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54
我素知箴言习惯用的是古龙男式香水,那味道我熟悉。然而今日却是一股淡淡的幽香,以我女性的直觉,似乎对方女子也。
但是我也没有说破,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知道箴言的品性。大概是一般的应酬,或许遇到几个女子。若是我胡乱吃醋,又会被众人嘲笑。
当下释然。
我对箴言说道:“今天我找到了奶奶以前留下的日记,那日记中记载的内容,和陈素梅说的根本不一致。那个陈溪月似乎单恋。”
箴言笑道:“其实老一辈的事情我们还是少干涉为妙,毕竟隔了这么多年。即使翻出来,也毫无意义。”
我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是。哎,肚子饿吗?我去煮粥。”
箴言摆摆手说道:“不必了,这些时日太辛苦,只想好好趴在床上。我的懒虫子,今天怎么有这番耐力等到了我回来,莫非有什么事情?”
我抿嘴掩笑:“不告诉你。”
我也在箴言上床之后洗梳就寝,一天的疲劳积累下来,打了个哈欠就沉沉入睡。睡梦之后,好像闻到丝丝淡雅的香味,就如今日箴言衣服上的遗香。
我蓦然张开眼睛,眼前漫天飘舞着朵朵白色和粉红的小花。白花落在鼻尖,很快化为一滴水,顺着面颊落下,而红花却带着淡淡的芳香,在我头发上积满。我慢慢起身,自己不是躺在家里温暖的床榻上,却在雪堆里,衣装单薄不觉寒冷,面前就是那棵巨大的梅花树。
远处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我倏然一惊,本能地躲在梅花树背后。巨大的梅花树正好隐藏了我人,我悄悄窥视,来的人是陈素梅。她来此干什么?
陈素梅矗立在梅花树下,口鼻喷着白气,眼睛四下里张望,在等待某人的过来。如此晚上约见一个人,定是企图隐秘见不得人的事情。
踏踏到脚步声又从远处传来,陈素梅身子一震,看到一个人影过来。这个身影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眼看陈素梅惊喜地奔过来,一头扑到那人的怀里,那人抱住女人,雪光清清楚楚反射在他脸上。我惊骇地叫着:“啊——”
我倏然起身,浑身大汗淋淋,伸手捋捋湿漉漉的头发。该死,我怎么会做这种梦,一定是受到奶奶日记得影响。
我梳洗完毕来到厨房,留着一壶肉糜粥,上面贴着纸条:“懒虫子,我去上班了。自己保重。”
我温馨地一笑:“这个讨厌的家伙。”
我取了勺子细细品味,粥的味道真好,是箴言用心煮的。能够嫁给这样一个男子真好。以前他虽然偶然煮饭给我吃,但是做早餐还是第一回。难得这么勤快体贴!今天回家一定好好宠宠。
大雪还是在下,新的一天照例是无聊地呆在家里。虽然做了那样的噩梦,我经不住日记的诱惑,又翻开阅读。
一连几夜我都被这样的梦困惑,令我不禁迷乱,莫非我真的和陈溪月有缘?不是,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相反还有点讨厌他。先生饱览群书,他一定懂得为什么,要是问问先生就能明白。可是,我怎么能问及呢?先生一定会认为荒诞不经。
对了,一定是梅花树。梅花树有灵性,他说定我和陈溪月有渊源,极力撮合我们,于是夜里就托梦骚扰。
我终于受不了,捡了一根木棍出门。恰逢这些天下大雪,地上积了很厚一层雪,我跌跌撞撞跑到村口的梅花树下。抡起棍子对树就是一阵乱抽,直到打得气喘吁吁,骂道:“我求的姻缘不是陈溪月,要是下次再来梦中骚扰我,我就放火烧了你这鬼树!”
纵然暴打了梅花树一顿,怒气还是没有消散,待回到家里先生见着了,问道:“小梅,今日有何事心情不爽快?”
我慌慌张张回答:“没,没,哪里有呢……”
先生瞟了我一眼说道:“又去村口的梅花树下求姻缘了?”
我大吃一惊,先生真是成了诸葛亮了,怎么一下子就掐指算中!我不禁失声道:“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先生笑着说道:“傻姑娘,你的肩头还留有梅花瓣呢!方才我见你出去,不刻出来,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边有梅花树。所以我一猜即中。女孩子长大了,便开始想要男人了。赶明儿你说出来看中哪户人家,我做主把你嫁过去。”
我脸红起来,讷讷说道:“先生不要取笑我了……小梅留在先生身边就好。”
先生忽然脸色一沉,我以为先生不高兴听到我的话,顿时噤若寒蝉。哪知先生却是拍拍我肩头的花瓣雪花,语调严肃地说道:“小梅快去换过全身衣物,然后放火烧掉,灰烬埋到院子土里,切记再烧水沐浴。”
我不明白先生为何催促我这般做事,但是先生的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匆匆换衣沐浴,然后烧掉衣物。真是心痛,这是去年先生给我的新年之衣,没有穿过几次呢!待一切忙碌好,我到了书房里,见到先生正在细心地穿着一串玛瑙,实在比那个发夹的好看多了。
“先生……”我低低的叫唤。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55
先生一边做工玛瑙串,一边问道:“小梅我问你。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我惶恐地点点头,不知道我哪里惹先生不高兴了。
先生问道:“近些时日,你有没有做梦梦到什么奇异之事?”
我立时惴惴不安,想不到先生连这个也知道了,于是说道:“是的,我在近些时日常常梦见我在梅花树下遇见陈、陈溪月……先生怎么了?”
先生顿时沉默不语,面色冷酷,看上去十分生气,然后把做好的玛瑙串给我,说道:“小梅,喜欢吗?喜欢先生就送给你。”
我非常高兴,那些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把如此珍贵的珠宝首饰送给我一个小丫鬟。
先生说道:“玛瑙串我给你,但是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请先生吩咐。”
“就是从此刻起,必须时时刻刻戴在手腕上,无论沐浴就寝,都不许拿下!”
先生却也多虑了,如此珍宝,喜爱都来不及,恨不得时时刻刻拿着,哪会轻易放开。于是说道:“遵从先生的嘱咐。”
先生挥手叫我下去,离开书房之时,似乎听到先生喃喃说道:“妖孽,居然欺凌到我头上来……”
我心头一颤,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妖孽,真的有妖孽吗?
晚上,外边寒风阵阵呼啸,一天的疲劳积累下来,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摸摸手上的玛瑙串,好好地挂着。仔细想来,先生今日真个奇怪。好端端地就送我一个珍贵的玛瑙。心中琢磨着先生说得那个妖孽,究竟在说什么。
毕竟时刻已晚,我打了几个哈欠就睡熟。睡梦中依旧梦见了我来到梅花树下,约见那个陈溪月。我对那人并无多少好感,为何老是做这般噩梦?赶明儿一定烧了那鬼树!
突然闪出了先生的人影,我顿时惊呼道:“先生!”
先生满脸怒容,盯住我和陈溪月。先生一定很生气,因为我没有经过先生的允许就私下里会见别的男子。但是,这是梦中,怎地先生也来了。
陈溪月急忙拦在我面前说道:“何先生,我是和小梅真心相对。请何先生成全我们!”
先生勃然大怒说道:“陈溪月,莫怪我不看在陈何两家的交情,翻脸不认人!这般私下里约会,成合体统?”
说着先生拉住我的手就离开,先生个子不高,那陈溪月虽然瘦弱,却远远比先生高大。但是在先生面前,就如对着长辈,不敢丝毫声张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我忽然感到身体里有股哀怨的情绪流露,回头看看面如死灰的陈溪月。
先生不顾我的死命挣扎,强拉到了一块空白的雪地上,右手指着我的鼻尖大声喝道:“妖孽,现身!”
我怎么成了妖孽?我顿时簌簌发抖,但是口上却说出来:“何先生,妾身与寻常男子求情索爱,干你何事?”
先生冷冷说道:“原本倒我不干我什么事情。但是你居然欺凌到我家小梅身上,我不得不出手!”
我顿时尖叫道:“这丫头不好,来向我求姻缘也罢了。求姻缘不成,居然将我一顿殴打。我能不报仇吗?别是只有人会记仇,我们草木精灵,也是有情有仇的!”
先生叹道:“这是小梅不对。你若是许诺今后不再纠缠小梅和其他寻常人家。我便不计较。”
我又尖叫:“这怎么成呢?我和溪月真心相爱,配成姻缘……”
先生脸色徒然大变,说道:“那就怨不得我了……”
倏然我有一股力量牵着我的精神向一个地方涌去,我大叫起来:“土生木,若是金属我还有警觉,你好狠,居然用玛瑙的土源吸我回归,啊……”
最后一丝声响似乎脱离我一般的叫道:“我诅咒你何家没有好姻缘,你没有好姻缘,你何家子孙也没有姻缘……”
我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似乎灵魂离开了躯体了一般。许久,我才察觉到我的身子在摇晃地移动,等我张开眼睛,却是躺在一个人的背脊上,那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气息,我不禁轻轻叫道:“先生……”
先生背着我在莽莽雪原上行走,他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我怎么了?先生。这不是做梦吧?一切都好像真的。”
先生安慰我说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却如死里活过来一般,抱紧了先生的身子,嘤嘤哭起来:“先生不要离开我,小梅不能没有先生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56
“傻丫头!”先生温和地说道,伸手轻轻摸摸我的头发,已经到家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我鼻翼,我倏然惊醒,张开眼帘,发觉自己靠在书桌上睡熟了,手中尚握着奶奶的日记。回想那些情景,我分辨不出究竟是日记的内容,还是我所做的梦魇。
顺着幽香闻过去,倏然一惊,几乎从书桌上摔下去,对面站立一人,竟是许久不曾见面的楚仙发,但见他黑色风衣,发丝依旧如雪,披在肩头,相貌阴柔秀美。
“你……你来干什么,莫不是又要来害我?”
楚仙发手中撰着一只梅花,幽香正是从上面传过来,听他笑道:“你我两身一心,你既是我,我既是你。我怎么可能害你?”
“那你来干什么?”
楚仙发说道:“我来提醒你一下,你最爱的人,正在背叛你!我曾经将我看到的事实托梦传给你,你却不信。不如让你亲自查看一下!”
我的心徒然抽紧,喃喃呼唤着箴言的名字,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弥漫,冲动地使我立即披上大衣,匆匆走出荷田居。
大雪已止,世界在夜幕的笼罩中,惟有一轮半月,象一颗残缺的明珠,孤独寂寞地挂在半空中,月光反射雪花,好像让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纱。我一脚高一脚低地蹒跚在雪原里,越靠近村口的梅花树,心底的不安情绪就如一条蟒蛇勒紧我的脖子,使得我艰难于喘息。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梦里的事实,但是思念箴言的动力又驱使我的前进。
今夜天色良好,百步远即可清清楚楚地眺望到梅花树下的情形。当我瞥见两个熟悉的人影相拥在一起的亲昵动作时,我几乎脑中一片空白,顿时软软地瘫倒,坐在雪地里,什么也不动,什么也不说,似乎失却了七魂六魄一般。
许久,我开始有知觉的觉察是一滴热泪顺着面颊落下,滴在手腕上已经很凉了。我在哭,我很久没有为了伤痛而哭泣。我擦擦眼泪,坚强地站起来,默默转身离开这伤心之所。让他们去幸福,受伤只有我一个吧……
回到家里,楚仙发早已经离去,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一直听到箴言推门进来,才习惯地慌忙上前为他脱去大衣,然后奉茶上去,坐在他身边,能看着他就觉得开心。
“怎么了?”箴言抚摸我的面颊,说道,“你的脸好白啊,是不是生病了?老是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等我有空闲了,我带你出去。”
我眉开眼笑,说道:“箴言,你真温柔,感谢你一年多来的照顾。我是个坏脾气的女孩,喜欢耍小性子,气量又窄,争风吃醋厉害,凡事又斤斤计较!难为你能够忍受我糟糕的性格,我非常幸福,真的,我非常幸福。”
箴言怔了怔,终于觉察有点不对劲了,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我淡淡地说,就如在说今天晚上吃豆子还是青菜一样平常:“我们,分手吧!”
箴言顿时脸色大变,冲动地双手握住我的身子摇晃叫道:“你说什么?”
我惨然一笑:“祝你和陈素梅幸福!我知道,假若我是男子的话,我也会选择陈素梅。她是富豪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就有几十亿家产;她相貌美艳,身材窈窕;学识极高,是台大史学硕士,和你有共同语言;性格又是稳重成熟。和我这个只能继承一栋老房子,相貌普通,身子纤瘦,还是大专毕业,小心眼的女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箴言呆呆地瞪大眼睛,含含糊糊说道:“你都知道了……”
他一直在发愣,我也没有理会,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衣服睡觉。我真是个奇特的女人,人生经历如此重大变革,居然还可以沉沉入睡,第二天老样子睡到正午才起床。走下楼,在桌子上看到一张便笺,密密麻麻地写完文字,那是箴言熟悉的瘦金体。
“小枫,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尽管我知道我已经这个没有资格了。
非常对不起,我的所作所为一定让你伤透了心!你是个好女孩,性情温柔体贴,每个人都说能够娶到这样一位好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当我和你订婚的时候,尽管我酒量不行,但高兴地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然而我却迷惑了,终于失去了你的心。当我第一眼见到陈素梅的时候,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除了有钱、有相貌之外——而这种女子我见多了,也没有什么感触。直到我们开始一起工事,我才发觉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如她身上的体香,清新淡雅,有一股吸引人的味道。我们一起做事,中午一起吃饭,聊聊天,开始也没有什么。直到有一天,她的车子坏了,只好由我顺便送她回家。我们一起坐车回去,当在她家门口的送别的时候,陈素梅突然扑到我的怀里,令我迷乱堕落。当我清醒的时候大错已铸。
若是我意志坚定,趁早快刀斩乱麻,还不至于造成目前的情形。然而我却象吸毒的瘾君子,一次快感有了,还想着第二次,从此一发不可收。陈素梅身上总有一股不可言语的魅力在,有时我甚至觉得她就想一个妖精一般。
每晚在梅花树下的约会是我的快乐,然而每次回到家里看到你,我总觉得万分愧疚,总想温柔对你来弥补。当你终于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的缘分已经失却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再见,我永远的爱人!
田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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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57
“箴言……”
我鼻子一酸,便笺从手中掉下,呜呜掩面痛哭,积累了一夜的愁绪终于不可避免地发泄出来。然而我越哭越伤心,心底渐渐浮出一个仇恨的影子。
“都是那个陈素梅作孽,我要毁了她!”
女人的妒忌心是极为可怕的,刻骨的仇恨已经冲垮了我理智的大堤,我从储藏室里面拎出汽油,预备等会儿一见面就泼上去,毁了她的容貌!陈素梅家住清水村,离荷田村并非很远,我徒步过去即可,然而跑到村口的梅花树下,却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扔在一边,陈溪月满面惊喜,痴痴地瞧着梅花树,我骇然,不禁停下来看着他。
陈溪月觉察我的到来,转过身来,奇怪地上下打量我,问道:“你不是素梅的孙女吗?怎么突然跑过来?莫非是我家的小素梅通知你我来了?何必这么匆匆呢?我只是瞻望一下梅花树,当年我和素梅约会的地方。”
我身子微微一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悲哀,这不是报应吗?爷爷夺走了陈溪月的爱人,而陈溪月的孙女,却夺走了爷爷孙女的爱人。
陈溪月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脸上显出潮红的兴奋,自言自语地说道:“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当年即将奔赴台湾,我苦苦哀求何先生最后见素梅一次。何先生终于允许,让我见了素梅,我就得到了这样信物。”说着,陈溪月取出了一串玛瑙珠,做工极为精细,颇为陈旧,不知怎么地,却没有常年人爱抚的痕迹。
我一震,这不是奶奶在日记里说到爷爷赠送的玛瑙饰品,以来镇压梅花树精的神器,怎么在他手里,留在奶奶手里的却只是一颗?我见那玛瑙传有些旧伤痕,心中隐隐有些猜出。以奶奶的个性和对爷爷的爱怜,决计不可能把心爱的物品私下里赠送,莫不是陈溪月强行抢夺,于是只留下了一粒。
我觉得眼前的陈溪月越发陌生古怪,那股气息越发浓重,不适的感觉盈满我全身。我浑身一震,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这是死的感觉!
我触觉敏感,每次接触到人死后的尸体,都会有这种难受的感觉,好像一股来自黑夜的强大压力,压着我身子,我终于明白,陈溪月是谁了。
我悲哀地对他说道:“你死都死了,何必执着呢?”
陈溪月一呆一怔一震,瞪大眼睛,然后倏然明白了似的,喃喃自语:“原来我已经死了?我居然忘了……”
随着陈溪月话音的落下,他的身子犹如沙雕遇到了飓风,化作灰尘一样的碎片,随风散开,先是肌肉,然后露出骨骼,最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皆化为时间的灰烬,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这种场面很震撼很恐怖,我却一点也不见得害怕,只是觉得无比的难过,然后我就接触到了陈素梅悲哀的目光。
不见这个女人还不打紧,一见这个女人,我顿时升起浑身怒气,拿起汽油桶,气势汹汹地质问:“陈素梅,你为何夺走我的箴言!我和你有什么仇隙?”
陈素梅带着淡淡的悲色说道:“你没有与我有仇隙,但是你爷爷与我有切齿大恨!因为他,我得到了心爱人的心,却得不到他的身体。其实,以你的敏锐,想必猜透我便是当年附在罗素梅身上的梅花精。那一次,何先生把我收伏在玛瑙串里面,幸好溪月最后夺走了其中大部,使得我慢慢积蓄力量复苏。然而溪月终于因为思念我过度,加之肺痨发作,三十多岁就过世。不知为什么,或许对我的强烈执着化为了一种不可预知道力量,他的魂魄一直留在身体里面,支撑着已经死去的肉体。我直到最近才集中力量能够出来,附在一个人的身上,冒充他的孙女。溪月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不记得我是个冒牌货,唯独记得的是对我的思念。但是,我没有办法化为人形,而且他记得的始终是当年我在罗素梅身上的模样。”
她突然咬牙切齿:“我恨哪!何先生害了我和溪月,既然他已经死了,这个报复就落在你身上。我一来就拿到了最后一部分力量,你们好蠢!然后我就勾引那个田箴言,果然是雏儿,几下子便堕入我的毂中,招致你们分手!哈哈,我心愿已了,我也该走了……”
陈素梅嘶嘶刺痛了我的心,我突然无力地丢下汽油桶,望着她远去踯躅而孤单的背影,此刻自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我悲哀还在延续,当一片梅花瓣落在我手心,粉红妖艳,我的心,刹那枯萎了。
自踏上维扬之路,贪得运河两岸美景如画,固然时节不合,也当念叨“烟花三月下扬州”之类繁华的字句。念头里冷不丁冒出宋时姜夔那首悲悲戚戚的《扬州慢》诗余,莫不是我心绪依旧不宁?舔舐创伤的心灵,其实仍然隐隐作痛。
托腮枕在床沿,傻傻发呆,忽然闻地背后舱门吱啊打开,一双如温玉的小手搂住我的身子,耳际吹气若兰:“二妹,整日价地呆在船舱里有甚意思?不如陪我出去甲板散散心?”
姐姐扭过我的脑袋,见我眼角隐隐有泪痕,叹气说道:“又在想那个负心汉了!二妹,我素知你性子固执,可是亦是无需这般放不开!”
我脱身移到梳妆台边,拾起张小泉剪子,竖在面前。姐姐顿时噤若寒蝉,急忙说道:“姐姐乱说的!二妹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闭上眼眸,下定决心,咔嚓一下,护养了几十年的靓丽长发飘飘落下,似乎在预示着与过去悲伤的告别。我对镜顾盼,宠养在家,原本瘦瘦的尖脸转为丰腴的瓜子脸,长发不见了,只余细细的鬓发撒在肩头,一双杏核眼噙着泪水,秋水脉脉,模样颇是楚楚动人,略是自己也有些不熟悉。
我低低说道:“姐姐,你看我改变形象如何?头发还是不整齐,替我修修。”
姐姐接过剪子,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你这女子!”
自箴言负我而去,伤心欲绝,家人不放心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荷田居,接回老家照看。与我向来知心的姐姐得知消息,急匆匆地往上海奔赴而来,自怨自艾地说道:“我也是有责任,要是有我看住,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田箴言真不是个好东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57
“姐姐!”我扑到姐姐怀里嘤嘤哭泣。
姐姐轻轻抚摸我的发丝。在她怀里,还是那么温暖、可靠。
有了家人的关怀,伤口渐渐恢复,只是偶然触及,尚且那么隐隐作痛。我原本在何家当家,一过年三姑七婆的,向来忙地不可开交。今年却得最空闲的一年,大事全有姐姐决定,小事都是小妹打理。
过了年关,一下子接到从来没有联系过的娘家人消息。爸爸一接手便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模样,而妈妈则是默默流了几天眼泪,然后爸爸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过去探视探视吧!反正几十年过去了,女儿们都长大了。”
于是我们踏上了前往维扬之路,因为时间空闲,就在杭州租了一条游艇,沿着运河慢悠悠北上。小妹哪有这番旅游,兴奋地大呼小叫;姐姐当真做起何家当家,老成持重,打点一切事务,特别是照料我这个最可怜的妹妹。
姐姐替我修完头发,拉着我跑到甲板上给家人赏析。
妈妈惊讶地说道:“小枫,你的头发……?”
小妹叫道:“二姐这副模样好清纯,我喜欢!嗯,新生活就要有新形象!”
姐姐狠狠瞪了她一眼,忌讳她说中我的阴影,小妹顿时吐吐舌头。我苦笑一下,既然有了新打算,自然不会在意过去了。
爸爸则说:“我三个女儿之中,唯你最肖你妈!由此可见,不仅相貌相似,性格也有一比。”
我的相貌酷似妈妈为公认事实,若说道性格,我们则大不一样。我外表虽然柔弱,但是性子坚忍固执,否则何以独自支撑何家十多年呢?再望望坐在爸爸身边这个胆怯怯的小妇人,哪里有和我相似的地方?
果然小妹摇摇头说道:“二姐哪——反应是慢了很多,但是她毅然甩掉负心汉,又断发明志,由此她刚烈果决的性子可见一番。但是老妈……”
小妹的眼珠子滴溜溜乱窜,不说也明了。
“没大没小!”姐姐批评,但是也承认,“小妹说的是。妈妈哪,还是不像二妹。”
妈妈柔弱温顺,向来被精明的女儿们嘲笑惯了,也只是温和地笑笑,毫无不快的意思,回首又凝视爸爸。
爸爸难得不出声教训,却摇摇头说道:“以后,你们便会明白了!”
妈妈在我们三姐妹中始终是一个谜团。对于她的身世,丝毫不了解,他们夫妻也是极少提及,偶尔涉及,亦是轻轻掠过。女儿们单是知道,妈妈名为绮嫣,连个姓束,也是冠以夫姓。说话中带有浓浓江北口音,知书达理,品味甚高,应是受过很好的教育。却又不知如何做活,肌体纤弱,手掌白皙。由此看来,妈妈是那个豪门的小姐出身,被爸爸拐来的!据说年轻时候的爸爸极为英俊潇洒,在交通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有一群群女生写信给他。说不定妈妈便是这般骗来的!
游艇慢慢地开到了扬州,早有娘家的人前来迎接,对方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高瘦的身材,相貌有着和我七八份像。他热情地招呼我们过去,见到我们三姐妹,尤其是最漂亮的姐姐,忍不住说道:“三位表妹真是漂亮啊,个个貌美如花,若是还没有出阁的话,考虑一下你们的表哥吧!”
我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高高兴兴开玩笑说道:“好啊,要不我嫁给你!”
果然他装着一副苦脸怨气地说道:“太可惜了!我已经结婚了!呜呜,要是早点遇上几位表妹就好了!天也,为何如此不公!”
我和姐姐抿嘴笑起来,小妹哈哈大笑!
这个素为谋面的表哥极为健谈,言语之间又不失幽默风趣,一路下来,便同他相处地极为融洽,也对那个从来不交往的娘家减少了许多陌生感。和我们三个兴高采烈的女儿不同,爸爸一登陆就沉默不语,而妈妈更是脸色苍白,有时竟然是要爸爸搀扶。我想,这并非是对几十年未见亲戚相会的兴奋!
表哥回头瞥见妈妈气色不佳,关切地问道:“阿姨,你晕船?没事吧?”
妈妈勉强笑笑回应,问道:“你是大哥的儿子罢,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何秦!”
表哥温和地露出一个笑靥。
我一怔,随口说道:“怎么?表哥也姓何?难道妈妈也是何姓?”
我一直以为妈妈是冠以夫姓,从她这个传统的小女人来看,本不稀奇。如今突然得知妈妈也是何姓,我不禁有些迷惑。那么扬州何家与越州何家有什么关系呢?
表哥反而奇怪,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两家一百五十年前本是一家人!”
我瞪大眼睛,想不到里面含着这层关系!我们不仅是姻亲,更是远房宗亲。我扭头瞟了一眼爸爸,他漠然地凝视前方,神情倨傲,依稀之间,颇有爷爷的遗风。他既然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三个女儿,自然有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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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58
表哥觉察长辈之间有异样,顿时闭口不谈。我怕气氛凝滞,急忙开玩笑说道:“若不是事先告知表哥已经结婚了,我见表哥如此殷勤地讨好妈妈,定是以为要打妈妈某个女儿的主意!”
姐姐知趣地说道:“怕看中的就是你!”
气氛稍微活跃起来,表哥连忙向我们介绍起来扬州的诸般好处。扬州历史悠久,本是东南大都会。自水运盐业衰落之后,便沦落为二线城市,实在难以与上海、杭州之类大城市相提及,甚至远不如苏南浙北的一些大县。不过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精致细腻,犹如一位精致的江南少妇,独有一份韵味。
谈笑之间,便来到了何家大宅,远远便望见几十人在焦急地等候,一挨我们到来,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急忙快步上前,妈妈立时扑在那人怀里,泪流满面哭道:“大哥,我回来了!”
那男子也噙着泪水,拍拍妈妈安慰说道:“回来就好,几十年来,家里人一直在想着你。”
他安排女眷把妈妈接下去,然后对着爸爸说道:“不歌老弟,几十年没见。幸得你把我妹妹照顾的很好!”
爸爸淡淡地说道:“哪里!”
然后那名男子的目光移向我们,惊奇地看着我说道:“这是你的女儿吗?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齐声叫道:“舅舅好!”
舅舅大喜,居然准备了红包,一人一个,一边发一边说道:“大外甥女男,早听说你是最漂亮的一个;二外甥女枫,长得真像妈妈,头发这么短,一定很调皮捣蛋;小外甥女谁,嗯,听说你是里面最狡猾的一个,哼哼……”
舅舅的风格很像表哥,亲切中不失风趣。
然后对表哥和我们说道:“你们先过去看看你们外公吧,我和你们爸爸有事情谈。秦儿,好好照顾你的妹妹们。”
表哥应承,带着我们进屋去拜见外公,不是客厅却是一间别房,上面竖着灵位,妈妈正垂泪在拜祭。我愕然,悄悄问道:“外公去世了?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们见最后一面?”
表哥神情复杂,说道:“若是你外公在世,我们怎么能再次相会?”
我知道里面存在一些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似乎外公便是一个阻碍者的身份。
外公八十多无疾而终,算是喜丧,尾七过完不久,按规矩我们简单拜祭即可。完毕我们就下去,与扬州何家大大小小眷属会见。他们一家子人真多,长幼妇孺约莫二十多口。因为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颇是对我们感兴趣,好奇地东问西扯。
三姐妹之中,姐姐最为漂亮,极为受关注。我寻思见表哥还闲着,于是问道:“表哥,听说扬州有个禅智寺吧。”
表哥说道:“这正是扬州一处好风景,想不到枫妹妹也是晓得的。”
我嘻嘻笑笑说道:“我啊,是要去拔芍药的!”
表哥听得莫名其妙,小妹先笑出声来,转念一想,顿时明白典故,明白我要学韦小宝,去恶作剧。唯独姐姐没有看过金庸小说,不免迷惑不解地瞧着我们。
我又问道:“表哥可以陪我们出去看看吗?”
表哥顿时来劲,说道甚好,妈妈和姐姐则是留下,拉着我们俩姐妹开车出去。小妹哪有这性子陪着,片刻即不耐烦,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大家跑去撒野。反正她不像两个姐姐是路盲,一身自卫术不赖,我便由她去了。
表哥对我说道:“枫妹妹单是叫我陪你过来,断然不是看光头和尚这么简单吧!若是有事,不妨告诉表哥我。”
我抿嘴微笑:“表哥果然聪慧,一眼便看穿小女子的阴谋。”
表哥哈哈大笑:“只要不是你看中了我,什么事情都好说。”
我正色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上一代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妈妈爸爸从来不敢提及扬州何家的事体,甚至直到外公过世才能再回来。我怕公开疑问,会惹得别人不高兴,所以,表哥,请你私下里说说给我听。”
表哥叹道:“枫表妹,你果然人情世故。其实本次邀请你们过来,我爸爸便受到了很大压力,族中有不少人一直反对!因为看不惯爸爸的行径,此次他们都没有出现。”
表哥顿顿,说道:“谈来谈去,还不是争夺一个名分?越州何家乃是本家,扬州何家却是分家。何氏一族甚为古老,自东晋以来,向来奉行分宗不分家,事情的原委要从三百多年前说起。何家本源于扬州,当年东北的胡清乘汉室衰落,南明昏乱,在汉奸吴三桂的勾结下闯入中原,烧杀抢掠,变华夏为禽兽,化汉民为奴隶。我汉人子弟哪能如此折服?江南一带反抗激烈,于是有了‘扬州十日’。何家先祖文成公,便是从尸堆里爬出来,家中百口余均丧命胡清屠刀之下。由此对胡清恨之入骨,又不堪为胡清奴才,避难越州之后立下规矩:何家子子孙孙,终满清一季,不能为胡人奴才!何家向来书香门第,胡清二百多年,却无人科举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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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58
“一开始何家子孙倒也严格遵守,直到一百五十年前,粤之洪逆篡改了圣经教义,创了一个邪教起兵作乱,祸害江南,实在不亚于胡清。当时何家有一对兄弟,弟弟一身武艺,不堪太平邪教危害乡间,组织了乡勇庄丁平靖大乱。其实胡清八旗乏力,绿营无用,不及团练。此何姓子弟终因镇压有功,被封了游击。这便惹了大祸,违反族规。本来应该是捉回处死,但是哥哥力争之下,念在并非是为了胡清效力,而是保乡间平安,只是被限令分出何氏一族,这样便有了分家。”
“初始,本家在越州,务农为生,分家在扬州,经营盐业,毫不相干,时常来往。然而自胡清一季覆灭,一族兄弟却为了政念之争,生死相搏,终于酿下仇隙!”
作为中文系的学生,对历史我颇为熟络,奇怪地说道:“在我记得,满清逊帝溥仪退位之后,党派之争并不激烈,何来政念不同?”
表哥说道:“枫妹妹,这你便不懂了。这政念不同,就在于拥孙拥袁!”
孙,便是国父孙文;袁,怕便是那八十天皇帝的袁大头袁项城了!
表哥解释道:“分家经营盐业,与北方漕运关系密切,因此是拥袁一派。本家与越州陈、程二氏世交,而这二姓又与南洋诸多牵涉,自然拥孙了!”
我哦地点点头,世事变迁,表哥现在若无其事地可以说出来,若在当年,可是杀头的事情。
表哥突然对我说道:“你可知,我们何家,世代之人都有异能!”
我一呆,联想到爷爷、姐姐和我,都有不同凡响的能力。但是因为现实社会不容,所以向来绝口不提。想到表哥也是何家之人,有什么特殊能力也不稀奇。
表哥开始向我展示他的能力,只见他的手臂曲直,渐渐地一道白色如同透明一样的管子从手掌心中钻出,蠕蠕而动,表现各种姿态,或是如象鼻一样灵活,或是若棍子一样坚挺,轻轻一挥,便扫去了花圃的花茎。表哥收起功夫,微笑说道:“你既没有惊讶,亦是没有害怕,想必也是禀赋潜能了。”
我顿时苦笑,这些人中就属我最没用。爷爷本事大的紧,姐姐也能操纵植物,唯独我只是感觉敏锐一点,而且受情绪波动影响极大。比如这些时日怏怏不乐,居然没有觉察身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只是这种能力,似乎在哪里已经瞧见过了。
表哥又说道:“初始袁世凯的北洋军势大,我分家的曾祖凭借这种能力,一连刺杀了好几个南方政府的高官将领,顿时惹恼了本家的人,派出族中的高手前来刺杀。一番龙争虎斗,互有损伤,这便使得两方结下了梁子。但是袁世凯毕竟不得人心,很快溃败,之后又逢军阀混战,北伐等一系列战事。分家、本家代表不同的利益集团相互仇杀,终于因为分家势力不足,不得不逃亡南洋。那逃亡之人,就是我爷爷,也是你外公。所以他对本家恨之入骨,终其一生,从不和本家打过交道。不过这是老一辈的仇恨了,对于我们,甚至是上一代来说,都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努力化解彼此的怨恨。听说,就是几十年前,我分家刚刚从南洋迁回老家,你家爸爸便来调节恩怨。但是不知怎么,不仅没有化开,反而越发惹火了爷爷与一些族人。”
我笑笑说道:“怕是我爸爸拐走了妈妈,所以外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几十年来,一直不敢回来——直到外公去世!”
表哥点点头,说道:“想来如此……”
他忽然挺直背脊,把我搂在身后,高声叫道:“不知哪位朋友,何必鬼鬼祟祟,出来吧!”
我们本在禅智寺的花圃中,虽然初春草木不盛,但一些亚热带的针叶还是郁郁葱葱的一团,果然人影晃动,慌慌张张地逃走!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抬头疑惑地望望表哥,急忙问道:“是什么人,要对我们做什么?”
他浓眉微蹙,说道:“都是族中的人,因为分家产业甚大,他们怕你们过来分一把——论亲缘,你们实在要比这些族人近,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对那些陈年老皇历的仇隙耿耿于怀记在心里!阿姨和男妹妹在家中,有我爸爸和姨夫坐镇,想必没事;你伴在我身边有我保护……糟糕!谁妹妹!”
我哑然,说道:“放心,能够打倒我家小妹的人类,目前还没有出世。”
表哥尚且不放心,拉着我急急忙忙出去,却在他车子附近看到小妹慢悠悠地吹着口哨,见到我们说道:“方才有一帮流氓挑衅于我,被我打跑了!我不放心你们,尤其是运动能力差又天性慢吞吞的二姐,一时找不到,只好守在车边。”
表哥愕然,我则莞尔。待到一声奇怪的叽里咕噜响起,我偷偷扯笑,小妹难得脸红红,撇撇嘴说道:“人家还在发育期间,胃口大,肚子容易饿嘛!”
表哥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瞧我,差点忘记了,两位妹妹一早辛苦地过来,连口茶水也没有饮。放心,今日家宴是淮扬名菜,定是叫妹妹们心服口福。”
回到何家宅院,家宴已经准备开始了,对面正是表哥,不住地热情向客人们敬菜,灯影重重,依稀之间,竟然和箴言的人影叠在了一起。回神过来,顿时觉得鼻头酸酸,我还在想着他?固然淮扬名菜属于八大菜系,入口竟也是索然无味,草草扒了几口饭之后,我就托词身体不舒服,回到自己的房间。于是趴在床头,下巴枕着被褥,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傻傻发呆吧!
不多时,门口吱啊一下,轻轻脚步传来,不是姐姐风格,我回头望去,却是妈妈过来。这小女人坐在床沿,一双杏核眼闪烁了狡黠的颜色,细声细气说道:“我的小枫,心底不痛快,又是在想你的那位田箴言?”
我只:“妈妈……”转念一想,以妈妈的眼力,尚且不至于勘透,说道:“又是姐姐告诉你的?”
妈妈叹气说道:“三个女儿当中,唯独属你,不仅相貌肖于我,性格亦是酷似。我这个做妈的怎么不能猜透女儿的心事?”
我爬起来,从后面慢慢搂住妈妈,很想一种撒娇的感觉,妈妈把我拉过去,枕在腿上,细细穿梭我的短发,说道:“你这女儿啊,有我的容貌性格,却没有我的运气。当年我和你爸爸的相识,终成眷属,可是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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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59
我突然说道:“哎,妈妈。你和爸爸究竟是如何相识的,说说给我听听!”
妈妈露出一丝小女人的害羞神情,我忙一番撒娇地推波助澜,妈妈只好答应:“我就告诉你,千万不要和你姐姐说。她会笑话我的!”
我暗暗窃笑,姐姐一张嘴不饶人,连妈妈也是极为“害怕”。
妈妈凝视远方,似乎在回忆往事,渐渐地拨开略带泛黄的记忆。
“我初识你家爸爸,才十七岁。那年,刚刚从南洋返回扬州。我是何家的小女儿,在南洋的时候一直接受传统教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庭教师教我读书识字,礼仪风俗。平常交往的只有一些闺中密友和家人。搬到扬州,连密友都没得交往,你家外公又为人保守,不许女孩子家想你舅舅一样去上海读书,孤孤单单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妈妈什么事情也不会做,品味却甚高。原来妈妈是正宗的传统小姐出身。若是呆在中国本土,女性解放的十分彻底。像程家的女子,个个顶上半边天。看来只有南洋才能培养出我妈妈这种绝世女子来。
“直到有一天,突然听说你家舅舅从上海带回了本家的子弟,来化解本家与分家几百年的恩怨。家中教育使然,你外公一直对本家耿耿于怀,每日都念叨本家的恶处。因此我十分好奇,想看看本家的人,究竟是如何地恶棍法!于是我苦苦哀求你家舅舅,让他偷偷地在客厅里开了一个口子,许我窥视。待到本家子弟过来,哇!他真是帅气,英气逼人。比电视上那些奶油小生,实在难以形容的好看。”
“爸爸现在也很帅!”我认真地说道。
妈妈推了我一把,叫道:“果然女儿偏向爸爸。”
母女俩嬉闹一番,我问道:“然后呢?”
妈妈露出了小女子的娇羞神态,慢慢地开始讲述起来。
这一下午我就惊奇中这般过去,晚饭也是草草扒了几口,却没有看到你爸爸,排起辈分来,他是我的远房表哥。晚上长夜漫漫,我转展反侧睡不着,一缕冰凉的月光射入房间,我记起来,元宵近了,今夜的月,应该很圆吧!
我披衣便出去,走在花圃里,凉夜有雾,月光兼和雾霭,花圃中夜里绽放的花朵意外的妖艳。朦朦胧胧之中,我似乎看到一个孤单的人影矗立在亭子,那不是远房的不歌表哥嘛?
我顿时心跳加快,偷偷地打量着他,不知道如何找个借口过去。突然想起早上哥哥对我说过的话,心念转动,急忙跑到厨房间,挑了几样小吃。
然后到了亭子里,不歌表哥转过身,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奇,说道:“你是……缎锦的妹妹吧?”
他居然见到了我,我心中越发害羞,面颊不禁红起来,幸好天色漆黑,他看不清。
我低低的说道:“我是我叫绮嫣,你称呼我绮嫣妹妹罢了。”
“哦,绮嫣妹妹,这么晚了,露水沉重,出来做何、当心着凉。”
我把篮子摆在石桌上,挑出几只碟子,个中乃是精致的小吃,微笑对他说道:“我见你今日午中傍晚,皆没有吃多少,现下肚子饿了吧。我特意找了一些淮扬的小点心,希冀你喜欢。”
不歌表哥其实肚子有点饿了,夹筷子捡了几样小吃,惊喜地发觉,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食?”
我说道:“听我哥哥讲到,你最喜欢甜食!”
(这时我这个做女儿的吓了一跳,我以为喜爱甜食是遗传自妈妈,原来还是肖爸爸啊!)
他微微笑笑,说道:“绮嫣妹妹真体贴,以后一定嫁个好夫君!”
我心跳又加快,害羞地底下头,偷偷瞄了几眼。慢慢说道:“不歌表哥,你待我真好,真是如我大哥一般,要是你从小伴着我便好了!”
不歌表哥奇怪地问道:“你不是有缎锦这个兄长吗?”
我叹了口气,真是个迟钝的人,看上去这么聪明,这么英俊风流,一点也不体贴少女的心思,于是说道:“哼哼,你看我那哥哥,象是一个正经的家伙吗?整日价地嘻嘻哈哈,小时候便胡闹不已,长大了更是不打劲,爸爸也是头痛的很。你说说看,我能指望他么?”
不歌表哥微微叹道:“若是缎锦听到你在背后这般诋毁,一定活活气死!”
我抿嘴偷偷浅笑,夜露寒气逼人,我稍许觉得喉头气闷,不由地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吱吱说道:“失礼了,不歌表哥!”
不歌表哥忙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肩头,安慰道:“还是我连累了妹妹。若我不深更半夜在外无所事事,绮嫣妹妹这么会累得咳嗽。来,我送你回房!”
不歌表哥扶我起来,我倏然慌乱地握住他的大手,鼓起勇气说道:“不,不。表哥你多陪我一会儿!”
不歌表哥迟疑了片刻,说道:“好吧。但是我们先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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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59
我们进了我的房间,我稍告谦,换上厚实一些的衣装,刻意打扮了一下,出去见到不歌表哥坐在椅子上,正门大开,随冷风吹入。我是晓得,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聚在一起,实在不象话,他开门正是为了意识清白。但是瓜田李下,哪容得你开口。我的傻表哥,于是我先合上了门,惊得他几乎立起,我便为他泡茶一盏,轻声细语说道:“表哥坐下,我们细细谈便是了。”
然而却不知如何开口,尴尬几分,不歌表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有股男人的味道,我害羞地低下头,轻轻地唤了一声:“表哥……”
不歌表哥缓缓说道:“绮嫣妹妹,你的心思我也是晓得的。但是想想看,以你我之间的身份,怎么可能呢?本家与分家的仇隙,并非一日可以冰消雪化。”
他如此开诚布公使得我有些惊喜,虽然内容却是南辕北辙,我端正说道:“不歌表哥,这些我知道,我也不奢求我们能够长久相依……”
我又轻微地咳嗽几下,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并不很好。这是分家的命运,自从我们祖先以来,一直被这种莫名其妙的虚弱病缠绕,我也是不幸的牺牲者。我无法预言我能够度过未来多少时间,所以我要把握现在。说些教自己都脸红的话,不歌表哥。我……长了十六年,来个爱恋都未平常过。我也是一个会幻想的女孩子,每当看到电影中的情情爱爱,总使得我心动不已。不歌表哥,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子!”
不歌表哥纵然感动,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绮嫣妹妹,不论前方布满多少曲折的荆棘,我都将为你一一劈开,请放心!”
于是那一夜,不歌表哥——你爸爸……
正说道精彩处,我们母女俩被一阵阵喧哗吵闹,我本不想理会,妈妈却径自离开,我也只得循声过到客厅中,看到有一大群人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爸爸、舅舅与表哥正在勉力应对,其他女眷呆在角落一边胆战心惊地观看。
那群人为首者山羊胡子,约莫五六十岁,极为瘦削高挺,不用细问也猜得出是典型的分家身材。他气焰嚣张地大声向舅舅责问:“何缎锦,你明知分家与本家水火不容,为何邀请本家的人过来?难道你忘了你曾祖的血海深仇?反了!反了!你老父一过世就变了天!你这人,是怎么做分家的当家人的?”
舅舅哼地一声:“莫说我妹妹是分家的人,老父过世了自然须得来吊唁!再说分家与本家的百年恩仇,何必再一代代延续下去,苦苦纠缠呢?我老父在世的时候,不是也努力促成分家与本家的和睦吗?”
山羊胡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但是你睁大眼睛瞧瞧二十年前本家那小子做的好事!且不说有没有促成本分两家恩怨的融和,居然在无法完成难题的情况下,一声不吭地拐了分家的女儿逃之夭夭!现在竟然大摇大摆地又跑回来向分家炫耀!你们说,这成何体统?”
那些分家的族人顿时鼓噪起来,大声指责。妈妈顿时脸色惨白,浑身不住发抖,姐姐急忙把她扶下去。而这通话说中了爸爸的痛脚,爸爸性格酷肖爷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时我见他暗暗握紧拳头,面皮紧绷,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
舅舅见识不妙,拉住爸爸的手臂,暗示不要冲动。爸爸心机一流,那时这般容易动怒的人,于是放松拳头,冷冷说道:“我何不歌向来说到做到,二十年前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会放弃!此次过来,正是为了解决分家这个大难题!”
山羊胡子叫道:“哪有这番容易,空口一说,轻轻地就把二十年前的责任推开?既然你二十年前不行的事情,现在想来也是再没有资格!”
爸爸说道:“哦,那么你说说看,怎么个解决法?”
山羊胡子踌躇片刻,目光突然望到我们三姐妹这里,徒然说道:“二十年前由你们这代年轻人,二十年后,自然是要新的一代长江后浪推前浪了!上一代无法解决的事情,便由下一代来做。如何?假若小辈们能够完成分家的这个大难题,我们这些族人当然无话可说。若是不可以,哼哼,何缎锦,你这个当家人的位置,恐怕是坐不住了!”
舅舅见山羊胡子的最终目的暴露,不过是找借口篡权夺位,正要动怒,转念一想,自己的儿子精明能干,妹妹家的三个女儿,个个聪慧,断然不会吃亏,赢面极大,于是一口答应:“好!”
山羊胡子说道:“好,在场所有族人作证,不得反悔!”
“不得反悔!”
“不过……”山羊胡子瞟了四周一眼说道:“上代人是你和分家的小子两人,本次亦是不得超过两人。”
那么表哥当然是不二人选,剩下一个,须得在我们三姐妹里面挑一个,想来姐姐最为聪明,小妹狡猾,才智极高,又是短打高手,以小妹为佳。
表哥却说道:“我要枫妹妹随我。”
我叹气,什么时候了,还在顾忌儿女私情,我只是个拖累的负担。
众人倒是没有多少意见,在他们看来,主力是表哥一人,本家三女儿,凑凑数罢了,随便哪个都可以。
山羊胡子就此率领族人退下。
我正欲随众人退下,表哥却追上来,说道:“枫妹妹,为了明日的解决的难题,我们商量商量。”
我实在不想牵扯太多,求救的目光瞟向爸爸,他示意赞同,我只得跟了表哥到了庭院,人少避免泄漏机密。表哥方不说话,而是站立起来,高挑的身影背对着我,远望天际的明月,许久才叹气说道:“枫妹妹,以前你是养长发的吧!”
我一呆,反问:“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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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0
他说道:“我见到你,时不时地在不经意间作出长发之人才会有的动作,显然是长期养长发的习惯,即使剪掉了也改不了。”
我的头发,是为了箴言而剪掉的,想到他心头便升起一股痉挛的疼痛,于是音声越发低了:“即使这样,又是如何呢?”
他转过脸,月光之下,面上显出悲哀的色彩,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我那个乐观开朗的表哥的形象。我失声叫道:“表哥,你……”
他慢慢坐在石凳上。垂头丧气,徒然拉住我的手,语调悲切说道:“枫妹妹,我做分家的长子好苦啊!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我一惊,拉不及缩手,即使想摆脱,看到他那无力的眼神,顿时心软,问道:“表哥,你,怎么了?有人要谋害你?”
我见不歌表哥身体强壮,断然不会是疾病了。
他心事重重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那种役鬼的能力,固然威力无穷,但是使用者的危害也极大,寿命会大大减少!”
役鬼?我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倏然间想到,这不是我姐姐从小所患的疾病吗?她身带役鬼,一直吞噬了姐姐的青春,直到我和箴言费劲气力才除掉。(详见《走无常》)妈妈也有这方面的病症,在爸爸的照料之下,似乎安然无恙了。原来,这是何家的遗传啊!表哥可以轻易驱动役鬼,威力大上百倍,危害也应是更大!
我转念一想,说道:“但是,我外公,也是你爷爷,不是八十多高寿才去世的吗?由此可见,不会造成太多危害的!”
他苦笑说道:“我爷爷,也是你外公,本无役鬼,因此才逃过本家的追杀,安然以八十高寿善终,我父亲略有。怕是活不过六十。我这么强,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早早结婚,不至于让分家血脉断绝。”
他的意思是,因为早结婚,对象自然是毫无感情可言。他在向我暗示,我只能抓紧他冰凉的手,说道:“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表哥说道:“这是报应!分家是受到诅咒!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问道:“那,分家是如何受到诅咒的?”
表哥沉默半晌说道:“那还要从胡清‘扬州十日’说起。想当年,胡清铁骑南下,践踏中原,变换衣冠,以夏为戎。江南一带,本是汉家正朔之地,所以抵抗甚为激烈。史阁部时督师扬州,忠肝义胆,固守孤城,率扬州军民誓死抗击,历七昼夜。城破,军民亦逐巷奋战,血战乃至一兵一卒!胡清损失惨重,清酋多铎大怒,亦为毁灭汉人之抵抗意志,竟命胡清兽军屠城十日!八十万汉人惨遭屠戮,顿时如游地狱,忘掉人间。想当年倭人屠南京三十万,南京也没有很大的衰落。而扬州,自屠城之后,千年大都市,竟不及一县,由此可见,扬州屠杀之惨烈,远甚于南京!”
我听得心惊肉跳,似乎看到那八十万叠叠尸垒,血色漫天,红月嘶叫,那是怎么样一副阿鼻地狱的惨象!却不知,与分家的诅咒有何关系?莫不是何家参与了屠城?转念想到,何家正是为了抗清才招致分裂百年!这种缘由绝对不会。
表哥继续说道:“时光转眼飞逝了一百五十多年,忘却屠杀惨痛的人们统治于异族之下,在先人的尸骨上再建城市。然而死去人们的灵魂依旧没有散去,保存被杀那一刻可怖的记忆,变成了怨灵。虽然单个的怨灵弱小无力,但是八十万的庞大数目使得他们结成可怕的怨灵集合,诅咒着城市里的每一个异族!异族统治者们整日价惴惴不安,想尽一切办法消除怨灵。不论做法事超度,还是施展咒语湮灭,都敌不过怨灵们的仇恨!直到有一天,我们分家的先祖出现在扬州城里面,怨灵才突然消失!”
我听得入神,急忙问道:“是如何除灵的?”
表哥摇摇头说道:“这才是关键!然而个中的细节,却随着八十多前分家遭受本家的追杀,因族中大部分知晓者死去而散逸,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目前唯一可以揣度的是,分家就因除灵之后,掌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得到了巨大的财富和无与伦比的荣耀。”
我呆呆地瞧着表哥,叹了口气说道:“这实在太可惜了!若是这个秘密传下来,表哥你也不必背负这么悲惨沉重的命运。”
表哥苦苦一笑:“世间终究是讲一报一换,祖先所做的错事便有后裔来承担,于是分家的子孙便没得一个可以善终!如今又是轮到了我。”
我默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慰藉此人。对方的手慢慢地越发握紧,可以感受到那冰凉逐渐被我的热度温暖。我心却沉下去了,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说道:“表哥,我们……是没有希望的!你是有妇之夫,而我却是一个弃妇。即使我们的心在一起,社会和我们的家族,也是不能容忍我们的存在。”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住我,月光反射到他的瞳仁上,鳞鳞犹如幽静的太湖之波澜,他说道:“我听说,当年阿姨和你爸爸是一见钟情,最初的相会便是在此花圃中。如今命运的巧合,抑或刻意的安排,竟然又在他们的下一代上重复了上一辈的故事!如果让我选择,我宁可相信是月老丝线的牵引!枫妹妹,你不喜欢我吗?”
我心乱如麻,我和表哥真正地相识才不过一天,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红线的指引,让我们相聚在一起?假如我没有和箴言分开,我的意属不会停留于他片刻;假如他不是背负这样沉重的包袱,亦是真正表里开朗的青年,只会当我妹妹罢了!
我顿时摇摇头,慌乱地说道:“这不是我们真实的心,只是压力把我们凑合在一起。请不要误会。我,我要回去睡觉!”
我斩钉截铁地喝道,他慢慢放开我的手,黯然回望一眼,悄然离去。我独自留下空对寂寞之月,欲叹不能,丧魂落魄地回到房间,一头栽在床上,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我起来,心中还存着妈妈那个没有结局故事悬念的好奇心,细细拷问,妈妈脸颊一红,不肯说出来。看他暧昧神色,九成九发生了不得不嫁人的事情。至于舅舅与爸爸则向我和表哥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当年舅舅偶尔在交大校园里遇到本家子弟,极力邀请之下,来到分家化解恩仇。当年当家人是外公,因少年时代遭受本家追杀东躲西藏,甚至避难南洋,对本家素来没有好感。但是又不能当面逆了儿子的建议,于是出了一个十分苛刻的难题来回避。当年已经有不少分家的族人受到死灵的诅咒而早早去世,死像惨不忍睹。以解决分家怨咒为契机,化解两家恩怨。爸爸和舅舅终于难以达成,不得不拖延了二十多年。
私下里我埋怨:“表哥你这是何必呢?明知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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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1
表哥说道:“只需看到你一眼,我的力气就徒然长了二百斤。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幸好我刚才想到了,虽然分家散逸了先祖除怨灵的资料,但是一百五十多年前,这般重大的事件当然还有他人旁观,难保他们不会记下来。”
表哥眼睛一亮,说道:“枫妹妹果然是我的福星,大功告成!”
我心虚,真怕他又冒出一句:“亲一个”,就如韦小宝一般了。表哥毕竟为人彬彬有礼,迄今为止,最多只是拉拉我的手,再放肆的举动就没有做出来。
以分家的实力,很容易就查到了当年那些官员后裔的下落。由于最初死灵主要针对满人,这些满人的官员特别关注此事,所以我们找到的那人也是满族人。但是出乎意料,当我见到他时,几乎吓了一跳。
那人本是中等家境,听说扬州第一富豪过来拜访,老早在外面恭候。远远看到一个穿黄色衣衫的人,近看我不禁愕然,甚至如表哥之类见多识广的人也先是一呆,才回过神来。
原来那人约莫四十来岁,穿了一身满清黄色的马褂长衫,头顶梳了一只不长的辫子,于是额头刮的光光。自民国肇始,孙文大总统下令废除满洲式服装发型,已然近百年。虽说电视电影中看到那些衣服感觉很好玩,可以在现实中看到一个大男人的养了一条辫子,还真是怪模怪样,忍不住便偷偷抿嘴笑。
那人恭迎我们,说道:“在下爱新觉罗•;启颂,欢迎何先生并同夫人前来寒舍!”
表哥结婚世人皆知,见我一个年轻女子陪同,当是夫人了。我心中有点不快,望望表哥丝毫没有任何异状,自己多虑了。我便默认了这个伪装身份,随同启颂进去。
我们得到的那人资料姓金,固然是满人,居然改姓爱新觉罗了。待进去之后,更是大吃一惊,里面装饰布置,均是满清一朝的模样。恍恍忽忽之中,自己还真以为回到了百多年前。
表哥素来对前清一朝极为反感,何家财大气粗,哼地一声,好不客气地占了上位,让我这伪夫人伴在身边。
客人这般霸道,以前的主子只好委屈、尴尬地处于下位,忙叫人上茶来,居然也是满装旗袍的女子,唤之如奴仆。看来这启颂贝勒对满清的生活怀念的紧,只是地位已经是天壤之别!
表哥原来对任何人都是和蔼可亲,却讨厌启颂的造作,于是摆出一副大牌的模样,目中无人地说道:“金先生,听说你以前祖上,一直在扬州做官,是吗?”
启颂大喜说道:“是,是!自康熙年间起,我祖上一直镇守扬州。原来何先生也知道,真是我启颂的荣幸!”
表哥说道:“听说以前那些做官的,都喜欢写点什么留给后人纪念,亦可出书夸耀自己的政绩。既然你家在玄烨那一朝就在扬州做官,总会有什么笔录之类的传给你吧?”
启颂小心翼翼地回答:“有是有一些,但不知何先生问这些干吗?”
表哥指指我,拿我推托说道:“我家夫人偏好史学,近日里钻研扬州典故,缺乏材料。不如你开个价钱,我便买了去,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启颂顿时露出踌躇的神情,犹豫片刻说道:“这个,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表哥顿时脸色一沉,阴森森地说道:“你把房子装修成百年前的模样,又穿一身清装,可是要花不少钱啊!要是没钱了,你这些东西,可是保不住啊!”
看启颂家产,约莫中产阶级,何家在扬州却是产业庞大,或多或少,都是与之有联系。若是惹翻了何家,恐怕自己马上会破产跳楼。表哥威胁的是在凶!
启颂擦擦额头汗水,结结巴巴说道:“哪里!何先生买我家之书,正是我家的荣幸!与其留在我手里被虫子蛀掉,不如让尊夫人研究史学,发挥用处好!”
过了一会儿商定了价钱,绝对没有亏待启颂。但是表哥见他装模作样的一副姿态实在腻心,忍不住说道:“听你自称爱新觉罗氏,与满清皇家何等关系啊?”
启颂顿时洋洋得意,说道:“在下乃是太宗皇帝皇太极的嗣裔!”
表哥讽刺道:“原来是皇室之后啊!既然如此,想必对于本族语言文字,尚且精通的很了!”
其时满人汉化已久,说汉语穿汉装习汉俗,全国通晓满语者,不过七八人罢了。这启颂虽然偏好满洲式文化,对于本族语言却一窍不通,顿时面红耳赤,待我抿嘴一笑,越发窘困。
出了金家,我笑着对表哥说道:“方才你那样子,活脱脱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流氓!不过那启颂也真是有趣,装的和皇帝一样,有宫女,就缺个太监了。”
表哥立时打了一个揖,说道:“太后有何吩咐?”
我轻轻一戳他人的额头,嗔骂道:“死太监,找打啊!”
待我们返回分家的宅院,下午启颂就差人送来了家传的笔录,厚厚捆了十几册之多。表哥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就丢给我,打了个哈欠说道:“枫妹妹,我晓得你是汉语言文学出身,文言文向来顶好,不像我这人学国际金融,鸟文说得顺畅,国语却不行了。所以查找线索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恍然大悟,叫道:“怪不得,三姐妹中好挑不好,唯独找了我,却是让我来干苦力的!”
表哥微笑:“公私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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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1
我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强压住了,翻起书来。当初还担心满人是写满语,其时几百年前满人已汉化多,抛弃落后的满文,改用先进的汉字。启颂的祖上写得一手好字,文章亦是精彩,我略过无关的记载,细细看来,果然找到了分家祖上的内容。于是一边翻译,一边写在纸上。
“近些时日来,那些东西又折腾起来,越发凶悍,死了好几个旗人,使得八旗不敢入驻。扬州城内,怎么会有这般邪气的东西呢?据说,这是以前旗人入关,破扬州城的时候大肆杀戮,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化为厉鬼,专门诅咒旗人。我曾经偷偷地看了一本《扬州十日记》,是个当年屠城时侥幸活下来扬州人王秀楚写的,把旗人入城之后十日内的亲身经历记录下来。看得我不寒而栗,杀戮实在太重,难怪那八十万的厉鬼不肯瞑目!这书也被本朝列为禁书,我得到的版本,还是从倭人那里借来,研究此事之用。
在康熙年间,吐蕃大喇嘛曾经在扬州做法,强行镇压了这些厉鬼。但是这些年来发匪作乱,杀戮又重,厉鬼教血腥刺激复苏,变本加厉,实在没有办法。今日有个人过来,他说他有能力再次镇压,但是要求事成之后,为扬州首富!
这人姓何名哲,浙北一地的一个小小团练,却着实厉害的紧!曾经带领几百名乡勇击破数万发匪。虽有夸大之嫌,然而见面之后,此人相貌奇伟,颇有大将风度,尤其身上杀气腾腾,则是八旗军人少见。
我奉命随何哲见证镇压厉鬼一刻,这不是存心害我命吗?总督这老贼,迟早我要还他的!那何哲见识很快,对我说:‘大人还是不必前往了,待我完事之后,再来验证如何?’
我正是求之不得,随何哲来到了疡丘前一里地前。据说这是当年破城杀戮之后,扬州城内僧人收集尸体火化集中埋葬骨灰之土包,取名疡!也是厉鬼闹的最厉害的地方!
今晨不是很冷,及疡丘一里地,却如进入寒冬一般,叫人战战兢兢。大雾四处弥漫,不是常见的乳白色,而是血色一般。依稀之中,好像有无数厉鬼在嘶叫!
我下马便不敢再前进,何哲没有说什么,脸上却现出轻蔑的神情。我大怒,但是想到马上此人说不定便会归天,也不发作,目送着他一人一马,慢慢踏入浓雾,直到马蹄声消失。
我一直在外面等待,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因为很冷,我不时地走动取暖,甚至连靴子都要磨破了。突然——我好像觉得倏然一震,刹那之间,血雾稀薄,慢慢地听到马蹄声。我顿时心底抽紧,那何哲回来了?
我是看到他出来了,他的背后,似乎负着一层黑雾一样,脸色越发阴沉。接近我的时候也不理会我,但我,闻到了一股异香!一股奇特的异香!明明刚才我们一起来的时候他没有香味,而这香味,带有血的芬芳!
日后我再次见到他,觉得他背后黑气越发浓厚,叫人压力极大,就如那八十万的厉鬼转化到了他身上。莫不是他为阿修罗王转世,天生的魔王?而那种奇异的香气,则是久久不散。”
表哥听我慢慢念完译文,眉头皱皱,说道:“疡丘?我在扬州呆了几十年,任何一处地方我都走过路过,从来没有听说疡丘这个地名!”
我托腮思虑说道:“会不会已经改名了?问问老辈的人,他们或许晓得。”
于是表哥一路查询下去,直追问到一位扬州大学专门研究乡土历史的教授,才有线索:“疡丘,古时是有这一地名。据说当年满清屠杀了八十万人,把尸体收集焚化后合葬在一起,取名疡丘。百多年前,在上面造了一座琼花观,于是就更名为琼花丘了。”
原来如此,便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众人,哪知旁边细听的妈妈插嘴说道:“那琼花丘我与我家先生二十多年前就去过了,并无多少可找寻的线索。”
我和表哥不免大吃一惊,表哥失声问道:“那姨夫是如何找寻到琼花丘上的?我和枫妹妹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这条线索。”
妈妈说道:“这个简单之极,我家先生当时翻看了自先祖何哲起的扬州府志,凡是牵涉到何家的字样,统统打上记号。那琼花丘上有琼花观,却是分家出钱修建的。所以当年我们去了一回,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和表哥面面相觑,我撒娇似的扑在妈妈怀里,央求她把这事情讲出来给我们听听,说不定有所帮助。妈妈脸面一红,害羞地瞟了一眼表哥,他顿时明了,大概小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不想让男子听到,女儿却无妨,于是站起来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先行歇息,你们也早些就卧,明日枫妹妹还得辛苦一下。”
见表哥离开之后,我缠住妈妈,她无奈地投降:“好好,我便讲出来罢了。”
当时,我和你爸爸正在我的闺房内,突然哥哥闯了进来,瞟了我们一眼笑道:“打搅,只是我有事情要和不歌商量。”
我说道:“那,不歌表哥,你就先过去和我哥哥商量大事吧!明日我再见你!”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不歌表哥的身影,有时真想跑起来,偷偷到不歌表哥那里去。第二天早早醒来了,不歌表哥正要出发,见到我第一句话说道:“昨天没有睡好?”
我裂开嘴温馨地笑笑:“嗯!”
我当然害羞说出去,这一夜全是为了他而无法入眠。
“咦,不歌表哥、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瞅见不歌表哥与哥哥忙忙碌碌地准备外出,好奇地疑问。
哥哥难得的面色凝重,说道:“琼花引,我和不歌讨论了一夜,认定只有这个何家世传的宝物就是解决何家悲剧的关键。虽然已经散失,但是我们查了一夜的文献,认为可能就在琼花丘的琼花祠里面。所以我们今早过去。”
我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不歌表哥,撒娇说道:“我也要去,两位哥哥带我过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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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迟疑了一会儿,训斥道:“你是知道爸爸的,要是他听说了,一定会打死你。再说,你的身子受不得风寒!”
我小嘴一扁,几乎要立即哭出来。哥哥忙来安慰我,咬咬牙说道:“好吧,不歌老弟。我妹子就拜托你照顾一下,爸爸这方面,我留下来应付!”
我高兴地跳起来:“哥哥真好!”
我开开心心地拉着不歌表哥飞快地赶去琼花丘。扬州市歌为江南名谣《茉莉花》,琼花却是市花,着实有趣。琼花丘已经不显当年疡丘那腥风血雨的惨烈,纵然初春也是花团锦簇,如今成了一处极好的风景名胜,不少游人同我们一般,登上百米多高的土包,来参拜琼花观。
我们目的虽不是赏景,但见日头温暖,两人仍是兴致勃勃地到处游玩。不歌表哥见到琼花观石壁上刻有不少简约的琼花图案,满意地说道:“想不到扬州城内,还有如此好的一处地方,我现在才注意到!这琼花,则是大富大贵之花,正合我家家徽之寓意!”
我一呆说道:“我却觉得有点奇怪,何家的家徽为什么不是荷花吗?则是是琼花呢?”
中国人向来注重家族的传递性和完整性,大家豪族,制定家规家徽,保持一贯性,古已有之。比如我家姻亲陈家,出身皇族世家,是以象征权力的大鼎为家徽。何家祖上出身陇右世家,南迁之后纪念故乡,就此以琼花作为家徽铭记。
我又说道:“我家以琼花作为家徽,是不是琼花象征大富大贵的吉祥花,用来保佑我何家世世代代兴旺发达?”
不歌表哥摇摇头,一点也不赞同我的说法:“我看不见得吧!琼花哪里象征富贵的吉祥花?”
我迷惑不解,反问:“难道不是吗?琼花一出,隋炀帝就眼巴巴地从洛阳赶到江都来赏花。若不是富贵吉祥花,哪会这般卖力?”
不歌表哥露出温和的微笑的神情,似乎在小心地嘲笑我的不懂事,说道:“琼花乃是大大的祸水之花!琼花一出,杀人千万,流血飘橹!隋朝江都出琼花,不过数年时间,偌大的大隋帝国就土崩瓦解!宋时,琼花现世,两招兵祸,金兵蒙古兵,把好端端一个大宋王朝葬送!琼花,乃是洗涤血腥之花!”
不歌表哥慢慢地向我解释:“绮嫣妹妹,你可晓得,何家以琼花为标记,却是有一个神话传说。相传释迦牟尼诞生之前,强者以力欺凌弱者,世间哀鸿遍野。如来佛之前尚有佛,其中一世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愿以肉身化为琼花,洗涤世间冤魂厉鬼。于是该佛杀身成仁,火花之后,得到舍利子一枚,即是琼花引。之后千百年之间,每逢战乱之前,琼花引猜度世间又将化为阿修罗场,于是开花,散发万丈光芒,化解横死厉鬼的怨气。譬如隋朝末年,天下即将大乱,于是琼花开放。可惜文献已经散逸数百年,不知道为什么琼花与何家牵涉到,自宋末琼花失踪,就再也未曾听说过消息。我想,或许是你分家的先祖何哲,找到了什么关于琼花的线索,以此来化解八十万怨灵的邪气,可惜施展不得力,一直遗祸后人。”
(此刻我心念一动,那篇译文上,胡人官员在时候谈到我家祖上的时候,反复强调了他身上奇异的花香。我想,或许这就是琼花的香味吗?失神的片刻,妈妈又讲了如许。)
我正在点点头,不歌表哥已经把大手伸过来,把我揽到背后,在我耳边细语道:“等会儿我一旦动手,你就马上逃跑。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一怔,顿时想到是分家不满的族人过来捣乱,躲在不歌表哥背后,果然看到了几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出现,年龄大小不一,长的五十多岁,少的才三十多岁。
不歌表哥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果然不会这般容易地答应,必然会下黑手阻挠我们!”
回答的正是那位三十多岁的狂年男子,我认得他,是比我还要小一辈的何周,听他叫道:“分家与本家早已恩断义绝,本家的人凭什么过来指手画脚。今日我们便以家徽的名义,制裁于你!不过……”
何周对我叫道:“绮嫣,你与此事无关,你离开吧,我们不会阻拦!”
还算念点香火之情,但是我哪能这般独自抛下不歌表哥,摇摇头,不肯离去。
说话间,何周见我不走开,毫不客气地开始攻击。正是那一条条犹如影附的怪异长条。分家的人能够控制了这种能力,可大可小,可长可短,速度飞快,好像个人都在挥动一条鞭子,一把长刀一般,舞来舞去。
不歌表哥一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斗的方式,但是不愧为本家最杰出的人物,他推开我,灵活地跳跃,躲避粗大灵活,犹如一条巨蟒役鬼发起的攻击。对方人物一共有三人,发动三条役鬼袭击,则是以何周的最为厉害,一条绿色的役鬼,难怪以他为首。不歌表哥主力与他们搏斗,当其他人攻击过来时候,飞快地挡一下。
然而在一般人眼里,这群家伙却是极为有趣,一伙人一动不动,紧紧盯住对方,额头汗水如下雨一般落下,尽管此时天气为初春。另一个人不住地跳来跳去,当然,一旦他们靠近,马上会被一阵劲风吹开。
我方势单力薄,对方人多势众,渐渐地不歌表哥处于下风,且战且退,逃到观里,立时乱石飞溅,尘土飞扬。何周见长期不能干掉我们,也开始焦急起来,原本不向我出手,忽然绿色役鬼一转,攻向我了!
不歌表哥正在被其他人纠缠,虽然无法分身,仍然努力地向我这边掩护,但是他的背后露出破绽,我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绿色的蟒蛇打向他的背脊!
我精神高度紧张,倏然觉得体内刹那之间如同炸药一般点燃,轰地冒出来。我倏然一震,我的役鬼也诞生了!
几十年的岁月里,因为我身体赢弱,根本没有出现役鬼的迹象,此刻突然闪出一条蓝色的耀眼役鬼,手忙脚乱,竟然不晓得如何施展。何周他们初始一震,当觉察到我不过一个菜鸟,顿时嘲笑地袭击过来。
我心念转动,急切地叫道:“不歌表哥,你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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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2
不歌表哥飞快地过来掩护,当我把手按在不歌表哥肩上,顿时犹如被一个黑洞的漩涡吸引住,体内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涌过去,我咬紧牙关坚持着。
不歌表哥霍然大振,竟然从他身上出现一条役鬼,那蓝色役鬼越发胀大,闪闪蓝色渐渐显出绿光,竟是青出于蓝,刹那间分岔为七八条,仿佛八爪鱼一般,四处攻击。他果然比我出色,打得对方手忙脚乱,抵挡已是勉为其难,立时落荒而逃。何周临走时恨恨地叫道:“依靠女人的家伙!本家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才是分家最出色的人物!”
不歌表哥不屑地轻蔑冷笑,徐徐收回役鬼。我感到身体的力量也不再向他流动,终于缩回手,忽然一个趔趄,眼前蓦地发黑,身子软软瘫倒,耳际最后是不歌表哥焦急的呼叫……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悠悠醒转,张开眼帘,原来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借着墙角壁炉正要烧尽的木柴余光打量,此刻已接近天黑。
我支手撑起半身,被子滑落,衣裳换过成睡衣。我掀开被子,落脚拉上女式靴子,走出门外。
临近元宵,月朗星疏,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如那远处高高的寂寞人影。待我走近时,不歌表哥似乎心电感应,扭头说道:“你醒来了?”
来到外面,教冷风一吹,额头开始发痛,我扶着脑袋问道:“我怎么了?”
不歌表哥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披在了我身上,说道:“没事,不过是用力过度之后的脱力现象,休息休息就好了。何必出来呢?在里面呆在就好了。不过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莫不是你施力援助于我,真是叫那些家伙打倒了!分家的女人,到底不一般。”
我苦笑一下,若是哥哥出场,几下攻击,早就把对方打得逃之夭夭,何必这般吃力呢!
“我,睡了多久?”
不歌表哥微笑:“不过一个白天,现在快晚上九点了。在你昏睡时,我把你送回家,好好静养。”
我本来就体力糟糕,这次居然一连睡了一个白天,看来累得实在紧。
“表哥,真是谢谢你。”
望着漆黑的夜里,我瞅着表哥忧郁的面颊,突然体会到,他在担心。原本我和他秘密的外出,但是因为我脱力过度而被送回来,一切统统曝光了!我们两人,顿时处在了漩涡的中心!
妈妈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谈,催促我早早上床。想来一天辛劳,收获颇丰,我欢欢喜喜回到房间。正要就寝时候,姐姐敲门进来,见她一脸丧气像,我便暗暗叫道不好!
姐姐叹气说道:“不是姐姐存心想扮老妖婆!可是你们哥哥妹妹,整天招摇晃众,成何体统?这也罢了,更为难的是一个人是有妇之夫,你们这样伴着,招人闲话。分家的那些族人,已经在耻笑我们了。说道一个弃妇一个纨绔子弟打得奸情火热,不知羞耻。”
我徒然变色,想不到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愤怒之极,肩头不禁簌簌发抖,眼睛无神地四下里张望。
姐姐按住我的肩头,说道:“妹妹,我也是为你好!你性情温柔,待人和善,天生又相貌美丽,不愁找不到好男子。再说,你真的喜欢表哥吗?”
我失声说道:“姐姐,你怎么说?”
姐姐说道:“不是姐姐摆老大的架子,其实在看人这一方面,姐姐实在比你透彻,旁观者清。你好好睡下,想想我的话,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姐姐离开之后,我又转展反侧,睡不着觉,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箴言和表哥的人影叠在了一起,然后倏然惊醒。心中暗自奇怪,怎么又想到了这个家伙?
次日我和何秦表哥一同来到琼花观。琼花观虽然只建于土丘之上,却有门前牌坊、三清殿、弥罗宝阁、文昌祠、深仁祠、竹轩花亭、无双亭和芍药亭等多重建筑,规模宏大。今日是元宵,白昼人们蛰伏不出,大概积蓄力气晚上游玩,反而绝少来此旅游胜地,人员甚稀,我乐得清静。我们一路细细觅来,见一陈旧的方碑立于一片空地上,凑近查看,却颇有一些年份了。
原来琼花观自建成,咸丰、同治最为盛,清季覆灭之后,渐渐衰败,至民国惨遭兵焚。现今的琼花观,却是前些年市府重新修建。修建之际,仿杭州雷峰塔旧例,先前考古了一番,挖出如许文物,则原地善加保存,这方碑就是此故事。
方碑高约一尺,应是琼花观奠基碑。那上面有如许文字,皆是繁体,我细细读来,却是一首萋萋惨惨,宋时姜夔的《扬州慢》词。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我小声念出词来,一边念,一边给表哥解释。表哥不善国语,至于古诗词更是一窍不通。我说道这是北宋末年金兵两次南下,扬州都遭惨重破坏,姜夔心有所感,悲国破山河在,填下了这首诗词。
表哥默然,许久才叹气说道:“我明白这首词的意思了。这石碑风化不过百多年历史,断然不是宋时之物。琼花观周围景观都是阿谀盛世,唯独此碑与之格格不入。我想这是扬州十日之后,屠杀甚重。虽然造了疡丘埋葬骸骨,却没有记录。维胡清一朝,文字狱横行,凡是扬州十日之类的记录,统统消除,甚至要到东海倭国取得资料。世人当然不敢公开的立碑竖传,只能以这首《扬州慢》隐晦的表达含义。以金兵指代清兵,两者都大肆焚毁扬州城,意境相似啊!”
表哥的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我点点头赞同,心中亦是这样推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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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3
我便再次细细打量石碑,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特意留下的,心中本不抱多大希望。因为满清一朝,文字狱盛行,不提“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杀了多少头,连土语“篾青”也得更名为竹肉。如斯祭奠扬州十日,则是非常的大逆不道!却在石碑侧面瞥见小小的花束浮雕,酷似琼花观壁上的花雕,不禁惊喜地叫道:“表哥你看这琼花花雕,犹如我何家家徽,会不会与分家祖上有关联?”
表哥弯下身子,探摸花束浮雕,过了许久才站起来说道:“除了稍许差异,确实何家的家徽无疑。琼花观虽以琼花为名,但是无缘无故地在石碑上刻花,毫无道理,实在说不过去。且推理时间,倒是也符合分家祖上的年代。我想可能就是分家祖上树立的石碑吧!分家虽然从满人手中获得富贵,但是对于华夷之辨还是纪念的紧!立碑之后不能明目张胆地写下自家的名字,只好秘密用家徽取代印记。谨以为八十万之丧哀悼!于是遍布琼花观四处种下伪琼花,立为琼花观,以是消除怨灵之恨。”
我问道:“伪琼花?这琼花观附近就种了如许,只是未到开放时节!”
表哥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琼花早在蒙元忽必烈时候就已经死掉。现今的所谓琼花,却是一种名曰聚八仙的花,约定俗成为琼花。琼花琼花,有九个花瓣,聚八仙仅仅有八个。一个之差,实质天翻地覆了!”
我细看石碑花束,果然是九瓣的。我脑中电光火石地冒出一个念头,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了头绪却又把握不到。
表哥握住我的手说道:“今日一无所获,不过却是元宵佳节,我们早些回去。晚上扬州城内有提灯夜游,虽然不比杭州、上海等大城市繁华,亦是颇为热闹,不如我们好好游玩一番?”
我点点头,于是转而回分家。南洋回归的华侨子弟保存传统文化反而比我们多的多,再加之几十年未见的亲属携子女而回,分家上上下下更是忙碌。南人习惯吃元宵节吃汤圆,与北地决然不同。汤圆一说,宁波汤圆为佳,平素我最喜芝麻甜汤圆。分家却秉承传统,不外买,乃是叫一伙女人慌慌张张地包汤圆。其中就有我们三个姐妹,除了我之外,剩余两个女人对着一个粉团一筹莫展,居然做出汤圆包外面撒芝麻的蠢事,让亲戚们贻笑大方了。
妈妈不愧是扬州何家出身的,平时见她纤纤弱弱,不长家事,此刻素手一出,辗转扭捏,一个圆圆的粉团就出来了。小妹哪有这份心情细细地包裹,一把抢走妈妈的几个作品,下锅品尝去了。
妈妈抿嘴一笑,擦了糯米粉在嘴巴上,甚是有趣。她包了几个汤圆,便愣愣地坐在一边,脸上恬静,目光流转,似乎回忆起了往事,许久,才常常地叹了一口气,顿时黯淡,离开我们回房间去了。
我一呆,正要追过去,一旁的舅舅叫唤我:“小枫!”
我回头,见舅舅摇摇头,示意不必过去,他说道:“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那一年,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离开了分家。”
我急切地问道:“那,那是怎么回事?舅舅,你告诉我吧!”
舅舅点点头,慢慢地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夜……
我的那个老头子本来就存心不良,根本无意解决本家与分家的恩恩怨怨,枉费我一片苦心。待听到不知何人谣传,妹妹——也就是你妈妈,已经恋上了本家的人,而且同床共枕了。老头子终于勃然大怒,下令把你爸爸不歌赶出扬州,然后将妹妹拘禁起来,不许外出,不许通电话,尤其禁令不许同本家的任何人有联系。我看妹妹终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心中越来越悲哀。妹妹本来就身子弱,这样一来,我甚至担心她熬不过正月。
同时我也暗暗埋怨不歌,居然这样一走了之,一点男人气概也没有。埋怨归埋怨,我竭力找寻不歌的下落,终于得知,他胆子好大,居然暗暗隐蔽在扬州的一个地方。我见到他的时候一拍他的肩膀,叫道:“你害苦了我的妹妹,拿什么来赔偿?”
不歌缓缓转过头来,我不禁大吃一惊,但见原本俊美无比的面庞上,双眼无神,胡子拉达,憔悴之极,不复风华青年的色彩,我吃吃问道:“不歌,你病了?……”
不歌只是伸手搭住我的肩膀,低声沉吟道:“我要带走绮嫣,你可否帮我一把!”
这一刻,我知晓不歌绮嫣两情相悦,不歌决心坚定,又恐绮嫣身子,于是心头一热,说道:“你是我好兄弟,绮嫣又是我的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这把。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不歌说道:“只须得你想办法让我混入分家,我就可以把绮嫣弄出来,送回越州。你家老头子的手再长,也不能跑到我的地盘捣蛋。”
我思忖说道:“让你混进去,这倒不难……”
原来家里的老头子不允许绮嫣住院,每日招来医生家中看病治疗。我们暗地里一闷棍打翻一个,混在其中,反正医生们都戴着口罩,一时也分辨不出,待进入家中,顿时凶相毕露,乱棍统统打晕。不歌扯下口罩,急忙抱起躺在床上的绮嫣,低低叫道:“绮嫣,绮嫣!”
昏睡的绮嫣缓缓张开眼帘,忽然精光四射,转瞬又黯然,淡淡说道:“是不是我快归天了?临死之前出现幻觉,但是能够再次看到不歌哥哥,即使死了也甘心!”
不歌温柔地理理绮嫣髻边的垂发,说道:“不是幻觉,我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看。”
绮嫣纤白的小手摸摸不歌的面颊,突然小脸上红润起来,轻轻地叫道:“是真的!不歌哥哥,你真的来了!”
不歌说道:“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从此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见时间不早,说道:“便在唧唧歪歪地谈情说爱了,赶快行动!”
不歌对绮嫣说道:“绮嫣,你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会到上海!”
我转身跑到院子里面,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本家的小子混在医生里面,把绮嫣拐走,跑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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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分家大乱,老头子听说了大怒之极,亲自带人从后门追踪。哪知绮嫣不歌其实留着,此刻大摇大摆地走正门,乘事先预定好的车子,连夜逃回上海,入程家的庇护之下。老头子虽然恼怒之极,但是也无可奈何,立下狠誓,永生不再认这个女儿。
待到有一日不歌绮嫣终于要回越州,我亲自去上海告别,我说道:“绮嫣,至此一别,恐怕我们几十年都不会见面,你好好地跟着不歌。他人虽然俊美无比,但是性情我却是知晓,绝对不是花心逐蝶之辈,你们安心成亲生子,过个舒心日子吧!”
绮嫣喃喃说道:“大哥说的是,从此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往事难追忆,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会坚强活下去。”
至此绮嫣离家,一别就是几十年,如今才得以再次见到!
听罢舅舅的讲述,我才对妈妈的性格多了解了几分,果真如爸爸所述的一样,三个女儿之中,唯我最肖妈妈,不仅如相貌,性格方面,坚韧固执更是一脉相承。一个人被逐出家门,远离故土孤孤单单地生活,这份寂寞是一个十几岁少女难以忍受。
吃完汤圆,表哥便带着我们三姐妹一起外出看元宵灯会,扬州并非东南大邑,繁华逊了沪杭宁一筹,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街道上灯火通明,花团锦簇,行人来来往往,或走马观花,赏灯开怀,或驻足流连,猜字测谜。不刻,走到灯会阑珊处,早失却了大姐小妹的踪迹,只剩余我和表哥二人,蓦然转身,正好两两相对,脉脉凝视之下,不由得心跳加快。我害羞地低下头,他把脸庞慢慢凑过来,几乎要碰到我嘴唇之际——
倏然远处响起惊天爆炸,一束礼花飞至半空,化为多彩花蕊,甚是好看!
我猛然惊醒,挣开他的握怀,冷汗涔涔,夜晚多浪漫,差点犯下大错。抬起头,又见表哥看着我,于是急忙指着远处的烟花,叫道:“真好看!”
表哥苦笑一下,知道我在推诿视线,眺望烟花说道:“这是琼花赞,每年元宵佳节,都会放置庆贺!”
我忽地一震,灵光乍现,原本脑中模模糊糊的念头清晰起来,不由得叫道:“我明白了,琼花究竟在何处!”
表哥一怔,问道:“什么,你想到了哪条线索?”
我擅长打叫道,说话向来口齿伶俐,此刻兴奋地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琼花引,我晓得了!既然琼花是镇邪圣物、化怨灵器,自然是安置在它所要在的地方!”
表哥握住我的肩膀,急切地问道:“那么在哪里?难道是琼花观?”
我点点头,说道:“正是!”
表哥思虑之后,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琼花观早已被搜查了好几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发现。莫不是妹妹你在哄我?”
我狡黠地笑笑:“忘了嘛?就有一个地方,随时都看得见,却无人敢触动半分,而且上面有文字提醒!”
表哥为人聪明之极,一经点拨顿时醒悟,激动地浑身发抖,吃吃说道:“你说是分家先祖立下的石碑?难怪有琼花的标记,而后人又唯恐破坏文物,不敢稍稍触动,居然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了!”
说着他拉住我的胳膊,叫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好在今日是元宵佳节,人们都集中在城里看灯会,郊外反而一路畅通,待我们急匆匆地赶过去,琼花观一片寂静,居然无人游览,夜月光明,借着月光,表哥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石碑,四下里抚摸,想找出一个机关出来。
我则在旁边观看,正当我凝神思虑的时候,表哥一把搂紧我,滚开三四米多远,此刻移到闪电似的光线冷不防击中方才我站立的地方。我吓得目瞪口呆,表哥站起来,对着远处叫道:“何周,你果然无耻的很,居然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妇人出手!”
我大骇,又有分家的高手过来?对方只来了一人,透过新春夜晚薄薄的雾霭,出来一个高瘦的人,正是早上那个山羊胡子。何家取名字向来有规律,听到秦、楚、周便知道是同辈,但是想不到年纪相差这么多!
何周冷冷的讥笑道:“我可不是这般无耻之徒,倒是你,倚仗着本家的女人,炫耀的很!不如废了前妻,娶了本家的女人吧!”
我脸微微一红,幸好埋在表哥的怀里,没人看到。
表哥说道:“既然你有耻,过来这边干吗?是不是听说晚上琼花观风景好看,特意过来瞧瞧?”
何周说道:“不是看景,却是看人!我瞧你如何解决这件事情的!我一路跟踪你们来到琼花观,晓得琼花引的关键之处必在此地,我绝对不能叫人称心如意!”
表哥慢慢放开我,口中喃喃自语,双臂张开,慢慢地各自映出一条淡蓝的光芒,犹如两肋生翼。何周顿时高度紧张,急忙神色凝重,背后隐隐升起一条红色巨龙。
刹那之间,蓝色的翅膀和红龙交手起来,色彩鲜明,甚是好看。
何家两大高手打地昏天黑地,蓝光红光四下乱冒,不时击中中心位置的石碑,顿时落下一块石角,不到半刻,早就打的七零八落。我早已知趣地远远躲开,突然之间,那石碑上的琼花浮雕猛然间亮出光芒,破碎虚空,顿时一蓝红两道光芒,从表哥与何周身上射到上面,形成一个小球,浮在半空中。
小球慢慢植入土内,片刻小球犹如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很快蓝叶葱葱,枝头花苞叠蕾,徐徐展开,那一片片花瓣鲜艳,花蕊娇嫩,泛着淡淡的蓝光,甚是好看,待到完全绽开,正是九片!
我啊的一声叫道,何周却是失声叫道:“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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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4
这就是传说中的琼花,居然就在这种情况下意外地完全展现出来,俨然神话突然发生在身边,叫人目瞪口呆!
紧接着又发生了更加神奇的事情。这边琼花观四周土地里面,渐渐钻出许多小小的烟气,形如人样,隐隐约约,飘飘荡荡地飞来,带着凄惨的嘶叫。初始只有几十个,后来越来越多,竟然密密麻麻,周边到处都是这些人形状薄雾,停在空气中,不时发出如同地狱厉鬼一样的惨叫!我早已两腿直哆嗦,表哥知我胆小,伸手拉住。
琼花徒然发出璀璨的光芒,好像除夕之夜播放的灿烂烟花,顿时空气中的烟雾人形仿佛冰雪遇太阳一样地融解,无影无踪了。
待到光芒黯淡下来,琼花慢慢枯萎,终于消失在土地中。只余空气中残留着淡淡香气。
何周气喘吁吁,目瞪口呆地问道:“何秦,这是怎么回事?你搞什么把戏?”
表哥面色惨白,满是疲惫的神情,乜斜我一眼,然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说道:“我分家祖上可能掌握了琼花的关键,得以过来化解扬州疡丘八十万怨灵。可惜他力不逮兮,就此把怨灵的悲咒附在了分家人口身上。于是祖上只得传下来,让我们一代代的化解怨灵之咒。又怕子孙不肖失传,立下了此碑作为启发。虽然前两代不慎招致消亡,今夜却在你我的打斗,激发了强劲的力道,无意中促成了琼花出现超度亡灵。哈哈,实在太好了!”
只能说,我们运气太好了。何周吃了一个哑巴亏,他本想乘机捞便宜,却无意中帮了我们的大忙。
我兴高采烈地说道:“太好了,表哥,那你也一定也破解了活不到四十岁的厄咒!”
何周顿时眉头皱皱,问道:“什么活不到四十?以何秦的体格,活到八十绰绰有余。”
我奇怪了,说道:“不是拥有役鬼能力越强的人,越是寿命短促。如是外公身无役鬼,才得以安然活到八十!”
何周嗤之以鼻:“胡说八道,你的外公乃是分家那一代最强的一名,否则如何逃脱本家的追杀?役鬼之力,是强者越强,分家只有体弱者和女子才会短寿!”
我油然升起一股受到愚弄的感觉,原来这是他的同情心战术,于是转身面对表哥叫道:“你骗我!枉我这般不辞辛苦地帮助你!”
表哥露出尴尬的神情,不知道说如何好。
何周见挑拨成功,两人反目,暗暗奸笑,悄悄离开。
我们事情解决,便开车回家,一路上我一言不发,满面霜容,回家姐姐见到了我,噤若寒蝉,从来没有见我这般生气过!
次日我闷在房间里面,外头表哥千言万语地道歉。过了许久我才出门,叹气说道:“表哥,我想清楚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
他微微一震,表情上硬是忍住没有显露。
“现在我才明白姐姐说的意思。自从我被抛弃以来,心中愁苦寂寞,一直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当我遇到了你,心头使然,不自觉地对你恋恋不舍!其实,那只是我要找的慰籍。根本不是我喜欢你!”
我继续说道:“或许你也是一样,因为家族的关系娶了一个不是喜欢的女子。当看到美丽、体贴又聪明的妹妹时候,心中泛起了一丝爱怜。这犹如人们对美好事务天然的喜欢一般。你说,是吗?”
我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一碰,说道:“从此以后,我们依旧是哥哥与妹妹,好吗?”
表哥僵硬的面颊许久才挤出一个字:“好!”
“对了!”我笑眯眯地问道,“这么长时间内,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嫂子呢?”
表哥苦笑一下,说道:“你若是想见她,不妨,我带你过去就是了。”
“正好,为什么不去呢?”
我高高兴兴地随他过去,却是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原来嫂子刚刚生产过,诞下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嫂子本人则是一个朴素的年青女子,没有特别的亮色,见到我挣扎地爬起来说道:“听说表亲家来了,真是抱歉,我无法迎接!”
我慌忙按住她说道:“嫂子身子不便,不需多礼。其实是我不对,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过来探视。”
表哥抱起了女婴哄起来,我看着欢喜,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挂在女婴身上说道:“匆匆过来,没有带什么礼品,就用我的玉佩送给小侄女吧!对了我的小侄女取名了吗?”
嫂子摇摇头,说道:“一切听你大哥的。”
表哥沉吟片刻说道:“就叫如枫!”
我一呆,女婴的相貌,确实有几分像我,长大了定是一个美人儿。回首凝望另一位人的表情,却是痴痴的。
仲春三月,方下过一场淅沥沥的小雨,清洗地空气洁净如许,我眯起眼睛,抬头看上去,蔼蔼晨曦透过枝叶的缝隙,竟有种沐浴圣洁光芒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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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5
于是我双手合十,阖上眼眸默默祈祷:“龠山树神啊!龠山树神!你是我们爱之誓言的见证人。当初我因为害怕而吓得逃开,你便狠狠地惩罚了我。现在,那个狠心的男人把我抛弃了,你怎么不管管呢?”
过了半晌,龠山树神依旧没有动静。我不禁勃然大怒,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好你个龠山树神,枉你自诩姻缘之神,却也是重男轻女之辈,为何只强求我,不去理会那个家伙呢!哼,当心我砍倒你,把你锯开做马桶算了!”
我转身离开,回到车子后座,姐姐见我龇牙咧嘴,吃了一惊,叫道:“妹妹,你模样好丑!”
我哼地一下,把原委说了一边,姐姐默然,片刻说道:“我看啊!你们两人的分手,狐狸的越轨,你占了大部责任!”
我不禁气恼:“姐姐!怎么你也这般说我?”
姐姐乜斜我说道:“你们两人的分分离离,我是看在眼里的。想当初箴言方遇到你的时候,但为一长发少女,细腰白肤,清秀动人。且又温柔可心,难得的好姑娘!此刻呢?呵呵……一个懒惰的女子,事事推诿给别人处理,整日价地只知道被窝中作茧。篷头散发,不知梳妆打扮。换作是我,亦是弃之如敝屣。而且,你们……有过那个吗?”
我脸上一热,推推姐姐:“你,怎么这么说……”
“哈!我就知道!”姐姐得意洋洋,“男人啊,都是很好色的,眼前有一个好吃的蛋糕,却只能看不能动手,任谁都是会急得抓耳掏腮。谁叫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使得箴言自惭形秽,不敢接触。”
我顿时垂头丧气。
姐姐抱起从表弟家里带回的黑猫,说道:“有时,也要对男人暧昧一点。好了,不说了,我们走吧!”
姐姐命令驾驶座上的表弟开车,一行人前去杭州参加民间文艺节。
话说这民间文艺节,本是几个摇滚歌手在八十年代捣鼓出来的音乐演唱会,之于丽江音乐节相同。后来不再局限于音乐,其他项目如新锐电影、行为艺术等纷纷登堂入室,参与人员越来越多。终于在三年前由几所艺术院校和民间艺术团体牵头举办,把文艺节正规化,每年春天在不同城市举办,今年恰好轮到省城杭州。
表弟程飒在大学就读文艺理论,又酷爱行为艺术,哪有不参加之理?姐姐却对行为艺术怕的紧,惟恐他搞出什么乱子来,坚持跟随。至于我,本人就参加文艺节,他们姐弟俩问及什么项目,我红着脸不敢回答,实在太羞人了!
一行人去了杭州才揭开我的秘密,姐姐看到银幕上的我轻佻地伸出二指,撩起对面女孩的下巴,奉承话如蜜汁一样地从薄薄嘴唇里淌出:“桃花虽艳,也不及你颜容的千万分之一;栀子花再香,也比不过你身上肌肤沁出的淡淡女儿香。我的宝贝!”惊讶地顿时哈大嘴巴,叫道:“小枫,你啥时候演的电影,而且是女扮男装,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捂住脸,无颜见人,真是羞死了。我家虽然早已破落,但好歹也是大户出身,在舞台上如戏子一般演出,实在不好意思。其实自扬州回来,寒假结束,我重新上班教书。教师联席会突然拍摄起电影参加文艺节,本来学校里便阴盛阳衰,男丁奇缺,容貌优秀者甚少。恰好我刚剪了短发,个子又高,被同僚强行死拖活拽来,易性变装,饰演起一名花花公子的配角来。
我向来缺乏演戏的经验,每次上镜,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忘词或演砸了。一旦CUT落下,几乎如跑完万米长跑般,耗尽体力。于是不禁埋怨起导演来:“是不是你与我有仇隙?居然拉我来电影?单是演戏也罢了,偏偏让我饰演一个花花公子,这不是存心害我么?”
那导演也是我同僚,抿嘴一笑,说道:“你本来就充满女人味,而世家的花花公子正是阴气十足,岂不配对?再说,合上你的容貌,真是迷死人了。”
如今想来,不禁哑然,当初怎么会就这般糊里糊涂地上了贼船呢?
不待演职人员上场谢幕,我就拉着姐姐急急忙忙溜走。姐姐还惦记着程飒的行为艺术,当下答应。
作为省城的杭州果然繁华,延安路荧光璀璨,车水马龙,煞是闹热,当年东南第一州岂非海边小城越州可以比拟。然而我心中却充满了苦涩,回忆以前西湖边的甜蜜,早已随风逝去。听说,就是杭州世家子弟朱淳翔业已和萌萌姑娘结婚,小夫妻生活甜甜蜜蜜,我本想拜访,但是想到自身凄凉遭遇,顿时打消了念头。
延安路南行一直到底,是吴山广场。吴山向来有名,有宋一代,那金主完颜亮曾发誓“立马吴山第一峰”,由此可见吴山名播四海。吴山广场东边则是仿古一条街清河坊,诸番小吃饰品。人群熙熙攘攘,个中还显过几个黄毛鬼子的身影,甚是好玩。此地正是程飒一行人行为艺术的场所。
我和姐姐初见程飒,顿时大吃一惊,还以为他们改了脾性,只见程飒一伙人,身穿精美的汉装,以其自身风采宣扬汉服。特意选取的都是俊男美女,程飒本来就身材高挑,相貌袭承小姨美丽,着峨冠博带,当真华美的不得了,连我都看呆了,和众人一起喝起彩来。当今世上,鞑胡遍地,甚至有人悲愤地喊出“要看汉唐文化,请到奈良;要看宋明文化,请到汉城;要看鞑靼文化,请到北京!”在现时复兴汉服,乃是更具有复兴传统文明的意义。
表演完毕,程飒汉装也不脱,得意洋洋地携着我们流淌河坊街,路遇众人满是艳羡的神采,八成在羡慕程飒左拥右抱了。早知如此,我把自己的戏装也穿来,化身男儿,不知可吸引多少女子呢?
“小枫,吴山上有月老祠,以前我们都曾来过也,一起拜拜求姻缘呢!”
姐姐笑眯眯地对我说。
“是吗?”
我记得不大清楚了,来省城的机会不多,长到这么大,满打满算,就是今次加起来也不过三回,那么说起来就只有我们小时候随爷爷过来的那次了,只是年纪太小,记不多。姐姐长我两岁,应该忆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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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5
姐姐说道:“那时候枫死活要姻缘线,不给就哭闹,后来我偷了一根给你才罢休。”
我脸热起来,埋怨说:“姐姐定是在吹牛了,我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且上去吧!”
吴山本是杭城一大旅游胜地,晚上山顶城隍庙点亮彩灯,越发金碧辉煌,众多游人兴奋地上上下下。至于前往月老祠的山路上,那当然是成对的男男女女。初见月老祠,并不如自己构思一般雄伟,不过一间小小的祠堂,掩映在翠绿丛中,里边立了一尊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泥塑,一手执婚姻簿,一手拿红线,祠堂门口贴了一副对联,说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身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来到月老祠边,善男信女祈祷姻缘。姐姐催促我向月老祈求姻缘,自己拉着程飒。我凝望月老慈祥的模样,心念一动,默默祷告:“月老啊月老,求你赐予我一个好姻缘!”
正要下山,春天的脸就像小孩子,说变就变,猛然间灌下了倾盆大雨,我们三个人都没有携雨具,顿时落荒而逃,在山间摸黑找寻避雨之处,忽远远望见一群人端坐在一个芭蕉叶搭建的雨棚下饮酒作乐,于是毫不客气地闯了过去,我道歉说道:“真是对不起,大雨突如其来,我们无处避雨,暂且借你们的地方躲躲!”
端坐在正位的短髯白面男子似乎便是主人,脸上微微惊愕,转瞬而逝,因笑曰:“无妨,相逢既是缘,更何况是两位美丽的女子啊!哈哈!哦……啊!”
依偎在他旁边的粉面女子满脸不悦,攥紧拳头,在男子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虽醋劲十足,但是对于我们颇是客气,说道:“两位妹妹坐下!手头没有替换的衣服,请稍等片刻,我叫下人取来便是。先喝杯酒暖暖身子,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多谢这位姐姐!”
我稍稍鞠了躬,一般情况下,若是我们姐妹都在一起,向来由我打交道,姐姐为人过于刚直,不如我圆滑。
我和姐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跪坐,我们穿着裙子,假使盘膝实在不大雅观。倒是程飒这个家伙,一点也不讲客套,大刺刺地盘膝正坐。
我们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酒水,一边听主人介绍,一边借着眼角余光四下打量,主人说道:“在下姓钱,大名宗璞。今与爱妻施虹一起庆祝结婚五周年,本以为就证婚人和几个新老朋友,哪知又遇到你们,当真吉祥!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我正细细打量,这边雨棚全部以松木支架,覆上一层厚厚的芭蕉叶,是以滴水不漏,顶上几盏气死风灯笼,照亮如白昼,好奢侈的人家!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杭州有钱姓豪门?正思虑中,主人发问,我慌忙自我介绍:“小女子何枫,越州荷田村何家。这位是我姐姐何男与表弟程飒!”
姐姐一碰到酒,哪顾得了,只得由我代劳介绍,但姐姐喝了一口就皱皱眉头,说道:“甚劣,甚劣!”
主人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上好的黄酒了,难道姑娘还认为不好?”
姐姐洋洋得意说道:“别的不敢自吹,酒中我成仙!这酒年份虽然老,但是就有一股子江水泥腥味!”
主人大加赞叹:“不错,这酒正是埋在江里的!”
姐姐说道:“正巧,近日我带来了上好的女儿红,不妨大家来尝尝!”
我叹道:“只可惜雨水大,下山不方便!”
“无妨!”姐姐摆摆手,拎起怀中的黑猫,命令:“去,把酒带来!”
黑猫悻悻看着姐姐,后者大怒,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黑猫忙不迭地下山,可怜的猫儿啊!
不刻,一个高个碧眼帅哥扛着两坛酒飞奔上来,我稍微一怔,顿时醒悟,原来姐姐怀中的黑猫,也是一只妖怪,但是——好帅啊!
姐姐揭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连我这半调子酒鬼也不禁抽抽鼻子,主人大笑:“好酒,好酒!”
姐姐先敬了主人和施夫人一杯,然后大家一一开怀畅饮,主人笑道:“这是二十年以上的陈年女儿红,不知何家大小姐从何而来?”
我听着疑惑,忽然大骇叫道:“姐姐,你怎么把陪嫁的女儿红挖出来了?”
按照我家的规矩,女儿出生之后,都会埋上两坛好酒,待到出嫁时刻畅饮,哪知这女人嗜酒如命,酒瘾发作,连自己的嫁妆也趁早消灭了!
姐姐瞪了我一眼,叫道:“闭嘴,如何?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把你的也喝了!”
我摇摇头,主人大笑:“好痛快!”
那程飒酒量不行,喝了几杯就满面通红,一下子站起来说道:“我忽然想起一首诗,吟出来给大家听听!”
“好!”
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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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6
“春天下雨,冬天下雪,四季无常,人生长乐!”
众人又大叫好,我愕然,三年中文不是白念的,这诗平仄不通,押韵不合,哪是诗歌!根本就是打油诗。这时远处有人接口道:“不错,这诗不错!”
走来一个干瘪的老头,一身花花绿绿,穿得比年轻人还花哨,晚上又戴着一副墨镜,看的我们几个人目瞪口呆。主人大喜,亲自站起来迎接,介绍道:“这位是我和妻子的媒人、证婚人,月老先生!”
然后介绍了我们几个人,月老先生抽抽鼻子:“嗯,有好酒!”
主人笑道:“这位何大小姐连陪嫁的东西都掏出来了,月老该有什么表示吧?”
月老喝了一杯酒,满口答应:“好好,你们都还没有结婚吧?”
我羞涩地点点头,姐姐倒是满不在乎,月老说道:“等下有个青年会来,我介绍给你们!”
酒当真是个好东西,片刻前对面不相识的陌路人,饮了女儿红就如青梅竹马的老朋友一般亲热。姐姐喝多了,酒晕上来,粉红的面颊上扬起两团玫瑰色的胭脂,坐累了伸伸懒腰,丰满的胸脯当即挺起来,那三角衣领的一颗扣子顿时崩掉,但见里面深处沟壑深邃,肌肤似凝脂,微微沁出少女芬芳的细汗,看的几个男人无不目瞪口呆,蠢蠢欲动!
姐姐红着脸抱住胸部,狠狠瞪着周围的人。程飒颇有君子风度,拖下外套盖在姐姐身上。
主人扼腕痛惜,叹道:“何男小姐尚未婚配吧?惜哉惜哉!我没有成亲多好!呜呜……”
“作死,你!”
施夫人明知这仅仅开玩笑,醋意上来,仍旧在主人背脊狠狠捏了一把,后者顿时痛得大叫起来。众多看客笑声中,由远及近嚷道:“施嫂嫂又在欺负钱先生了!”
我心神一震,,情不自禁地转身过去,与新过来的人眼眸正好对上,霎时激荡不已。
“是你!”
“是你!”
我们不约而同地叫道,呆呆地看着对方,心绪间,竟是如打碎了五味罐,甜蜜、醋意、痛苦、伤心,齐刷刷地品味。
是……箴言!
我的手指微微颤动,这次意外的见面,不知道让我如何说好,过了许久,才听他淡淡地说道:“你剪短头发了,更加成熟了!”
“是,是啊!”我瞥了他一眼,唇边蓄起了胡子,也说道:“你也养胡子了,很有男人味道!”
主人诧异地问道:“哦,你们认识啊?月老原本还想为你们介绍介绍呢?喂月老,你起来?”
月老牛皮吹地很大,酒量却是不见得如何,灌了几碗就抱着一本书呼呼大睡,主人怎么推,怎么叫也不醒,只得无奈地说道:“哈哈,那么我接他的班。既然你们认识,事情就顺利多了,我看你们相貌身材,个性品性,都恰似雷同,反正都是单身汉,不如凑成一对如何?”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主人当我是害羞,硬是把箴言拖到我身边,姐姐知趣地跑开,钻到施夫人那边,让我们聚在一起。只是经历了背叛和伤害,怎能回复如初?我们都是一言不发,箴言一杯接着一杯,不住喝酒,待我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才发问:“你……最近过的好嘛?”
“还好吧!你呢。”
“差不多。来一杯?”
箴言为我倒了一杯女儿红,我双手接过,捧在面前。如是凑近时刻,混合有酒、汗臭、衣料的男人独特味道,似乎就让我回到了以前,依偎在他身边那种熟悉的感觉。然而当低头凝视酒碗里面的倒影,忽然醒悟,往事不可追矣!
顿时又是一阵沉默,连我也开始喝起闷酒来,这俩男女,就在一群人的酒色情迷中,独显寂寞。
黄酒的后劲很足,何况是蕴藏了几十年的女儿红,纵然姐姐酒量再好,此刻也胡闹起来,大发酒疯,平常还有我和程飒制约她。此刻我被箴言拖住,程飒老早去和梦姑娘约会了。这女人酒劲上来,当真可怕!或调皮地揪揪主人的胡子,或暧昧地趴在施夫人身上搞蕾丝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顿时哈哈大笑,从月老那里抽出其死死抱住的书本,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婚牍》吧,记录人间男女姻缘的册子。”
主人懒洋洋地依偎在施夫人怀里回答,后者则是爱抚着他的头发。
“原来这老头是算命骗钱的!”
姐姐翻开《婚牍》,哈地说道:“我改改,让你醒来后吃一惊!”
这女人四下里找寻笔墨,宴会之中,怎么会携带笔墨呢?她贼头贼脑地思虑一下,竟然手指沾着酱油乱涂,唉,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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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6
渐渐地酒劲上来,我只觉得浑身乏力,脑袋慢慢不好使,不禁合上眼睛。忽地听到一声惨叫:“不要改啊!”
我立时吓得张开眼睛,已经天亮了,鼻子闻到淡淡的熟悉味道,原来睡在箴言怀里。春天晚上很冷,我们喝醉之后受冻,不知不觉就互相搂住睡熟了。我钻出箴言的手环,偶然瞥见他眼眸一动,应是老早醒来,怕我尴尬便装睡。我轻轻叹了一下,朝另外一遍看去,竟是那月老老头做噩梦大喊大叫,此刻醒来,默默手里的簿子松了一口气:“还好,原来只是做梦,我梦到有人胡乱涂抹姻缘簿!”
忽闻到浓浓的酱油味,慌忙打开,脸色徒然大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完了,这回又有多少糊涂姻缘产生,我又得忙上半年,没得加班费……”
我听得糊里糊涂,似乎是姐姐做恶事让他痛苦不已,说来姐姐,这女人呢!跑哪里了?
“啊!”
又是有人大叫,却是施夫人惊慌失措地问道:“看到我老公了嘛?”
大家面面相觑,摇摇头,施夫人同时也发觉了姐姐不见了,抱头大哭:“我就知道这没良心的贪图人家姑娘年轻美貌,趁机拐带走了,不要我这黄脸婆!”
我目瞪口呆,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好歹我们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搞出私奔这回事,丢也丢死人了!
“嗯,头真痛得要死!枫姐姐,有茶水嘛?”
几乎教我们遗忘的程飒这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宿醉未醒,一双随意朦胧的眼眸迷茫地打量我,不知何故也。施夫人偶尔瞥见他,眼前倏然一亮,扑上去抓住程飒衣领叹道:“你这小子,昨晚黑咕隆咚,倒是没有看清,其实细细端详,你不赖啊!”
程飒相貌英俊,身材硕长,带着一股艺术家都有的颓废气质,极讨富有爱心女子的喜欢。但是,我暗暗觉得非常不妙,果然——
施夫人个子小巧,抓住程飒的模样就像一只树獭抱着一棵大树,扬起头急匆匆问道:“我问你,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说男姐姐?”程飒搔搔脑袋,莎士比亚腔油然滑出,“是我最热爱的女子,她就是我的心,我的灵魂!”
施夫人恨恨说道:“死鬼!你拐带人家漂亮年轻的小姑娘,也别怪老娘不客气。”转而对程飒温言婉语,“帅弟弟,你就陪姐姐几天吧!给那死老鬼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施夫人恶狠狠地诅咒,袖子一卷,眼前狂风大作,迷住了眼睛,张开时程飒和施夫人都不见了!
我头皮发麻,心道不好!
月老无奈地摇摇头叹气:“看吧,果然惹出祸端来。”
我瞪大眼睛问道:“事情到底怎么了?我的姐姐弟弟都被拐走,回去如何向家人交代?”
月老把簿子丢给我,说道:“这《婚牍》本是主司天下姻缘的。不知被哪个混小子,粘了酱油乱改一气,世人的婚姻,就起了变化。方才那场夫妻双双离家走的风波,就是这里捣鼓出!”
姐姐啊!姐姐!枉你平常精密似刀,喝醉酒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这不,惹出大祸了吧!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我不管了,你自己的责任自己承担,但是偏偏害了程飒。
我霍地灵光一闪,指着月来吃吃问道:“你,你,真是月老?”
“废话,难道我看似假的么?”
我还以为他是算命骗钱的呢!
月老道:“田老弟既然和你相熟,不如由他告诉你吧。我有事先行一步!”
唰的!月老也跑了,顿时人们走的干干净净,就剩下我和箴言两人独处,不觉颇是尴尬。沉闷了半响,我站起身说道:“我先下山了!”
“我送你!”
箴言直起身。
吴山山间栈道狭窄,不能两人并肩,箴言小心翼翼走在前面,惟恐我这个路盲兼运动白痴迷失摔倒。
“呃!”
咔!穿高跟鞋爬山果然愚蠢之极,鞋跟不小心别在台阶缝隙里,顿时折断,于是右脚扭倒,走路一拐一拐,痛不欲生。箴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有股责怪的味道,伸出手臂,也不待我同意,便抱在怀里。我只能搂住他的脖子,埋在怀里,心头却一暖,合上眼睛畅想,倘若没有以前的事情多好啊!
箴言怕我闷,边走边说:“月老,真的是吴山月老祠那位,主司周边一片人间婚姻。那钱先生、施夫人,当然亦非凡人。他们在此摆下婚庆宴会,本来布下了结界,普通人既不能看到也无法穿透。但是你们几个不是一般人,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糊里糊涂闹出大事!”
“你在责怪我嘛?”我低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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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7
箴言笑道:“要怪,也是怪姐姐。喝醉误事!”
箴言一直把我抱到下榻的饭店,离别之际,把手机号码给我,若是有事情,直接呼叫即可。我放下忐忑的心,先洗了个澡,褪去浑身的酒臭。之后一拐一拐坐在床上,拜托服务员取来敷脚扭伤的冰块和药膏,那年轻的服务员羡慕地说道:“你家先生真好,一路把你抱过来,也不嫌辛苦。”
“我家先生?”
我一呆。
服务员点点头说道:“人来人往我看多了,你们特别有夫妻像。据说,夫妻经常生活在一气,共同的饮食和环境,会塑造一样的气质。真的噎!”
是啊!我毕竟和他一起生活过一年多。
到了晚上脚痛就好多了,但是还不见姐姐和程飒的消息,杭州相熟的人不多,本想打搅朱淳翔和萌萌,据说萌萌已经怀孕,特别想吃海鲜,于是跑到舟山去了。无奈、犹豫之下,我拨通了箴言的号码,嘟嘟呼叫之后,他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小枫,有事嘛?”
“这个……姐姐和程飒先在还没有消息,我这里又不熟,所以想请你带我到处打探打探。”
“很乐意,也不必这么客气。”
他挂下电话赶来,这段时间里,我好好打扮了一番,高跟鞋万万不能穿了,软软的慢跑鞋才是王道!
我坐在梳妆台前,从坤包里倒出一堆化妆品,先涂上一层粉红色的唇膏,再朝着眼帘,细细点缀了紫色的眼彩。忽回忆起箴言不喜欢妖气的装扮,想也不想,急急忙忙奔赴盥洗室把上好的妆洗掉。当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平素的面颊,这时恍然,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又何必在乎他的看法呢?不禁颓然低下头,我……始终不能忘却他。
这时门外“咚咚”之响,亮起箴言低沉的男音:“小枫,准备好了吗?”
我啊的一下,回复:“请稍等片刻!”
我抓起透明的唇膏,简简单单画了一下,其他粉底之流,也懒得擦了,反正我再丑的模样箴言都看到过。随手又拎起一只包包,转身开门,那箴言正倚在门口等候,我低声致歉:“对不起,我……”
“没事,我知道,女人总是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作为男人,有等待的义务!”
就此我也不对废话,两人一起出了宾馆,坐上箴言的车子副座,在马路上风驰电掣,身边的景物一样一样飞走,只余拖长的光影。我们都没有说话,待过了桥,我才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需要过钱塘江的!”
箴言一边注视着前方路况一边回答:“眼下姐姐和钱先生渺无踪迹,不知从何处开始寻找。倒是施虹女士的家址我清楚,所以我们先去把程飒表弟带回来!”
转眼跨过数十公里宽的钱塘江,通过大桥来到杭州城对岸的萧山县,箴言说道:“你可知,施虹女士的身份?”
我摇摇头,说道:“估摸猜度一下,既然钱先生是钱塘江水族,八成施虹女子亦是如此吧。你说,对吗?”
“嗯!”箴言说道,“差不多了。其实施虹女士乃是湘湖之桃花水母,样样都好,就是一点不好,极其喜欢吃醋!”
我听着刺耳,冷冷说道:“若是你指桑骂槐,不妨直接说出来,我讨厌拐弯抹角的人,特别是男人,更加需要直爽!我知自己小心眼,极好吃醋,但是又干你何事呢?”
箴言显然一怔,急急忙忙辩解:“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这一路算是又冷了下来,一直到了湘湖,我还是老板着脸。
湘湖乃是南岸大湖,方圆数十公里,是西湖的数倍。我们到了湘南,待下了车,箴言对着一池子湖水发呆,半晌才对我说道:“我们怎么下去?”
“跳下水去通知一下,不就好了吗?”
我颇不以为然,撇转头瞅见箴言露出大汗的神情,似乎便在嘲笑我的幼稚念头,原本心里就不痛快,此刻更是悻悻不爽,于是不声不响走到箴言背后,猛然用力一推!
箴言猝然不及,身子往前倾,双臂在空中夸张地挥舞,单脚难以保持平衡,伴随啊啊的惊叫,溅起冲天水花。我心里顿时出了一口恶气,盯着箴言噗通噗通挣扎,高呼:“救命,我不会游水!”
我咯咯笑道:“没关系,你先下去,我在岸边等你!”
初始我叉腰看热闹,但见箴言又喊了几下,竟然沉入水底,咕咚咕咚冒出一串水泡,这才慌了神,我记得,山里的臭狐狸确实不会游水,即使跑到海边,也是乖乖地在沙滩上打盹。
我马上脱下鞋子,扑嗵钻入水里,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二月份的湖水好冰啊!
唉,天作孽犹可为,谁叫我把他推到湖水里去呢!我咬紧瑟瑟发抖的牙关,纵身潜入水底。因湘湖乃是著名风景区,水质极佳,透明度高,岸边灯火林立,即使是晚上可视度也是相当广阔,我屏息在水里四下里找寻,哪里有人影啊?箴言,你人呢?
我支持不住,浮上水面,大大吸了一口气,脸色煞白,一半是湖水冰凉,更多的是担心箴言。倘若如此一来,箴言淹死了,明日浮上一具男尸,或者若干年后在水底发现一个狐狸的骨架,那我岂不是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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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7
联想到往日,箴言温存体贴,似乎还暖在身边,鼻子有股酸酸的感觉,摸摸眼睛,热热的眼泪老早不争气地滚了下来。我一面在水面上凫水,一边哭喊着箴言的名字:“箴言,你在哪里,不要吓我……”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湖面上,眼看十几分钟过去,已经渺无希望,身子又冻得受不了,于是拖着疲惫的身心慢慢走上岸边,一屁股坐在卵石滩上,双手抱膝,把脑袋埋在其中,低低呼唤箴言,希望其实狐狸老早学会游泳,因恼怒我的无礼而躲在一边,偷偷看我笑话,只要他此刻出来,我也不会生气了!
春风温暖,身冷如冰,我越发彷徨,不知所措,这时湖面上渐渐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大喜,莫不是箴言!
我急忙站起来,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反正浑身都湿漉漉的,就把一半人潜到水下,那黑乎乎的越来越近,我睁大眼睛,那是什么箴言,竟是一个磨盘大的老鳖,忽口吐人言:“小娘子遗狐一头,现有金狐、银狐及毛狐各一头,你选哪一头?”
我哭笑不得,既然会说人话,自然是妖物的一种,说道:“好了,我没空听你讲冷笑话,那狐狸如何了,快快告诉我!”
老鳖笑道:“此刻正和湘湖湖主一块饮酒作乐,乐不思蜀,忽想到岸上还有未婚妻一名,特遣我来引接!”
我也没有在意名不负其实的未婚妻称号,急急忙忙叫道:“快,带我去!”
“且等等!”
老鳖说着吹出一个水泡,越来越大,渐渐地形成一个一人大小的透明泡泡,甚是好玩。
老鳖挥挥鳖脚,说道:“请!”
“进泡泡?”
老鳖示意点点头。
我好奇地伸出单手,尝试深入一个手指,似乎只是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膜而已,于是大着胆子把整个人钻进去,蜷缩坐着,呼吸无恙。
老鳖干起车夫的活,驼上载了人的泡泡,潜入水底。
好神奇啊!泡泡在水压下一点也没有变形、挤破,我就如坐在一只小小的潜水艇里面,欣赏水下风光。此刻晚上,鱼儿们也多在休息,少数被我们打搅的小鱼好奇地凑过来,小嘴一撮泡泡,遇到薄膜反弹,立时吓得逃开。
我们慢慢潜入深处,湖里并不像海中一样,越到下面越是黑乎乎一团,但见不少发光的小生物在泡泡周围闪亮,似乎是特意为我们指路的向导。我贴在泡泡边缘,细细打量,都是一朵朵犹如美丽的粉红色花瓣的水母,小小的触手卷起来,向我打招呼。
不刻老鳖拖着我到了一个宫殿模样的场所,然后向我点头示意可以出来了。我稍微一磨蹭,又先伸出手去,唯恐外面都是水,一下子把我淹死。
没有湿湿的凉凉的感觉,是空气?
我探出脑袋,吸了一大口气,张开眼睛,然后整个人走了出来,站立在地面上,就如同陆地一样,根本感觉不到是水底。
老鳖说道:“夫人和她的客人们正在前面偏厅宴饮,我叫人带你过去……”
我哪有这个心思,自己便踢踢踏踏跑过去,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音乐和人们的笑声,里面就有箴言,我狂喜之际,闯了进去,看到程飒搂着两个美女,满脸通红,醉醺醺的已经不行了,施夫人还在一旁不住劝酒。而箴言换了湿衣服后,喝闷酒,听到我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抬起头,程飒认出我来:“啊,枫姐姐也过来了!来来,陪陪小弟。”
我径自快步走到箴言跟前,他站起来喜道:“小枫……”
我满脸怒容,甩手就狠狠一个巴掌,啪的一下,打得箴言措手不及,愕然无比,瞪大眼睛,也显出怒气,显然对我随意打人不满。随后我又紧紧抱住他,把脑袋埋在箴言的胸口,呜呜哭道:“你这恶人,担心死我了……”
箴言一怔,眼神恢复平静,渐渐地露出温柔的色彩,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小傻瓜……”
其实事情的原委追究起来,还得赖到我头上,只是我爱耍小性子,似乎便是箴言的责任一般了。
哭了一会儿,瑟瑟打了个颤,猛然阿嚏阿嚏的数下,箴言哈的一下,笑道:“着凉了你,快去换换衣服。施夫人,暂且借一下你的衣裳。”
施夫人笑道:“无妨……只是……”她露出踌躇的神色,“枫姑娘的个子太高了,可能一下子凑不齐如此身材的女衣,只得委屈一下,先躲在被子里暖一下。待衣服烘干了,再说如何?”
“好……也……”
此刻我身心都松懈下来,因冻得实在受不了,跟着施夫人就匆匆步入卧房,飞快地扒下湿漉漉的衣裳。那施夫人盯着我的胴体,面露惊羡的神情。反正都是女人呗,看光了又何妨?突然施夫人伸出双手在我腰间一括,着实吓了一跳!
“妹妹块头比我大,但腰身却反而比我纤细,真是叫人妒忌啊!”
施夫人啧啧赞叹,我尴尬地笑笑:“但是腰细了,上面也没了。读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叫我阿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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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8
我讲了这个冷笑话,居然使得施夫人咯咯娇笑不已。待擦干身子,我钻进被子,好暖和!施夫人摸摸我的额头,捡起地上湿透的衣裳离去,片刻又转回来,手心捧着一只碎花青瓷碗,说道:“来,喝一碗姜汁酒,不要冻坏了身子。”
我浅浅尝了一口,顿时吐出舌头:“好辣!”
纵然如此,我还是乖乖地喝光,留在卧房里休息。
所谓姜汁酒,乃是老酒添加姜汁,民间驱寒保暖的良方。老酒后劲很大,加了促进血液循环的姜汁,发作越快,我觉得眼前朦胧,其实今日亦是挺累的,枕着枕头就不知不觉睡去,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一只灼热的大手伸入被窝,摸到腰部,慢慢地滑上来。
我本能地甩手打一下,叫道:“箴言不要胡闹,让我睡。”
那大手好不悔改,继续前进,待摸到敏感的胸脯,我猛然惊醒,顿时瞪大眼珠。因其时身无寸缕,大手在肌肤上抚摸竟有一种丝丝触电的感觉,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被男人如此乱摸,竟然浑身僵直,瑟瑟颤抖,动弹不得。
那灼热的大手到了胸口,只是穿过另一边,把我圈起来搂在身边,耳边喃喃自语:“抱枕好舒服,又香又软!”
我一听声音几乎气死,原本以为是箴言过来煮生米,哪知却是程飒这小子吃姐姐的豆腐,我正要反抗,这家伙一动不动,唯独鼾声如雷,发出阵阵酒臭,
我推开他的胳膊,卷起被子一角裹着身子,匆匆跑出去,瞅见施夫人问道:“我衣服干了吗?”
施夫人颇为惊异,问道:“干是已经干了。你似乎有什么大事,这般仓促地跑出来,成何体统。”
我顿时满脸通红,吱吱唔唔把事情说出来,施夫人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家伙,喝酒醉了去睡觉,却摸到你那里去了……”
但见施夫人眼波流转,暧昧地问道:“有没有被欺负啊?”
我接过衣服,穿上之后说道:“正好我有件关于他的事情要和施夫人告明一下。程飒是我小表弟,由他父母委托我们照顾。其实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和我们相处的世界不同。假如他接触这个神奇的异界久了,对我们,还是对他都不好,所以这次我请求施夫人容我把他带回去。”
施夫人顿时板起脸,哼的一声:“我家那个老东西,拐了年轻美丽的姑娘就跑掉了,我实在心有不甘,存心给他好看,叫老家伙知道,老娘也不是好惹的。一来嘛,这程飒是你姐姐喜欢的人,二来呢,年轻英俊,好帅气啊!正好气死那个老家伙!”
看来施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走程飒了,我忽然嘴巴一扁,眼泪挤出来,哭道:“其实,我的命也好苦啊!呜呜……”
施夫人顿时手忙脚乱,原本在算计如何推脱我的恳求,哪知却见我放声哭出来,不知道如何应付,待我哭声渐小,问道:“妹妹有什么好伤心的,你相貌极美,又年轻青春,不知道有多少英俊儿郎要追你呢!”
我抹抹眼泪,说道:“其实,我老早订婚,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在今年的话就已成亲,可是那个家伙,居然变心了!”
施夫人破口大骂:“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你且说说,那个负心汉是谁,我替你出口恶气!”
我瞳仁不经意的一瞄,让施夫人捕捉在眼,立时明白,惊道:“你是说……田箴言?是他?我原本就看你们古古怪怪,似乎相识,但是表情尴尬,居然是这般事体。哼,我以为这这臭狐狸一本正经,其实也是一头花狐狸。待我把他打入湘湖泉眼,淋个七天七夜受受苦,为你出口气!”
我慌忙拉住施夫人,叫道:“不要!”
“你在担心什么……”
我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其实,我们最近的关系有点改善了。我想,本是同林鸟,何必如仇雎怒目而视,能好则好了……”
施夫人不禁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道:“你这小女人,就不知教训,以后若是再出什么问题,可不要怨我事先没有警告哦!”
她转念一想,说道:“也罢,老家伙的怨气,我总不能胡乱出在别人的头上。今日程飒醉酒,你带回去也不方便,明日我亲自送来吧。不用怕,姐姐可是说话算话呢!”
哈!尽管脸上还挂满泪水,但是心里暗暗得意。我知施夫人性情刚烈,以泪水和女人相似的遭遇,果然博得了她的同情心,事情也好办多了。手段虽然有点卑劣,大不了我赶快搜出姐姐和钱先生,算是赔罪吧!
我寻到箴言,他说道:“施夫人太硬,我怎么说也没有办法,我听你们叽里咕噜商议,究竟如何?”
“成了!明日施夫人把程飒送回来。我们赶紧把姐姐他们也找到!”
箴言点点头。
当下我们也不住宿,向施夫人告退之后,依旧乘坐老鳖的泡泡潜水艇上岸。快靠岸的时候,箴言的泡泡突然裂开,只听一声救命,就掉进水里。
我顿时大叫:“老鳖,快帮帮忙……”
那老鳖一声不吭地把我拖到岸上,转身飞快地就离去,任凭可怜的箴言咕咚咕咚喝凉水。我心中大急,戳破泡泡,纵身跃入湖水中,拉住箴言的胳膊,嗯,好像不对……
我站起来,湖水只没到腰部。以箴言的身高,更是不用提了,他尴尬地站起来,看来只是施夫人的存心惩罚他的恶作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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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9
一阵风吹过,好冷!
两人慌忙上岸,钻进车子,把空调开到最大档。我在车后排,脱下湿漉漉的衣裳。一天之内,居然浸湿衣服两次,都是为了救同一个家伙。
我抬起头,看到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透过后视镜偷窥,顿时抱住身子蜷起来,惊叫道:“啊!你不要看嘛!”
“不看不看……”
那家伙手忙脚乱,只听咔嚓一下,不知道触动那个开关,他的前排的座椅猛然都后倾倒,与后排连成一块,几乎犹如一张大床。因他本人坐在椅子上,猝然不及,当下滚了过来。无论有意无意,此刻在狭窄的车子内,两个人是根本无法避开。我顿时面红耳赤,害羞地低下头,而箴言被女人的气息吸引过来,我甚至能闻到他淡淡的酒臭味。
他伸出双手,搭在我肩头,猛然将我推倒。我啊的轻轻一叫,心里又惊又羞,一动也不敢动,难道煮生米的时候来了?
我不知是害羞还是担忧,闭上了眼睛,箴言逐渐靠过来,我感觉到他肌肤发烫,好像是烧红的木炭一般。从此,既要告别姑娘时代了……
“喂!”
车窗外猛然一声大喝,吓得两人急忙缩起来。
电灯光闪亮,外面有人骂道:“你们要做好事,也不要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赶快去租个宾馆,随你们弄到什么时候……”
我们两人匆匆穿上半干半湿的衣服,拉起前排座椅,忙不迭地逃走。路上两人都是羞得一言不发,待箴言把我送到住宿的宾馆房间门前,驻足而立,我抬头瞟了他一眼,几乎心头一热,低低地呻吟:“你……今晚留下来陪……”
“喵!”
又是一个打搅。
我们回过头,却是一头黑猫,等等,这不是姐姐一直抱着的吗?蹲下身子对黑猫问道:“好久不见你了,是不是有姐姐的消息?”
黑猫开头说道:“我也正在找,奇怪,他们去哪里了。因为没有消息,你是她妹妹,我就先来探探消息。”
“对了,黑猫,你叫什么名字?”
“杨过!”
我呆了半晌,才回答:“好名字!”
黑猫笑笑:“你的脾气果然比何男好多了,娶妻当如何枫,这句话不是吹的!暂且今晚借你的房间住一下,我要求不高,客厅沙发即可。另外能来点鱼吗?我肚子饿。嗯,最好是鲈鱼。”
我抬头看看箴言,原本今晚把他留下来,即使煮成熟饭、变成木舟也不怕,多了一个黑灯泡,看来不行了。
箴言温和地笑笑,说道:“明天我来找你。早点起来,记住不要赖床!”
箴言离开,我先去洗个澡,倏想到黑猫,会不会来偷窥,问道:“杨过,要不要和姐姐我一起沐浴啊?”
“不必……”
噗,似乎什么液体喷出来。
“你这个死女子,和你姐姐一样的德性,不要自己觉得无聊,就以勾引别人取乐!要是惹恼了我,当心把你变成二手货,嫁不出去!还有,大叔我的年纪可是比你大上好几百岁啊!”
黑猫的一只爪子捂住狂喷血的鼻子,另一只张牙舞爪,嗡嗡威胁。我偷偷抿嘴奸笑,转身赶忙溜进浴室,啦啦唱歌洗澡。待头发干了之后,一头扑到床上。今天太累了,抱着枕头就立即失去知觉,过了许久许久,忽然有毛茸茸的东西拨弄着鼻子!
“箴言别闹了!”
我伸手过去乱摸,猛然捉住一条粗粗的、毛毛的东西,不由得倏然一惊,顿时吓醒,张眼看去,却是杨过用尾巴在刷我鼻子。
“起来,懒女人,有你姐姐消息了!”
“真的啊!”
我一骨碌坐起来,把黑猫抱起来问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在干嘛?千万不是和别人私奔呢!”
黑猫说道:“我和附近的妖怪们联络了一下,听说有个和你姐姐长的很像,相貌极美的小个子女人出现在西湖花嫁的集会上,我估计就是她!”
“西湖花嫁,这是什么呢?难道说,西湖里养的荷花长大了,也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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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09
杨过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喵喵叫道:“少罗嗦,快穿上衣服,和那头狐狸一起跟我来,来了你就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黑猫一骨碌跳下床,我也穿着拖鞋下来,洗漱一遍,把行李箱拖到床上,打开箱子,既然是花嫁,可见,与嫁人有关的礼节,定是极其隆重的仪式,还是穿礼服为妙。选择了一下,挑出一套紫罗兰色的长摆裙装,乜斜到黑猫,忽然想到昨天喷鼻血的有趣模样,又是抿嘴一笑,故意调笑道:“叔叔,要不要看我换衣?”
“噗!”
黑猫勃然大怒,跳到床上又吵又闹,折腾地我乖乖投降:“行了行了,下次再也不敢——不——根本没有下次!”
我先打电话通知了箴言,趁闲赶紧把礼服穿好,然后又正正式式地化妆一番,跨上高跟鞋,就差不多了。正对着镜子顾盼,门口咚咚,箴言来了。
我踏步过去打开房门,我个子本来就高,穿着高跟鞋之后几乎与箴言比肩,他稍稍一怔,过了会儿赞叹:“你好漂亮!”
“谢谢!”
“但是……去西湖花嫁,这幅打扮不太好吧?”
“嗯,为什么?”
我心中奇怪,疑问道:“是不是不够漂亮,还是太过于正式了?”
箴言一直摇头,脸上露出踌躇地神情,忽然一咬牙,转身过去,飞快地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托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递给我,原本这大方的男人也结结巴巴:“这个……小枫,请你把它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可以吗?”
我顿时呆住,他这是求婚嘛?我和箴言的关系正在慢慢转好,但是想不到如此之快,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诸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初恋的甜蜜、妒忌的酸楚和背弃的苦涩,竟然不知道任何下手?
倒是另外一个第三者叫道:“女人,我建议你戴上吧!”
我啊的一下,满面通红,扭扭捏捏地拿起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银戒指,看年份非常古老,上面雕琢了五尾图案,犹若烈火,居中镶着一枚红宝石,更是耀眼。
“你愿意收下嘛?虽然它不是很名贵,不过是我田家的祖传。”
我抬头瞟了一眼,箴言脸上白一阵青一阵,额头细汗涔涔,神态极为紧张,眼睛牢牢地盯着我。我抹抹眼睛,有点湿润的感觉,但是很高兴!
我把戒指取下来,小心翼翼戴在手指上,箴言这才送了一口气,两人就这样笑吟吟低着头不语。黑猫极为不耐烦,叫道:“快啊,花嫁就要开始了,迟了人挤人,要命!”
我嗯的一声,抬起手腕细细端详戒指,忽然发现手上都紫了,啊呀呀叫道:“坏了,粧掉了,抱歉,我回去补一下。”
丢下两个男人,赶紧跑到梳妆台前。背后黑猫窃窃私语:“女人啊,就是这么麻烦拖拉。老弟,何时请我喝喜酒啊?”
可恶的猫!等喜酒的时候,定在他酒里下姐姐做的料理,毒死他。
我们三人一起出发,我嫌黑猫脚步小,就抱起来,看地箴言羡慕不已,黑猫笑道:“小子,你功力太浅,要是像我两百多岁了,就可以变小让女人抱在怀里了。”
箴言无奈地苦笑,只是脸上欣喜永远多于不快。
我当以为西湖花嫁,自然在西湖某地,哪知一路跑啊跑,居然溜到了老和山,一爬山,高跟鞋的脚顿时又要受苦了,正在踌躇中,箴言一个马扎,把手放在后面,说道了:“来吧,我背你!”
顿时欢欢喜喜地把黑猫丢在地上,说道:“自己爬上!”
然后就趴在了箴言背脊上,圈住他的脖子,箴言突然问道:“小枫,你胖了!”
“你,要死啊!”
“哈哈,我说女人还有有肉好,现在摸起来都舒服多了!”
“臭狐狸,算你有良心,不过不要乱摸,有猫看着,多不好意思呢!”
我们约莫向上攀登了几百步,落在了一个山谷里,穿过几片竹林,豁然眼前一亮,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多人,男男女女,以青年人居多,各个衣冠楚楚,叽叽咕咕交谈着,偶然就从旁边的侍者手里拿点饮料调情。我赞叹道:“想不到,在杭州居然还有这种山中聚会,真好玩!”
哪知杨过、箴言,个个面露难堪,似乎有哪般苦楚,可是又一直不肯告诉我,推说自己来就知道,真是奇怪。莫非有什么阴谋?比如,偷偷布置了一个婚礼现场,现在就把我嫁掉?胡思乱想到这里,猛然心跳加快。
我便从箴言身上下来,整整衣服,便堂堂正正地和几个人一起进去。人好多啊,几乎比庙会的时候还要多,一层层的,因高跟鞋,行动不太利索,没几下就被挤走,周围都是男人,好不尴尬。突然背后一个人拉住我的胳膊,我回转头,是一个年轻男子,衣装华丽,身上穿金戴银,十个指头都是铅块大小的戒指,满眼亮光,叫道:“美女,请嫁给我我吧!我是广东首富,只要你嫁给我,包你过的像皇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0
“让开!”
又过来一个英俊的三十多岁男子,对广东首富大骂:“你这个暴发户,居然也有脸来炫耀,你看这位小姐,有风度有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哪能让你这般低劣的门户玷污!”
然后这个男子拉起我的手轻轻一吻,满目神情地说道:“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东海桃花岛岛主,家世显赫……”
“走开!”
又又来了一个……
“滚开!”
又又又来了一个……
虽然被这么多素不相识,或家财万贯,或家世显赫的男人的突然求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但是不觉得很奇怪吗?连箴言也急急忙忙厚着脸皮下手,是不是今天是国际求婚日?
我从最初的好玩渐渐觉得毫无乐趣,被一大帮男人像是金子一样盯着,一点都没意思。转眼间那帮男子争执不下,互相殴打起来,衣衫撕个破破烂烂。
“对不起!”
我低声说。
打得越发厉害了!
“对不起!”
我厉声尖叫!
男人们吓了一跳,挥动的拳头还没有落下,齐齐看着我。
我举起左手,晃晃戒指,狡黠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嫁人喽!”
顿时众人垂头丧气,有人不爽就叫道:“嫁人的女人还来西湖花嫁干嘛呢?无聊,去……”
“我是来找姐姐的,她在这里!”
那些人顿时又大喜,纷纷上前来问:“你姐姐没有嫁人吧。”
“嗯,待字闺中。”
“她和夫人您一样美丽吗?”
我摇摇头,在他们丧气之前回答:“不,她比我更美!”
众男人眼睛发亮,纷纷叫嚷:“她手机、电邮和QQ,一个都不少地告诉我!”
顿时为了争夺先向我询问的位置,又挥拳打了起来,局势不可收拾。我摇摇头,正寻思找箴言,忽然伸来一只小手,把我拖走,这只熟悉的小手。
——姐姐!
果然是这女人,拖着我在人群里奔走,来到一个贵宾包厢,里面坐着愁眉苦脸的钱先生。姐姐放下我的手,气喘吁吁。我盯着姐姐,又看看钱先生,突然上下起手,在姐姐身上乱摸:“啊,姐姐,你一夜失踪去了哪里?是不是被煮成了熟饭,变成了二手货可是糟糕了!”
姐姐满面窘困,烧了一层玫瑰色的红晕,推开我叫道:“放手,你这个猥琐的咸湿女。你看我是放荡的女人吗?”
忽乜斜到我左手手指上的亮晶晶戒指,于是赶忙把我的手臂托起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不刻抬起头,瞪着圆圆的眼珠惊愕叹道:“你,你这个女人,仪式都还没有举行过,就毫不羞耻地把戒指戴上了。我看戒指甚是古老,又有五条狐狸尾巴,你老实承认吧!是不是教狐狸给煮了,变成二手货才不得不嫁人!”
“姐姐,不是啦!你不要转换话题,干净老老实实地交代,前天夜里,你到底和钱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箴言一起到过湘湖,施夫人生气的很,把程飒都捉住当人质,要你们乖乖回去,我和箴言说好说歹,才让施夫人放开程飒。她随时都会过来,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快商量一下,不至于惹得施夫人太生气!”
我叽叽咕咕地埋怨姐姐,后者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化解误会,似乎叫人不大相信!”
我心中好奇,疑问道:“究竟是什么误会,怎么会叫人不相信呢?”
姐姐顿时满面通红,原本素来口齿刁尖,这时结结巴巴,说道:“其实,其实那天,约莫是三更天左右,我喝酒多了,急得不得了。但是脑子又有点糊里糊涂,不知怎么地,居然不小心失足落到一条沟壑里……”
她焦急地搓搓手,心中有愧,一直不敢正视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2:10
我不禁哑然,吴山本是一个土包,雨水冲刷之下,沟壑甚多,加之草木茂密,遮掩地很隐蔽,黑夜里一个醉酒女人便稀里糊涂掉下去。
“幸好沟壑底下,积累了许多泥土,松松软软,所以人倒没有摔伤。我高声呼救,可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睡的和死猪一样,随便来一个人,只要不是钱先生,就不会惹出如许误会了!结果最后来的还是他,钱先生循声而来,一不小心,竟然也掉在了沟壑里。夜里黑咕隆咚的,看也不看清,呼叫无用,我们只得辛辛苦苦在沟壑里面呆了一夜,幸亏没有着凉感冒!早上我们好不容易爬上来,但是你们一个也找不见,后来遇到了月老,才晓得惹了这般大的误会!”
我说道:“就只是掉在沟壑里嘛!不可抗拒力,我想施夫人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子,我和她好说好说,就肯放了程飒。所以你们只要好好解释,态度诚恳一下,就不必搞成这幅情况了!唉,世间本无事,庸人尤至扰!”
姐姐杏眼怒瞪,长长的直眉竖起来,在小小的白皙的面庞上青一下白一下,游走不定,气冲冲地说道:“你这女人,老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说说看,一双孤男寡女,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呆了一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你说有谁会相信呢?”
我急忙表白:“我信我信!”
姐姐嗤之以鼻:“你这个女人,就算了,心眼比针尖还小,醋劲比硫酸还浓。之前你的亲亲箴言和梅花精陈素梅的事情,误会起来,甩手就给箴言好难看的脸色!”这死女人装成非常夸张的表情,“平素你脾气就不好,表面是一个温婉尔雅的淑女,其实乃一个泼妇悍妇,最喜以恐怖手段支配他人,小狐狸被你弄怕了,吓得连滚带爬逃之夭夭。这个误会啊,差不多三四个月,现在才解决,你说,是吗?”
“唔!……”
戳中了我的要害,立时满面通红,捂住嘴巴,吃吃说不出话来,但瞅着对面小女人得意洋洋的模样,慌忙转换话题:“啊,姐姐,有件事情我向问问你。你说,这个西湖花嫁,究竟是作甚的?我和箴言、杨过进来,方一落单,便有若干男人围了上来,死皮赖脸地求婚,倒是吓了一跳。直至发觉了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才讷讷离去,可是一听说我有姐妹,又忙不迭地打探你的消息,好奇怪啊!”
“西湖花嫁啊……”姐姐的右手食指描描脸蛋,眼珠朝上,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说起来你也不信,这个西湖花嫁,说白了就是一场相亲大会!”
“啊!相亲大会?这么多人?”
“这种相亲大会,说来不简单。须知,妖怪与妖怪之间素来大分散小聚居。一般情况下,见到外地的同类,难之又难,只得在内部通婚。时间久了,弄得一个地方住的妖怪都是亲戚,两个青年男女一见面,排排辈分,不是你为我的十三姨就是我乃尔的大舅子的小叔叔,一塌糊涂,都是近亲,无法结婚。你说,这前人造的孽,存心不让后人婚配呢!若是外地的嘛,偏偏不熟,怎么办哩?后来这里的月老就想了一个办法,每年春季举行一次西湖花嫁大会,聚集东南沿海几十个省份的几千位适龄男女,叫他们在这个相亲大会上自由挑选满意的另一半儿!”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妖怪们的相亲大会,咦,我怎地只见男人,少有女性呢?
姐姐猜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女人们此刻呆在另外一个地方,要到晚上才过来。所以嘛,你一上来,年轻貌美,身材突出,那些男人就抓紧时间要把你骗走。嘿嘿!”
我调笑道:“姐姐你比我美貌多了,那一定有更多的男人在追你呢,是不是?”
姐姐叹了一口气,笔直的眉毛垂了下去,似乎在悲叹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叫道:“死女人,不要管这些罗嗦的事体了!我已经被误会成这样了,好端端的一个名门长女,居然被以为与有妇之夫私奔了,以后叫我怎么招入赘女婿继承家业?啊呀呀,我头都大了……”姐姐胡乱搔头发,焦急不安,“你说,妹妹,你素来圆滑,怎么办?”
我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回答:“我有什么办法呢?过会儿万一施夫人过来了,我慢慢解释,希望行得通。啊呀,不好!你们明明要解决误会,但是怎么来到西湖花嫁这么暧昧的地方,岂不是越发加重了不信任嘛?”
“这个,我不清楚,问问钱先生吧!”
我扭头偏向钱先生,他方才一直在听着我们姐妹俩说话,是以不必多解说,只见他也是发疯地搔搔头发,都如稻草窠一般混乱了,叫道:“其实,我和阿虹也是在西湖花嫁上结识并且结婚的,来到这里,我觉得让她触景生情,说不定容易说通!”
嗯,是好主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感觉会恰得其反呢?唉,这个不祥的念头还是不要多想!
忽闻包厢外透过来熟悉的呼喊:“小枫,小枫!”
我大喜,急急忙忙从包厢里探出脑袋,往外一瞅,果真是箴言和杨过二人,方才不知道这两死鬼溜达到哪里去了。我缩回脑袋,箴言首先挑开帘子,向我点点头,开口通报第一句话就是:“施夫人要过来了!”
一闻施夫人之名,这对男女就如中了邪术,顿时僵住。姐姐一动不动,脖子一节节扭过来,仿佛机器人似的,脸上露出一个鬼魅的笑靥,难看之极,一字一语问道:“是,真的嘛?”
他们焦急地不得了,不时来回走动,我乜斜他们,心中暗暗腹诽,只是消解一个误会罢了,何必如此局促不安,犹如做了亏心事一样。莫不是,真的有奸情?
我摇摇头,这不可能。
我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泡了几杯茶水,茶叶还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一冲水芳香四溢,然后放在托盘上递给箴言和杨过,对姐姐说道:“姐姐啊,只是说说误会罢了,不要太紧张。待会儿姿态放低一点,言辞恭敬一点即可了嘛!”
姐姐怒道:“你这个女子,自己还不是狠巴巴的,把狐狸都吓坏了。你们的误会,拖了三个月才解决,你有资格说教我吗?若没有这个误会,说不定我现在升级做阿姨呢!唉,男男女女之间的事体,要是可以很简单的解决,世界上就不会有离婚这个词汇了!”
“打住,不要说离婚这个忌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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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2:11
我掩住姐姐的乌鸦嘴,抬头望了箴言一眼,心中思量着之前的种种不快,两人不约而同地尴尬一笑。
我把托盘搁在姐姐手里,没气好笑地说道:“好了,我这个妹妹也懒得管你了,待会儿泡茶给施夫人喝,给个好印象。”
女人一言不发,转身泡水,正拿回来的时候,脚底忽然咔嚓一下。糟糕!
姐姐个子矮小,平常就自惭形秽,所以特别喜欢穿高跟鞋,顶着一根十公分的脚后跟啪啪走路。但是此刻在山间,地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纵然贵宾包厢内,亦是稍许有些影响,居然不小心卡在地板缝隙间,顿时折断了家后跟,身子一个趔趄,那手中的茶水摇摇晃晃,几欲扑出来!
不好!我眼疾手快,赶忙溜到箴言背后,躲避茶水攻击。若是滚烫的茶水泼到衣服上还好说,假使脸上,我半个月不用见人了。
“小心!”
钱先生反应奇快,动作敏捷地上前跨一步,托住姐姐的腰间,稳住身子,但是茶水还是飞也似地朝包厢帘子扑出去。
这时,偏偏有人掀开了帘子,居然还是施夫人,我的一颗心顿时跳了出来!
那施夫人先是一呆,那滚烫的茶水立时淋到胸襟上,把衣服沾湿,热度透过薄薄的丝绸传到皮肤上,施夫人顿时啊的一声尖叫,几乎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抹开茶水。她抬起头,扫视一遍包厢,盯着两个在一起的男女,陡然脸色发青!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哈大嘴巴,只见钱先生为了拉住姐姐,不得已抱住了她的腰部,如此动作,仿佛正是要接吻一样。原先的误会还没有消除,此刻不禁误伤施夫人,甚至更加叫她生气。
施夫人气得浑身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嗓音犹如母兽发狂:“你们这对狗男女,莫非是存心谋害老娘!”
姐姐和钱先生已经脸色煞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眼睛张的大大,偶然喉头咕咚一下,根本被吓得无法分辩。
“你们,死吧!”
施夫人暴跳如雷,手指弹出,地上落下的茶水倏然如箭一样射向钱先生和姐姐。我啊的一下,大叫道:“不要!”
钱先生眼疾手快,抱住姐姐一个翻身,躲开了施夫人的水箭,再一个健步蹿上前,一个撞破包厢,落入人群中,外面人山人海,两个转眼就消失在茫茫人海!
施夫人盯着两人逃跑,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渐渐淡化,眼睛和鼻子扭起来,满面委屈,突然一屁股赖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好惨啊!居然被那个男人抛弃了,呜呜……”
谁都没有想到,施夫人这么大一个人了,脾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是预备对付负心汉的恶妇,转眼就成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大家看的无可奈何,都盯着我。我摇摇头,伸出手拉起施夫人,让她娇小的身子靠在我胸口哭个够。将心比心,我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除了落泪,还能做甚呢?心底明白施夫人的难过,体会她的苦楚。过了许久,施夫人呜呜的大哭变为嗯嗯的小泣,离开我的胸口,摸摸眼泪鼻涕说道:“对不起,枫妹妹,把你衣服都哭湿了。”
我温和地笑笑:“没事的。我也和你一样,曾经遇到过这般的误会,所以我能体察你的不快。”
“同样是两姐妹,为什么你妹妹这么通情达理,而你姐姐——”施夫人恨恨地说道,一边用力绞着擦眼泪的手帕,“却是喜欢勾引人家丈夫的狐狸精呢!”
噎~~
我尴尬万分,总不能说姐姐的坏话吧。只好拂拂施夫人的后背说:“算了,暂时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有的时候,一开始并不能解开思绪的麻团,时间久了,却会自然而然地摊开。比如我的箴言,其实我还得感谢夫人您了,要不是您,我们又不会重新和好。所以,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施夫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包厢被撞了个稀巴烂,我们就此离开包厢,随便找了个户外的女宾座席,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男人们知趣地离去,各自去参加男人们的社交活动了。而随着下午太阳开始落山,不少女子陆续前来,施夫人相识甚多,使得我也结交了不少新的朋友。众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有时施夫人心里不满,大骂男人,获得了在场女性的一致赞同。
不刻夕阳落下,西湖花嫁的高潮也渐渐来临,除了未婚男女的交流,另外最重要的一项活动乃是评比西湖花魁——即最美丽的女性!可以自荐亦可推荐。众人曾经怂恿我上台,我咯咯一笑,假装无意识地抬起左手抿嘴,露出了那枚古老的银色戒指,众人便知趣不提。因为花魁有规定,必须是未婚的女子。
言之所谓西湖花魁,乃是此刻在场数千名单身寂寞青年男子眼巴巴热切期待出现的偶像,岂能马虎?于是有钱的就出钱,有力的就出力,没钱没力的且捧个人场,顿时把整个儿评比大会搞得甚是热闹。
只见在这片方圆数十亩的山谷里,原本灯火通明,照亮如白昼一般明晰。倏然之间,灯光全部熄灭,立时化作黑漆漆的深夜。骤然的明暗变化引得场内不少女性观众惊呼,其实分明有众多男性青年陪伴在身边,哪需要害怕,更多借势撒娇!我方才横了一眼,无论箴言、杨过都不在了,连个撒娇的对象都没有。定是嫌我们这里的位置不好,赶到前场去看美女了!须知,既然是选美,当然是照顾男人的眼球,把我们女子的席位都排在后面,气恼也!
忽三声炮响,满是璀璨繁星的天空中陡然绽放了三朵靓丽的菊花,飞舞于天空中,菊蕊向四面八方蔓延,五彩缤纷,久久不散,甚是好看。正在此时,于华美的背景下,缓缓飞出了一座花枝招展的花车。上面光彩夺目,虽然距离极远,依稀之间,似乎可以看到花车上坐了不少女子。花魁来了!
场地里山呼万岁,连我们这边的女席上的女宾都经不住站起来,带着妒忌的目光细细打量这些天生丽质的女人。待花车缓缓降落下来,引起一阵骚乱,叫场地内的保卫人员强行弹压。我拿起一个小巧的望远镜,悻悻眺望,瞅瞅到底怎么般的美女,居然叫男人们如此疯狂。
望远镜中,果然见到了几个美丽的女子,或娇或媚,各有天姿国色。但其中有一个女子甚是怪哉,别的女子都摆出诸般诱人的动作,吸引男士们把选票——也就是一束束的鲜花投到该女子的位置。谁的花束最多,谁即可当选西湖花魁。可是这个女子,手中持着一把折扇,打开扇面,遮遮掩掩,只露出半张面颊,尤抱琵琶半遮面。但见那那双秋水剪瞳极为娇媚秀感,却不知那扇子底下的小嘴儿长的如何呢?
这般神秘的诱惑感反而惹得男人更加疯狂,心痒痒,拼命往她脚下投掷花束,一边投一边大叫:“美女,请把你的扇子拿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庐山真面!”
那女子眼珠瞄向另外一边,心不在焉。
连我这女子也心生好奇,想瞅瞅她的面容。这时终于有男子按耐不住,突然一个男子爬上花车,跑到那神秘女子的跟前,一把强行扯下扇子。那神秘女子吃了一惊,不禁跳起来。
不见还好,一见之下,我几乎把口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居然是姐姐,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跑去参加西湖花魁了?
正在这时,又冲上去一个男子,对准前面的那个一拳砸倒,护住惊惶失措的姐姐。啊,是钱先生!怎么我突然有了一股不祥的感觉,身边杀气阵阵,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好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当着老娘的面打情骂俏,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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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我惊讶地看到眼前的茶杯里的褐色茶水冉冉升起,再看周边,所有茶杯里的水都是这般德行。不好!施夫人要发威了!
瞬间,几个茶杯里的茶水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大的水流,悬浮在半空中,然后平面铺开,犹如一张阿拉伯魔毯。施夫人立马跳到茶水飞毯上,箭一般地飞速射向花车。
钱先生素来畏妻如虎,眼见施夫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慌地双腿直打颤,哪有方才英雄救美的气概。他连忙施展三十六计之走为上,把娇巧的姐姐犹如麻袋一样拦腰夹起,飞也似地跑掉,顿时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里。
场内大乱,一干青年男子纷纷涌上花车,眼珠赤红,高声呼喊道:“还我花魁!还我花魁!”
虽然正式的评比尚未结束,但之前姐姐以扇遮面,本是为了不至于被施夫人瞅见,却不料这样一来适得其反,把神秘感做住了噱头,待扇子一落,以姐姐的天姿国色,惊艳一片,立时夺走了场内无数未婚且寂寞青年男子的芳心。因此也不管花魁评比是否完结,救擅自加封了。可是众人心目中的偶像居然叫一个老男人抢走,岂能不引起公愤?于是他们吵吵闹闹,相约夺还花魁,便沿着钱先生逃跑路线追踪上去了。
这般犹如戏剧一般高潮迭起的场面看得我目瞪口呆,这时箴言和杨过终于跑了回来,箴言说道:“不好了,大姐和钱先生刚才一起躲在人群中,也不知道谁,瞅见了大姐貌美,硬是推上去评选花魁。钱先生不放心就去观看,现在好了,惹了这般大事。那些人气恼钱先生抢走了大姐,说道一旦发现,定然塞到茅坑里堵污水口。”
我焦急地说道:“这还不算大事,更大的在后面呢!施夫人怎么样了?”
正说着,施夫人撇撇走回来,那气呼呼的表情全然不见了,一看见我,却象小孩子一样扑上来,趴在我胸口哇哇大哭:“这死男人,终于不要我了……当初他只要稍微悔改一点,我救装作没有发生过……哇……”
我:……
面前正是箴言和杨过,看到他们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跺跺脚骂道:“还不快去,把钱先生和姐姐带回来!”
箴言素来有点畏惧我,忙不迭地答应。倒是那杨过一呆,喃喃自语:“果然是有其姐必有其妹,两姐妹一个德行。先前我以为都看错了呢……”
“罗嗦的猫!有闲情说废话,还不如帮帮姐姐吧!不然当心她回来之后,扒了你的皮做围巾!”
杨过吓了一跳,转身离开,这一猫一狐好似闪电一样冲上天空不见了。
现场还是乱糟糟的,那场钱先生引起的骚乱,至少弄走了一半人。余下几个花车的花魁候选人,自觉风头都让姐姐抢走,再拿下花魁一角,反而名不副其实,顿时索然无味,纷纷退出。准花魁们一走,不少男青年也觉得没意思,悻悻离去,西湖花嫁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不过其中毕竟还是结了不少姻缘,有男女青年相互觉得顺眼的;有男青年再场内大乱时候救了女士的,如此一来,至少有几百对人高高兴兴地谈情说爱去了,更猴急的直接开房间以实际行动表达爱意。
我安慰施夫人,后者慢慢地平静下来,将心比心,我是可以体会她的感受,心口的伤痕,需要时间来愈合。眼下天色不早了,估计超过十点,突然叽哩咕噜一声,从我的肚子里冒出来。
我先是一呆,随之满面红晕,羞死人了!今日一直赶着看西湖花嫁,晚饭也来不及吃,马马虎虎啃了一堆瓜子充饥,到底不耐饥。
施夫人破涕为笑,抿嘴笑道:“看你肚子都饿了。好吧,我也不能只顾自己而辛苦别人,走,我们去吃夜宵!”
“好噎!”
两个女人欢欢喜喜下山,因箴言不在,我只能自己走路,于是砸掉了高跟鞋鞋跟,慢慢走了下去,之后打的前去河坊街。
我突然疑问道:“施夫人,我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事情呢?”
“嗯,好像是的!啊!你表弟落在山里了!”
我哈大嘴巴,可怜的程飒。
“也罢了,好歹是一个大男人,总会自己走了回来的,不必理会他,我们吃饭去!”
我撇撇嘴说道。
我们挑了一个茶楼,要了两盘片儿川,一盒小笼包子,一碟卤牛肉和两杯茶水,高高兴兴吃起来。夜宵不比正餐,须那么正式,吃地好玩开心即可。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靠在窗边的座席上,眺望河坊街繁华夜景,一边啃瓜子喝龙井,一边叽叽咕咕聊天。越谈越开心,待说到各自的事情,施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年,他是多么勇敢正义的男人啊,现在怎么成了这般德性?小枫,你可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嘛?”
我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不是在西湖花嫁上认识的嘛?”
施夫人叙说道:“偌大的西湖花嫁,每次都是几千人参加,差不多是相见不相识,直到一件事情,才引起了我对他的注意!”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他啊,英雄救美!”
我喜道:“好古典,好浪漫!”
施夫人笑道:“胡扯,他救的又不是我。那时,我家有钱,就包了一个贵宾包厢,忽听外面嘈杂声阵阵,探出头去一看,原来是他——那时老钱还没有养胡子,模样帅多了。他看到一帮人调戏一个花魁候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好狗不如赖狗多,很快招架不住,我救出手相助,打跑了恶人们!”
先听施夫人把钱先生比喻成好狗,再听说了美女救英雄,我微微一笑,特别有趣。
“后来嘛,我们认识了,大家都觉得对方不错,托月老先生做的媒,我们结婚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施夫人,我且问问你。你是喜欢那个路见不平的钱先生。但是假若钱先生对待我姐姐——不不,我直接说吧,就是他带着我的姐姐,也是为了正义感,而不是图美色。在他心目中,存在的一直是施夫人您。那您会怎么看他呢!?”
施夫人眼珠一瞪,哼地一下:“他有这么好心嘛?”
唉,看来误会太深,一时之间难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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