵带着血腥的黑色的旋风,刮遍整个金陵城内,顿时人心惶惶,秦淮河再也无往日的繁华。南京无险可守,待到胡清南下,弘光朝廷至皇帝以下竟然忙不迭地向异族胡人投降,平日里把自己吹得岳武穆文少保一般的士人清流,纷纷剃头竖起鼠尾辨,向新主子献媚。居然还是那奸相马士英还有骨气,逃出南京城。后被逮住,痛骂胡清酋长,终惨遭杀害。

  胡清见南京还算是识相,倒也不多干涉,解了投降的弘光皇帝和原崇祯太子北上邀功,日后二人都被绞杀,朱明宗室完了。南京城不日恢复往日的平静,似乎亡天下大事与己无关,依旧夜夜笙歌,独是多了许多翘辫子的男子,实为五千年汉人之耻!

  那胡清兵士、街头流氓不时过来骚扰,玉梨楼有林麒坐镇,倒是安稳,林纾却无心营生,早听说安庆也陷落,时时担忧着靳宦的安危,一日终于哀求林麒,请他远赴安庆,探询靳宦的近况。林麒叹道:“我极为担心靳宦老弟啊!”

  林纾大骇:“莫不是靳宦有了安危?”

  林麒说道:“倒不是这点。靳宦其人,我是了解地很,他难堪大任,非个吃苦的料。当时得罪了马士英,何不面对面堂堂正正对抗,却远逃他乡呢?我实在担心,乱世之中,他做了有失读书人节气的事情。”

  林纾摇摇头,喃喃自语:“不会,不会!”

  林麒叹了一口气,安慰一番,便立即起身前去安庆。

  于是林纾日日巴望林麒捎来靳宦的消息,又恐噩耗,心里发怵。玉梨楼早已歇业,林纾怕靳宦有朝一日归来,瞧见朱门紧锁,失望而去。所以挂了红灯示意尚且有人居住。她夜夜凭栏调怀,口中念叨唐人张若虚之春江花月夜,当吟到“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感念离别相思之苦,不禁黯然泪下,忽而有人接口道:“玉梨一笑春满楼!”

  林纾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过望。此个诗句,却是靳宦与她调笑时胡诌,向来只有两人晓得,岂不是靳宦回来了?

  林纾来不及吩咐下人,自己急急忙忙奔下楼,开了门,但见靳宦矗立风中,消瘦如许,依旧笑容不改。林纾鼻子一酸,扑上去搂住靳宦,眼泪顿时哗哗落下。靳宦含笑安慰道:“我都好端端的,哭什么呢?还不让我先进去喝口热茶?”

  林纾放开靳宦,抹抹眼泪,领了靳宦上楼,服侍他更衣。时近深秋,靳宦披着一件斗篷,顶上乃是流行的瓜皮帽。林纾初始毫不在意,待到靳宦摘去瓜皮帽,露出光溜溜的一颗前额,顶上竟然如女子一般梳了一条辫子。

  林纾倏然吃了一惊,吃吃问道:“你……啊!是不是为了通过胡人的关卡,不得不打扮这般模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3

  却听靳宦毫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天下大变,皇上都降了,鹿鼎归于大清,众望所归,我只是识时务为俊杰罢了。纾儿,现我做了大官,等天下平定,便娶了你过门,好不好?”

  林纾咄咄质问道:“相公不是曾经发誓,要如文丞相一般,为大明守节,不事异族?”

  靳宦叹气道:“事不由人,我若不降了,此刻还能再看到你么?便是如候朝宗这般天下闻名的士人,都降了大清!”

  林纾泪水潸然落下,悔恨、失望,犹如毒药一样腐蚀着心。林纾出身乐属,身份低微,结交的不少士人才子都重名节,由此她也以品德相人。平日里靳宦大义凛然,不畏强暴,敢于斗争奸相!哪知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是个怕死鬼、懦夫!

  “远情公子,我恨没有听你……”

  靳宦听到林麒的字,猛然脸色变了变,扯住林纾的手,喝问道:“你说什么?没有听林麒的?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原来林麒这个恶棍,挑拨其中,你这不知羞耻的婊子,就和他勾搭在一起!哼!不要脸!”

  靳宦一把推倒林纾,一步步地踏步,脸上忽明忽暗,恨恨念叨:“林麒,你这个家伙,我定然不会饶你!”听口气,似乎两人已经会面过,而且林麒对他有过极大的羞辱。

  待靳宦怒气冲冲地步出玉梨楼,不多时来了一批军士,埋伏在玉梨楼周边暗处,想是料定林麒不会放手林纾,要下套捉拿。

  林纾躺在地板上,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方才推拉之间,不慎撞到茶几。然而更痛的是心,自己心爱的人不仅违背了誓约,尚且骂道了自己最忌讳的词汇,伤口越来越大,滴着血。

  林纾抬起头,一阵凄凉的秋风,携着萧瑟吹过耳边的发髻,她四顾茫然,竟然死气沉沉的一片!方才靳宦的话,此刻玉梨楼周边的布局她是瞧见的一清二楚。

  “远情公子,小女子必然不能拖累你!”

  林纾缓缓地直起身子,褪下外衣,只余一件薄薄的长衫,坐在梳妆台上,揭开发髻,细细地梳理。脸上的妆破了,于是毛巾蘸水擦去之后,以胭脂白粉小心翼翼地掩饰,涂了鲜红的唇,镜中清白的丽人,还是自己么?

  当李香君血染桃花扇之际,林纾慢慢地步下秦淮河,秋水冰凉,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寒彻透骨。林纾低头,凝视着水中的自己,月色恬静,犹如月中仙女。她缓缓地闭上眼眸,泪水沿着面颊落下。

  就让这干净的水,洗涤自身的罪孽吧……

  好凉啊!

  我倏然张开眼睛,直起半身,春天夜里雾霭浓密,露水湿透了我的衣衫,寒冷万分,忍不住兢兢打个寒战。眺望远处,却是林麒守在一边,倚靠梨树,淡淡地端详我。

  “我……约见了你的女子!我为她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

  林麒笑笑:“你看到并非悲剧的最终章,你想听听她最后的结局吗?”

  我一愣,想不到林纾的故事没有完结。

  “其实林纾出身太湖渔民家中,自幼水性极佳,她借水遁逃离了靳宦的监视,世人只道烈女为国殉身。我后来找到了她,与她一同生活大概十年,林纾终因感染风寒过世。我念及她喜爱梨花的清白,把她火化之后,骨灰埋入梨树林中。百多年来,林纾化身梨树林的守护灵,待到梨花盛开的时节,风中飘满了她的幽怨,我便过来陪伴她。三百多年来,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听过她故事的人。”

  我站起来,林麒过来,温柔地剥下我湿透的外衣,把他的披在我身上。

  “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一个回去。我想静静,你陪着她吧!”

  我认识林麒多时,在我想来,他是一个无根的浪子,听说了林纾的倾诉,我感到林麒也有深情的一面。然而我为何如此关注林纾,她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唯一的羁縻便是林麒,我在意的是他。

  算了,我几乎也是一个待嫁之身,不能出墙。

  我慢慢地踱步回去,事先早有准备,在各关键点打上记号,是以一路上没有迷路。回到房间,忽然感觉有点异样,当吱啊地门打开,一只黑猫跳出来,然后扑通一声,意外出现的程飒跪在我跟前,他伸手搂住我,由于他是个高个的男子,几乎超出我一个半头,即使跪下,也能抱住我的胸部。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疏忽你了,让你生气了!原谅我吧!”

  沉湎于变态与非人类艺术的程飒居然会如此苦苦哀求的方式,或许是熟悉我的阿姨出的主意,她不想我们闹矛盾。

  我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我累了,让我静静地想,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在犹豫,我在徘徊。黑猫好奇地盯着我,不知我心中所想,我也不晓得我在想什么。当我起开眼眸,远处秦淮河水流淌,一轮弯月皎皎,好一曲春江花月夜。

  四月江南,暖风习习,姑苏城外,桃花夭夭,正是郊游好时节!

  寒山寺一如既往向大众敞开,游人熙熙攘攘,对门进入既是观音峰,有虔诚妇人者,立时顶礼膜拜。我一笑了之,生长在越州这个天主教与传统儒家盛行的家乡,素来缺乏对佛教的信仰,抱着黑猫踏踏寻找寒山与拾得的遗迹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4

  说起来,老早耳朵里面钻进二妹又和狐狸好上的消息,在感到惊奇的同时艳羡不已,回头看看自己这边,不禁苦笑地摇摇头,品味无奈的涩果。程飒这个家伙,果然是小姨逼来的,见我火气下来,说道携我来苏州游玩。哪知方踏入苏州城内,就乐颠颠地跑去东吴大学搞劳么子的行为艺术了。现在细细想来,不得不怀疑他向我求婚也是小姨的主意,找个年长且能干加美貌的老婆管管她不象话的儿子。

  唉,以后还得和他过一辈子,我不是个小气的女子,只要不是太变态太过分,我都睁只眼闭只眼,至少他不会向狐狸那般出墙。

  每日里我都孤孤单单地四处游山玩水,纵然苏州园林甲天下,一个人的寂寞,总是无法消愁。倘若——林麒伴在身边……他会带着温和而迷人的笑靥指点每一方风景的好处,细细介绍诸多姑苏美食的细腻。假若日头西下,寒风乍起,体贴女人的成熟男子就会脱下自己的衣物披在我身上。

  我簌簌打了一个酣战,犹如一盆凉水倾头倒下,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毕竟我非身无一两轻的少女,我已经订婚了,怎么再能想出这种念头?幸好,林麒此次并没有跟过来,否则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来了。他有事返回上海去了,临别之际,送了我一只角哨——不知用哪种野兽的角做成的一只小小哨子,林麒声言他一旦听到我吹起哨子,不论多远都会赶来。所以万不得已,不可随意吹响。我不在意下,权是把它当成一只可爱的小装饰品。

  不过幸好还有黑猫杨过这个家伙陪着,他说话讨人喜欢,有之胜至无聊。这家伙最喜欢吃饱之后,懒懒地躺在我怀里睡觉。和家里那条死蛇有得一比。问及起来,杨过打着哈欠说道:“春天到了嘛,春困!”

  是啊,春天到了。

  杨过提议:“苏州的寒山寺大大的有名,不是有诗曰:‘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不如我们去去一游。”

  “甚好!”

  我踱步寒山寺内,林荫遮蔽,静谧中透出一股安祥,偶尔闻得敲钟铛铛响,别有一番味道,叫人不由得心绪止水。难怪,这么多文人喜欢在失意之后来到寺庙避世,确实有独特功效。

  杨过唠唠叨叨胡说:“这寒山寺得名于唐代高僧寒山。听说,他与同时代的和尚拾得是一对同性恋!为人袒胸著鞋、不修边幅,疯疯癫癫。六七十年代美国嬉皮士运动时期,那些大学生就高举着他们的画像!又有传闻,那使得和尚乃是女儿身,不知为何装作和尚,和寒山相恋,终因尼姑和尚有别,不能成为眷属。你且想想民间视这两个为和合二仙,象征着夫妻相爱。岂不有暧昧?”

  我听得哑然,这段时间无聊之时,我便读书取乐,看过的书籍不下几万本,听到杨过说这般一千多年前的八卦新闻,莞尔一笑,忽生疑惑:“杨过,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对苏州很熟悉的啊。来过这里嘛?”

  杨过懒洋洋地说道:“何止来过,我便是出身在苏州。话说这两百年前,我才是一只何事体都不懂的小猫,好像是也是在四月里的一天,踏神仙的时候,忽然被点化,于是变成了一只妖。”

  我好奇地问道:“踏神仙?连神仙也敢践踏,胆子很大呀!到底是什么活动?”

  杨过说道:“传说每年四月初八,是天上神仙放假的日子,他们纷纷跑到凡间来游玩,若是有缘,就可以相逢。清朝乾隆年间,有个叫吴孟举的书生,途经八里桥堍的时候,见一个乞丐相貌不凡,认出他乃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受到点化。从此苏州城内遗下传统,每年此时此刻,百姓们一起涌到八里桥堍,踩踏桥梁,以图沾染神仙的福气。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碰到神仙呢!”

  我问道:“那……杨过,你是被哪一个神仙点化的?你且说说看,世间真的有神仙吗?”

  杨过沉吟片刻,摇摇尾巴说道:“我初始不过苏州城内一只饱食终日即以为天堂的野猫,一日忽然之间有若醍醐灌顶,萌发了意识,慢慢开始冥想人与猫的不同。刚开始才智不足,便认为是神仙点化了我。过了百余年才恍然大悟,神仙一事,毕竟虚无缥缈,有即有,无便无。自古人名之为仙,譬如古时寒山、拾得本是两个邋遢和尚,后来成为了和合二仙!所以我想,我一定是有巧遇,于是变成了猫妖。”

  杨过说得颇有道理,想不到一个猫也有这番心思。转念一想,杨过已然两百多岁,纵然才智不高,风霜饱经,亦是能够体味许多道理来的。

  寒山寺是苏州著名的风景旅游景点,游客极多,人潮涌动,恐怖得紧,我这一女一猫,无论如何敌不过这般汹涌的人流,我嫌吵闹,专挑静谧的场所走去。不知不觉中,我让一阵音乐吸引,细细品味空气中如丝细语的乐符,似乎身临梅林、箫琴、甜酒的雅闲生活。

  我慢慢地踱步过去,想看看和尚庙里究竟有何人物隐世其中。前方是一座画廊,长长的画廊壁上,布满了形形色色佛教人物。我对佛教一窍不通,只晓得光头的是罗汉、卷头发的是菩萨,长发的是行者。壁上,却是一个个的女子,着唐样长裙,仰身向上,冲破云端。这些女子神态各异,或娇或媚,上半身赤裸,饱满的胸脯在薄纱中若隐若现,丝毫不感猥亵的心思。随风摆动,群袂飞扬,似乎真的要破壁而出!

  我看得呆呆,有一种心灵激荡的冲动。我随那口子程飒欣赏过不少艺术品,古典、现代、先锋的,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般一丝震撼的感觉!这画是谁人绘画的?

  “施主,施主!”

  几声招呼顿时把我从梦幻拉回现实,我迷茫地回头看去,却是一个和尚,披着米色的袍子,头顶秃秃,见到我回头反而先是愣了愣。我见怪不怪,这些男人多是被我的美貌一下子镇住,想不到和尚也六根不净。

  那和尚回过神来,慌忙赶过来,双手合十说道:“施主,画廊壁画尚未完工,请勿触碰!”

  我询问道:“这些画原来是现在画的啊!和尚,我问你,是谁画的?”

  “这个……”和尚吞吞吐吐,对付这种情况很简单,我瞟了和尚一眼,把杨过放在肩上,然后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纸钞,亮一亮!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5

  和尚眼睛顿时发光,熠熠地就像天上的星星,果然是好和尚,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讷讷收下钱财,无所不言:“这是寺里请来一个落魄画匠画的,虽然这人看似邋遢,不过画画的功夫却是一流。比如这些飞天,画的真像是要飞出墙外一样,看得人都不免心动啊!”

  原来这些会飞的女人叫做飞天啊,我点点头,说道:“那,师傅,可以带我去见见这个画匠吗?”

  和尚脸色大变,急忙摆手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我一脸疑惑,问道:“为何?”

  和尚凑近我,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人身上有妖气!他藏了一幅有魂的画,每天夜里自己会从画里出来。听说,原本确实有这人,被他画了像,勾魂了!”

  真的假的、反正我是不信。和尚不肯带我过去,我便暗暗定下奸计,摆出一副慷慨的样子说道:“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大师谁小女子一起去饱饱肚子。”

  和尚喜色上来,连忙应诺。

  和尚真是好和尚,美食好酒样样精通,带我来到苏州城内的一家好地方,诸般美食流水价上来。吴人饮食偏甜,我亦是吴人,但是苏州之甜,吃得我瞠目结舌,什么松子枣泥麻饼,莼菜氽塘片等等。

  “对了,还不知道大师法号呢!”

  我突然想起来,于是。

  和尚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说道:“贫僧了空。”

  “了空?好名字。”

  了空和尚见我在桌面上摆了三副碗筷,不禁好奇地问道:“施主,莫非还有其他人氏要过来?”

  我在酒碗里面撒上酒,笑着说道:“正如大师法号了空一样。佛说众生平等,白云刍狗,无所区别,所以呢,也不可亏待了我的杨过。”

  和尚正瞪着眼睛想问杨过是谁,见我把黑猫放在桌上,欢快地喝酒起来,便知道杨过是谁了。不禁摇摇头,八成想有些富人便是有怪癖。

  桌上有肉有酒,和尚不客气地大吃大喝,我叹道:“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酒肉传肠过,佛在心头坐,了空了空,了去一切,你说是吗?大师。”

  和尚嘿嘿笑了几下,虽然脸皮厚,当面这样说还是老脸一红。

  酒过半晌,和尚喝了七八分醉,我见时候差不多了,故意说道:“了空大师,你们佛家……不是讲究捉妖除魔的吗?既然那个画匠乃是摄人魂魄的恶棍,为何你们不去铲除妖魔,维护正义,反而容他住在寺庙里。莫非你们全是只会喝酒吃肉的花花和尚?”

  常言道酒后变性,和尚闻言大怒,脖子涨红,忿忿然说道:“胡说,胡说。我和尚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画匠呢?倘若你不信,好,现在就随我和尚过去闯闯,看画匠有什么招数!”

  我嘿嘿阴笑几下,奸计得逞了,和尚果真经不住我的激将法。再回头瞟了杨过一眼,摇摇头,关键时刻,黑猫靠不住啊!喝了几盏酒便伶仃大醉,四脚朝天,肚皮翻白,躺在桌子上呼呼睡觉。

  于是我与醉醺醺的和尚一同前去寒山寺,夜半寺庙,极为静谧,偶尔簌簌的风吹树叶之声。今夜无月,天空黯淡,我随和尚摸索地偷偷潜入。和尚喝酒又吃肉,心虚,乃是偏走后门。

  我跟着和尚蹑手蹑脚摸索来到客人休息的闲苑,和尚拿出钥匙,悄悄地打开门,然后向我招招手,我急忙就跟进去。但见这只是普通的一间宿舍,仅床、几各一,墙角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画笔颜料之类,甚为无聊。我大失所望,平常同程飒见到的艺术大师,个个道貌岸然,气派一个比一个大。哪知能够画出如此吸引人的画匠,真是一个邋遢的流浪汉一般!

  忽然两盏亮晃晃的电珠从床上跃下来,跳到地上,原来是一条小狗。眼见东窗事发,我正欲拔腿就跑,小狗张开大嘴,不出犬吠,竟然口吐人言:“抓贼啊!抓贼啊!”

  和尚居然瞧见一条狗会说人话,顿时酒醒,三魂六魄去了一半,惨叫一声:“妈呀!”高举双手,慌忙出逃。

  虽说我酒量奇大,毕竟究竟麻痹,脑子一下子转弯不过来,见一条狗说人话,浑身出了一阵冷汗。转身便跑,惜乎我不如和尚那样熟悉地形,脚底让门槛重重绊了一下,失去知觉之前,只看到那小狗飞身扑上来……

  许久……

  我直起身子,伸手摸摸额头,痛得我龇牙咧嘴。然后我四下里打量周围,还是在那个画匠的陋室里,正躺在他的床上。心中一惊,往下看去,还好,衣服好端端地在身上,没有动过。

  我爬下床,见几上竖着一面镜子,弯下腰察看额头的情况。糟糕!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头发无论如何遮掩不住,好几个礼拜不能出去见人了!我撇撇嘴,顿顿脚。真是可恶的紧,若是再让我看到那条恶犬,绝对不会饶恕他!

  “你醒来了?”背后传来一个成熟男子世故的嗓音,我惊地转身,想到自己不告入内,而且摔倒在地,累得别人救助,尴尬地手足无措,无地自容,暗自惭愧,不知道说什么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5

  对面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年纪几乎可以做我爸爸了,满脸邋遢的胡子,头发亦是乱蓬蓬的呈麻雀窝状态,衣服是一件蓝色的工作服,上面布满点点颜料。在他脚下,那只可恶的恶犬欢快地绕着他转圈,尾巴直摇。这恶犬个子不大,毛色泛黄,极为靓丽。显示主人照顾的极佳。

  我暗暗警备,若是老男人有何不良举动,立马逃之夭夭。打架的本事基本为零,逃跑的手段还是不赖的。

  老男人伸手入口袋,掏出一块新买的丝巾,递给我,温和地说道:“这块丝巾包在头上,可是很漂亮的啊!”

  我稍微松弛下来,看来他并没有恶意。如他所说,额头的大包需得很长时间才能消除,若是包裹在丝巾下,即可遮掩。平常我见苏州城内的妇人,头上包扎了一块丝巾,甚是好看。现在用在我自己头上,也是不错。

  我一言不发,接过丝巾,对着镜子,细细包扎好,大包遮掩了。只是我的相貌偏向于油画中那种精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与古老的丝巾般配还是有小小的瑕疵。

  我连忙鞠躬道歉说道:“我擅自闯进来,一定给您造成了很大麻烦,真是十分抱歉!”

  老男人微笑对我这个不速之客说道:“很少有人来我这里做客啊!竟然还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你看,连小黄都欢喜的很呢!”

  小狗凶狠地向我咆哮,哪里欢迎我啊!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寒山寺画廊的那些飞天像,是你画的吗?画的真好,就像真要飞出来一样。”

  老男人点点头,饶是有趣地打量我,说道:“莫不是你要我替你画像?难道你没有听说,我的画会摄人魂魄!”老男人张牙舞爪恐吓。

  我噗哧一笑:“我怎么会信这些呢!被你提醒,我倒是真的想请你为我画像呢!”

  老男人说道:“好啊!能够做美丽女子的画像,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尚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何男,何事体的何,男人的男!”

  老男人一怔,说道:“好古怪的名字啊,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居然以男为名。”

  我叹气说道:“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怕养不活,便是以男为名。嗯,你呢?”

  “吴偌彦!”

  好老土的名字啊!我心中暗暗的说道,当然嘴上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我问道:“这个,为什么你会传出这么可怕的传言呢?其实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很和善。我在想,你的画能够画的那么好,即使我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你为何还混迹于小小的寺庙之中。我的表弟认识很多艺术界的人氏,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

  吴偌彦落寞的一笑,那是饱经风霜的老男人才有的神情,无奈中体现着苦涩。我知道说错了什么,说道:“对不起啊!啊,天色也不早了,我回去了,家人一定很着急!”

  我慌慌张张地离开这里,心中不禁把这个男人同林麒,感觉起来,还是林麒帅!只是林麒没有他那么小人物的艰涩,无论何时何地,他都透着自信的霸气,这点最吸引女人了。现在他在上海干什么呢?我酸酸的想,是不是又在酒吧和其他女人调情呢?

  啊,糟了,何家女人的遗传病发作。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到处乱逛。好在天色渐渐地转明,我就厚着脸皮找导游处,回到住宿的百年旅馆,洗了一个澡,恶狠狠地睡在床上,同周公约会去了。

  待我苏醒时,已是夕阳斜下,一缕红霞透过窗帘抹在脸颊上,灿烂之中,一团黑影闪烁了两只绿茵茵的碧眼,说道:“你醒了,昨夜见你一整夜未归,真是吓死我了。”

  我嗤之以鼻,说道:“哼哼,瞧瞧你,喝了几盏酒便醉成这副德行,叫人笑掉大牙了,亏你还是男人呢!”

  黑猫杨过老脸一红,可惜背光,兼之他脸上也全是黑乎乎的毛,我甚看不清,好好奚落一番的机会就此跑掉。我懒于计较,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只穿着睡袍,着拖鞋,学足了家里那条死蛇的德行,拖叽拖叽跑到饭堂,狼吞虎咽。吃完抹抹嘴巴,笑声对杨过说道:“对了,杨过。待会儿同我一起出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条恶犬!”

  我可是个记仇的女人啊!得罪我绝对没有好下场,哼哼,即使你一条狗会说人话,那又如何?区区以狗的身份竟敢加害于本姑娘,更加罪孽深重,就用你的肉配享汤汁来抵消吧!

  我带着杨过凶横地去寻仇,因为向来是个路痴,只能麻烦黑猫充当一次犬,寻气味前进。来到寺庙宿舍前,看到昨天的了空和尚正贼头贼脑地往里面窥视,大叫道:“和尚,你又在做什么?莫非你对男人感兴趣?”

  和尚回过头来瞅见我,顿时哈大嘴巴,连忙低头念《金刚经》,我过去问道:“喂,了空,见到我为什么和见到鬼一般?”

  和尚阿弥陀佛地唱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道:“真的是你?你没有被狗妖吃掉吗?”

  我噗哧一笑,转怒为喜,说道:“和尚,你瞧瞧地上,看我的影子在不在,就清楚我是人还是鬼。”

  和尚这才放心,我装糊涂说道:“刚才你说什么狗妖,什么啊!”

  和尚一脸诧异,说道:“难道……难道你没有听到?那狗居然会说人话,不是妖精是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6

  我指着和尚秃头大骂道:“胡说八道,那是什么狗妖!定是你昨天酒肉吃多了,以至于产生幻觉幻听。我还没有找你算账,昨夜一声未发,便大喊大叫地跑了出去。害的我以为叫人发觉,慌忙转身,却被一个台阶绊倒!还是人家吴偌彦先生好心,救了我,并且买了丝巾让我遮掩额头的大包!”

  和尚叫人骂得狗血淋头,自知理亏,不敢辩驳,我心情好了少许,对和尚说道:“走!我们去寻寻吴偌彦先生!”

  突然我身边有人说道:“请问,你们晓得吴偌彦住的地方吗?”

  我转身回头一看,对方是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整洁的西装,拎了一口皮箱。他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脸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文质彬彬。不知怎么地,我一见到他心理莫名其妙地产生一股厌恶,大概平生接触的人物,无论程飒还是林麒,都是不副修边的家伙,至于那狐狸精,居然干出红杏出墙的事情,由此可见,衣冠楚楚的必定是衣冠禽兽!

  我警惕地说道:“你是何人,为什么问起吴先生的事体?”

  那人说道:“在下江南,是吴先生大学时期的同学,此次过来,是想发觉吴先生的绘画才能,在画坛一展身手,绝对不能让他的画笔埋没了。”

  虽然长相讨厌,但是他说得有理,我也为吴偌彦感到可惜,大概这个江南是什么画商吧。

  于是我应了一声,向江南指点一下。既然今日吴先生有客人过来,我便不好意思过去打搅,那恶犬暂时放过,迟早逃不出我的嘴巴舌头!

  看着那陋室门吱啊打开,吴偌彦看到江南满脸惊愕,然后把他引进去,透过窗口,昏暗的灯光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似乎在商量什么,吴偌彦不时站起踱步,似乎在思虑何时。

  我叹了一口气,先行离去了。

  之后几天,我都呆在旅馆内不再出门,颇为无聊。杨过春眠不觉晓,越发懒惰,整日价地只知道呼呼大睡。程飒总算记起还有一位丢在一旁的表姐,难得回来陪陪,终聚少离多,令我不快活。于是我也只得学着家里那位女子,懒懒散散半躺在床上,一边阅读新近搜罗的一本小说,一边喝茉莉花茶吃甜酥,虽然好不暇逸,心中却有一份失落的空荡荡!

  我不禁叹了口气,像我这般好动的人,果然闲不住。

  忽然啪啦的一声玻璃打碎,顿时吓了我一跳!我住在一楼,莫非是有小偷跑进来?不会吧,苏州治安良好,民风质朴。

  我得防万一,于是拣了一个花瓶,小心翼翼地凑近客厅的窗户,听见那里有个粗粗的喘气声。我躲在门檐后边偷偷望过去,蟊贼闯进来的时候,不慎把自己卷进了窗帘里面,正在挣脱出来,看个头并不是很大。

  那蟊贼就要出来了,我狠狠心,捏着花瓶正要猛力砸下去,倏然愣住。

  在我花瓶威胁下,只是一个小小个头的女孩,看身材约莫才十五六岁,头发湿漉漉的,相貌很孩子气,一双大大的眼眸紧紧盯住我,突然抱住我:“姐姐,只有你能救我家先生了!”

  我慌忙放下花瓶,说道:“你你先放开我再说,不要抱的这么紧!你是谁?你家先生又是谁?”

  那女孩说道:“我家先生就是寒山寺画飞天的画匠吴偌彦啊!”

  我啊的轻轻一叫,转念一想,似乎没有看到他有子女的模样,不禁疑惑起来,幸好那小女孩自己介绍说道:“我便是先生养的黄犬!”

  就是你?

  我的额头又痛起来了,这几天不出门一半原因在此,因为头巾毕竟不是和我的相貌非常配对。恨恨起来,但是看到这个纤小女孩可怜楚楚的眼神,便软下心来说道:“你先生怎么回事了?你先出来说说。”

  女孩子害羞地低下头,不肯从窗帘里钻出来。我大怒,死拖活拽,扯开了窗帘布,原来女孩子浑身赤裸,光溜溜的不好意思出来。我顿时苦笑不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一无,拣几件最紧身的给女孩子,幸好我也是个小个子女人,所以该女孩子穿得倒马马虎虎。然后我又忍不住为她插干头发,梳理了一番。女人啊,总是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原来你就是小黄啊,那天吓得我摔了一跤,头上的包还没有好呢!”

  女孩子歉意地说道:“那天我以为你们是贼,我又没有什么本事,只好张嘴说话吓吓人。真是抱歉,姐姐。我不叫小黄,我有名字,我叫吕瓴均。”

  我一呆,说道:“女孩子,这名字还不错。”

  我转念一想,妖怪之间的事情我知晓实在不多,还是让杨过来参考一番吧。于是到了卧房,对着正在窗台睡觉的黑猫踢了一脚:“喂,起来。有事干了,来了一个你的老乡兼同伴!”

  “啥?”

  黑猫睡地迷迷糊糊,跟我来到客厅,吕瓴均看到一头黑猫会说人话,反而惊讶万分,说道:“原来,原来不仅仅我一个会说话变人,这猫也是。看来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哩!”

  黑猫挑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躺下,懒洋洋地说道:“小朋友,这点你就错了,这世界上妖怪多的是,可不止你我。雏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7

  我嫌黑猫杨过多嘴,喝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快说说,你家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瓴均端坐在垫子上,慢慢地叙述出来:

  “那一天晚上,我正啃了一块骨头肉,趴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忽然开门进来一个人,自称是先生的同学,名叫江南……”

  是他?莫非有什么阴谋联系了?衣冠楚楚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先生很高兴,因为许久以来,第一次有熟人来看望先生。两人坐在一起,谈了许久,一开始我没有在意,渐渐地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先生不时站起来,激动地四下里踱步。我正在竖起耳朵细听,但是听的内容不慎很多,只隐隐说道先生才能不错,要为他开画展。我想这也是好事,但是那人要先生拿出一样什么画来,于是先生很生气,终于吵起来,先生一怒之下,把那人赶了出去!然后先生摸摸我的脑袋,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我说:‘那是我最心爱的宝物,怎么能让你们这些视钱财如性命的俗人玷污呢?’我本想安慰先生,但是又怕吓着他。

  然后过了几天,忽然来了一群穿黑衣服的大盖帽,吵吵闹闹,说什么先生伪造了什么一个姓吴的画,所以过来捉拿先生。先生也没有多说,只嚷自己是清白的,但是还被带走。我大急,但是我以为先生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就留下给他看家。先生被带走不久,那个叫江南的就过来到处翻来翻去,搜到一个画卷,嘿嘿的奸笑起来。我很笨,但是这时我也明白,一定是这人陷害了先生!我大怒,扑上去咬他,在他手上咬了几口,但是我实在没有多少用处,很快被这个江南赶出来。我要救先生,天地茫茫,我何去何从呢?我突然想到前几天的姐姐你,看来你很聪明又有本事,和先生关系不错。只有你能够救先生了,姐姐,求求你啊!”

  我听的哑然,苦笑一下,我哪有什么过人的能耐,我仅仅是一介平凡女子,快要嫁到有钱人家了,所以才过得这么悠闲。让我前去监狱救人,实在难度很大啊!

  我搔搔脑袋,看到瓴均眼巴巴地盯着我,将我当作唯一的依靠,承蒙吴偌彦先生的恩情,咬咬牙说道:“这个忙,我一定竭尽全力!瓴均不必过于担忧!”

  其实仔细思量,虽然我自负极为聪慧,少女时期却经年患病在家,终究涉世太浅,于人情世故方面,眼光未免显幼稚。倘若从小当家的二妹在此,以她圆滑的品性,即可给我冒出七八条计谋来。这点我非常佩服她,二妹很会做人哩!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我只能指望一个人,但是……程飒真的能够依靠吗?一想到我就头大十倍,心里忐忑不安。

  当我召唤程飒的赐令下去之后,尽管他正陶醉于乱七八糟的非人类艺术当中,也只得乖乖地回来。我性格激烈,以前因为程飒心中有艺术而冷落了未婚妻,一气之下,独自跑得远远。可把他吓坏,迄今后怕不断。唯恐我再来这么一回,挨小阿姨骂还好,就是丢了这样美貌兼智慧并重的老婆,日后极难找到了!

  我婉言有位名叫吴偌彦的朋友受陷害入狱的事情,当然猫猫狗狗的小问题守口如瓶。程飒大喜,我原本自恃聪明,骄傲的很,极少朝人求助,连亲密的他也未曾有过。此刻难得我露出小女儿姿态,巴巴地央求,自然喜出望外,仔细推敲一番说道:“其实也不难。吴偌彦以倒卖假画的嫌疑入狱,这个罪名并非很严重,我们可以把他保释出来,日后我们有时间跟他们耗!”

  我瞪着亮晶晶的眼眸说道:“真的吗?”

  程飒说道:“东吴大学素来以法学著名,我恰好认识几个法学方面的高人朋友,如果顺利,明日即可把那位吴先生保释出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除了吴先生有出狱的可能,更是高兴程飒总算有几分用尝。

  “那么……”程飒吞吞吐吐地嗫嚅,“鼓励一下!”

  我脸一红,体会到他话中的暧昧。程飒除了对变态艺术追求狂热的紧,其他倒是很严谨,我们甚至连亲一下都没有过。难得他鼓足勇气,我对着猫猫狗狗,却不大好意思。又恐程飒失望,终于飞快地在他脸颊碰了一下,说道:“你看,有猫狗在,我们多不好意思耶!”

  哪知程飒用力一拉,我失去平衡倒在他怀里,听他愕然说道:“连猫猫狗狗都害羞,今天你很有女人味,像枫姐姐一样!”

  我推了他一把,啐道:“去去,难道平日里我像男人?少惦记你的枫姐姐,她可是要嫁人了,记着,你男姐姐可是比她漂亮十倍呢!”

  程飒嘿嘿傻笑,出去办事了。

  我脸还在发烧,心跳的实在厉害,今天怎么了?有时遇到林麒,似乎也有这种感觉,然而那更像犯罪的心悸,直到今天,我心里才有一丝甜蜜蜜的感觉。却不禁吐出一口叹息,来的迟了么?为何我还想着林麒?

  再一回头,黑猫知道我脾气,唯恐我秋后算帐,早逃得干干净净。那黄犬瓴均还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片刻显出原型,艳羡地说道:“真的好羡慕,做人真好!像和男人亲近就亲近,我有时看一眼先生,都害怕的要命。人和妖毕竟不同啊!”

  我哑然,正想把家里的狐狸与女人的故事告诉她,转念一想,顺其自然吧。

  哪知道傍晚程飒垂头丧气地回来,瓴均躲避不及,只好以女子的身份呆在一边,窘困地很。程飒倒也没有关注,当是我的女伴。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情况如何呢?”

  程飒愤恨地说道:“可恶,个中黑暗实在难以表述,以正常的法律手段竟然行不通!不能保释吴偌彦!”

  瓴均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什么,那我家先生不能出来了?”

  程飒瞟了她一眼,我急忙说道:“这是吴偌彦画匠的一位弟子,很关心她老师。”

  幸好程飒并没有多少关注,转头又偏下我,说道:“但是我也奇怪。经过我们调查,吴偌彦其人无钱又无地,以替人做壁画为生,常年在江浙一带流浪,那个叫江南的人,有必要冒着大风险,勾结不良警方,陷害这么一个行同流浪汉的人物吗?”

  瓴均跳了起来,激动地叫道:“一定是为了那个画,先生有一张画珍爱若宝,我亲眼看到那个叫江南的偷走了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7

  程飒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若从这个江南上下手,势必事倍功半。”

  我顿时冒出一条毒计,以毒攻毒,正好也!面上微微露出狡黠的笑颜,程飒素知我一有这个表情,某人必定倒霉了,却向瓴均说道:“我的男现在就有计划了,你不必担心你的先生!”

  瓴均大喜,我不多言,心中在意程飒方才的话,之后安排了房间,支开瓴均。拉着程飒来到阳台,对河水波荡漾,映着对岸灯火,泛起层层鳞状波澜。凉风吹起,程飒说道:“你身子不是很健,回屋去吧。”

  我一瞥嘴巴,说道:“方才你叫我为‘我的男’,以前可没有那么亲热,说说,心里动了什么歪念头!”

  程飒被我一眼看穿心思,倒也不害羞,愤愤地说道:“我见你对一个素昧平生的流浪汉画匠那么关心,而且和那个叫什么瓴均的女孩那般亲切,我实在看的受不了!”

  我哑然,原来在吃醋!因为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男性朋友,平时更少接触,他想吃也吃不了。今日只见我对一个女孩子好,就受不了,这人醋劲倒是可以与家里的那女人有的一比!

  我顿时抿嘴咯咯娇笑:“你真是的,我一来不会对老头子感兴趣;二来女人与女人的调调亦非我所好。何必吃这份干醋呢?我只是觉得吴偌彦挺可怜的,存心帮他一把。难道你连这点起码的同情心也没有?”

  程飒说不过我,我一把推推他,说道:“去,早点回去睡觉。倘若你每天都能这样关切我,我便很开心了。还有,以后也不必叫什么‘我的男’啊,恶心死了。男姐姐也不必,直接叫我男即可,要不男男,亲热一点。”

  我捅捅程飒的腰间,他才讷讷地抓抓头发,回自己的房间了。

  黑猫杨过还懒洋洋地躺在座垫上,我问他:“你会说西洋鬼子的话吗?”

  杨过说道:“会德国话,以前在一个德国教堂待过十年。”

  “甚好!”

  我喜气洋洋。

  次日,杨过便被我逼着化成人形。他个子高挑,皮肤雪白,穿上黑色的西装甚是帅气,我更看重的是他天然的一双碧眼,冒充德国鬼子正好。为人有老练,对付江南的邪恶阴谋,关键就靠他!

  程飒一见他就哈大嘴巴,同时警惕地把我拖到他身边,叫道:“男男,这是谁?”

  我暗暗好笑,连在自己家住了几十年的猫都不认识了,当然表面上说:“他是我认识的德国朋友。斯泰龙德根!”

  杨过打了个哈欠,口吐德语:“Hallo, mein Freund! Ihre Frau ist sehr schön!(你好,我的朋友,你老婆很漂亮!)”

  我狡黠地眨眼,说道:“对付江南,就得依靠他了!飒,你在美术节认识很多朋友吧,能不能把斯泰龙德根介绍给江南认识?”

  程飒说道:“完全没有问题,今晚就有一个画展,相信那个江南会来。即使没有邀请他,我也会发请帖给他。Ist it ? my Freund!”

  我吃了一惊,原来程飒这个家伙也懂得德语啊!

  杨过小声嘟哝:“je te connais depuis une dizaine d‘année et je connais que trop bien ton caractère!(我认识了你几十年,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家伙!)”

  这是哪国语言?

  看不出黑猫居然会说多国语言,真是小觑了。其实仔细想想,倘若连这点技能都没有学会,两百多年的命岂不是活在狗身上了吗?哦,在此我并没有侮蔑狗智商的意思,纯粹是俗语啦!哈哈!譬如瓴均既是一位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在吃饭的时候,她不太习惯用筷子。于是抓了许多食物放到盘子里面,叼到地上,趴着吃得津津有味。看得程飒目瞪口呆,我慌忙解释:“啊,我忘了告诉你。其实瓴均也是一位行为艺术爱好者。最近她正在体会犬类的生活习惯,不知不觉入戏了。嘿嘿……”

  程飒点点头,原来如此。饶有兴趣地上前套近乎。我唯恐年岁浅的瓴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吓死程飒,急忙拖走了他。程飒只当我醋劲大发,反而沾沾自喜。

  过了几天,苏州东吴大学艺术馆举行毕加索艺术展览,终于邀请到江南。这恶棍在圈内居然声名不赖,时常将拍卖所得款项,捐献给贫困大学生。于是以此为借口,正好能够把杨过推荐给他。

  东吴大学艺术馆建筑面积颇大,成列了几乎所有毕加索艺术品的复制品。我是路盲,生怕迷路误事,牵着程飒的胳膊东张西望。这毕加索名气很大,我看画的也不见得,犹如小孩子涂鸦一般。不知道现代人的艺术馆跑到哪里去了?在我看来,只有吴偌彦那种叫人震撼的飞天才叫做艺术。

  我们“凑巧”遇见了江南,他先是看到了我,眼睛一亮。我洋洋得意,本是一流美女,今日特意打扮一番,装束发型偏向成熟女子,紫色的长裙,穿上高跟鞋弥补个子不高的劣势,明艳不可方物。男人假若不会心动,不是太监就是同性恋。

  江南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好像以前见过面。”

  我微笑道:“正是,在寒山寺见过一面阁下。”

  江南说道:“上次天黑,没有细细品味小姐的国色天香,真是可惜。今日有幸再睹芳容,死而无憾。”

  我咯咯娇笑:“您真会说话。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婚夫程飒先生,那一位是德国的斯泰龙德根先生,专程来到我国,收藏我国画家的作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8

  江南上前与程飒寒暄几句,然后对着杨过冒出一串句子:“Mein lieber Deutschlandfreund, Herr Siptailongdegen. Willkommen zum China, der zustand, der das gute artware hat !(我的德国朋友,欢迎你来到拥有一流艺术的中国!)”

  我和程飒一怔,原本几乎让程飒做翻译来沟通,现在看起来不必了啊。

  杨过露出微笑,和江南交流起来,加上程飒,只剩下我一个人像鸭听天雷一般地傻乎乎瞧着他们。看来交流地很顺畅,不时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有时面带委琐的瞟我一眼。我心中大怒,定是拿我不懂鬼子话来开刷。回去以后,你们两个狗头一只也别想逃过。至于那个伪君子,日后算帐。不过面上还得装出淑女,努力挤出温和恬美的笑靥。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结束交谈,或许是程飒见我冷落一旁,眼神越来越不对,很高兴地和江南打完招呼离开。走开几步,我顿时垮下脸,逼问程飒:“刚才你们用那么委琐的眼神看我,而且笑得那么无耻,干吗?是不是在嘲笑我?”

  程飒急忙摇手,辩解道:“哪里,哪里,我怎么敢呢!”

  欺我不懂鬼子话,我也拿程飒无可奈何。瞟了杨过一眼,他装作不懂我们的话,顾自走路。哼!回去以后,酷刑伺候!

  不过杨过这个家伙到底机敏,不待我施展十大酷刑,就老老实实交代:“其实,我们先是讨论你脚底的高根到底有几寸。然后江南夸赞你皮肤很白很细腻,你的未婚夫就开始胡说,打算日后拿你做裸体作画。”

  我哼了一下,这些男人们的龌龊念头我尚且能够接受,本来就是这样一号人吗。只要不贬低我就可以了。

  我问道:“唉,那么你成功地和江南结交了吗?”

  杨过点点头说道:“没有问题,我和他相处的很融洽。他听说了我是来自德国的富有艺术品收藏家很高兴。但是我搞不懂,你何必弄的那么麻烦呢?如果需要那一幅被盗走的画卷,我想办法侦察一番,偷来既是了。你让我结交江南有何意义?”

  “老娘自有妙计。这来路不正当的东西失去了,相信他并不会多大肉痛。如此伪君子,只有让他身败名裂才大快人心。而且,吴偌彦先生的顺利出狱,还得靠他呢!”

  瓴均非懂是懂地看着我们,在她小小的脑袋里面,尚且不能够体会我的用心,如杨过般一点即通,于是好奇地问道:“男姐姐,那如何才能救我家先生出来呢?”

  我温和地摸摸瓴均柔软的发丝,说道:“江南既然如此卑劣无耻地陷害吴偌彦先生入狱,我就不相信他是一位诚实的正人君子,手头没有案底,只是他为人狡诈,掩藏较深。我故意让杨过扮成有钱的德国艺术品收藏家,假意急切地想要收集名贵的中国古画。须知,我国严厉禁止文物交易,只能暗地里偷偷买卖。一旦事情败露,倒卖文物可是大罪。就算他能够勾结苏州市内的不法之徒,我也能引来省里的人员。到时候,他本身既是一个罪犯,对于指控吴先生的证词可信度不免减弱,加之程飒上下活动。你家先生就可以顺利地出来了。”

  瓴均对杨过拜倒,恳切说道:“我家先生,就此拜托了杨过前辈了!”

  杨过本是比瓴均大上两百多岁,前辈受之无愧。其实对付江南这般无耻狡猾之徒,却也只能依靠他了。两百多年风风雨雨经历下来,做猫成妖,做人成精。譬如我,聪明有余,精明不足,自有自知之明,交给杨过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向瓴均问道:“唉,瓴均。等你先生出来以后,你是如何面对你先生呢?是做一条小狗日日守在他身边,还是以人的身份见面?”

  瓴均小脸一红,憋着说不出。我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小小的女孩子对于吴偌彦这个老男人种下了情种。八成瓴均有恋父情节吧!

  “五年之前……”瓴均细细地说道,“我刚刚出生之时,乃是苏州街头的一条野狗,终日在泥水里打滚,朝不保夕。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和其他几条狗抢夺食物,个小体弱,被抓咬地遍体鳞伤,躺在冷水坑里奄奄一息。那天晚上,一个很大的人影把我抱起来,擦干身上的冷水,自言自语说道:‘哦,小狗啊,你是一个孤单单的,我也是,我们做伴吧!’我被带到了他的家里,虽然破旧却是温暖,围着暖暖的烤炉,吃着甘美的食物,虽然清苦,但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收养我的就是我家先生!渐渐得我发觉自己能够听懂人说的话,有一天先生不在家的时候,我忽然变成了人,我真是吓了一跳,幸好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慢慢地我知道自己是妖怪,怕吓着先生,不在他面前说话变化。无论如何,先生的恩情我一定咬报答!”

  我皱皱眉头,那么说来小瓴均才五岁。不过我不能以人的眼光来衡量妖怪,这个睡魔杨过就是两百岁的老怪物的,可是变成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出头。帅气逼人的很!那个林麒据说几千岁了。要是他在就好了,我很轻松地可以解决事情。

  我干吗想他呢?

  赶紧甩掉这个念头,回到现世中来。至于瓴均和吴偌彦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如果是我家狐狸和女人模式最完美,或许一人一犬走天涯,未必不是坏事情!

  现下不知道吴偌彦在狱中过得怎么样了?我唯独怕这个自由惯的人,一旦深陷囹圄,会不会自暴自弃呢?需得去探视一下。我寻思片刻,我们中间几个人,除了瓴均,睡也无法去探监,否则一旦暴露,必然引起怀疑。但是瓴均为人处世又比较幼稚,我得找个人才可以啊!

  眉头松开,哈!怎么连他也忘记了呢?嘿嘿!

  杨过见我笑的邪恶,以为又有麻烦要缠身,慌忙逃走。我不去理会他,带着瓴均直奔寒山寺。瓴均认识路,不必我这个路盲胡乱闯。到了寒山寺,找到了空和尚,劈头劈脑叫道:“和尚,怎么不去偷偷地吃狗肉?”

  和尚大惊失色,慌忙掩住我嘴巴,嘘地一下:“禁声,你岂不要我被逐出寺庙吗?”

  我嘿嘿阴笑,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说道:“若是你不想被逐出寺庙,也好办。我手头又一件事情,想请帮忙?”

  和尚一脸苦相,后悔不已,说道:“何时?”

  我拍拍瓴均,叹道:“这人的绘画先生,既是吴偌彦。听说他现在在狱中,好不可怜。可惜小孩子又不能去探监,我想麻烦大师,带着他前去探视探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9

  和尚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答应了。我出了一点,委托和尚买点日用品,捎带过去。这探监一来一去极快,晚上和尚和瓴均就回来了。瓴均满脸泪水,一眼不发便跑回房间。我心中奇怪,问和尚出了什么问题。和尚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先生待遇还不错,单独一个房间,有吃有喝,其实比这寺庙里还舒服。”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说正事!”

  和尚说道:“只是吴先生不知为何,是深陷牢狱还是其他原因,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口中念念叨叨着一个女子的名字:闻瑶!”

  我一怔,问道:“她是谁?”

  和尚说道:“贫僧倒是仔细打探过了,这个女子,其实是吴先生大学时候的同学。两人一见钟情,预定毕业之后共同生活。哪知闻家嫌弃吴先生是一个穷小子,严厉禁止同她来往。那女子不就郁郁而终。从此吴先生就孑然一身,流浪四处。”

  我想不到里面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现代般的梁祝故事,只是来的蹊跷,暗自嘀咕,平时不发癫,为何进了监狱才疯疯癫癫。难道平常有寄托之物?我心头猛地一怔,再问和尚:“那,那个江南也是吴先生的同学,那时他在干吗?”

  和尚倒是也精细,说道:“江南其实也是闻女子的爱慕者之一,只是当时他也是一介穷小子,得不到闻家的关注,眼睁睁地看着闻家女儿过世。”

  我蓦地想通,以吴偌彦的画笔,神话中的飞天都栩栩如生,那绘画真实的人物,更不是活了一般。恐怕他为了绘画闻瑶,寄托爱怜,穷尽毕生之力,从此寄托在画上。而那江南,别的不取,唯独盗了这画,可见,他亦是思念闻瑶。想法是好的,手段未免卑劣了。我摇摇头,对于江南,有了几分怜悯。

  杨过不愧活了两百多岁,为人世故老道,不出几日,进展神速地取得了江南的信任。当他暧昧地暗示,想拿几幅中国古画回德国收藏的时候,江南果真答应。他的手脚,如我所料没有外表的干净。我们是中间人,江南不仅没有避讳,反而请我们作担保人。有一天我们去参与交易,瓴均强烈要求跟过去。我问道:“为何?”

  瓴均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害地先生这么惨!我要亲眼看着他有什么样的下场!”

  爱记仇的小孩!我叹了一口气。心中倒是没有反对,只要她变成黄犬,稍稍打扮,抱在我怀中就是一条宠物犬了。若程飒这般有钱少爷的未婚妻居然没有宠物,这才叫人怀疑。

  交易就在江南家中,看得出美院出身的人极有品味,房间挂满琳琅满目的艺术品,又不显暴发户一般的夸耀。我纳闷,同样是美院的吴偌彦却是邋遢鬼。看来人品与品味不能一起挂钩。

  江南拿出几幅古画,交由杨过鉴赏,我好奇地伸过脖子观看,都是山水花鸟,远不如飞天有趣。我自知在艺术鉴赏方面的能力为零,没有多说一句话,一边安静坐着,一边轻轻梳理瓴均的毛发,安抚她时刻跳起来咬断江南脖子的冲动。

  杨过装模作样地鉴定完古画,发出“Gut! Gut! ”的声音,大概是很好的意思吧,然后把一张支票给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啊,只是提不出钱罢了。

  我突然问道:“江先生,听说你收藏了一幅很珍贵的肖像画,据说是您最心爱的女子。是吗?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杨过和程飒均是一愣,后者不想节外生枝,急忙掩住我的嘴巴说道:“呵呵,我的未婚妻不太懂事,抱歉!”

  其实我只是突发其想,见程飒这副德行,知道他也是为了计划的成功,当下忍住了这口怨气,低头不语。

  江南沉默片刻,说道:“也罢,能你们看看也是无妨。”

  我以为他会如刚才取古画一般打开保险柜,却见他只是随手从景泰蓝花瓶里面取出一个画轴,卷起外面一层纱布,小心翼翼地打开,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眼前倏然一亮,犹如看到那飞天时候的感觉,只是从震撼转为一股强烈的思念。画上一个女子,捏花微笑,栩栩如生。虽说我是一个绘画的外行,但是跟着程飒,西洋东方的各式画风也见多了。西洋肖像画,固然讲究光影变幻,如照相一般真实,但是一看就知道这是画,乃是假的。而眼前这个画中女子,似乎不在画中,只是在窗台前,看着我们,樱唇欲动,眼波将流,顾盼神兮,活了一般!难道,这就是貌似与神似的区别?

  我看其他两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被画迷住。我狠狠捏了一把程飒的大腿,我一颤,回头看了我一眼,才摇摇头叹道:“鬼斧神工,非人所能及。似乎是人的魂附在画中人一般。不可思议!”

  江南喃喃说道:“她是我心爱之人,可惜她父母势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忧郁而终。从此世间女子我皆不放在心中。这幅画是我一个同学穷数年之精力绘画而成,以此纪念。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

  他然后对我们说道:“失态了!”

  突然一阵杂乱,闯进来一群警察,为首的人叫道:“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在此非法交易文物!”

  我大喜,面上不禁露出笑意,果然如我设想的一样,警察前来抓捕。我们只要等着做证人即可,杨过自行会逃脱。但是随之我的笑靥僵住,那些警察向我们围过来,当事人江南反而安然无恙!

  我急切地叫道:“那个家伙才是非法交易的主谋,捉我们干吗?”

  哪知警察说道:“你这女人,胡说什么!我们的良好市民得知你们串通外国佬盗卖文物,特意举报呢!”

  我心一凉,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被将计就计。只见江南从容不迫地收好画轴,微笑面对我,说道:“小姐你很美丽,这个计划也是你制定的吧。这可惜,你漏掉了一点,为什么你偏偏找了个老外呢?我查查出入境记录,并没有一个叫斯泰龙德根的德国人入境,仔细想一下,为什么你们要以一个偷渡分子来和我交易呢?答案是陷害我!”

  可恶,居然这里露出破绽,反被将了一军。我冷冷地看着警察围过来,心中暗想,你们要倒霉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29

  我放下瓴均,悄悄捡起一个花瓶,估量力气,突然指着程飒背后说道:“看,那是什么!”

  程飒一怔,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我乘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抽过去。砰!程飒应声倒下。我喃喃自语:“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看到。”

  警察见我们内讧,露出讥笑的神情,等会儿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我小心翼翼地退到墙边,耳边渐渐响起一阵低低的鸣叫,忽然一排震天价的咆哮,杨过倏忽涨破衣服,化为一只一人多高,三人多长的巨兽,眼如车灯,张开血盆大口,向众多警察咬去。

  警察们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忽然间一个人就变成了巨兽,似乎只在小说里看到过,警匪片顿时转成神怪片。当身临其境的时候,哭爹喊娘,或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昏倒,或掏出手枪胡乱射击,但是这巨兽虽身体庞大,极为灵活,轻快地避开,眼见不爽,一巴掌打下去,顿时飞出三丈开外。

  江南亦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握住画轴,趁杨过对付警察的时候,在地上一摸,仿佛拿到了什么东西,慌忙拔腿就跑。

  “哪里走!”

  瓴均大喝一声,在前辈的鼓舞下,奋勇追向江南。从后面扑倒江南,一人一狗,在地上搏斗的厉害,原本应是人占优势。可江南吓得半死,而且见一狗说人话,更是匪夷所思,渐渐不敌。瓴均这女孩看似文静,为野兽时候果然显出本性,凶狠地撕咬。忽然砰的沉闷一声,我浑身一震,徒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瓴均江南渐渐地不再打斗,瓴均趴在江南胸口,一颤一颤抖动,我慌忙跑上前去,那江南喉头一片血肉模糊,张大眼睛,已经毙命。

  我腻着血腥味的恶心,抱起瓴均,她嘴巴不住地冒出血泡,眼睛中流出泪水,失神地看着我,呜呜地低鸣,仿佛在哀求什么。我用手一摸,她胸口中了一枪,伤到了肺部,极为严重,活不成了。

  我心底涌上一股悲哀,虽然与这个小姑娘相处时间不长,我却极为喜爱。她为人单纯、幼稚,又重恩情,我原本还期祝福她与吴偌彦的好事。如今,她却快离开我!

  我轻轻摸着瓴均的额头的茸毛,低声说道:“放心,我会关照好好你先生的!”

  瓴均身子一弹,合上双眼,渐渐地身子僵硬冷却。

  杨过已经处理了其他人物,不时吓昏就是打昏,慢慢地来到我身边,许久我才说道:“能够救活她嘛?”

  杨过摇摇头:“不能,即使神也会生老病死,何况妖?我们不必牵挂,这样反而不能让她的灵魂早日升天轮回转世。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够再次看到她!”

  我淡淡地说道:“好吧!”

  我拿起画轴和瓴均的尸身,让杨过背负着昏迷的程飒,一起悄悄离开。然后如杨过所言,按照佛家的风俗,火化了瓴均,望着袅袅青烟,骨灰埋入土内,上面种上一株梨树。愿她早日投胎。

  我那一瓶子力道没有拿捏好,直到晚上,程飒才倏然惊醒,摸摸脑袋,叫道:“好疼啊!男男,怎么回事?”

  我把一块冷毛巾敷在他后脑勺,然后扯谎道:“哼,一个坏警察一个闷棍把你打伤,然后他们为了分赃部匀,就你打我啊我打你,我们乘机逃出来了。嗯,过几天,你想办法把吴偌彦保释出来吧。”

  我后来听说,在场的那些警察们,统统发了疯,纷纷说道看到一个老外变成巨兽吃人!只好集体送进精神病医院了。而江南离奇毙命亦是成了一个悬案,他是被某种动物咬断脖子,判断为犬科动物,然而凶手无处找寻。他死后,诸多劣迹被逐一揭露出来,所谓诬告证词不足为信,加上程飒上下打点,不久吴偌彦就出狱,我们在监牢外迎接他。吴偌彦因为长期没有晒阳光,脸色苍白,却罕有了一种了超脱的表情。待他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面,没有了往日迎接他的小狗,我黯然神伤,一直没有告诉他瓴均的事情。只是把画轴交还于他,说道是一位爱慕他的人氏费劲力气取回的。

  平白一场冤狱,吴偌彦感悟甚多,对了空和尚说道:“那些日子与大师一席对话领悟颇多,我因深爱一女子,陷入不可自拔境地,伊人已去,我何况再烦恼?”

  说着,要将画轴撕破。我大急,这可是瓴均拼了性命抢来的,如此对待,不可忍!了空这狗头和尚,究竟对吴偌彦讲了什么邪教说法,居然洗了脑。

  和尚见我脸色变掉,乃是关切画轴,当即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幻由人生,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生老病死,爱别离,乃是人生大苦,施主能够及时感悟正好,可是何必再牵挂画呢?老婆心切,惜不闻其言下大悟,披发入寺也。”

  吴偌彦恭恭敬敬说道:“正是!“当下,不再撕画。

  我说道:“既然吴先生舍弃不要,不如送与我一介凡间女子吧!”

  吴偌彦哈哈一笑,随手交给我,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藏。倘若程飒晓得,一定高兴地连嘴巴都笑掉。从此听说吴偌彦一直在寒山寺,虽未曾出家,倾心苦修,与出家无异了。阿弥陀佛,希望了空这个酒肉和尚不要误导他。

  姑苏一行就此结束,明日便回老家,那边二妹一直急着召唤我,不知何事也!

  我在苏州的时候,住宿于老城区的一家百年旅馆中。虽然设施陈旧,距离繁华都市又遥远。但是我图那里的环境清雅,打开窗户就是一条小河,春天的河水清清,带着一股花与草的芬芳;而且旅馆老板夫妇人和蔼,做的饭菜很合我口味。旅馆的住宿费用很便宜,所以吸引了不少来苏州旅游的年轻学生们。晚上吃完饭,大家通常聚在一起,谈谈青年们喜欢的话题。

  作为美女,在任何时候都很受关注。当然,假设我是一个人在场的话,那么其他的单身男子们都很乐意挤到我身边来。惜乎,我旁边还有一个程飒,刚刚陷入迷恋的他对于任何一切企图接近我的非雌性生物抱有一种天然的敌视,那目光凶狠得犹如卡通片中无坚不摧的死光大炮,毫不犹豫地打击每一个追求者的信心与自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30

  我哭笑不得,还好我并非爱扭气的女子,想想程飒抱有的醋劲,反而有股甜蜜蜜的酸,这大概就是恋爱吧?我终于体会到二妹面对箴言时候的心情,羞涩地红脸低下头。

  有一次,刚刚吃完晚饭,喝着老板娘泡地香喷喷茉莉花茶,差不多有七八个人聚在客厅里谈天。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说着各处的趣闻,好不热闹。突然灯光闪烁几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怎么了?

  有人尖叫起来,老板娘急忙打开手电筒,对着灯泡看了看,说道:“哦,好像是保险丝烧断了。”她对老板大叫道:“老头子,你快去换保险丝!”

  老板向来很听老板娘的话,在我们中间已经传为笑柄,他唯唯诺诺地答应,慌忙跑出去。

  老板娘说道:“真是抱歉!这屋子实在太老了。”

  我微微笑道:“没事,!要不,老板娘替我们讲个鬼故事听听。在这种情况下,才有气氛呢!”

  老板娘沉吟一下:“好吧,我就讲个关于这种旅馆的故事!”

  她关掉电筒,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中,不久年老又带有沧桑的嗓音缓缓响起:

  “大凡年代经久的房屋,都流传着很多可怕的故事,就拿这栋屋子来说吧!一百多年前,苏州刚刚开户的时候,是一个来自上海的买办为他第三房小妾秘密修建的。上海人为什么跑到苏州金屋藏娇呢?因为他的大老婆很凶悍,岳父是上海道台这样的大官,买办不敢得罪。偏偏他又喜欢上了一个妓女,替她赎身,于是在苏州建了这个巢穴。每次假托要为洋鬼子办事,偷偷跑到小妾这里私会。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终于让买办的大老婆知道了。她舍不得夫妻之间的感情,便把怒火撒在了小妾身上。带了一帮气势汹汹的姐妹来到苏州的这个房子里,惩罚小妾。妒忌中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她说:‘既然你用这张脸来勾引我男人!我就要了你这张脸!’竟然惨无人道地割下了小妾的脸!

  从此,这栋房子里面就开始徘徊了一个穿着鲜艳旗袍的幽灵,她每次都遮着脸,看不清面目到底是怎么样的!有一个胆大的人住进来,半夜里幽灵又出现,衣袖遮住面孔。胆大的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说:‘听说女鬼都很漂亮,你连面孔都遮住了,是不是特别漂亮?’女人缓缓放下衣袖,哭喊:还我面来……”

  一声惨兮兮的鬼叫,突然黑暗中冒出一张浮在半空中,惨白惨白,只有皮肤,没有五官的面孔,众人顿时一律尖叫!

  这时电灯恢复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老板娘把手电放在下巴上故意开启。由于强光照射,在黑暗中乍看就像无面之人。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紧张地死死抓住程飒的手,再看看对面两对情侣,更是夸张,女人都跳到男人的怀里去了。幸好我平生胆子大,不致于这么出丑。

  却看程飒,他瞟了我一眼,眼神中反而有些失落,我暗暗纳闷。等到回房间上床睡觉,听见他在隔壁的房间里面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派杨过爬墙过去侦察,说道:“程飒不知道怎么的,穿着工工整整的睡衣,没有上床,地上都弄的干干净净,在等待什么样子。”

  我恍然大悟。素来除了一些书本知识外,无论才智、技能我均远远强于程飒,我又不会表现小女儿姿态,他连发扬一次男子汉风格的机会都没有。比如这次,别人的女友都“吓”地滚到男人怀里,我只是握住他手而已,甚至连冷汗都没有冒。难怪他如此郁闷了!说不定现在就是等着我“吓”地不敢一个人睡觉,带着枕头、被褥跑到他房间里面,苦苦哀求一起。

  我摇摇头,暂且满足他一次吧。

  于是穿好睡衣,抱着枕头、被褥,来到他房间,敲敲门。程飒一跃,马上开门,我装着害怕地样子说道:“我,我睡不着,刚才的故事好可怕,会不会真有无面女啊?不如,不如……”

  程飒大喜,说道:“男男,你不用怕。有我在呢!”

  他手脚飞快地打好地铺,当然是把床位让给我了。

  我暗暗好笑,随便聊了几句,就安静地睡着。起来的时候已经天亮,程飒不见人影,我打了个哈欠,走出他的房间,洗梳之后上餐厅。看到众人暧昧的眼神,程飒则是洋洋得意。我心底大怒,知道他们的龌龊心思,至于程飒,得意乃是另外事体也。

  吃早饭的时候,但见餐桌上一位青年脸色惨白,犹如京戏中唱丑角的在面孔上涂了厚厚一层白粉般。众人奇怪,纷纷出言询问,那青年直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你们不会相信的,你们不会相信的!”

  我颇是好奇,于是开口问道:“你且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体?凭什么认定大伙儿不会相信你?莫非个中却有难言之隐。”

  女人,特别是年轻女子的问询具有无比阻挡的冲击力。青年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晚,我见着了无面女!”

  “哈——”

  餐厅里顿时爆发出一场哄堂大笑,有人笑曰:“吓人也需得瞅准时机。譬如晚上黑灯瞎火之刻,哄得女孩子钻入你怀中乃是轻而易举!”

  青年恼羞成怒,蓦然站起,脸孔红彤彤的,愤愤然叫道:“罢了罢了!你们不信也罢,何必苦苦嘲讽!”

  老板娘见快伤和气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大家聚在一起也是缘分,何必这般相互攻击。不过我于此住了几十年了,并没有见到过传说中的无面女。你说说,究竟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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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荷田居志异》--作者:城市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