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4
一百二十四。
在徐波家住了20多天,期间中餐馆的打工没有中断,又顺便去了南部的几家公司面试,打工获得之钱财总在攒下之前便全部赔进了路费当中,所有面试迟迟没有消息。情况仍然叫人绝望。
终于牛津一家中医馆打来电话说我面试通过,可以前去参加一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工资低的可怜,所幸住宿问题公司帮助解决,房租打5折。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我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再在徐波家这么住下去不是办法,打工挣来的钱一次又一次的贴进路费当中也没个底。我在牛津中医馆申请的职位美其名曰“中医助理”——关于这点十分好笑,后面再说——尽管并不十分理想,我还是开始打点行李决定只身前往。
前往牛津的前一天晚上,徐波叫来了一大帮我不认识的人,号称要为我饯行。一行人来到酒吧大喝一通,我照例跳了一阵舞。后来喝的要醉不醉,大家各自回家。徐波开着那辆RX7在纽卡斯尔夜晚的公路上一阵狂飚,突然按下CD播放键放起了张震岳的《爱我别走》,他笑笑对我说:“这是Newcastle(笔者:纽卡斯尔)对你唱的歌。”
我承认,这不过是一首被人们唱的烂熟的软摇滚流行歌曲——然而在当时,听罢徐波的这句话,我顿时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再见,纽卡斯尔。
再见,那些曾经抒写在这里的一切过往。
深夜回到家,徐波站在我临时入住的房间门口,说想和我聊会儿天。于是我让他进来,我们多愁善感的各自针对消逝而去的青春岁月发了一番感概。然后徐波说想抱抱我。我点点头。后来徐波抱着我又开始吻我,我没有拒绝。
当时心中怎么想的呢?我大概认为他还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又想起自己入住这段时间所给他增添的麻烦,所以吻就吻吧。
不要鄙夷我的想法,我说过这个世界充满恶意。我只是想求生。
后来徐波的手开始不安分,希望能有进一步的行动。我拒绝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徐波离开后,我回想起先前的那个拥抱与那场接吻,感觉十分空洞。
第二天一大早徐波又开着那辆98年的FTO将我送至了纽卡斯尔火车站。离开之前,我用自己的保利来相机对着纽卡斯尔的车站站牌拍了一张照,算是留个纪念。
后来徐波帮我把我的四只大箱子搬到了火车之上,我们再次拥抱着道了别。车门关上了,徐波站在车窗外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背影渐渐的隐匿在了拥挤嘈杂的来往人群当中。
我找到一个空座位坐下来,又一次哭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突然想起徐波也算得上是纽卡斯尔城市里最后一个与我有点儿关联的人,现在他走了。
在火车开动的那一霎那,我相信纽卡斯尔从此不再和我有任何关系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5
一百二十五。
在牛津仅仅作了半个月的医生助理之后,我便不得不满怀失望的再次只身离开了这个城市。关于失望的原因,本人概括如下:
首先,由于本人先前并未在英国有过中医馆一类机构就职的工作经验,去了之后不由吃惊不小。事实上,在英国所谓“医生助理”,就是在一间类似民宅的二室一厅的被称为“中医馆”的小房子里站前台来接待每一位前来咨询的病人。既是站前台,又何必称之为“医生助理”来愚弄百姓?大家有所不知,这个“助理”二字,里边儿大有文章。简单说来,身为医助一职,要不断的辅助医生从病人口袋里掏出钱来,可用手段多种多样一言难尽,若要举例说明的话,那么我们的业务应有尽有:10磅(合人民币约150元)一次的药物按摩,每次10分钟;30磅一次的针灸治疗——我私下里认定毫无作用可言,因为医生都很盖;17磅一瓶的普通中成药——搁国内20块钱就买到了,等等等等。
在这里声明一点,所谓“坑蒙拐骗是发家致富的基本原理”这一道理我也同意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接受,例如卖假文凭一事,事实上就是在帮助当事者本身去欺骗和愚弄他的一切亲朋好友。然而,注意一点,医助和卖假文凭——在本质上还是差异甚大:买假文凭者,即便我不将文凭出售给他,他也可以从英国资源丰厚的别的买家处买到。另外,即便我不出售给他,让我相信他会因此获得动力而重返校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确实有些困难。所以这不过是一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而医助则不同,放眼一看前来就诊的病人,个个面色铁青被疾病折磨的死去活来,在这时候,本人深信医生应当给于的是真正的帮助与恰当的治疗。若是趁人之危与同伙蝇营狗苟的窃窃私语该如何才能从这半死不活的病人处多骗来点钱,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以上是我对医助这一工作在短期之内便失望透顶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说来好笑:我们老板实在是个热心之人,每逢见我休息时间站在门外抽烟,便横眉冷对高声喝斥,说我作为一个女孩儿有如此之行为实在有伤风化败坏形象。此人不厌其烦的天天述说,终于有一天将我惹毛,与之大吵一架,正好对本职工作早已厌恶至极,遂辞职。
辞职之后,老板限我在3天之内搬出所谓的“公司福利分房”。既然离开了,那么纽卡斯尔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走投无路的我化悲愤为力量,又将手机电话薄里居住在英格兰纽卡斯尔以外的城市里的朋友的电话全部拨打一遍,最后伯明翰一位朋友对我说他在伯明翰做假证儿生意,正好缺一改照片的。我又背起行囊离开牛津,前往伯明翰。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6
一百二十六。
在伯明翰我就住在那个与我合伙的朋友家里,牛津中医馆的那位热心老板良心几近泯灭却尚未完全泯灭,干了半个月用230磅把我给打发了。于是我就靠着这230磅继续生存。
那时候的肖锋正鸿运当头意气风发。他带我去偏远而高级的餐厅,给我买名牌化妆品,有时他也跟我聊起他远居国内的太太,他将右手紧握拳头放在胸口,表情非常神圣:“我把她放在这个位置,和我的血液融为一体。”
肖锋是我在朋友的一次饭局上认识的,30岁的北京男人,结婚5年,他的太太2年前在英国与他共同完成硕士学位,后来她先回了中国,肖锋留下来希望能在回国以前再攒上一笔大钱。肖锋毕业以后在一家中英合资的大企业中谋着一个小职位,后蒙提拔被调至伯明翰成为伯明翰地区经理,没过多久,邂逅此次邀请我来伯明翰共事的那位朋友,两人一拍即合,干起了假证儿生意。得益于肖锋所任职的合资公司这一良好平台作为诱饵,二人很快便将假证儿生意干的如火如荼蒸蒸日上。
我不知道肖锋在我之前是否也有过婚外恋的真实体验,反正在肖锋以前,我从未正式成为过某人的情人。
我们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就混在一起乱搞,直到现在我仍然难以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我喜欢他的北京口音。这是在他开口对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中就油然生起的一种喜爱。
当然,在我们第一次乱搞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个已经结婚5年的男人。可是我猜想他应当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女友,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直觉如此。
认识我的第二天,肖锋在他公司对面的一家宾馆里租了一间房,我从朋友家搬出来,住了进去。房间号码是333,肖锋问前台多要了一张房卡,每天晚上过来和我睡觉。
我们第四次乱搞完之后,肖锋躺在床头刁一根儿烟,第一次将他的婚姻告于了我知。显然我被惊了,因为从来不敢想象20岁的自己竟会和一个已婚男人混在了一起。然而我依然很高兴,因为他没有像那些低下无耻的惯犯一样唉声叹气的诉说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的彪悍凶猛而他们之间的婚姻又是多么的痛苦不幸,肖锋告诉我——他的婚姻非常幸福,他非常爱他的妻子。如果有朝一日他要离开英国回到了自己的妻子身边,那么他会下定决心成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
我想我相信肖锋说的话,所以我下定决心要遵守游戏规则。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7
一百二十七。
我曾经问过肖锋一个问题,我说,你说我们是炮友还是情人呢?
肖锋回答,是情人。
事实上,又有什么不一样?
情人之间,存在一定的感情因素。他说。
我同意他的这个说法。
在伯明翰又待了半个月,和那位办假证儿的朋友闹了一些不愉快,这种生意就是这样,里边儿猫腻过多,是非对错无可厚非。最后我没拿一分钱,净身退出了合作事项。
接下来的两天带着简历在伯明翰笼统的转了一转,没有觅着什么良好的工作机会,每天白天窝在那间房号333的屋子里上网,等待夜晚肖锋的到来,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已经变得像个职业情人了。
这个顿悟令我恐惧。
一天中午肖锋过来小憩一会儿,正好我接到一个电话,伦敦的一家传媒公司让我三天以后去面试,职位是网络编辑。难得。挂下电话,仔细端详了肖锋熟睡的脸庞,思索了一阵,我决定破釜沉舟给自己一个机会渐渐走出目前的这种生活状态。于是上网开始搜索房屋信息,我要在面试到来之前搬到伦敦去。但愿这是最后一次搬家。
肖锋醒来的时候看见我在上网找房子,他问我是否要搬到伦敦去,我说是。肖锋摸摸我的头,最后笑着对我说他会来看我的,“有事儿跟你锋哥说!”
就这样,我又一次的背起了行囊离开伯明翰。不得不说明一点——和肖锋混在一起这件事儿,完全只是因为我有些被他吸引了。我说过,我不是一个物欲强盛的女人。
关于肖锋,到此为止。唯独还有两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不吐不快:
事件一:肖锋在我离开伯明翰的前一天,给了我一张没有被填写过的汇丰银行支票。他说,他这么做,只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够帮助我渡过眼下这个难关。我相信他的说法,因此在搬到伦敦第一次交房租的时候填写了500磅转入了我的帐户。
事件二:肖锋开一辆奥迪A4,车里有一台老掉牙的CD播放器。在他最常播放的CD碟片当中,有一首我十分喜欢的歌儿,一直没弄清楚是谁唱的,只记得其中一段歌词这样写道:“。。。。。。恨不能爱一个人一世一生。。。这世界越是情深,深情越伤人,明天我依然踏上孤单的旅程。。。。。。”我固执的认为,这段歌词就是为肖锋所写的。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7
一百二十八。
在我搬到伦敦的第二天,便是要去传媒公司面试的日子,搬家当晚为了不使屋子显得过分零乱,于是大略收拾了一下。收拾完毕已是夜里三点,我倒在床上赶紧趁天亮以前小眯一会儿。
我得讲王麒了——讲到他,便也快要讲到了故事的结局。或者说,我希望王麒能够成为我这场假借青春作为幌子的荒谬绝伦的故事里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而最终,他能够和我一起为这场纠缠不清的故事创造出一个大快人心的结局。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在衣柜里一番倒腾,由于时间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特别职业的衣服前去面试。最后找出唯一还能凑合穿去的一件儿类似于校服之类的白衬衫,打上一条黑领带,下身穿一条低腰牛仔裤出了门儿。
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地铁来到公司附近,公司位于伦敦市中心位置,从外表看去显得小有一番介事。老板是个40出头的香港女人,例行公事般的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叫来一个手下带我到一旁说是进行一个所谓的“测试环节”。
我被带到一架电脑桌前坐下,心中有些紧张,而正因为这若隐若现的紧张情绪,我竟不由自主的有些走了神。突然,一只修长光洁的男人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好,我叫王麒。”
我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大略的端详了一番这个名叫王麒的男人。他就站在我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身材挺拔,整个身体被包含在了一套十分合身的黑色西装当中,表情泰然自若,仔细一看,似是有几分笑意挂在嘴边。这个发现令我在感到他的泰然自若的同时,又觉得他平和恬静。
我一直在想一个适当的词语去形容王麒,在离开公司踏上回家地铁的那一霎那,这个词语突然从我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确切的说,是两个词语:王麒看上去,既干净又温存。
我说过,当王麒将他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时,我只是抬起头大略的端详了他一番。这样大略的端详在当时于我而言,仅仅是出于一种面试者应有的礼貌的公式化条件反射——然而,即便只是在这个公式化条件反射下所主导出来的端详——仍然令我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他的干净与温存。
我是说,这样的干净与温存并不十分常见,像是一个神话,叫人过目难忘。
王麒坐在我身边仔细的给我讲那复杂不堪的测试规则。我听了几遍仍然没有听懂,于是反复询问。王麒回答我枯燥单调的问话,显然那不是一种迫于无奈的敷衍。他一遍一遍的讲,语调温和耐心。后来老板将他叫走,走的时候王麒对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因为直到那时,我仍然没有完全弄明白那所谓的“测试”究竟是想让人干些什么。说句实话,我认为,那套“测试规则”既让人有如坠入云里雾里般完全摸不着头脑,又因为事实上丝毫测试不出面试者的真实水平而显得愚蠢无比。王麒被老板叫走之后开始在公司里忙碌了起来,我不好意思再打扰,最后硬着头皮将测试糊弄完毕,然后比较绝望的离开了公司。
离开公司之后,关于那句“不好意思”我不禁想了很多,后来又联想起王麒在整个面试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温和与耐心。最后我猜测,他应该是个善良而宽容的人。
想完了这些,我便打算把此次面试之事抛诸脑后。估计录取的机会很小,还是赶紧把心思投入到寻找新的工作中去比较现实。王麒像一个神话,而我认定这个神话已与我擦身而过。为此,我甚至还小小的难过了一会儿。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8
一百二十九。
在于海洋离去之后,我感到身心疲惫,之后遇上的一系列事件,又令我深感疲上加疲惫上加惫。肖锋每天给我打来一个电话,遇上出差办公前来伦敦便在我家过夜。我们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安全。我开始感到有些累,害怕这样的关系一旦开始了便会没完没了。看过太多作为家庭第三者的惨痛经历,在自己遍体鳞伤的同时,还要背负一个千古骂名。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打出一个寒战。然而我想我对肖锋确实存有感情。事实上我还是相信肖锋是善良的人,“恨不能爱一个人一世一生”——倘若真要确切的说,那么也只能说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而我,相信自己有幸残存下来的那么一点儿道德观念仍能主导我去长久的守住这份所谓的游戏规则。只是随着疲惫感的日渐加深,我开始怀疑起是否真的有必要将这个游戏继续下去。我有一种感觉,我总是在玩游戏的同时——把自己给玩儿了。
不要再让自己随便的陷入一份感情!
在于海洋离去之后的这短短一段时间内,我已经无数次的这样告诉过自己。事实上,这样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次做了一番煞有介事的思考,所幸有了新的发现,以下请允许我将自己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简单概括一下:
首先,我将世界人民划分为我认识的和我不认识的这两大类,当然,这里我认识的人指的是那些与我交往较密彼此熟知的非亲戚一类的男人们。倘若将这些与我交往较密的男人们再看作一个整体,那么又可以将他们划分为对我完全不感兴趣,貌似倾心于我,与确实倾心于我这三大类。第一类人往往比较容易区分出来,他们大约占了整体比例中的40%。而剩下的60%,我已说过,可以划分为上文所提及的第二,三大类。先来讨论第二大类。
第二类人,即“貌似倾心于我的人”——这类人往往前期追求热烈,表达方式刺激新颖,能够将天性爱好浪漫的女性在短时间内深深吸引过去。这类人将目标女性吸引过去之后,目的性往往较为强烈,主要动机诸如一夜情,长期炮友,长期情人一类。他们在行事之前大多已将目标女性定义在了一个“只乱搞而不发展”的位置上,所以但凡见到任何有关麻烦,责任一类事物之端倪,立刻抽身走人。这类人通常来说精神追求较低,肉欲强盛,品质特征类似于禽兽。强烈建议女性朋友如若遇到这类人等尽快闪之,此类人绝非可靠之辈。不幸的是,经我分析,这类人在我的交友圈内竟占了57%之多。
剩下的少的可怜的3%的“确实倾心于我的人”——关于此类人等不必多言,顾名思义,既然确实倾心于我,那么凡事必会以为我自身利益考虑的角度出发。此类人大多朴实善良,没有太多花言巧语,即便有时滔滔不绝的说上一段也多是“忠言逆耳利于行”之典型。遗憾的是,这类人从我生下来至今,还没真正遇上过几个。
既然实难遇上所谓“确实倾心于我”之人等,那么若是非要谈恋爱,也只能是大街上随便抓来一个胡谈一气。关于胡谈一气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我在这里不得不再多啰嗦几句:
后果一:既是胡谈一气,那么对象肯定并不适合。不适合的最终结局,或迟或早总归是一拍两散。而一拍两散的最终结局,则必然是身心疲惫。
后果二:胡乱的恋爱一旦开始,你便莫名其妙的将自己置于了一个“被占有”的位置之上,而这时,即便在你的生活当中当真出现了所谓的第三类“确实倾心”之人等,也只得忍痛割爱失之交臂了。
后果三:胡谈一气失败之后,当事者很有可能会顶不住身心疲惫之中那万般的失落与空虚的突然来袭。为了排遣这份空虚与失落,当事者很有可能又会不由自主的急于将自己立刻陷入了另一场荒谬绝伦的胡谈一气当中。如此往复,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不但使你遇到第三类人的机率再三减小,同时也因为一场接一场的胡乱恋爱导致你看似百般忙碌而实质彻底失去了独自思考的时间与空间,久而久之必将陷入一片迷惘,完全将自己搞得晕头转向,再难搞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了。
明白了如此这些,不得不再三向自己强调:麻烦你——请不要再随便陷入一段感情当中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59
一百三十。
当然,等待公司的面试结果也不能光空等。家里已经不再负担我的任何费用,倘若持续空等下去,那么后果必将是我在面试结果到来之前就已坐吃山空饿死街头。于是我从华人超市拿回了一大堆免费报纸,回到家后本着“宁杀错,勿放过”之原则紧盯着密密麻麻的求职广告圈圈点点了一整个晚上。打了几个求职电话,第二天又去了几家不同的小店铺进行面试,最后被唐人街某著名商厦内的一间画店录取,主要职责是卖画儿。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我一面儿卖着画,一面儿等待传媒公司的面试结果。正值暑假,游人颇多,卖画的成果不错,提成不少,经济生活也有所缓解。
没过几天时间,冰雪聪明的我竟被封为了画店的“顶级销售员”,笑煞我也。既是成为了“顶级销售员”,那么必定有它额外的好处,这个好处便是:被允许在上班时间不时的到商厦门口小憩一会儿抽上根儿烟。说句实话,这个好处十分诱人,至少于我而言,非常实用。
又是一天上班时间,我照例逮着机会在中途偷懒,拿上烟和火机蹲在商厦门口抽烟。大街上帅哥美女多如牛毛,一个个络绎不绝的直冲入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令我感到有些目不暇接。就在一瞬间,一个人突然走到了我面前,我抬起头,顿时眼前一亮,我是说,王麒——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他。
王麒看上去和上次并没有什么两样——我是说,依旧干净而温存。他穿着一套笔挺整洁的黑色西装,里边儿是件儿白色衬衫,上面打了一条淡蓝色的领带。那丝淡淡的笑意仍旧挂在他的嘴边,他安静的看着我,眼神恬静温和。一霎那间,我竟有了一种错觉,感到自己正与他陷入情网而有些意乱情迷了起来。
我从地上站起来,王麒问我怎么在这儿,我说我在这儿上班,并遥遥的将画店方向指给了他看。他说他来这儿找朋友,三四楼是面积广阔的游戏机厅,他的朋友就在那里等候。我们又聊了几句,正好一起打工的一干人等约我晚上去迪厅跳舞,便问王麒是否愿意同去。王麒说不确定,于是我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说等下了班再与他联系。
王麒进入商厦找他朋友去了,我抽完最后一口烟,继续回去卖画儿。想起与王麒的对话,似乎对此人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他的表情依旧泰然自若,声音轻柔温和,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在与我的对话过程当中,表现出了一种这个时代的青年男子所少有的矜持。这样的矜持十分特别,并不忸怩做作,而是非常的自然。这份自然的矜持,使得与他在一起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受到感染而变得有些矜持了起来。我要说,事实上我也是被感染的其中一员,那样的矜持令我感到自己在一瞬间便回到了少女时代,既简单纯朴又清丽动人。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1
一百三十一。
下班的时候是晚上10点半,正是去迪厅的好时间,我记起自己说过要给王麒打电话,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号儿的时候,我的心中竟闪过了一丝局促不安的紧张情绪。当然,这丝紧张很快便隐匿下去——王麒说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过来,于是我又十分迅速的陷入了另一番莫名其妙的兴奋当中。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被自己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比如刚才在拨电话时,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紧张;又比如现在,我的莫名兴奋来的猝不及防,在我完全还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我已被这兴奋弄得晕头转向激动莫名。因此我在这兴高采烈的当口儿拼命挤出了一秒钟的时间让自己得以反思,得出的结论是:我非常希望今晚王麒能与我同去,尽管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让我的工友们先过去,自己独自一人站在商厦门口等待王麒他们的到来。过了一会儿王麒来了,身后跟了位个头矮小的男人。王麒介绍说这是他的同事,我们相互打了个招呼,然后三人一起前往迪厅。
跳舞是我的强项,我说过,同时我也热爱它。我能够将自己的细腰扭得飞起来,并且那天晚上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几位男性工友们给我买来几杯威士忌,疾速饮尽,后来王麒也给我买来一些酒,再次饮尽,我走进舞池里和工友们一起跳起舞来。王麒的那位个子矮小的同事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他跳得十分卖力,不停的在几个女孩身后用胯部做着圆周运动。过了一会儿他转到我的身后,我有些敷衍的和他跳了一会儿,心中在想为何王麒没来跳舞。我再环顾一遍四周,王麒确实没进来。就在一瞬间,我突然有些泄气,无论是周围正在自我陶醉的人们还是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都令我感到愚蠢万分。
于是我绕过那身材矮小男子走到了舞池周边,再一次令自己摸不着头脑,几欲走回座位,然而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挪动脚步。我将身子往后一靠,背部紧贴在了舞池边上的冰冷墙壁上。突然,我见到了王麒,他正坐在整个迪厅最里侧的一张桌子旁一个人泰然自若的饮酒,西装外套被他脱了下来,领带也脱下了,雪白的衬衫在迪厅的荧光灯下显得异常醒目。再一次,我感到王麒就像一个神话般的存在着,就在此刻,就在这一整屋空虚寂寞的普通凡人当中,他有如一个神,一个纯净泰然而又无欲无求的神。
我走到他跟前,因为酒精的缘故步履有些摇摆不定,我用手撑住他背后的墙壁,我问他,要不要去跳舞?他看着我非常温和的说不用。他的声音确实很温和,即便是在这嘈杂的音乐声中与我对话,他仍旧很温和。并且,我听到了,还听的十分清楚。
我又问他会不会觉得很闷?王麒摇摇头,看着我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向下弯成了两道可爱的弧线,上下睫毛灵巧的翘着,模样竟是异常的迷人。
我想坐下再和王麒聊上几句什么,却又觉得不知该找些怎样的话题。踌躇了一阵,我决定回到舞池里去。在我转身离开之前,王麒叫住了我,他对我说谢谢。
那天晚上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喝得有点高了,三三两两的走到门口,始终觉得人没到齐,于是一阵等待。等了老半天,一个同来的工友将车开了过来,他告诉我们其他的人都已经走了,叫我们不用等了。工友将车发动,正要离开,突然他也许是出于好心,问要不要送我们回家。此时已是半夜将近3点,于是我点头称好。
王麒与我一道坐进了后座,我在头晕脑胀中几次差点儿睡着。后来我终于挣不住了,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倒在了王麒的肩膀上。他呼吸平稳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我本就应该躺倒在他的肩膀上安然休息,而他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
再后来我出溜到了王麒的大腿上躺着,将睡将醒之际,我闻见了他身上一种不知名的迷人香水味儿。他将一只手平稳的搭在了我的手臂上,手指垂在我的下巴下面,我似乎用舌头轻轻的舔了一舔他的手指,感到他的手指形状异常美好,棱角分明,十分动人。
他们将我送到了家,由于过于困倦,没来得及和王麒打招呼便连滚带爬的进了门儿。不记得怎么回到的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1
一百三十二。
第二天晚上我给工友打去电话感谢他头一天送我回家,想了一想,又拨通了王麒的电话。王麒的声音在电话里与平常有些不一样,依旧轻柔温和,却带有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暧昧。我想这可能是我的一种错觉。
在现实世界里,很多人喜欢给不认识的人打电话倾诉心事,于是这便出现了传说中的“知心大姐”;还有一些人,喜欢与认识自己却并不十分熟识的所谓“朋友”打电话聊天儿,于是有了“网友电聊”一说。在以上这两种人群当中,我都占了一份子。事实上,与并不熟识的人通电话再各自胡侃一通之所以显得迷人无比,事实上是有它的道理的,简单说来,可以归纳为以下三点:
首先因为安全感。由于并不熟识的缘故,即便你将自己的心事统统向对方倾泻而出,对方在知晓之后,也不会因此而对于你现有的生活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即便他一时口松将你告知的秘密又传达给了他身边的一些亲朋好友,但因为彼此之间的生活圈子并没有太多交集,于是也无伤大雅。
其次是有趣的角色扮演。在一个你并不熟识的倾听者面前,你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愿任意的将自己扮演成你所希望的任何一种角色,受害者,玩世不恭者,清纯者,憨厚者。。。。。。只要你的口才够佳,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任何一个你想成为的角色。
最后一点是新鲜感。与一个陌生人聊天,由于彼此的不了解,总会给对方蒙上了一层诱人的神秘面纱。在这层面纱被真正揭开之前,一切的对话都将被笼罩在一片奇特迷离的淡雾中进行,进而又使整段对话显得紧扣人心万分迷人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拨通了王麒的电话,显然他的想法我更是无从知晓。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那天创下了惊人的通话记录:从夜里11点半一直聊至凌晨5点10分——五小时零四十分钟的通话长度——这是我在遇到王麒之前从未有过的惊人记录。
在通话过程当中,王麒的话语依然和面对面的时候一样稀少而被动。有一阵儿我突然感到泄气,认为他事实上对我并不感兴趣,于是我问他是不是觉得没有意思,想不想挂电话?王麒在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发出了一阵惬意的轻笑声,他说不会没有意思,很有意思,他想听我说话。
王麒的那声轻笑,让我相信了他是真的认为我们的通话很有意思。
在那次通话过程中王麒不多的只言片语里,他说过的两件事令我印象尤为深刻。
他说他自己:他已经有5年没有谈过恋爱,他认定随便谈恋爱是一件纵欲而不负责任的坏事儿。他一直不恋爱,因为他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美好的感情保存了下来,希望当他遇见真正倾心的女孩儿时,可以不保留的付出全部。
他对我说:我应该分辨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我看起来的样子,与我实际上的内心世界并不十分一样。他还说,人们错过了我最美好的那个部分。
因为王麒自身各方面的条件较佳,实在不像是找不着女朋友的人,于是我相信了他说的第一件事情。
又因为在王麒说出第二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莫名其妙的剧疼了一下,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我想是他的话语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某个敏感地带。我又相信了他所说出的第二件事情。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3
一百三十三。
两天以后,肖锋来了,他在伦敦大使馆办理护照延期,我陪他同行。
本来,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是说,这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我早已知道的事实——我是说,在我看到肖锋在表格中的“婚姻状况”一栏上填入“已婚”二字时,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目眩,头晕,胸闷,站立摇摆。
下午肖锋要去几个位于伦敦的野鸡学校洽谈一些假证儿合作事宜,问我是否愿意同行。我拒绝了。这十分奇怪,我极少拒绝肖锋。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想起王麒说过的我“应该分辨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于是我拒绝了。
因为知道肖锋要来,于是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同画店请好假说今天不会去上班。离开肖锋以后我落得个形单影只,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我感到十分不适。大使馆的一条街上烈日当空,人烟稀少。我渐渐的感到烦躁,感到寂寞难耐,感到恐惧,感到苦恼。于是我做出决定,要将自己挤进一个热闹而嘈杂的地方。
我打车来到唐人街,一下车便看到周围看似快活欢腾的来往人群,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觉得踏实多了。
事实上,耐不住寂寞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首先从感情上来说,耐不住寂寞容易使人变得经受不住诱惑。因为耐不住寂寞,于是每当自己一个人陷入安静寂寥的时候,便会想方设法的找些刺激性强的事情来做,挖空心思的想与些随叫随到的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当然,不能排除诱惑也有良性的这一可能性。只是——当一个人当真耐不住寂寞的时候,他的决定往往已经顾及不到了所谓的良性或是恶性,换句话说,这时候他的决定是不具备选择性的;于是乎,耐不住寂寞的人会迫不及待的选取了首先来到自己面前的第一个选择,而往往由于过于浮躁丧失了原有的判别是非对错的基本能力——即:耐不住寂寞的人在为了排遣寂寞的大前提下,他会尽快找来一些能给自己带来愉悦感的人和事物来填补眼前的这一段空虚;而问题就出在:这首先到来的能给你带来愉悦感的人和事物,并不一定都是正面的,或着说,很有可能是负面的。
其次是学习与工作上的低效率甚至是无效率。关于这一点不必多说,小时候家长老师在耳边不厌其烦的念叨够多了。简单一句:耐不住寂寞则必然变得浮躁,一个时刻浮躁的人,是很难在学习或是工作当中有所作为的。
然而,即使是在充分了解了以上如此这些之后——我还是来了。我需要待在一个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多而嘈杂的地方,即使没有人注意到我,没有人搭理我,待在一个人多而嘈杂的地方也永远比独自郁闷要好受许多。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我在星巴克呆坐了一阵,看午后的阳光穿过透明的大玻璃门不紧不慢的散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为何,我给王麒发去了一条短信。
他说他正在上班。
我说我想找一个人来陪我。
他再次强调他在上班,并且从来没有旷过工。
我说你过来陪我吧,现在,我的心里有点儿难受。
最后,王麒问我:“你在哪儿?”
后来每当与王麒提及此事,他总是说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旷工是和我在一起的。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4
一百三十四。
半个小时以后,王麒来了。他仍旧穿着那套合身的黑色西服,左肩上挎一只公文包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我们不着边际的随便聊了两句。突然之间,他目光专注却又万分平和的看向我的眼睛:“你为什么心里难受呢?”他问我。
我为什么心里难受呢?在王麒恬静镇定的注视下,我竟在霎那之间忘记了答案,也或许——那并非是真正的忘记,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提及那场愚蠢的婚外恋了吧!
逃避是我的长项,也是我在纵容自己时所最惯用的一个策略。对于我来说,很多时候,逃避像是一剂美味良药:分手的时候,我选择消失;辞职的时候,我也喜欢消失;明明知道快要考试了,可是我宁可等到最后一晚再去复习;交论文的日子渐渐逼近,可是我愿意将大量的时间消耗在愚蠢的夜生活当中,等到非要考虑现实不可的时候再去考虑。。。总之,我认为,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没错儿。这样的说法并非因为我的懒惰或是不上进,若是非要想出个贬义词满足一下对此观点报以不同态度的正人君子们,那么我顶多承认我的懦弱。
而事实上,又有谁敢站立起来大声的告诉我,他从出生至现在,从来没有懦弱过?在适当的时候懦弱一下,是非常情有可原的。举个例子:假如你与你的另一半常年感情不合,分手乃必行之策,然而由于多年生活在一起的共同经历,于是令得说出分手太使人心碎。那么——何不逃避一下选择消失呢?既是分手已成既定事实,又何苦再在意那最后促使这个事实完成的是何种形式?消失既是能将对自己的伤害降至最小之策略,你又为何不采用此种策略?事实上,你尽可以大胆的消失,尽情的消失,把你想要流出的眼泪都挥洒在你从他面前消失至远方的这段遥远路途上,然后,在你到达了目的地之后,请你将从前的一切尘封,从此安心开始新的生活。至于他的眼泪呢——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请不要谩骂我自私,我相信一个原则,那便是:“要救人,先救己。”
逃避是我的长项——于是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王麒微笑,我对他说,我们去坐三轮车吧!
在伦敦的唐人街周边有许多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三轮车,外貌特征与国内常见的三轮车并无多少迥异。骑这些三轮车的车夫大多来自波兰,他们在旅游旺季日日守候在游人繁多之处,逢有潜力客户经过便放开嗓子大声吆喝,随时准备留住任何一桩可能干成的生意。
来伦敦以后,我曾经三次独自乘坐过此类三轮车。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每当我将自己置于三轮车之上,点一支烟,看英伦夏季的阳光慵懒无比的照射,感受四周不时吹起的一阵儿小风儿,遇上心情好时还可和来自异国他乡的绿眼睛车夫瞎扯一气——这种感觉,会在瞬间将我带到了一个远离尘世的乡间渔村,仿佛自己所听,所见,所闻,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世外桃源中的一幅绝美图。
王麒听从我的意见和我一道去坐了三轮车,在车上他微笑着沉默不语,我和车夫一阵闲聊。车夫将我们当成了远道而来的游人,热情的为我们介绍了四周一些有趣的景点,他还教我用波兰语骂脏话。大家看起来都十分高兴。
在此,我不得不提及我们在乘坐三轮车过程当中我所注意到的一个细节:那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迎面而来的微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我用火机点了很多次也没有将烟点着。这时王麒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了,他用他修长光洁的手指将烟头夹住,然后递到了我的手中。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6
一百三十五。
三轮车在特拉法加广场旁边停了下来,下了车,我问王麒我们去哪儿?王麒说,走走吧。
于是我们肩并肩没有目标的向前行走,在路上,王麒的话语仍旧不多,我也不再刻意的寻找话题,竟忽然感到我们之间的这种沉默也莫名的成为了一份难得的默契。
走到伦敦塔桥下面,我们停下了脚步。我在一个小花园外侧的石椅上坐了下来,王麒在石椅的另一端也坐了下来。我盘起腿坐在石椅上,摇晃着身体轻轻的唱起歌儿来,有风徐徐吹过,再一次,我有了一种错觉,我感到我们两人早已坠入情网许多年,而此时正结伴而来安静平和的享受这一年一次的夏季风光。
王麒安静的听着我轻声唱歌儿,我将头仰起,目光放逐到那广阔无垠的碧蓝天空。突然,王麒轻柔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为什么心里难受呢?”他再一次问。
我将头放下,双眼迎着王麒那镇定平和的目光,忽然之间不知是什么给了我勇气——我决定不再逃避,我要倾诉,就向王麒,向我眼前的这个干净温存又让我意乱情迷的男人倾诉。于是就在那时,我非常坦然的将那场有关肖锋的恋情与那表格上的“已婚”二字之事和盘托出。
王麒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静许多倍,事实上,他的表情由始至终并无多大的变化,只是在我说出自己内心的极度痛苦与疲惫时,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怜惜。似乎。
最后,当我全部诉说完毕,王麒针对这件事情只留给我两句话的评论——
他将目光放向很远的地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任何决定都是会给你带来consequence的。”他说。
他还说:“现在你20岁,她30岁,你不要去抢她的先生;想想等你30岁的时候,一个20岁的小姑娘来抢你的先生是什么感觉,你就知道了。”
事实上,我并没有完全听明白王麒所说的这句话——任何的决定,都会给我带来一个后果——可是,他究竟指的是哪样的一个决定所给我带来的哪样一种后果呢?然而,仔细一想,不论王麒说的是哪件事情,他始终还是说对了——
我因为寂寞难耐,于是混上了于海洋,
因为混上了于海洋,于是放弃了爱新觉罗,
因为放弃了爱新觉罗,于是更死心塌地的和于海洋混在一起,
因为死心塌地的跟于海洋混在一起,于是受他许多不良影响步入歧途,同时感情生活状况每况愈下,
因为感情生活状况每况愈下,于是和于海洋分了手,
因为和于海洋分了手,必须自食其力,同时我也想换个生活环境,于是搬到别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因为新的生活再次让人感到寂寞难耐,于是晚上和朋友出去玩乐应酬,于是又遇见了肖锋,
因为肖锋和我一样寂寞难耐,于是在我的协助下,他顺理成章的搞起了婚外恋,
因为婚外恋本身就意味着“分享”,而我虽难以接受却不愿为难他人,于是到头来最痛苦的还是我自己,
因为我承受不住这份痛苦,于是我选择倾诉,
因为我倾诉的对象是王麒,于是他开导我,
因为他在开导我的时候十分用心,于是我认为他事实上是关心我的
——总归,还是让王麒给说对了,尤其是那一句“等你30岁的时候,一个20岁的小姑娘来抢你的先生是什么感觉”,想想我就毛骨悚然了。
王麒像是上帝派来我身边的一位拯救大使,他来到我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扶正我的内心深处错误的人生观与价值观,监督我不要再一次步入歧途。又因为王麒一贯以来所特有的温柔平和方式,竟令得平日里格外有主意的我也对自己的举手投足有些犹豫了起来。
是不是到了时候与肖锋话别——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这个问题苦苦困扰了我一整夜。然而,我的心中却在霎时间萌生出了许多的留恋与不舍,我感到自己被不由分说的定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7
一百三十六。
又过了两天,收到学校寄来的一封信,难得,我竟然顺利毕业了,还拿了个“中等”。学校邀请我7月底回纽卡斯尔参加毕业典礼,并且附送了3张亲属票。
可以想象毕业典礼当天大伙儿都拖着亲朋好友成群结队的步入礼堂的样子,显然我也不愿落个形影相吊,思前想后,最后觉得还是让肖锋陪我去较为合适。
肖锋非常爽快的接受了我的邀请,于是我们就在毕业典礼到来之前的那个晚上踏上了返回纽卡斯尔的火车。火车从伦敦出发,一路向北行驶,过了利兹之后,天空开始飘起微微的小雨,整个车厢中的温度明显降低,雨水拍打在车窗上又借着重力往下滑。
在火车上坐我们对面的是一位保守观念极强的纽卡斯尔本地老头儿,整个旅途过程中一直拖着肖锋滔滔不绝的讨论究竟是应该说自己是英格兰人还是应该说是大不列颠国人。我听得实在郁闷,一不小心靠在肖锋的肩膀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两人似乎正好聊起了我和肖锋之间的一些琐事,我听见那老头儿问:“这女孩儿是你女朋友吧?”
肖锋笑笑回答:“是未婚妻。”
正要张开的双眼又被我紧紧的闭了回去,我感到心中猛的一颤,接着两股温热的力量分别急冲我的双眼迅速往上涌。我默默的憋一口气,憋得自己胸闷难当,终于又将那呼之欲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允许自己流眼泪,因为这本就是一件游戏规则明显的事情,再多的泪水只能证明自己的愚蠢与无能。
夜晚我们在纽卡斯尔火车站旁一家名望颇高的旅馆中借宿,肖锋因为生意上的事已经连续奔波多日,当晚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的睡去。我洗了个澡,看了会儿电视,仍然不觉困倦,感到无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霎那之间,纽卡斯尔我那再熟悉不过的萧条景色如同梦境一般的又一次展现在了我眼前:纽卡斯尔,这座用来感知的城市,即使如同现在这样全然隐匿在了黑暗当中,它独有的阴郁与冷清仍旧具有力量让我的脉搏剧烈跳动起来。
窗外狭小的街道沉静在夜色里,路上行人寥寥,四处仍有工业时代所残留下来的厚重感。我在薄雾迷蒙的窗前又一次看见了我不愿提及的那过往的一幕幕,一幕幕是如此清晰而叫人恐惧,竟使得我不由自主的双手捂脸,不忍再多看一眼。
忘却吧,那不该记忆的记忆,我已被伤的体无完肤懦弱至此,哪怕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记忆的力量——也能叫我痛彻心肺。
终于,夜晚过去,早晨再次来到,我如期参加了毕业典礼,在学生联合会楼下的大房间里领取了学士服换上,头顶一只学士帽,肖锋在典礼之前的空闲时拿起数码相机对着我一阵猛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时刻得多拍些照片留作纪念”。我想,在肖锋的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关心我的吧。
毕业典礼开始后,肖锋坐到了楼上的观众台。我坐在楼下的靠前位置,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一排排同我一样身穿学士服的莘莘学子们。校长站在台上一个个的念毕业学生的名字,后来念到我的,我也上了台。校长将毕业证递到我的手中,并且和我握了手,他看着我微笑,对着我轻声说了句:“干得不错!”
下台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感到自己不再年轻,我毕业了。这一回,纽卡斯尔算是真正和我彻底脱离关系了。
石康说:“人生就是四处碰壁,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你必得东奔西走,忍辱负重,惶惶不安,即使运气好可以苟且一时,来日也得迎接新的烦恼。”
说的有理,比如在莫名其妙间,我手握一张皱巴巴的毕业证书离开纽卡斯尔回到了伦敦,从此以后我便不再可以称自己为象牙塔中的青涩少年。如何鼓足勇气准备迎接生活丫日复一日给我带来的无尽折磨,这才是我目前需要认真思索的事情。
如果说人在年少时拥有一种特权可以去挥霍,去躲闪,去不计后果,去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么现在,我本拥有的这种特权已经被不由分说的剥夺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09
一百三十七。
参加完毕业典礼的当晚我回到伦敦,肖锋直接回了伯明翰,我想叫人出来和我一块儿庆祝庆祝,于是我叫来了王麒。
庆祝,事实上本质荒谬绝伦。无非如同《2046》中所说,人们在1224,1225这样的领域,会需要比平时更多一些的温暖;在这里,1224指平安夜,1225指圣诞节。
如此而已。毕业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庆祝的,只不过毕业所特有的那份兴奋喜悦与捎带手儿带来的一丝多愁善感——在我看来挺了不起,我想要找个人来分享我的了不起,于是便有了庆祝。
庆祝,不过是打个幌子再次放纵罢了。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吐了两次。王麒送我回家,到我们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3点多,他第二天早晨还得早起上班,于是决定在我们家将就一宿。由于当时实在头晕脑胀,具体情况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第二天早晨被王麒的闹铃儿吵醒,我转过身,看见他垫着大衣安然的躺在我的床旁边的地板上。他抬起头冲我微笑,问我头疼不疼?我点点头。他笑的更欢了:“下次还喝酒不?”
那次的经历叫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肆意酗酒的坏处无穷。在体会到了这无穷的坏处之后,我在内心深处更加坚定了自己早前的一个想法,那便是:我相信,王麒是一个宽容而善良的人——将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妙龄少女安然无恙的护送回家,孤男寡女共度一晚,次日清晨醒来妙龄少女竟毫发未损——不夸张的说,这是大部分男人,尤其是留学英国的大部分中国男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于是那日之后,我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酗起酒来,每次酗酒之时将王麒拖来照顾我左右,其余的事情也就根本不需要担心了。
在我们共同参与过的为数不多的酗酒活动当中,我注意到了一些有关王麒的细节:
王麒由始至终总能表现出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平和,加之酗酒活动大多在迪厅这一浮躁嘈杂场所进行,于是他的平和又骤然升级,显得加倍平和。
他在酗酒活动中大多一个人泰然自若的饮酒,很少主动说话,然而倘若有人向他表示友好或是提出问题,他总会耐下心来一一回答。他的回答绝不是一种敷衍。
我从未见过他喝醉。
他几乎不跳舞,偶尔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陪我走进舞池,也不过是随着音乐节奏非常平稳的摇晃一下自己的身体。
尽管参与的集体活动少之又少,哪怕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饮酒,他依然十分高兴。他的高兴看上去像是发自内心,令人觉得非常舒适,不必总是因为担心冷落了他而左顾右盼。
他像是一个神。无论他出现在屋子里的哪一个角落,我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跟随过去。他衣着简单朴素,却在瞬间将在场剩余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他默默无闻的关注我——这或许是我一厢情愿的直觉。
他从不轻易干涉我,却在我濒临任何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来保护我。
即便是他在极度情急下第一个“冲上来”的这个动作当中,他依然从容恬静,他用他所特有的从容恬静将我守护在了一个安全境地之内。
有时酗酒活动结束颇晚,他送完我回家便会在我家借宿,然而即便有时同床共枕,他从未碰过我的一丝一毫。
最后一次酗酒活动结束之后的那个深夜,王麒和我面对面的站在伦敦黑暗静谧的街头,那天天空飘着微微的小雨,我隐约闻见他身上那不知名的迷人香水儿味儿。他用修长光洁的手轻轻扶住我的双肩:“开始新生活吧。”他这样对我说。
开始新生活吧——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然而,就在我确定了这个提议的正确性与可行性并打算从此努力为之做出巨大改变的时候,上帝却在一瞬间将我又一次推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之中——诚然,那是一场噩梦。然而在噩梦到来之前,请允许我怀着温柔细腻的心情先将我的美梦讲完。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0
一百三十八。
王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上了我——这是我始终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问题。后来我曾经几度匪夷所思,找来他刨根问底想要问出个究竟,然而他总是双眼一眯,嘴角一提,展露给我一个诱人的微笑,然后声音轻柔的回答:“你什么时候看上的我,我就什么时候看上的你。”
从他那里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我于是发挥想象力开始尽情的自己编造事实:也许是从那一次,王麒生病发烧了,我从唐人街买来热乎乎的汤面,然后火急火燎的打车送到了他面前。那一次的王麒看上去有些感动,尽管他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可是我猜想他确实是受到感动了,因为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柔情成分,并且,在那天晚上陪我等车的过程当中,他突然之间轻轻的拉了一下我的手。那个瞬间突如其来转瞬即逝,尽管如此,它却依然深刻的存留在了我的记忆当中。
当然,有时我也会相信,王麒对于我的感情就如同我对他的一见倾心一样来得迅速而令人惊奇。因为我时常想起他曾在那通打破记录的电话中说“人们错过了你最美好的那个部分”,我猜想,在那个时候,王麒就已慧眼闪烁一下便时破了他所谓的那个“我最美好的部分”,并且深深为之所迷恋。
关于王麒和我之间,还有另一个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便是——在我们第一次乱搞的那天晚上,究竟是我诱奸了他,还是他诱奸了我?
不管怎样,我决定先把这件事情讲出来。
当晚我正和一帮朋友在唐人街的某家饭店里吃饭唱歌儿,喝了不少酒,有些晕但没醉。王麒打来电话说他们公司录取我了,老板让他打电话通知众人,因为白天时间匆忙,想起私下里与我相熟识,于是将我的电话推至晚上再打。
正在把酒言欢的我,霎那之间就清醒了——居然被录取了!巨大的好事儿啊!
王麒说明天开始培训,他作主讲,内容有些难度,怕我听不懂,说今晚若是有时间可以上他家他先给我做些预习。
我说过,王麒是一个善良的人。因此在当时,他对我说出了这一番话以及所发出的这个眷顾我的邀请——无论是要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来评价,我都会不假思索的认定他只是出于好心,并无半点歹念可言。
于是我匆匆告别了身边的酒肉朋友,拿起背包直奔王麒之家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王麒的房间,里边空旷却很整洁,摆设除了用两张单人床拼成的一张大双人床,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之外再无他物。
王麒开一盏灯光柔和的小台灯正坐在书桌旁边阅读一本名为《数学分析原理》的书,见我进来赶忙站起身将椅子让给了我,自己坐到了床上去。
后来王麒开始给我讲课,他在讲课的时候与平时很不一样,我是说——他讲起课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什么理论知识分析原理之类的简直出口成章信手拈来。听罢他讲课,我不得不花了许多的时间去理解,然后决定迅速用笔记录下来,以免时间一长全然抛诸脑后。
眼看时间已是半夜十二点多,考虑到自己还要整理笔记花些时间,便让王麒先独自睡去。
他接受了我的意见去洗手间换上一套深蓝色的格子睡衣走了回来,进门时候的模样既干净温存又讨人喜爱,看上去就像个和蔼可亲的居家男人。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1
一百三十九。
王麒躺倒在床上,将被子一直拉到脖颈处,只露出一张脸。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我,眼睛微微的向下弯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能帮我倒杯水么?”他声音轻柔的问。
我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往出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我听见他声音极小的说了一句:“好幸福啊。”
王麒的这句话,在霎那之间竟令我有如重新回到了初恋当中听见梦中情人的真心告白——我是说,他的这句话令我在霎那之间感到既欣喜若狂,又羞涩腼腆。
王麒将我倒来的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下,接着倒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睡了过去。我在整理笔记的空隙当中抽空瞟他一眼,见他睡得十分投入,模样百般陶醉,于是我认定他已做起了个了不起的春秋大梦,于是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
待我学习完毕躺倒在床上,已是夜里2点有余,上床的时候发出了些轻微的响声,将熟睡的王麒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在他身边躺下,我们之间隔了相当的一段距离。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们借着窗口透进的微光静静的彼此端详。
他对我说:“过来一点儿吧。”
于是我将身体向左挪,靠他近一些。
他又说,“再过来一点儿吧。”
于是我将身体再向左挪,我的左手和他的右手靠在了一起。
突然之间,王麒将右手从我的背后穿过去把我抱了起来,他抱的十分用力,我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我们如同一具被拼合在一起的完美雕像,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静谧当中待了很长时间。后来他开始吻我,长久的吻我,我热烈的回应他的吻,他的双手触碰到我的背部,他开始抚摸我的背部——仅仅只是背部——这却依然是个致命的抚摸:他的触碰是那么轻柔,那么轻柔,轻柔得那么叫人舒适,那么叫人不敢相信,后来,我相信了他的触碰——因为我骤然觉悟:这并非是一个凡人的触碰,这是神的触碰,而因为他的轻柔,竟使得这触碰本身也能独立存在,成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话。
我在这神话一般的触碰当中仿佛上升置了仙境,于是我对他说,我们乱搞吧!
触碰,在霎时间嘎然而止,他将我搂得很紧,俯在我耳边,声音有些伤感:“如果我们相熟的太快,那么,结束也会变得很快了吧。”
他说的十分有理,很欣慰他在做每件事情之前能把我所未考虑到的后果给充分考虑了进去。
于是我放弃了乱搞的邪念,他也放弃了,我们各自睡去。
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六点钟的样子,他先醒来,轻轻翻了个身,然后我也醒了。
我翻过身子趴在床上,脸侧过一边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问他:“如果我们乱搞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不是。”
“真的?”
“嗯。”
他又问我:“那你呢,如果和我乱搞了,以后还会理我么?”
“当然会啊。”
“那我们还是乱搞吧!”他对我说。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3
一百四十。
那一次的乱搞叫我终生难忘,我是说,那一次的乱搞无论从感官上还是情感上来说,都叫我终生难忘。
王麒像一个神话——他的触碰轻柔至极,他的吻长久至极,他在与我乱搞时投入至极,他的情话动听至极——当然,他的神话并不止于此,我是说,他的神话远远超出了你我的想象。然而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等到确实该说那时,我自然会将它们一一讲出来。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他的手机闹铃儿声中醒了过来,他十点开始上班,我十一点开始培训。于是我起床之后洗了个澡,洗完澡用他的白色大浴巾将身子裹了个严实,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我们相视,彼此都有些腼腆,这对于我来说,十分少见,我是说,那何止是腼腆——我简直已经六神无主了!
回到房间,我在床沿上坐下,王麒走进来,他看我,用他平和恬静的目光注视我,再一次,我看见了那丝柔情,那丝柔情如同他发着高烧的那晚仍执意陪我长久的站立在路边等车时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丝柔情。他仍有些害羞,却害羞的十分自然,像是一个纯洁天真的小男孩儿在鼓足勇气向他的梦中情人表白之后,所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的那份叫人心动的羞涩。
他冲我微笑,然后走到我面前,他仍在看我,我又闻见了他身上那股不知名儿的迷人香水儿味儿,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闻见他的这阵香水儿味儿。他轻轻的环住我的脖子,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在我的左边脸颊上映下了一个柔柔的吻。
他对我说他要出门了,让我培训不要迟到,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我回答他让他放心。
王麒挎上他的公文包离开了,我化好妆,换衣服,看时间,已经十点二十了。我想我得在路途上加快速度,否则便会迟到。
如果说假设运气是守恒的,又假设我遇见王麒并且得以发展至此是一件大好事儿,那么由此可以推断:我马上要倒霉了。
关于“运气守恒定律”的具体案例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所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苦尽甘来”等等词语,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没有永远的好运气,也没有永远的坏运气,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而赌注则由所谓健康,时间一类的物质代替了真正赌场里的筹码。换句话说,我们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赌博,尽管手中的筹码或许会略有差异,然而实质都是在赌一个未来,赌一个明天,赌一个下一秒。
我的下一秒,输了个一败涂地。
如同上文所提及,如果假设运气是守恒的,那么我该倒霉了。事实上,我也确实倒霉了,并且,倒了大霉。
事实上,何止是倒了大霉,我简直是碰上了一场灾难。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4
一百四十一。
冲下地铁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五十,收到王麒的短信再次提醒我不要迟到,他说他等我到了再开始讲课。
走到公司对面,看见左手边的一间超市,因为时间还来得及,犹豫了一秒钟,我还是决定进去买点东西。我冲进超市,速度飞快的拿下一瓶红牛和一小盒儿口香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王麒也没能睡个安稳,于是又用更快的速度再拿下了一瓶红牛。
付账,出门儿,往前走,突然感到口中索然无味,于是低下头打算将那盒儿口香糖拆开来吃,就在那个瞬间——如果我以下的描述使你感到模糊混沌,请原谅我的不善言辞。事实上,并非我偷懒或是有意学着某些事儿逼作家玩儿抽象,而是事实上,由于种种原因,在接下来的一大段记忆当中,我都处在了一种非常神志不清的状态之下,我是说,就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左边肩头被什么急速而来的东西狠命的撞了一下,接着我失去重心,身子向后仰倒,右脚一阵剧疼,剧疼迅速消失了,然后是左腿,整个儿的左边小腿疼得我快要死了过去。我听见“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声——我看见自己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正前方是一辆伦敦特有的大红色双层巴士的侧面正向着我,我的整条左边小腿被挤进了前车轮与车子本身之间的那道狭小缝隙,这实在叫我不敢相信——我是说,那条缝隙是那么狭窄,那么狭窄,人的腿怎么可能挤得进去呢?可是——我确实看到了,现在,我自己的腿就在那里边儿。
那似乎就是一秒钟的事情,我便倒在了地上。阳光在我头顶打转,我感到眩晕,非常晕,疼痛,是剧烈的疼痛,我想说话,可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不知道是哪里的血滴下来,滴滴嗒嗒飞快地滴落在我的雪白的上衣上。我想要挣扎,可是我不能挣扎,因为哪怕我只是非常轻微的移动一微米,也能令我感到万分的疼痛。真的是万分的疼痛,已经疼痛到了顶峰,把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疼痛相加出来的总合也不过如此。
在模模糊糊中,我看见了人们惊讶的脸,一个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掩起嘴唇高呼“上帝”,然后,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来到我身边将我的臀部驮起以至我可以稍微好受一点儿,然后又过来了一个男人,又过来了许多人。他们尝试将我的左腿从车子中拖出来,可是只要他们稍微的动一下,我就疼得几乎要死了过去。后来他们不动了,只是静静的驮着我,警察来了,用一支细细长长的电筒照我的眼睛,似乎问了我几个有关我身份的问题,我在迷迷糊糊中强行作答。再后来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飞快的用毛毯盖住我的身体,然后将我身上的衣裤全部剪开。他们也尝试拔我的腿,可是他们也失败了,于是他们轻轻的撩起毛毯,在我的左边胯部处打了一针,只是十秒钟的事情,我感到自己的头脑眩晕加剧,加剧,再加剧,疼痛逐渐消失了,眩晕最终加剧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感到自己好像是死了。
然而,事实上,我并没有死,只是在强力麻醉针的作用下,我暂时睡着了。从我被那辆双层巴士撞倒到我最后睡着的这段空隙当中,除了用强烈的意志求生和抵抗疼痛之外,我所想过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我要给王麒打个电话,因为他说过,要等我到了再开始讲课,我不想让他等得着急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6
一百四十二。
我做了一个梦,看见自己和王麒坐在一辆貌似“2046”的火车上,铁轨结构纷繁复杂,有点儿像过山车,却比过山车来得更冗长刺激。我们站在那里,手握火车上的扶杆儿,火车上窜下跳,一会儿冲进云雾,一会儿冲下山谷,我们处世不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聊天儿,一直聊天儿,火车开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停下,在那里,我们似乎并不担心这辆火车是否能将我们带至所谓的目的地,我们畅谈甚欢,看上去非常愉悦。
我个人认为,这个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后来我醒了,睁开眼睛,眼皮很重,于是睁开没多久我又把眼睛重新闭上了。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不时的再强行睁开查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我确定我已被送进了一间医院,四周到处是穿着蓝色制服的护士和西装革履的医生,他们看上去神色紧张动作麻利,一会儿指指我,一会儿又转过身彼此讨论着些什么。我想,他们此刻是在为了我而忙碌了起来。
一个医生看见我醒了,走过来让我尽量不要再次睡去,我无力的回答,然后向他讨要我的手机。医生说我的手机被锁进了医院统一的保管处,我的所有物品都被锁了进去,如要重新取出,手续十分繁杂,而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因为我危在旦夕。
听了医生的话,我却并不放弃,我仍然在想我要给王麒打个电话,于是只要有医生一靠近我的身边,我便再次奋力的争取取回手机。
又过来了三四个医生,却都无一例外的以同一种理由拒绝了。我相信他们并不是有意在为难我,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十分严峻,因为在某一刻,我尝试着抬起左腿想感受一下目前状况如何,然而我的腿根本抬不起来——它被一大团十分粘稠的物体全然粘在了床板之上,即使我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使我无法看见自己腿部的真实状况,我的直觉仍然告诉我,那是血。
又过来了一个医生,我再次询问,再次遭到拒绝,我再也忍受不住,眩晕,疼痛,恐惧,担忧,抱怨,思念,强烈的思念,这些全然混杂在了一块儿,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接着我完全不能自控的号啕大哭了起来。
终于,我的哭声将一个好心的亚裔医生吸引了过来,我向他讨要手机,他说目前想要取回我的手机确实不太可能,可是他可以将他的手机先借给我使用一下。我有如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感谢这位好心医生的同时,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在某次闲得无聊时将王麒的手机号码背了下来。我用虚弱的手打开手机盖儿,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拨通了王麒的号码,在我听到王麒声音的那一霎那,我感到自己得救了,我悬的老高的心终于落地了。
后来医生把电话接了过去,大概告诉了王麒医院的地点与我目前所在的位置。王麒说他马上过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6
一百四十三。
王麒来了,依旧穿那身笔挺整洁的黑色西装,我仍感眩晕,于是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可是,即便这样,我相信他是担心了,他一定是难过了,此刻他的表情一定不再是那一贯的波澜不惊,我很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可是我看不清楚,实在没有办法看清楚。他让我握着他的手,我紧紧的握着,丝毫没有松开。
医生不让我喝水,因为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可是因为交通意外身体失水过多,我感到自己的嗓子眼儿冒烟,嘴里干渴的几乎已经要说不出话来了。王麒向医生要来一小杯清水和一个小棉棒,他一下一下的从杯子里沾出一点儿水,然后让我轻轻的含在嘴里用以缓解。
一大群医生围在我身边不停的打转,他们在手术之前不停的带我到这里那里拍片子,做检查,我躺在床上,犹如一个将死之人在别人的摆布之下无力的做着些最后的有关求生的微不足道的挣扎。王麒由始至终一直跟在我身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他的话语仍然不多,然而他的手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我们的手从来没有轻易的松开,除非又到了某间检查室,王麒不被允许进入,这时我们的手会暂时分离片刻,一旦我从检查室中再次出来,我们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终于,我要开始做手术了,医生说目前一共需要做三个手术,大约需要5-6个小时不等。在手术室的门口,王麒俯下身子亲吻了我的嘴唇,我知道——现在我的脸上全被擦破了,因为先前低落在我白上衣上的血就来自于我的嘴中,我的嘴唇肿得很大,因为在我刚才含住小棉棒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双唇非常疼痛,难以闭合。换句话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可是,尽管这样——王麒还是俯下身子亲吻了我的嘴。他亲吻了我,亲吻的如此自然,如此不假思索,我又一次流出泪来,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要害怕,我等你出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7
一百四十四。
那天,手术非常成功,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第一秒,便见到了王麒站在那里等候,恍惚中,我看到他冲我微笑,紧接着,再一次,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向读者讲述清楚呢?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十分容易。无论如何,为了保持故事的完整性,我决定尽我所能,将我所曾体会到的一切,尽量用我的文字表述出来。
首先是伤势:我的右脚背上被擦去了一块儿直径约为4厘米左右的一个圆那么大的皮,左腿小腿上的皮基本全部脱落,这两个部位后从我左腿大腿上取来表皮完成移植,也就是俗称的“植皮”。左腿膝盖小有骨折,三个月内不能下地行走。脸部破损均为擦伤,一段时间后痊愈,唯有下巴处留下了一道大约一厘米长的疤痕。
在我的那段记忆里,医院是一个同时能叫人希望与绝望的地方,它座落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城市,每一个角落,可另一方面,它又远离这个世界。我住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每天在10个人一间的大病房里静观护士在我周围忙碌的转来转去。有时我将目光放远,透过病房一角敞开的阳台玻璃门观望窗台上的花圃和遥远的碧蓝天空,一片片流云从容镇定的飘过,仿佛看透了人世间一切的儿女情长与生老病死,显得万般波澜不惊。
那段日子,我的心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转瞬即逝,坏的时候歇斯底里难以自拔。我在半夜三更被临床老太太垂死的呻吟声吵醒,我用医院分发的一个铁质小框支撑身体跳着走路,最开始我不被允许去洗手间上厕所,于是他们在我的体内插入一个细管子,尿液便从那里流出。还有大便,最令我尴尬的大便,护士拿一个小盆,拉上一道薄薄的帘子,然后为了避免危险,我必须当着护士的面在那个小盆里大便。还有药物,没完没了的大量的药物。还有针孔,就在我住进医院之后的短短一周内,我手上的针孔绝对已经超过了15个之多。还有手术,从我入院到出院之间的那一个月时间里,我先后一共经历的大小手术绝对不少于10次。
身体上的极度痛苦直接导致的是精神上的几近崩溃,我开始抱怨为何我刚毕业正值大好青春,老天爷却要如此戏弄我?我抱怨,为何在我经历千难万苦,最终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较为合适的工作机会之时,却遭受如此打击?我抱怨,我并非一个野心勃勃贪得无厌的人,在我遇到王麒并听从他的劝告决定彻底“开始新生活”之际,为何要经历生活如此这般的百般阻挠?我抱怨,我辱骂,我哭泣,我钻牛角尖儿,我坐立不安,我自暴自弃,我考虑死亡,我挣扎,我力不从心——我每天从这样一种不好的状态,进入那样一种不好的状态,我躺在病床上,不被允许自由活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排泄。我感到自己像一个废人,一个20岁的废人。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18
一百四十五。
将我从一团死水之中打捞出来的人,是王麒。当然,爱新觉罗也帮了个大忙——在我入住医院后的第二日,慎重思考了一番自己的不幸遭遇以及这番遭遇将直接带给我的严重经济困难,最后我决定向家人隐瞒事实,想来想去,爱新觉罗是唯一一个适合我向之经济求助的人。
他在电话中表现的非常焦急,最后借给了我1200磅先顶住两个月的生活费,并且告诉我要好好休养,如果回国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与他联系。
在爱新觉罗的帮助下,我得以暂时走出了经济上的绝望状态。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由衷的说出这句话。
而王麒,他则是当我沉浸在这团死水当中,将要死去之际所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是说——他并非仅是稻草或是已被那死水浸透的沉重枯草,我是说,他是真正的救命稻草——他从容,镇定,耐心,温和,不抱怨,执着,热烈——在我入院之后,我发现,外表平和矜持的王麒在面对爱情真正来临的时候,态度竟是如此之热烈!
他每天来看我,一下班就来,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他看我哭,听我抱怨,在看我听我的时候,他总是非常用力的紧紧抱住我。
我不喜欢吃医院清淡的西式食物,他给我买来外卖。
他特意去签了一台新手机,为了获得更多的免费时间,在晚上的“非探亲时间”回到家里跟我通电话。
后来我的伤势有所好转,被允许在医院之内自由活动了,因为还不能走路,他就从医院处借来轮椅推着我围绕花园一阵转悠。
我总是犯烟瘾,总是犯总是犯,可是医生不允许我抽烟,我就怂恿他偷偷的带烟过来陪我躲在厕所里抽。他陪我在厕所里抽烟,后来在小花园里抽。再后来他上网查询了有关抽烟对于腿部愈合的影响,发现负面影响果真非常强烈,于是他又买来戒烟糖给我吃,把香烟火机统统没收走了。
我不能抽烟,看见他抽烟也犯瘾,后来他也不抽了,陪着我一块儿吃戒烟糖。
在我情绪反复无常的那段看似短暂却实质非常漫长的时间里,王麒曾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其内容令我感触颇深,他说:“我和你,并不像世界上的许多人那样:出生,活着,然后死去。我们遇见痛苦,经历痛苦,最后战胜了它们,因此我们的心灵与魂魄得到了提升,甚至超越了痛苦本身。我们在痛苦中变得更坚强,更勇敢,更懂得去珍惜这一人只有一次的平凡生命。最终,我们会跻身那最幸福快乐的人群当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因为一切的痛苦对于我们来说,早已不足挂齿,微不足道。”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20
一百四十六。
肖锋在我住院期间曾来看过我一次,给我买来许多零食和补品。在我同时经历了身体与心灵的这场巨大洗劫之后,终于可以从心底放下了我和他之间的这段关系,由于长期养成的逃避习性,我始终不忍当面述说,于是采取一贯以来的消失政策,将手机换了号码,从此与此人失去联系。
一天深夜,我和王麒照例在夜深人静之时抱着手机小声儿聊天儿。突然之间,他对我说:“等你出院以后,搬到我家来住吧。”
那一刻,我的内心闪过一丝娇羞的喜悦,犹豫片刻,却仍然告诉他,我十分害怕同居。
我说的是心里话,我渴望相见,渴望日日相见,我喜欢说情话,喜欢每个夜晚彼此拥抱着说出令人心动的情话,可是——我仍然害怕同居,害怕时光的流逝磨尽那原本美好的对于对方的耐心与赏识,我害怕,害怕一切的神秘与优美在岁月的穿梭中变得微不足道,变得令人熟视无睹。我说的,是真心话。
于是王麒不再勉强,我们又聊起了别的。
我们聊天 ,一直聊,不停的聊。在我住院期间,我们打电话聊天,每天都打,总是打,没完没了的说话,就像永不厌倦彼此一样的说话。王麒有时候话语不多,可他非常愿意听我说话。有时候我说的太多了,我就停下来,听他说。他跟我说工作的事儿,说家里的事儿,说小时候的事儿,说一切他所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说情话,动人的情话,比如有一次,他告诉我,“来英国5年了,遇见你,是我这5年当中所获得的最大的财富。”
他还说:“如果有的时候,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好,请你不要怪罪我,因为任何一个让你看到的我所做出的结果,都是在我尽了最大努力之后所做到的。”
在王麒的带动之下,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过情话的我,竟在如此疾病缠身的状态之下也能怀着温柔细腻的心情说出动人的情话来了。
我对他说:“亲爱的,你要一直对我温柔。”
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你从此以后都不许不理我啦。”
我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去喜欢别人,我就把那个人杀掉。”
我说:“我以后只和你一个人乱搞。”
我还说:“我要对你好好,好好——我要把我现在所拥有的最好的都给你。”
最后,我说:“亲爱的,等我出院以后,还能搬到你家去住么?”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20
一百四十七。
我搬到了王麒的家,后来成了“我们的家”,出院的时候,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不少,小腿上植的皮基本愈合,骨骼生长较好,只是仍然没有长牢,还不能下地行走。
就这样,我和王麒生活在了一起。他白天上班,我写作,晚上回来他为我做饭,帮我洗澡,陪同我完成一切我因为腿部困难而无法独自完成的事情。他对我的照料既细致又耐心,从不抱怨,他的一切就像是“从容平和”的代名词。
一天睡觉前,我捧着自己的左腿端详目前长势,突然醒悟过来:这条腿从此以后就再也恢复不了从前的白皙细嫩,注视着那一大片新长出的紫黑色的僵硬皮肤,我不由得万分感伤的叹出一口气,转而又强装出一副笑脸,我对王麒说:“看来以后我只能走内在美路线了。”
“你不喜欢你的腿了,我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了,以后它们就都归我管了。”他这样回答我。
总之,我们的生活如同世界上一切正常的情侣一样平凡简单,却令人感到非常快乐。因为我腿不方便暂时不能上班的缘故,在英国这个消费水平极高的社会当中,我们全靠他微薄的工资维持着家用,尽管拮据,却依然十分满足。
王麒总是对我说:“再坚持一下下,就坚持一下下,然后我们就会成为最幸福的人了。”
关于王麒,还要说些什么呢?由于他太过于美好,始终觉得自己描写的并未到位,后来和他生活在一起,用心观察过后,注意到了一些以前所未曾提及或是未曾深刻提及过的细节:
他的眼睛是细细长长的,上下两边儿的睫毛又长又翘。当我专注的盯着他的双眼仔细看,能看到那里边儿充满了一种淡漠的恬静。后来,我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爱,那是一种博大的具有无穷包容能力的值得被歌颂的爱的精神。
他的手指是他身上我最喜爱的一个部分。他的手指修长而光滑,关节处棱角分明。无论当我是在触摸亦或是在观赏他的手,我总能感觉到它们既干净又温存。他用他的手指抚摸我的身体,所做到的轻柔耐心无人能及;他也用他的双手拥抱我的身体,他在拥抱的时候总是十分用力,使得我和他的身体能够紧紧的贴在一起,连容进一支筷子的空间也没有富余出来。
在王麒说话的时候有个特点,那就是声音非常之轻柔温和,倘若是初次见面并不了解他的人听来,恐怕还有些暧昧。伴着他说话时的声音,他说话的速度也十分不紧不慢,我称之为“从容”。这样的从容速度与他的话题是什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即便是在与别人的争执过程当中,他也很少着急。另外,我从未见过他在说话的时候起高腔。
在王麒说话时,“这样啊”是他的口头禅。不管你对他说什么,他总是笑眯眯的以“这样啊”作为回答。有时候我说“亲爱的你亲亲我吧”,他说“这样啊”;我说“我们在菜里多放点醋吧”,他说“这样啊”。后来我注意到,当他回答“这样啊”时,有一半的情况是因为他感到有些害羞,另一半的情况是他对对方所提出的建议并不十分赞同。王麒在对别人抱有不同见解的时候,往往并不马上一针见血的提出来。他能忍则忍,非提不可的时候,他总是希望借助时间的力量慢慢的让对方去了解自己当初所犯下的错误。我私下里对此的定论是:王麒是一个特别照顾别人心里感受的人。
王麒还有一个口头禅,叫作“好好啊”。每当他说出“好好啊”的时候,脸上总伴有一种特别幸福满足的笑容。所以当他用这句话作为回答,我便知道他高兴了。比如出院的第一天,我回到他们家,倒在他的双人大床上双手挥舞的冲他喊:“亲爱的,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啦!”他笑着过来抱我,口中说出一句“好好啊”;还有的时候,我告诉他说我爱他。这时候,如果他的答案不是“我也爱你”,那么就一定是“好好啊”。
王麒说话的时候基本上面带微笑,而在他所有的表情当中,都藏有一种不变的宽容与骄傲。我推断,他的宽容来自于他对他人的理解,而他的骄傲大概由于自己良好的家庭背景以及内心渊博的知识。
他的皮肤弹性非常之好,不是普通的好。比如当我用手指轻轻的戳一下他肚子上的任何一块儿地方,我的手指总是十分迅速的就被他柔韧无比的皮肤又弹回到了原处。后来我还注意到,在他的手臂,大腿,和小腹上都能摸出一块块形状良好的肌肉,这是当我没有触摸他的时候所未曾发觉的。
王麒的皮肤不仅弹性好,并且非常细腻光滑,因此十分好摸。倘若我将手掌张开,微微的悬于他身上将碰不碰的地方,一路缓慢的抚摸过去,我会有一种错觉感到自己的手掌正在一块儿液体奶油上游走。这么说一点儿也不夸张。事实上,我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够拥有像王麒一样的好皮肤。
王麒非常热爱并且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比普通人更懂得该如何去做到这一点。我是说,他将自己的良心与信誉看的非常重要,他不能允许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犯下任何一点儿的小错误。比如有一次,我们因为经济周转不灵,拖欠了房租两天才交给房东,这件事情让他难过了好一阵子。
王麒在遭遇烦恼事件的时候从不抱怨,这样的时候,他喜欢思考。
王麒在身体疲惫的时候很少表达,这样的时候,他喜欢发呆。
有趣的是,当他在思考与发呆的时候,脸上总有着同样一副专注入神的表情,即便是天天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我,也很难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然而不论是思考还是发呆,当他将精力专注于某件事情之上时,他的目光焦点总是十分明显,眼睛眨动次数非常之少。他会突然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叹息,他笑眯眯的告诉我:“我是在呼吸,不是叹息。”我由此推断,王麒在内心深处感到生活叫人失望,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欲拒还迎。
王麒的职业是做金融媒体。他的爱好与特长是数学和哲学,当然,他也爱好音乐然而并不擅长。
因为他有这样的爱好,于是他成了一个理性与感性的完美结合体。可惜我对金融数学一类事物向来一窍不通,因此无法分析出更多的一些什么来。
如果要说起床上的王麒,那么又要提到他令我万分着迷的另一个方面了。
王麒在与我亲热时总是热情而耐心——我是说,这非常难得,热情与耐心的共存,这几乎就是一场完美无缺的乱搞了。
先说耐心。他在乱搞之前前戏做的非常足,并且天天如此,永不厌倦。他在前戏过程当中不但会温柔细腻的触及我身体中的每一个敏感部位,无一落下;并且他总是由始至终一直亲吻我的嘴唇,几乎不停止下来。他吻我的时候喜欢用自己的嘴唇用力的允吸我的嘴唇,舌尖大多数时候躲藏在了他柔软的双唇背后,只不时的钻出一阵,调皮的与我的舌尖短暂嬉戏。在我们的接吻过程当中,我能闻见他嘴中所传出的那份特有的气息,要我来形容的话,那是一种类似于煮熟的玉米所散发出来的干净诱人的清香气味儿。
然后是热情。王麒在乱搞过程当中永远激烈而主动,这体现在语言动作频率等各个方面。通常他在乱搞时可以坚持很长的时间,这一点也使得我在与他乱搞的时候总是高潮迭起欲仙欲死。
在我现在所能回忆起的我们共同渡过的这段日子里,除去我的生理期之外,我们只有两天没有乱搞,剩下的日子里无一例外天天乱搞。最多的一次,王麒竟然在一个晚上连续不断的和我乱搞了7次之多;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每天乱搞1-2两次不等。
王麒喜欢叫我“宝宝”。受我的影响,有时也叫我“亲爱的”。当我叫他“老公”时,他就叫我“老婆”,后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偶尔也叫我“媳妇儿”。
在王麒叫我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出奇的温柔,并且比平时要加倍温柔。以至于每次当我听到他的呼唤,无论当时我手中正在做着些什么,都会迫不及待的停下来,然后追寻着他的声音而去。
他在我腿部受伤的这段日子里对我体贴照顾,无微不至。因为走动不方便的缘故,很多正常人能够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我都需要在他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完成;吃饭,洗澡,行走。。。这样的事情随便扳起指头就能数个没完。他从不抱怨,并且永远细致温柔的对待我无处不在的请求。说实话,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我不敢想象还有谁会像他一样的对我好。
我说过,王麒既干净又温存,他的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如此,叫人过目难忘。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令我实实在在的认识到自己曾经所犯下的错误,并且不需要督促就能够心甘情愿去自觉改正的人。
他让我明白了,世界上有一种追求,它甚至高于所有物质所带来的诱惑的总和。
换句话说,他让我明白了—— 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王麒在睡觉之前,喜欢先与我面对面的相互拥抱一阵儿,然后再各自睡去。倘若我哪天想要省事儿的背过身子去,让他直接从背后拥抱我,他就会有些难过。看到他难过,我也会十分难过。因此在他对我提出的为数不多的所有要求当中,只要我有能力做到的,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他失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我们之间所特有的语言:
早晨,我还在睡梦中留连,他从背后缓缓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宝宝,宝宝,我想你啦——”
一次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睁大眼睛兴奋的冲我叫道:“你是一个大真菌!”
“为什么呢?”
“因为真菌总是让人痒痒的。”
又一天,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抬起脚丫子摩挲他的脸颊,我说,“亲爱的,快说点好听的给我听吧!”
“宝宝好可爱啊!”
“还要听。”
“宝宝好乖啊!”
“还要听。”
“宝宝好诱人啊!”
“还要听。”
“宝宝我想强奸你了。”
又是一场昏天暗地的乱搞。
有的时候突然感到人生如梦,想起以前的种种,会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我终于知道,一切过往在一个人心里留下的创伤,事实上需要耗费非常长的时间和很大的勇气才有可能渐渐愈合。
每到这样的时候,王麒便会温柔和蔼的抱住我。他在我耳边说:“宝宝和我在一起之后,就是一个全新的宝宝啦。”
我感到我们属于对方,有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格外强烈。
我对他说:“你是我的。”
他回答:“你是我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说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是你一个人的。”
“我就是你,亲爱的,我们是一个人。”
他重复我的话:“我就是你,亲爱的,我们是一个人。”
有时候我瞟他一个白眼,他就笑眯眯的对我说:“干吗拿卫生球看我?”
还有的时候他会突然盯着我的眼睛看,然后非常认真的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月牙形的。”
一次我们正趴着乱搞,居于下位的我突然撇见他的床头柜上放有一本学术类书籍,名曰《线性代数引论》,遂狂笑出声,此次乱搞行动不幸夭折。他穿上裤子坐在床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脸笑意的望向我,突然语出惊人:“我是金融实干家,音乐爱好者,一面远观线性代数一面和宝宝乱搞。”
又一次,我说:“我和你在一起变得越来越纯情了。”
他回答:“我和你在一起变得越来越色情了。”
“那不是挺好,正好中和了。”
“我们才不中和呢!”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儿。我们的四条腿绞缠在一起,不时的触碰一下阳光透过窗帘所映射在墙壁上的一溜儿小圆圈儿。
“看着这些光圈儿,好幸福。”
“感到幸福了么?”
“是的,亲爱的,这样的幸福与你息息相关。”我回答。
他抱紧我,凑到我耳边说他爱我。
我也凑到他耳边说我爱他。
那个下午,我们至少说了一百次这句话。
是的,王麒,尽管我知道我已经说了够多遍的这句话,可是我依然要告诉你,我总是要告诉你——我爱你,亲爱的,像爱自己一样的爱你,超越爱自己那样的爱你,就像你超越爱自己的那样爱我一样。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21
一百四十八。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故事讲到这里,似乎离结局已经不远了。然而生活总在继续,每个人谱写自己生命中那丰富多彩的故事的双手并不会因此而停下。看别人的故事,留自己的眼泪,然后再下一秒,我们又将昂首挺胸,无论是真是假,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面孔,去迎接生活即将带给我们的一切幸福美好,亦或是痛苦磨难。
后来又发生了两件事情,在这里简单做个交待:
事件一:真抱歉,还得再提一次“于海洋”,这个令人胸闷难当的可怕名字——自从我由纽卡斯尔搬出之后,因为想要跟于海洋彻底断绝关系,于是将手机换了号码,再没有主动联系过他。9月初,于海洋依照计划回到英国后,开始疯狂给我发邮件到处寻找我的踪迹。据我所知,他动用了一切我们曾经共同的关系网,扬言找不到我誓不罢休。因为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他只能给我发邮件,天天发,不断的发,少时一天两封,多时竟达到一天10封之多,摘取某封来自于海洋的邮件中的部分内容如下:
“。。。老婆,你在哪里?你回来吧!不管发生什么,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因为只要你在,我就会觉得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老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孩子气了,我很后悔我当时总是只考虑自己,没怎么为你着想。。。我真的很后悔。。。你知道么,老婆,我在离开中国的时候,把我们的事情和我家里人说了,因为我想娶你,真的!老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求求你了,我会让你快乐的,我现在经济也很好,我们就在一起过安静的生活,什么也都不用考虑,就让我一边照顾你,一边在你身边慢慢长大吧,别扔下我好吗。。。。。。”
坦白说,看过于海洋的邮件,我还是哭了,毕竟是曾经相爱过的人,不由感慨他的领悟实在来得太晚。
“什么是不再爱一个人了?便是不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于是我给于海洋发去一封邮件,让他将自己的银行帐号发给我,我会将尚未偿还清楚的债务全部给他汇过去,除此之外,再和他没有任何牵连。于海洋回邮件说暂且不谈债务之事,他只希望我能尽快回到他的身边。再次看过他的邮件,我的心情又一次跌入了一个无限低谷当中,为了不影响往后的正常生活,后来他所发来的邮件我索性没看过便直接删除。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只但愿他能真正领悟了爱情的真谛,以后若是再遇到如我曾经那样对他全心全意的女孩儿,可以去好好珍惜。
事件二:
某日在家上网时,竟突然看到千百年未上过线的几米的头像一阵闪烁,摘取我们当时的部分对话内容如下:
。。。。。。
几:明年开春我可能会去英国读研,就在伦敦。
我:是么!那跟着你瞎混的那些小姑娘们可不都要伤心死了。
几:呵呵,但愿你到时候是单身,这样我可就省心了。
我:呵呵,那你可能省不了心了。
几:女流氓!
我:别再叫我女流氓了,俺已经完成蜕变,脱胎换骨了,哈哈。
。。。。。。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21
一百四十九。
英国,这个我来过,待过,总有一天还要离开的地方——在这里,我与人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伤害,相分离,再相爱——在这里,我哭,我笑,我放纵,我奋斗,我受挫,我重新站立起来。
什么是爱情?真正的爱情它永不使人落后,永远在让你心情愉悦的同时,促使你不断前进。
真正的爱情,是当你在遇到它的时候,会忘记自己曾经所遭受过的一切伤害,是能够让你鼓起勇气再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如同初恋一般的神奇感情。
快乐在爱情中,并非是一种奢侈,能够真正获得它的人却不多,若要再谈到拥有幸福爱情的人,那简直是少之又少。
造成这种普遍可悲状况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倘若在空虚寂寥之时,随随便便就被那些打着所谓“爱情”幌子的“情欲”,“习惯”等一类事物所迷惑了双眼,那么最终落得个荒谬绝伦不尽人意的下场,也只能说是意料中事。
信念是支撑人们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拼搏奋斗,天天忙于奔命的一种精神力量。一个拥有足够崇高信念的人是可以经受得住任何诱惑来袭的,换句话说,这样的人,往往比普通人更能耐得住寂寞,比普通人更不容易迷失方向,比普通人更坚韧不拔,比普通人更不容易被击垮。任何人都应该有一个信念,无论踏实或贪婪,崇高或低下——因为有了信念,于是我们才得以活了下来。
很庆幸,我最终明白了生命的价值并非取决于它的长短,而是取决于它的内容是否崇高丰富。
那些珍惜生命的人们都是值得被歌颂的。他们不因为遭遇困难就自暴自弃,他们不因为空虚寂莫就放纵自我。他们奋斗,努力,搏击,永不言败,力求上进,他们对于生命的积极态度充分体现在他们对于健康,事业,感情等等的各个方面,毫不懈怠。这个世界正因为有了他们,从而得以日复一日的继续向着一个好的方向运转;因为有了他们,人们才获得了继续期盼,继续希望下去的勇气;因为有了他们,整个宇宙都可以磨擦出耀眼的火花,进而能够不时的为平凡的人类闪烁出一些可爱的拼搏之光来。
将我想要对读者罗嗦的一大堆话简单总结了一下,最后,我要对你们说的是——
永远不要放弃对于爱情的渴求,但不可急于求成。
无论何时,一定要有一个信念,这个信念不一定要崇高,当然,如果能够崇高的话更好。
请善待自己,珍惜生命——珍惜生命并非是一种美德,要我来说的话,它是每个人身上所不可推卸的一份意义重大的义务。
尾声:
要寻找爱------就必须永远去找出它的假面,该诅咒的假面,将它打碎!
即使没有星光,
只剩下星的碎片,
我也用这些碎片——建立了一个世界....
注定走向星的轨道上面,
星啊,黑暗跟你有什么相干?
快乐地穿越过这个时代行驶!
愿它的悲惨跟你无关而远离!
你的光辉属于极远的世界,
对于你,同情也该算是犯罪!
你只应遵守一诫: 保持纯洁!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全文完)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20:28
$汗$ 终于贴完了,累死了。
作者的经历非常丰富,尽管距离我的生活很遥远,但是我相信也的确反映了一小部分留学生的现实生活状况吧。:P
lilyforever
发表于 2006-10-27 23:16
LZ辛苦拉.:P
我这楼爬的累到走不动了.$害羞$
mavisx
发表于 2006-10-28 00:12
我也刚爬完,累呀,不过还是谢谢lz.:P
azhang1214
发表于 2006-10-28 20:33
看完了,女主角找到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