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2

三十三。
  
  于海洋提着超市的塑料袋儿走进门。
  “饿他妈死了。”他边说边放下塑料袋儿过来抱我。
  “我去做饭。”我亦拥抱他,感到他的生殖器正在迅速膨胀。
  “别——待会儿——”
  “我也饿了。”
  “能让你饿着么?”于海洋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裤裆上,“去,吃它。”
  我拉开他的裤链儿,蹲下身用嘴帮他套弄,边说,“你,不是说饿了。”
  “那叫饥渴——”他闭上眼睛抬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表情似是很陶醉,“你他妈比饭好吃多了。”
  接着于海洋异常迫不及待的把我抱上了床,我们开始做爱。整个过程中他表现得非常蛮横并且疯狂。我们的汗水淋漓的流淌下来融合在了一起。我感到自己几乎就要被吞噬。
  乱搞完毕,于海洋一下子恢复了几天前的冷漠。他躺倒在床上,眼睛望向天花板,“去做饭吧,我饿了。”
  他的声音听来令人发怵。我赤裸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非常无助的望向他。他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他总能丝毫不费力气的带给我一种强大的莫名的无形的精神压力。这样的压力感非常复杂,它时而令我忧伤,时而让我内疚,时而竟又让我的同情心达到了最大程度的泛滥。我意识到了他这样可怕的一面,然而却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其原因是,当我抛开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令人恐惧的一面,很多时候,他又有着另一张神秘的从不向外人展露的奇特脸孔。在这张脸孔中,他犹如一个幼童。他会懦弱,他会颤抖,他亦感到恐惧;他好奇的睁开眼睛看世界,却又对世界中的一切怀疑至极。他愿意在这样懦弱颤抖恐惧的时候抱紧我。抱紧我,抱紧我便有如抱紧了一颗救命稻草。他会虔诚的听我说出那些世人皆知的陈词滥调,他要求我抚摸他的身体。他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与我接吻,否则他便无法安然睡去。
  于是,我被赋予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抽象而无从解释。我却义不容辞的将它扛在肩上,犹如一个无所畏惧的女英雄。还能说些什么呢?我感到不知所措。
  于是我什么也没有说,长叹一口气,穿好衣服走进厨房做饭。
  
  过了一会儿饭做好了,我推门进去探出半个脑袋叫于海洋出来吃饭。此时于海洋正专注的坐在我的电脑前,眼睛盯着屏幕不知在看些什么。听见我说话,他既不回头也不作答。我又叫了一声,他仍然板着脸没有任何回应。
  我感到万分恼火又莫名其妙,用沾满油渍的手把门全部推开,“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我又不是聋子。”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态度极其恶劣。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3

三十四。
  
  “你怎么了?”
  “北京玩儿得挺爽吧。”
  “啊?”
  这时于海洋终于合上电脑将身子转向我,“照片拍得不错啊!”他语带讥讽。
  “你偷看我照片儿?”这简直让我难以置信。我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视着他的脸。
  “操,你丫东西我用得着偷看么。”
  我不禁被他气得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清醒点儿!”他突然放大声音,露出一脸恶狠狠的表情。“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嗯?!”
  我不说话。我感到怒火正在往上涌。
  “你丫贱不贱啊!专门儿坐趟飞机回去让人操一下!”
  “我还就告诉你!将来别让我碰着他!什么时候碰着了什么时候一顿暴打!”
  “还不定谁打谁呢。”我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努力摆出一副“你就说吧,气不着我”的架势。
  “怎么着,你还帮他说话啊——”于海洋“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谁啊他!”
  “你有完没完?”
  “嫌我说多了啊?我还就说多了,怎么着?”
  “你搞清楚好不好!是你抢人家女朋友,不是人家抢你女朋友!再说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这么骂人啊!人没骂你你还先骂人家了!你还知道羞耻么!”我终于忍不住了,嗓子一放,大声叫喊了出来。
  “我就骂他了怎么着啊!”于海洋气势丝毫没有减弱。
  “你无耻!”
  “我还就无耻了!我——我还告诉你,明儿我就叫几个哥们儿跟北京顾俩民工!他完了他!”
  “你丫敢!”
  “你丫看我敢不敢!我顾两民工给丫一顿暴打!不光打,我他妈让他们丫的砍了丫手呢!”
  “你再说!”
  “想知道我砍哪知手么?砍右手!让丫手淫都手淫不成!我还,”于海洋被唾沫呛了一口,却又迅速的接上话,“我还要让丫看着我怎么操你!知道什么叫‘戴绿帽’么?丫让我戴,行!唉,乔安,我跟你说,你那照片儿贴得真好——”于海洋手一挥指向墙壁,正好落在爱新觉罗的照片儿方向。
  他似笑非笑的凑近我耳边,声音低沉却极其淫荡,“让丫每天看着我操你呢!”
  “你——”我感到我的肺都要气炸了,喘着粗气儿正欲反驳,却霎时间感到一阵头晕眼花,整个人一下子坐倒在地上。紧接着,我的眼泪喷涌而出。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3

三十五。
  
  于海洋见我哭得甚是伤心,终于停止了不堪入耳的怒骂声。他气鼓鼓的又坐回到椅子上,见我半晌也没能平息情绪,嘴里不知骂了句什么径直走出了房门。
  我以为他走了,便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床边躺下。谁知过了没多久,他又默默无声的走进来,迅速褪干净了身上的衣服,然后爬上床紧贴着我躺下来。我转过头看他的脸,脸上竟是无尽的内疚与歉意。
  
  “亲爱的——”他开始撒娇,用手搂紧我的肩。
  “我错了,亲爱的。”
  “别生我气了好么?”
  “操,”于海洋忽又显得有些愤怒,眼睛望向墙上爱新觉罗的照片儿,“都让丫给搅和的!”
  我回头,目光直视他的眼睛,“你没完了吧?”
  “你——”他的语气一下子又软下来,一副可怜万分的样子,“你老帮他说话,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么?”
  “亲爱的,你是我的你知道么?”他试着用嘴靠近我的嘴唇,我没有回避。
  接了一会儿吻,我轻轻推开他,“以后别这样了行么?又不是小孩儿了。”
  “嗯。”他闭着眼睛低声回答,手指触碰到了我脖子上的项链儿,发出了一下微妙的颤抖。
  我们不再说话。他又过来吻我。过了一会儿他让我脱去身上的衣服,我们再次做爱。这一次,他坚持俯在我身上,整个过程中没有变换任何姿势。然而渐渐的我竟感觉到,他的每一下进入变得像是一种复仇。我不由得睁开眼睛,却发现他的双眼竟也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像是要喷出火来。我想假装没有发觉,却无论如何无法再安下心来享受眼下这场所谓的“性爱”。
  突然,紧闭双眼的我感到脖子上的项链儿被人用力一拉,我本能的去握住,握住的却于海洋的修长的手指。
  他低沉着声音说道,“给我摘了!”我睁开眼,看见豆大的汗水正接连不断的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他的表情又坚定又恶毒。
  “你,别这样——”由于他不断的进入,使得我的声音听起来既无力量又是断断续续的。
  他开始了更猛烈的动作,我的下体一阵生疼。
  “摘不摘你,嗯?摘不摘!”于海洋声音低沉而挑衅。我实在太疼了,终于抬起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那根儿项链儿。
  我是说,我终于抬起手亲自摘下了爱新觉罗送给我的那条——曾经被我视为牵挂视为信念甚至是视为生命的项链儿。
  
  写至这里,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些往事。这些往事是如此的清晰,历历在目——便是无论我如何自我麻痹假装视而不见,它们仍会不断的跳出,从而打乱我正常思维的——那些往事。因此,为了在叙述过程中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我决定将它们写出来。这些往事听起来或许会非常肉麻,然而我却依然想将它们想写出来。我说过了,那曾经是我的牵挂,那曾经是我的信念。而这信念所带来的巨大力量,在那个时候,甚至超越了生命所于我的一切诱惑。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4

三十六。
  
  先交代一下基本信息。
  时间:2004年盛夏
  地点:北京
  人物:爱新觉罗,我
  事发前人物状态:我们坐在出租车上,手中握着刚买的情侣项链儿,心中喜悦之情形于色。
  当时具体情况如下:
  我兴高采烈的挑出情侣项链儿中吊坠比较大的一条儿冲着爱新觉罗傻笑,“亲爱的,我给你戴上吧!”
  “好!”爱新觉罗非常配合的将脖子伸向前。我将项链儿系在了他脖子上。
  “来,我也给你戴上。”
  我轻轻摩挲着垂于胸前的白色水晶吊坠,偏着头看他令我着迷的侧脸,“喂——答应我件事儿呗。”
  “什么事儿?”他回过头。
  “你先答应。”
  “你先说。”
  “你先答应我嘛!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那不行——我这人可有原则啦!做不到的事情不答应。”爱新觉罗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再次将脸转向窗外。
  我开始撒娇,往他身边蹭啊蹭的,“亲爱哒——喏,你看,我这么知书达理,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嘛!你就答应我吧!”我向他展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你这家伙,”爱新觉罗也笑起来,他点点头,“答应你了。赶紧说!”
  听见他说答应了,我立刻换上一副一脸正经的表情,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娇滴滴的,“我可跟你说啊——咱们的项链儿以后谁都不许摘!就算你不要我啦也不可以摘!就算你找了新女朋友也不可以摘!洗澡也不能摘,游泳也不能摘!总之就是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摘啦!!——不过——”我低下头,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感伤,“要是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订婚了,对象又不是对方的话——就可以摘了——”
  爱新觉罗半晌没有说话。抬起头,我竟看见他眼中有闪烁的泪花儿。然而我故意假装没有看见,大声冲他嚷嚷,“答不答应啊?不答应可不行了啊!你都答应我了——”
  话音未落我便被他非常用力的拥进了怀里,他低下头在我耳边喃喃,“亲爱的,我答应你——亲爱的。。。”
  我们就在这渗透着淡淡忧伤的幸福气氛中拥抱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我又从他怀里挤出来,详装凶狠的指着他的鼻子,“你,做不做得到啊?”
  “当然,”爱新觉罗冲我轻轻一笑,眼里再次泛出一丝伤感,“倒是你,可别说完就算了啊!”他的语气是调侃的。
  然而拿他当时的眼神同语气相比较,我宁可相信他的语气是装出来的。
  “靠,我才不会呢。”我将目光转向车窗外,想要装作漫不经心的吹起刘海。然而事与愿违,我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的微笑了起来。
  
  那是在2004年盛夏。
  2004年盛夏,我张扬我不知疲倦我放声大笑。
  2004年盛夏,我回忆我哭泣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2004年盛夏,我好奇我相信我渴望承诺。
  2004年盛夏,我曾在一片彩色的温暖的安全的混沌中,驻足停留。
  
  那是在2004年盛夏,便是如今再如何怀念也回不去的2004年盛夏。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4

三十七。
  
  后来做完爱我又将项链儿重新戴回到了脖子上。几天后的一次吵架中,于海洋再次冲我大呼小叫。当时他正站在窗边儿双手叉腰,撑着一米八三的高大身体雄赳赳气昂昂的对我说:“给你个机会你丫赶紧把那项链儿给我摘了,爱藏哪儿藏哪儿!再让我瞧见一次,我就给你丫拔断了扔出去,你这辈子也甭想再见着!”在他喊出“扔出去”的同时,于海洋的右手毫不犹豫的从腰上飞起,紧接着向着窗外就是用力的一挥。顿时,我能想像出项链儿被他强行拔下后,握在手中被折成数段。紧接着他终于找着了机会可将全身的力气都施展开来,便猛地推开窗户,将早已被蹂躏的体无完肤的项链儿一抛而出——项链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悲壮的弧线,然后不见了踪影。
  想至这里,我不禁全身毛骨悚然,尚未来得及伤感,赶忙将项链儿从脖子上摘了下来。趁于海洋不注意,收藏在了我的一只黑色铅笔盒儿中。
  从摘下项链儿的那天起至今,我再也没有重新戴上过它。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实在令我感到后怕无穷,其恐怖程度简直不堪回首。附上典型对话几段儿,用以说明当时情况。注意:在当时,这样的对话在我们的生活中几乎天天发生,无法停止,无处不在。
  
  “你丫能给我把那照片儿摘了不?”某天,于海洋正坐于我宿舍的电脑前打游戏,突然转过头来,前言不搭后语的对我说。
  “什么照片儿?”
  “装逼啊你!行啊——”
  “大哥,拜托,我是真不明白!你突然来这么一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墙上那照片儿——对,对,就你男人那个——”
  “你——你怎么天天都能找出点儿茬儿来?我也服了你了。”
  “操,那你倒是做好点儿啊!”
  “我哪儿做得不好了?”
  “你说你哪儿做的不好了?”
  “我不知道。”
  “那,照片儿!你说说!你成天让我看着那些照片吃饭睡觉拉屎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操——你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就想让你赶紧给我把那照片儿摘了!”
  “还有什么你一次说完,别一会儿让我摘这个一会儿让我摘那个。”
  “行,那你把电脑里的照片儿也删了。”
  “。。。。。。”
  “还有这个,”于海洋顺手拿起我桌上的钥匙串儿,“你给我说说,这都什么?”
  “钥匙啊!”
  “哪儿的钥匙?”
  “哪儿的都有。”
  “一把一把说。”
  “你无聊!”
  “去你妈的!”于海洋扯出其中一把银色的中国制造的钥匙片儿——那是我和爱新觉罗住在知春路时,为了方便起见,爱新觉罗专门儿配给我的家门儿钥匙。“这是什么?”
  “家门儿钥匙。”
  “哪个家?”
  “你管呢。”
  “嘿——还知道不能说啊!是觉着过意不去了吧?你看你这一屋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这都什么啊——照片儿!钥匙!想恶心谁啊你!”
  “我没想恶心谁。”
  “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我顿了一下,“我以为你知道游戏规则。”
  于海洋终于沉默了。
  然而过不了一会儿他又愤怒了起来,“去你的!我就知道你让我很不高兴了!”
  “你这人不讲道理!”
  “你跟我谈什么道理啊!你有种去跟你男人谈啊!告诉丫你天天在英国跟别人操来操去呢,看是丫不讲道理还是我不讲道理——我还告诉你,乔安,他要能像我这样容忍你,我他妈的就不姓于!”
  而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于海洋的判断完全错误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5

三十八。
  
  又一天,于海洋跪在我床上怒目圆睁的注视着墙壁上爱新觉罗的照片儿。
  “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啊?”
  “你丫照片儿摘不摘啊?”
  “你——你成天跟我纠缠这些问题有意思么?”
  “操,瞧丫长那怂样儿——你天天看着不觉着腻歪的慌啊?”
  “你能不骂人么?”
  “骂丫怎么了?丫就他妈一怂逼!”
  “你有点儿素质行不行?还本科生呢。”
  “嘿——嘿——我他妈没素质!我他妈就一农民!我还配不上你了我!”
  “你这人——根本没法儿和你交流!”
  “没法儿交流甭交流!我就这素质!”于海洋说完摔门而去。
  
  数小时之后,他又回来了。
  “亲爱的——”他拖长声音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边。此时我正躺在床上郁闷无比的发呆,听到他说话,半晌没有作出任何回答。我好累啊。
  “亲爱哒——亲爱哒——我回来了——你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好伤心啊——”于海洋拿出一副幼男般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说。
  “亲爱的,我知道我刚才有点儿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行么?我不是还没长大么。。。你原谅我吧——”
  “亲爱哒——你长得真靓——把我都迷得五迷三道的。亲爱的长得怎么这么靓呢——”见阿谀奉承不管用,他停住了嘴,轻手轻脚的爬上床靠在我身边。
  我仍然一言不发的望着天花板。于海洋在我身边浮躁的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他声音软绵绵的说,“亲爱哒——我想摸咪咪啦——”
  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让么,亲爱的?”见我半晌不回答,于海洋试探性的将手伸进了我的衣内开始摸索。“咪咪的形状好好啊——真舒服!将来我要发明一个咪咪形状的鼠标,肯定很吃香!”
  “亲爱的,你说这玩意儿怎么设计的?谁设计的?太他妈完美了——”
  此时我的怒气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儿,表面上却仍旧装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突然,于海洋将搭在我乳房上的手掌用力握紧,“我要当Bra!”他大喊一声,表情甚是兴奋,“当你的Bra真是太幸福了!我都嫉妒啦——”
  我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儿。于海洋万分欣喜的转过头看我,“亲爱的,你原谅我了?”
  “那你以后能改么?”
  “能——亲爱哒——那你别生我气了——”
  “嗯。”我正欲转过身去抱他,只听他犹犹豫豫的又开口,
  “亲爱的——你,以后能不叫我‘亲爱的’么?”
  “为什么啊?‘亲爱的’挺好听的,我觉得。”
  “不想让你叫我‘亲爱的’。”
  “那叫你什么?”
  “叫‘老公’,我叫你‘老婆’。”于海洋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哎哟——恶心劲儿的。不叫。”
  “可是,”他话到嘴边又顿了顿,“可是,你叫那个男人也叫‘亲爱的’。我不想让你叫我‘亲爱的’。”
  “。。。。。。”
  “行么,老婆?”
  “。。。。。。”
  “老婆——老婆——老婆大人,行么?”
  “我考虑一下,亲爱的。”
  “噢——”他拖长声音回答我,样子十分可爱。“老婆,我有点儿困了。刚才在外边儿也没地儿可去,净瞎溜达来着,腿都走软了。”
  “让你下次再瞎跑。”
  “我这不是错了么。”
  “那睡会儿吧。”
  于海洋应也没应一声,右手搭在我的乳房上,头斜斜的依靠着我的肩膀,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6

三十九。
  
  顺便提一句,于海洋学的是平面设计,在我们学校的设计学院上课。
  一天下课后,我去他们系找他,路过上网室,看见里边儿有个女孩儿长得颇为眼熟,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女孩儿身材高挑丰满,皮肤黝黑。头发被烫成了日本卷儿,染成金黄色松散的搭在肩上。她的五官长得有几分洋气,细眉毛,大眼睛,嘴唇厚厚的有点儿野性的意思。
  正在我左思右想却无论如何得不到答案之际,女孩儿不知为何回过了头来。看见我一丝不苟的注视眼神,她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个用以表示“不可理喻”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人干嘛呢”。
  “啊——我,那个,”遇见此等尴尬情况,我决定还是尽早作出解释为妙,“其实也没什么,其实——我就是觉着看着挺眼熟的。”
  “嗯?”听我这么一说,女孩儿竟从电脑桌旁的转椅上站了起来,从头到脚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恍然大悟的叫起来,“哟!你不就那谁么——那个那个,那天早晨,你在通讯传媒系门口儿管我要电话的那个!”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小艾。
  今日的小艾少了几分初次见面时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陌生朋友们之间相互有些夸张的热情。
  “你朋友在这儿上学?我男朋友就这个系的!我跟你说过的啊!”小艾骄傲的一甩遮在眼前的一缕刘海,“这世界可真小啊!咱们这是有缘——哪天叫上你朋友一块儿上我们家玩儿去。我们家地儿大。”
  “行啊,我最喜欢玩儿了。”小艾一热情起来,我反倒觉得自己的词汇量有些贫乏了。
  正巧这时于海洋他们下课了。教室门儿被一群英国学生嬉笑打闹着挤开,于海洋同另一位与他一边儿高的亚洲男孩儿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那亚洲男孩长得十分帅气,从气质上看,像是中国人。
  “哟,我男朋友出来了。”小艾眼神放光的说完一句话,立刻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去。伴着一声娇滴滴的“老公”,她一头栽进了那位亚洲帅哥的怀里。
  只见小艾对她男朋友低声细语的说了几句什么,便又从她男友的怀中挣了出来。随后小艾,小艾男友,以及于海洋三人原地站着开始了攀谈。由于离得较远,我也没听清楚他们当时说的是什么。总之从表面上看去,三人畅谈得甚是愉悦。
  于海洋与他们聊了半晌才终于发现了我。
  “哟——”只听他放高嗓门儿大叫一声,转身又向小艾等人说了句什么,三人一起冲我走来。
  于海洋走到我身边对大家说的第一句话几乎没让我晕过去,
  “这就是我女朋友,乔安,我常跟你们提起的!”他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傻乎乎的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鼻头,脸上竟露出了与我初次见面时的那个羞涩的微笑。
  “噢——你是于海洋女朋友啊——”小艾拖长声音的说出一句话,语气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失落,一双硕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目光不停的在我和于海洋之间转来转去。
  我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好咧开嘴呵呵一笑了事。
  “这是我男朋友,叶远。”小艾犹如一个掌控大权的女管家,指着一旁低头沉默的男朋友说。“嗨,搞半天是一个班儿的啊!”小艾继续道,“都是北京人,哪天上我们家吃饭去吧,我给你们做——唉,你们这周末有空么?要不就这周末吧!”
  “行啊!”于海洋尚未从将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他人的喜悦中缓解过来,表情甚是兴奋。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打电话吧!”小艾说完拉起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叶远准备离去,临走前又转过头来冲我们露出了一个特别甜蜜的微笑,“先走了啊!”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6

四十。
  
  “你刚才跟人瞎介绍什么啊?”我和于海洋走下设计学院的教学大楼。我站在门口儿点燃了一支烟。
  “我什么时候瞎介绍了?”
  “你怎么没瞎介绍?你瞎跟人说什么我是你女朋友啊?那以后在他们面前我是不是得装得跟你女朋友似的?”我面露不悦。
  于海洋沉默半晌,脑袋毫无方向的乱七八糟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将脸转向我,“我说了么?我真说了啊?那没办法了,你以后当着人就装装呗,又不是要你命的事儿。”
  我深吸一口烟,对他的无赖表演委实感到万般震惊。然而转念一想,觉得再和他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便转移话题,“唉,那个叶远长得挺帅的嘛。”
  “嗯,丫是长的还行。”于海洋点点头,随即又马上扳过我的肩,开玩笑似的说,“操,丫有我长得帅么?”
  我呵呵笑出声来,摇摇头,又问,“他怎么不爱说话啊?”
  “有么?没有啊,丫话挺多的啊。”
  “不过也是,我看你们三个人的时候都挺好的,我一去他就不说话了。”我往于海洋身边蹭蹭,“亲爱哒——我是不是长得特不招人喜欢啊——”
  “操,小丫的我可看出来了啊——你要招他喜欢干嘛!”
  “操,我他妈就随便一说好不好!”
  “得得,那我他妈就随便一听——听心里去了。”
  “得了吧你——唉,对了,咱们周末真去他们家啊?”
  “去啊!管吃管喝儿的干嘛不去?”
  “我怎么觉得那个小艾有点儿怪怪的啊?”
  “哪儿怪了?”
  “就是你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时候,她眼神儿都变了。”
  “嘿嘿,”于海洋笑着把我搂进怀里,“那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啊?”
  “亲爱哒——你又来了——”
  “那你管呢!”他一下子不笑了,紧抱我的双臂松开来,“再说人眼神儿挺正直的,哪儿不对了。”
  “她还说什么‘都是北京人’呢,把我都说伤心了。”我把嘴角向下一憋,假装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嗨,瞎想什么啊!人没那意思。”
  “对了,小艾全名叫什么啊?”
  “岳小艾。”
  
  周末上岳小艾家吃饭,临行前觉得真让人吃喝全管也不太好,便在路上经过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了两大筒可乐拎了过去。
  我们到的时候岳小艾正在厨房里做饭。她将头发精心的打理过梳成了一个髻顶在后脑勺,上身穿一件儿露肩装,下身穿一条超短裙。
  “没见过做饭穿成你这样儿的。”于海洋一进门儿就骂骂咧咧的走进厨房,抓起一块儿刚炒好的猪肉就往嘴里塞。
  “哎哟——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岳小艾收起炒勺儿伸手将于海洋往外推,一脸不知是厌烦还是兴奋的表情。推至门口儿处,她看见了我,转而化为一笑,“来,乔乔,你陪我做饭!你们家老于是够讨厌的!”话音将了之际,不忘抬起眉给了于海洋一个妖里妖气的白眼儿。
  我走进厨房帮岳小艾做饭。于海洋嘴里兴奋的喊着“终于有人和我对打了”,便连跑带跳的进卧室会叶远儿去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7

四十一。
  
  “来,乔乔,帮我把这个洗了。”岳小艾递给我一颗大白菜,开始自顾自的抱怨,“唉,你们来了真好!不然我成天跟家里和叶远儿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特别没劲儿!”
  “我跟你说啊,”她索性转过身子靠在灶台儿上,“叶远儿对我特别依赖,没我就不行!我想自己出个门儿吧,人家不让。我晚了一点儿回来吧,人就急了!特别没用!买件儿衣服都得我帮他挑,不然就不知道自己该买什么了!”
  岳小艾这霎时间的“敞开心扉”来得有些措不及防,令我感到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张张嘴,半天才费力的吐出了一句:“是么!”
  然而,即便我再不知所措,这似乎丝毫不能成为我们冗长对话中的哪怕半点儿障碍。因为很快我便发现,岳小艾谈话的功力实在非同一般。她说起话来抑扬顿挫滔滔不绝,形象一点儿的比喻就是,“简直没有标点符号”可言。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这是岳小艾的口头禅,显然并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因为很长时间之后我终于发现,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不过也就是为了图一心里安慰。往往事情到了最后,谁也没往出说,倒是她自己,随便见个什么人就能把“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否则便会如何如何的”事情如泣如诉的倾泻一空。
  说完口头禅达到了心里安慰的效果之后,岳小艾呼出一口长气开始接着往下说,“我想了很久,终于有点儿想明白了——叶远儿这是心理自卑!为什么呢,这事儿他也知道,追我的男人实在太多了。他有危机感!”岳小艾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完一句话,转过身继续炒菜,“其实我对他挺好的!你瞧我做的这菜!你瞧这汤!这简直是宫廷式的食物啊!多少男人做梦都想让我给他们做的,我连正眼儿都没瞧过!”岳小艾用炒勺拨了拨奶锅里一点儿清汤寡水的紫菜鸡蛋汤,骄傲的一挑眉,那神情仿佛某国万人之上的一位公主,“你知道么乔乔,曼城有个北京男孩儿,人好,长得特帅,又有钱,唯一就是没什么内涵,不能和我进行思想交流!那人叫Wind的。在曼城,追他的女孩儿可多了,可他非天天给我打电话,要我作他女朋友什么的。他说,只要我作他女朋友,他可以养我,一个月给我五千磅生活费。你说这不有病么!我可能么!”伴着话音的落下,岳小艾轻车熟路的准时作出了一副轻蔑的表情,附带一声讽刺式的冷笑。
  “乔乔,”岳小艾转过头看我,“咱们还是待会儿再聊天儿吧。我得先做饭,不然他们要等急了。”她此话一出口,委实把我搞懵了。任我努力的回忆了半天,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除了——为了表示我还是在充满耐心的听她那些换别人指定懒得听下去的没完没了的抱怨而说的——“是么”这两个字以外,实在没再说过什么别的。
  于是,原本便无话可说的我一下子变得越加沉默,连眼神的交流都不敢随便给——生怕自己不小心多眨了一下眼睛,恐怕又要影响到她做饭的效率了。
  
  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帮着她把菜端进房间。于海洋和叶远从游戏机旁兴奋的一跃而起,嘴里高叫着“饿死了”,冲到饭桌旁便开始狼吞虎咽。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8

四十二。
  
  吃饭的时候气氛显得甚是诡异。由于先前我已深深的被岳小艾的谈话气势所震撼,于是此时的我决定吸取前车之鉴,非必要时绝不言语。而叶远的状态同初次见面时又相差无几,整个饭局中只知低头大口吃饭,目光仅限于饭碗和菜碟之间来回穿梭,表情甚是投入。这样一来,我和叶远都不说话,便只剩下了岳小艾嗲声嗲气的滔滔不绝和于海洋大大咧咧的随声附和。
  然而很快,这场尴尬的饭局便得到了巨大的转机。这转机的来源还得归功于岳小艾。
  
  “唉,昨儿我上课的时候老师还问我是不是在美国待过呢!说我说英语的时候美国腔特重!”岳小艾强行压抑着内心的得意说完一句话,装作左顾右盼的去查看大家脸上的反应。
  “说你美国腔重那不是夸你英语说得好么!挺好的。”于海洋漫不经心的敷衍一句,饭桌上又只剩下了一片沉默。我没怎么听过她说英语,不好发出什么评价。
  “唉,叶远儿,你说我说英语美国腔重么?”
  “啊?”一直低头吃饭的叶远终于抬起了头,两眼无神的在岳小艾脸上晃了一晃,“不知道,还好吧。”
  “唉——你这人,什么叫不知道啊?”岳小艾一拧眉斜眼盯着叶远儿看。叶远儿被看得有点儿发毛,只好再次微微将头抬起,
  “怎么啦?”
  “你成天跟我待一块儿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没太注意啊,”见岳小艾一脸不悦,叶远又赶紧补充道,“唉哟喂——主要是我英语也不好,不知道美国腔儿应该是什么样儿的啊!”
  “什么叫英语不好啊!英语不好就不知道别人英语好的该怎么说啦?”岳小艾急了,“啪”的一下把碗筷撞在桌子上,索性转过身,整个正面儿冲着叶远,“电影你总看过吧?你和我一块儿就看了不知道多少美国电影了!看的时候不是挺投入的么!怎么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啊!”
  “唉——你别急啊——”见岳小艾放下碗筷,叶远也不好意思吃了,只得转过身冲着岳小艾,一副打算长篇大论的架势,“那我确实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啊!”
  “呵,”岳小艾发出一声冷笑,“我看你就是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看美女的时候你怎么不会不知道啊?我看你看美女的时候挺知道的啊!”
  “谁看美女了?”
  “你看了!”岳小艾“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睁,那样子活像个身强体壮的变形金刚。
  “唉唉,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于海洋见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你说你们——”然而他话音未落便又被岳小艾打断了,
  “叶远儿!你看着我!你敢说你从来没看过美女!”
  叶远有点急躁的抬起头,“你这是干嘛啊你?”
  “你说一遍给我听听——你从来没有看过美女!”岳小艾放大声音,再次发出命令。
  叶远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将脸冲着岳小艾,“我从来没看过美女。”
  “你怎么没看过?!你没看过你和我一块儿上街的时候脑袋转来转去的干嘛呢?”
  “哎哟——我说小艾——那上街就是为了逛街啊!不转来转去的怎么逛啊!”
  “你就是不敢承认!”话说到此,岳小艾是彻底疯了。她的声音大得我敢保证整栋房子的人全能听见。“你说你啊叶远儿,看了美女你敢承认也行啊!看了都不敢承认!你还是男人么?你怎么这么‘娘’啊!”
  叶远终于被激怒了,他从沙发上斗地站了起来,面色绯红的直面着岳小艾,“岳小艾,这一屋朋友的,你说话注意点儿啊!”
  “我注意什么?我有什么可注意的?我把事实说给大家听,你这就叫理亏!”
  “呵,”叶远冷笑一声,“我理亏什么啊!要不咱问问海洋手机里除了乔安有没有别的女孩儿的电话——海洋你有么?”于海洋已经看傻了,像个机器人般木然的点了点头。
  “人家有你就非得有啊?没事儿瞎留什么电话啊?”
  “可是地球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啊!我不跟男人说话就得跟女人说话啊!”叶远太天真了,居然还想跟岳小艾讲道理。
  “地球上的男人死绝了么?是什么促使你非得跟女人说话呢?”
  “你——”叶远终于放弃了,声音轻柔下来,“小艾,咱不吵了行么,你看我这不也从来不存女孩儿电话么?”
  不料岳小艾丝毫不领情,“乔乔,你知道么?我来英国的第一天去看他的QQ聊天列表,哟!上面全是女孩儿的名儿!”
  “结果聊天软件第二天就被她给全删了。”叶远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话。
  “你还挺委屈是么!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可聊的?有什么你找我聊行不行?”两人争吵至此,我终于开始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叶远只要一看见我就开始沉默不语。
  我和于海洋已经完全被置身于了局外,插也插不上话,想走又走不了。
  “还有,你说你没事儿为什么要看毛片儿?”
  “哎哟——”叶远一下子红了脸,“小艾,咱别当着朋友说这个行么?”
  “不行!”岳小艾大叫一声,“就得让大家评评理!把你的那点儿丑行都公诸于众!”她又转过头来冲向我,“有我在这儿他还下载什么毛片儿!你说有这样儿的么!”
  “我——我后来不也没看过了么!”
  “可是你那次看了!”
  “那次你——”叶远突然将音量降至最低,“那次你不是来例假了么——”
  “我来例假你就可以这样儿?你这样儿和一夜情有什么分别?一个是做了,一个是想了!你——你还不如那些一夜情的呢!”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么?”
  “我说话再难听还不是让你给逼的!”
  “我怎么你了就让我给逼的?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啊,小艾?”
  “怎么做?”岳小艾再次发出一声冷笑,“你连这些基本的都做不到我还敢提什么要求啊?”
  突然之间她再次高声大叫起来,“叶远儿!我告诉你!和你在一块儿还不如养只狗呢!养只狗看见了我还会摇尾巴!”
  这下算是彻底完了,整件事情陷入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岳小艾此话一出,叶远愤然跳起,紧接着二人开始指着对方的鼻子相互对骂。岳小艾一会儿气势磅礴,一会儿潸然泪下,一会儿咄咄逼人,一会儿又貌似百般委屈。总之任我和于海洋在旁再三劝阻,愣是丝毫起不到半点作用。
  一直到次日凌晨五点多,事情才算是得以了缓和。那日事情的结尾是这样的,岳小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了句“和你说不清楚”,紧接着坐在沙发上开始嚎啕大哭;此时叶远看上去已经是筋疲力尽,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声音微弱的道:“唉,女人啊——我真是懒得和你计较——”,便蒙上被子倒头睡去。基于此种情况,我和于海洋决定抓住时机,匆匆劝了两句后,赶紧落荒而逃。
  
  事实上,那次聚会只是噩梦的一个开始。自从岳小艾被我缺乏理智的主动引入了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便开始被她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搅和的鸡犬不宁。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9

四十三。
  
  那日以后,岳小艾竟理所当然的将我视为了她的最佳倾诉对象,人前人后一脸媚相的搂着我的肩,用她特有的嗲声嗲气道:“乔乔,你是我在英国最好的朋友。”
  由于她时常强调这一点,导致善良的我竟也天真的相信了——她不过只是自身有点儿小毛病,人还是个好人。
  渐渐的,听她说废话几乎成了我的每日例行公事;对于她和叶远儿之间的大呼小叫我也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那么小半年的时间里,我天天态度诚恳异想天开的琢磨着要帮助岳小艾改正自身缺点,达到自我完善,最终实现作为一个漂亮女人所应有的不菲价值。然而——很快我便理解了“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这句话。这句话用在“岳小艾事件”上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我竟不得不感慨:说出这句话的人实在令人钦佩!他将生活中看似琐碎复杂并且令人左思右想难以摸着头脑的奇怪现象,竟用一句话便概括出了其本质。
  废话少说,以下列出岳小艾与他人经典对话之一二,以供大家尽情观赏:
  
  片段一:
  某日,在岳小艾的盛情邀请下,我不得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强行作出一个深呼吸,然后换好衣服,努力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状如期赶至城市电影院儿门口。我陪她在这里附近的一座大商城里消磨时间,等待叶远儿下课。
  “刚才过去那男的你看见了么?”岳小艾双眼不停的在商店衣橱里琳琅满目的服饰上转来转去,嘴里却神秘兮兮的冲我说着不相干的话题。
  “嗯?哪男的?”
  “就那个,长挺帅的那外国人。”
  “怎么了?”
  “一直盯着我看!”
  “噢。。。。。。”这样的对话在我听来就如同家常便饭,想要快点结束,只能敷衍了之。当然,敷衍了事也并不是百试百中。有时候岳小艾一说高兴了,甭管你听没听,丫给你说上个两三个小时绝对不成问题。比如今天。
  “肯定是因为今天我戴的这项链儿!老傅送的!”介于我每天均能从岳小艾口中听到一个不同男人的名字,此时我已经全然分不清楚什么老傅老李老杨各都是谁了。反正在我听来,他们无异于路人甲乙丙丁。因为大多数名字在她提过一次后,便再不会出现第二次;当然,倘若遇到她格外喜欢的,多提两次也并非不可能。
  “我跟你说啊,乔乔——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老傅说我戴上这条儿项链儿特好看!他说,”岳小艾甜蜜的一笑,“他说,是个男人看到我戴上这条项链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他还说,我戴上了这条项链儿简直就像个高贵的皇后,说我气质特好!我跟你说,这条儿项链儿三百多磅呢!他也真舍得——”岳小艾说到一半转过头来看我的反应。
  见她看我,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瞪大了眼睛,将嘴张大,半天高叫出一声,“是么!”
  “嗯!”岳小艾有个优点,就是当她在兴致勃勃的向我叙述某件事情的时候,当然她会要求我对她的话作出些许反应——不过,我说的优点就在于此,她仅仅只是要求我对她的话有所反应,然而具体是什么反应,这些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叙述情绪。因此,在我“是么”话音未落之际,岳小艾又开始了她的滔滔不绝,“不过这人也够烦的!送我条项链儿就想天天给我打电话!”从岳小艾多次对我的倾诉中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岳小艾的手机每天至少有十个男人渴望不停拨打。不过要说巧还真是巧,因为每次当我和岳小艾在一起时,她的手机几乎从来没有响过。
  “唉,乔乔,”岳小艾发问,“你说我性感么?”
  “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老傅说我特性感!”岳小艾低下头努力作出一个羞涩状,“老傅说啊——他光听我声音就能——就能——射出来——”
  我目瞪口呆的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只得木然的站在某家商店门口儿正准备迎接岳小艾的下一轮轰炸。谁知她突然慌张失色的高声大叫起来,“呀!咱赶紧走吧!叶远儿要下课了!一会儿见不着我,他又该心神不宁的了!”
  当时我差点儿就说出“是你该心神不宁了吧”——然而考虑到其严重后果,我还是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又赶紧咽了回去。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8:59

四十四。
  
  片段二:
  又一日,岳小艾,叶远儿,连同于海洋三人结伴儿上我宿舍来玩儿。在我忙前忙后准备的丰盛晚餐被横扫一空之后,岳小艾先是评头论足的说了一大堆“你这做饭技术我还真不敢恭维”之类的话,接着便开始高喊“无聊”。见岳小艾对现状如此不满,众人急忙挖空心思开始左思右想如何可以帮助她排遣无聊。然而任我们绞尽脑汁思前想后,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可行之计。最后我急中生智提议看碟,众人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于是就此答应了下来。
  影片开始后,众人开始了认真的观看。屋子里除了电影本身发出的声音外,其余一切均鸦雀无声。此种良好情况一直延续至大陆某小有名气的女演员陈X出场。
  “陈X长得真是挺好看的唉——”于海洋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啃着手里的原味暑片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啊?!”岳小艾眉头一拧,顿时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她转过头来冲向我,“乔乔,你觉得陈X好看么?”
  尽管知道答案肯定又要招她不喜欢了,我还是决定说实话。于是我点点头,道,“我觉着也还行。”
  听我这么一说,岳小艾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她将脸转向叶远,“唉,叶远儿,你觉着呢?”
  “还可以——”叶远儿此话一出,顿觉不对,便赶紧改口道,“还凑合——其实也不怎么好看——”最后,他终于还是义愤填膺的喊了出一句,“陈X不好看!”
  “我就说嘛!她哪儿好看了!”岳小艾一脸厌烦的冲着屏幕大声嚷嚷,那样子仿佛她正骂的并不是女演员陈X,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一位杀父仇人。“海洋,你什么眼神儿啊?”
  于海洋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操,你觉着不好看还不让我觉着好看啊?”
  “她哪儿好看啊——”看岳小艾的架势是愣想把大家的想法都和她拧成一致的才好,“你瞧她那嘴!那脸型儿——我最讨厌的就是她那脸型儿!”
  大家终于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便都开始闭口不言。岳小艾唠叨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了附和声,便也知趣的停了下来。
  然而所谓“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便是这个道理;影片儿刚播放完的第一秒钟,岳小艾再次语出惊人——至今我仍深深的感到,她当时说出这句话实在需要巨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气势凌人的转过头来冲向我,“唉——乔乔!还真别说,我怎么突然觉着你和陈X长得这么像啊!嘴就够像的了——还有你这脸型儿!尤其是这脸型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大家都无语了,剩下岳小艾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唠叨个不停。过了半晌功夫,叶远儿大概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了,便打圆场,“小艾,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刚才还说陈X不好看呢?人乔乔长得挺好的嘛!”
  “那怎么了!”岳小艾轻蔑的一挑眉,转而又热情万分的过来挽住我的手臂,“乔乔,告诉你个秘密——要是比我漂亮的女孩儿,就绝对没法儿和我成为像咱们这么好的朋友!”她目录凶光的说,“我绝不会和我比漂亮的女孩儿成为特别好的朋友!”
  
  天哪——————————
  
  片段三:
  某日我和岳小艾来到设计学院楼下等待叶远和于海洋下课。等得有些无聊,我顺手掏出烟盒,从中取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1

四十五。
  
  不料岳小艾在一番左顾右盼之后,竟难掩兴奋的将脸转向我道,“跟你说件事儿——不过你先别跟别人说啊!昨儿我照镜子的时候,照着照着就发现我这形象还挺适合抽烟的!”她说着便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儿来,装模作样的往两片儿厚嘴唇里一塞,“是这么刁么?”
  我有些尴尬的笑笑,“其实怎么刁都行。”
  “看来我得朝性感路线发展发展了!”岳小艾露出一脸神经质的认真神态,“我真觉得我挺适合抽烟的,烟的味道我也喜欢。唉,哪天有空你教教我吧!”
  其实我当时就想告诉她,抽烟和性感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唉——真希望她能看到这部小说——这样的话她能少走点儿弯路,怎么着也算是我对人类有点儿贡献了啊。
  
  此事还不算完。
  次日傍晚,某位朋友家里开派对,热情的邀请我们前往。叶远和于海洋由于最终难舍对打机会而决定放弃派对。于是我和岳小艾结伴而行。
  到达朋友家,为我们开门儿的是位北京帅哥儿。这下可好,原本就已矫揉造作无限的岳小艾在这天晚上,可真算是把她的那点儿表演才能发挥到极致了。
  晚上大伙儿喝酒时,我开了包新烟坐在沙发上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个不停。旁边岳小艾和那北京帅哥儿正无限天真烂漫的聊着人生理想。突然,岳小艾不知哪儿来的灵感,冲着刚吐出一口烟圈儿的我嗲声嗲气的道,“哎哟——人家最讨厌闻烟味儿了!”她适时的摆出了她的招牌动作——拧眉,外加两只短小精悍的手妖里妖气的在鼻翼两侧扇个不停。
  忍无可忍的我有意想刁难她一下,便道,“你昨天不是还说想学抽烟呢么?”
  “啊?”岳小艾瞪大眼睛,仿佛我正说着的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天方夜谭。当然,我必须先说明一点,这时的岳小艾还相当清醒,根本不具备已经喝醉的可能性。她将声音提高又努力令其听起来尖细清脆,“不可能!我什么时候说要学抽烟了!”
  见此情况,我便也学着她作出一副无辜状,“昨天啊,就在设计学院楼下,你说——”
  “嗨——”岳小艾急忙打断我的话,“我就是说,看着你抽烟觉着挺好玩儿的,也不知道烟这东西谁发明的。不过我可不想学抽烟,我有先天性气管炎,闻着烟味儿就烦!唉,乔乔,我可不是针对你,不过以后当着我的时候你还是先别抽烟了。”
  我正欲再说点儿什么,岳小艾又兴致勃勃的转过脸继续和北京帅哥儿谈理想去了。大惑不解的我也只得就此作罢。不过,过了没几天此事便得以水落石出,据说,那北京帅哥儿喜欢纯情型儿的。
  
  类似以上事件在岳小艾和我之间简直是层出不穷屡试不爽。
  那是在2005年春天。2005年的整个春天,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生存状态。所谓“奇怪”,顾名思义,便是本不应这样。本不应哪样儿呢?简单说来,那时我已经几乎不再光顾学校,只是仍会不时给那些每天去上课的同学们打打电话聊聊天儿,为的是能在必要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套出那些必须要交的论文或是作业的题目,以便我能更踏实下心来继续我的无聊生活。唯独在交作业之前的一个晚上,我会一改常态的认真起来,这样做是希望能提高我临时抱佛脚的效率,匆忙将作业完成,混个及格了事儿。另外,由于我不上课的缘故,平日里的空闲时间开始急剧增多。无奈我又早已对QQ群里毫无主题的聚会心生厌烦,于是只得随便找了份儿每天三小时的清洁工兼职用以打发时间,顺便也可以挣些零花钱。然而,即便算上打工所用的三小时,睡觉八小时,交通一小时,再加上吃饭发呆上厕所洗澡所用的2-4个小时不等,我的生活中每天依然会出现8-10小时的大片空白。这实在是件令我头痛的事情。曾经一度我甚至忍不住天天琢磨:要是能卖时间的话,那该多好啊!然而琢磨归琢磨,时间是肯定没法儿卖的。为了排遣寂寞无聊,我当机立断便决定形成一个我自己的“长期社交团体”。在决定团体成员之际,于海洋理所当然的成了首选,而于海洋又乐于同叶远儿厮混在一起对打,这便难免又扯上了岳小艾。正巧那时我们四人均已将所谓的“留学生活”看了个半透,于是我们在一番虚情假意的相见恨晚之后,便迅速决定抱在一起义无反顾的放弃曾经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类生活所抱以的一切幻想,彻头彻尾的陷入海外留学生活的苦闷与无奈当中。
  总结一句,2005年春天,我,于海洋,叶远儿,岳小艾——我们四个胸无大志的青年男女在某天不期而遇后各怀心事的一拍即合,从此厮混了在一起。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1

四十六。
  
  当然,在2005年春天,除了和岳小艾等人没日没夜的混在一起吃饭聊天儿看热闹以外,我也和于海洋独处。我们在独处时也吃饭聊天儿看热闹,我们还乱搞,没完没了的乱搞;我们也吵架,没完没了的吵架。于海洋依然会在吵架时摆出一张无赖至极的嘴脸将我骂得疼痛难奈目瞪口呆;他也道歉,在吵架过后的数小时内他准会换上另一副内疚歉意的弱者脸孔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请求我不要离开。
  这样的轮回看似没完没了,却终于也有了结束的一天。那也是在2005年的春天,我和于海洋暧昧不清的关系终于得到了一个解决。而解决的结果,是我从来未曾想到过的。
  
  那天又是一场翻天覆地的争吵过后,我坐在于海洋屋里的书桌旁身心疲惫的上网,正巧看见爱新觉罗上线,便犹如握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迅速与他攀谈了起来。
  这时,先前摔门而出的于海洋回来了,他径直走到书桌旁盯住正在不停跳动的对话框沉默不语。我仍在赌气,便有意摆出一副让他知道“游戏规则”的架势,大鸣大放的与爱新觉罗畅谈甚欢。
  于海洋一动不动的站了足有15分钟之久,突然之间,他猛地将我从椅子上提起来抱进怀里。他抱的非常用力,以至于我的骨骼都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乔乔——我求——求你了——”他断断续续的开始说话,“你能不要再伤害我了么?我真的——真的求你了——你做什么都行——可是——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行么——”于海洋说完这句话,哭了,并且,哭得令人心碎。
  我将他的话在心里默念了数遍,之后自我安慰的得出了以下理解——他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再伤害他了,那么我做什么他都能接受——哪怕是欺骗。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我再次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他的脸:此时的于海洋犹如一个走投无路的无辜少年,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打落下来,滴在浅蓝色的床单上很快便浸开。
  
  那一刻,我竟动了恻隐之心。我将他抱进怀里,默默的在心里作出决定——
  这个决定在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具有破坏性,然而在当时,这却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尽管这个决定对后来发生的事情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尽管这个决定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它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这个决定便是:台湾人叫“劈腿”;我们俗话称,“一脚踏两船”。

四十七。
  
  又是一片黑暗。我希望我可以拒绝相信黑夜的再次降临。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温和无比的蒙住我的双眼。是的,如你所知,我并不想知道些什么。
  
  就让我躺倒在一间四周悄无声息的小木屋里。我所需要的一切只是铺满地上的稻草,还有鸟粪的清香;
  如果可以的话——请再给我一床棉被吧。我的四肢终年冰凉,它们在窗外落雪的时候兴奋的舞动了起来;
  然而,事实上它们已经非常疲惫了,就像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嘴唇——我身体中的一切总是那样亢奋;于是——真相丢失了。
  
  可是,我却忘记了该如何呻吟。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2

四十八。
  
  一脚踏两船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深感恐惧的恍然大悟——一脚踏两船,这所谓的“多情”——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已经将我领入了一片未知的绝境。
  
  终于,我的生活中开始充满了谎言——这源于我铭记了于海洋“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再伤害他”这一要求——于是,没完没了的表演开始了。
  首先是电话。我和于海洋在一起时开始关机,为的是避免在这时候接到爱新觉罗打来的电话,从而引发一场不可开交的争吵;接着是网络聊天儿的地点。为了不被于海洋有所察觉,我不再用他的电脑与爱新觉罗作任何联系。绞尽脑汁后,我发觉自己竟只有一处可去,便是学校图书馆。于是从那天起,我不得不开始每天装出一副勤奋努力热情好学的求知脸孔来迷惑于海洋的眼睛。这样一来,我便能每天明目张胆的从他身边走开,来到学校图书馆上网——然后我与爱新觉罗聊天儿,或是发邮件给他;还有我存在电脑里的爱新觉罗的照片。思来想去,我既不想把它们删掉又不愿意再让于海洋看见,最后只得运用我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少得可怜的电脑知识将文档设成了隐藏;还有贴在墙壁上的照片儿,还有挂在钥匙串儿上的钥匙,还有爱新觉罗寄来的信件,还有包裹。。。。。。总之这样的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会没完没了。正所谓“一个谎言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大约一个月以后的某天晚上,我和于海洋正坐在他家客厅里的餐桌旁吃饭,于海洋吃着吃着冷不丁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冲我道,“怎么着,最近和丫没联系啊?”
  “谁啊?”我装傻。
  “操,你男人啊——”
  “嗯——”我往嘴里塞进一口菜,含糊不清的说,“早没联系了。”
  “哟!分啦?”于海洋此刻的表情要说是高兴不如说更像是幸灾乐祸。
  “啊。”我低声回答。
  说谎于我实在是件痛苦至极的事情。比如现在,尽管我已经尽量放低声音并且努力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清楚的说出了这句“啊”,我的心脏却依然跳的如同乱搞的时候一样快,冷汗一阵儿一阵儿的直往外边儿冒。
  于海洋闻此大喜,嘴唇控制不住的直往上翘。他迫不急待的将椅子挪到我身旁,再次拿出他那幼童般的声音,道:“老婆——你考虑好了没有呀?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啊——”
  “什么事儿呀?”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又要再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来。
  “就是那事儿啊——”他将脸蹭到我脸上,“我不是说不想让你叫我‘亲爱的’的了么——我都有阴影儿啦——”
  我在心中默默呼出一口长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我点点头,“不就是叫你‘老公’么。我知道了。”
  “真哒?”于海洋高兴的一扬眉,眼睛睁得溜圆儿。
  “嗯。”
  
  在2005年的春天里,我愈发的变得像个阴谋家,每天的空闲时间除了同我的“长期社交团体”成员联系感情以外,一切便只剩下了阴谋。
  阴谋啊阴谋,这到哪里才算是个尽头呢?我可不可以不再逃避了?我可不可以不再欺骗了?我可不可以不再懦弱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了?
  当我无数次的在心中大声喊出这样的问题后,一而再再而三得到的——却是一片良久的沉默。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mie wang。”
  然而很可惜,我既没有爆发,也没有mie wang。
  确切的说是,在2005年的春天里,我还没有爆发。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3

四十九。
  
  那年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和于海洋又一次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争吵。事情原委如下:
  那天于海洋要回学校交作业。由于长期同我等无志青年厮混的缘故,于海洋自然也养成了“临时抱佛脚,屎涨挖茅坑”的良好学习习惯。于是,交作业的前一天晚上他才恍然大悟第二天便是交作业的截止日期——其实他还算是幸运的了。要不是那天碰巧有个同学打电话过来让他给介绍个女朋友,后来顺便又聊起了作业的事儿,估计丫连下一个作业的截止日期都过了还不知道呢——于是于海洋一番捶胸顿足过后瞬间便大义凛然的决定挑灯夜战——又由于他的卧室面积实在太小,所以他不睡觉肯定就会影响到我睡觉——然而善良的我当时考虑到交作业的重要性,便也无怨无悔的伴他左右挑灯夜战了。终于,在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他把作业糊弄完了,我们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似乎睡下还没多久,我在隐约中听到于海洋的闹铃儿响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然后把抽屉拉开捣置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接着他出门儿,去学校了。我翻个身,继续睡。
  又过了没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我出离愤怒的望向来电显示,是于海洋。我万般无奈的将电话接了起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于海洋说作业忘带了,让我给送过去。
  没办法,我虽心生万般抱怨,却还是声音甜美的打通了出租车公司的电话订了辆出租车。15分钟以后,出租车来了,我花了10磅钱不到,将作业送到了于海洋手里。
  回到家后,我越想越急躁,最后竟演变成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极不健康多余心理。于是我拉过于海洋语重心长的开始给他讲道理,谁知道理讲了不到5分钟就又变成了他对我的“人身攻击专场”,又讲了不到5分钟,我被他说哭了。再讲了5分钟,我终于感到忍无可忍——这是第一次,我迅速收拾好摆放在他家们一切衣物,夺门而逃。
  我记得,我怀抱大堆衣物痛哭着跑出他家门儿的时候,于海洋正表情镇定的仰面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一直到我悲愤交加的把门儿撞上——前所未有——他始终没有半句挽留的话。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3

五十。
  
  你们看见我怎样死去,又苏醒过来。在这样的生死轮回之中,我经历了多少次——撕心裂肺的感伤。
  
  正在发生的这个时代,我仿佛丧失了感觉。
  然而我依然有触觉——当你进入我深处的瞬间;我依然有味觉与嗅觉——白色的雾穿过我的鼻孔,“咚”的一声落进肺里。
  我也还有听觉——我听见你们在蓝莲花的溃烂里空洞的笑,空洞的呻吟与流泪。
  
  老树在震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听见了华尔兹的喜悦。天空又是黑与白的一线之差,阳光像路人甲般施舍了我一串幻想。
  
  然后碎了。不知是什么打落在地上。
  弯成无数个弯的小道被人们称为马路。
  
  他发出声音。
  她发出声音。
  有人在海洋的边境找到了路,又在路的边境找到了海洋。
  
  我怎会像这样漂在水上?这样问仿佛我又成了一个勇者。恐惧的笑,是否掩盖了诱惑的眼神?那是否寒冷之际更为寒冷的一次表演?
  
  表演是我的天赋。
  也是你的吧?
  也是你的吧?
  
  我没有逃,因为还不够勇敢。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4

五十一。
  
  我抱着衣物一路狂奔回宿舍。那天下着微微的小雨,纽卡斯尔特有的大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有好几次,泪水涨在眼眶里混合着雨水令我几乎看不见路。于是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停下脚步,蹲靠在马路的一角低声抽泣。
  由于不认识路的缘故,跑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浑身冰凉瑟瑟发抖的打开了宿舍的门儿,一下子便瘫倒在了床上。
  因为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有合眼,加之全力哭泣过后又令人倍感疲倦,再加之从小体育就不及格的我居然从于海洋家一路跑回了宿舍——回到宿舍后,我便不省人事的倒头睡去。
  睡觉前我没有关手机。然而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头晕脑胀的醒过来,尔后又出乎意料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生病并且为之小有感慨了一番之后——手机始终未曾响起。这令我不得不心生怀疑,以至于每隔几分钟便要去检查一次手机是否一切运作正常。然而很遗憾,事实是,手机很正常,于海洋没有来过电话。
  这个残酷的事实令我二度陷入了一种无可解脱的痛苦情绪中。我需要找人聊天儿,我需要有个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帮我分散注意力。于是我如同握住一颗救命稻草般开始迫不及待的翻看手机里的电话簿。我按字母顺序将可以打的电话依次打了一遍,中途手机因为没电断过一次,我索性将充电器插在手机上好让我打一安心。
  一通胡乱的电话会议过后,我再次重新回到了痛苦当中。此时我不禁绝望的发现,事实上,我从未从这片痛苦中走出来;一切的谈笑风生,以及由其引伸出的大堆黄色笑话,不过是这无边无际痛苦中的令一番虚无的海市蜃楼罢了。
  黄昏的时候我再次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利的怪声将我吵醒,抬头一看,是我的手机响了。我再次闭上眼睛,胡乱在床头柜上一通摸索,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唉——”于海洋的声音令我瞬间便从强烈的困意之中苏醒了过来,苏醒过来之后却感到:任有千百句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我们的通话陷入了一片沉默。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于海洋终于先开了口,他踌躇不安的道,“乔乔,那个,要不——咱们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吧。”
  于海洋的声音听来镇定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令我的心在瞬间便剧烈的抽疼了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这句话——我不敢相信,这个曾经大吵大闹歇斯底里用尽百般力气要将我据为己有的北京男人,在我蒙受着激烈的自我斗争与良心谴责而终于得以让他“不受伤害”的获得了一个已将我据为己有的假象后的不到三个月时间里——他居然如此信口开河便轻易的说出要和我分开!那个瞬间,我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当然,那时的我大概忘记了——我自己,就是个骗子。
  他话音未落,我的眼泪便不争气的一涌而出。我声音颤抖的道,“你是说想分手么?”
  于海洋犹犹豫豫半晌,最后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哝出一句,“我——不知道。”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我如同丧失了理智般的大声喊叫了起来,“我不同意!”话一出口,我不由得暗自的发出了绝望而自嘲的笑声:看哪,惩罚总算是来了;代价总归是要付出的。
  显然在当时,我远远低估了这代价的重量。
  “别这样,乔乔,”于海洋干咳一声,鼓足勇气说出了一句——打死我也想不到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说,“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4

五十二。
  
  关于所谓的“爱情”,我相信这么一个原则:便是两人在一块儿倘若发生了冲突,如何大吵大闹相互厮打乱摔家具——我都可以接受。可是,请不要随便说出“分手”二字,这两个字在我听来,就如同“让我们在一起吧”一样慎重而具有承诺性。因此,在经历过真正的慎重考虑之前,我认为无论是恋人中的哪一方,都不应当不负责任的说出如此具有杀伤力并且破坏性无穷的话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当“分手”二字真那么不幸的被一对恋人当中的其中一方说了出来以后,两人又有心想要重新复合,我认为这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人嘛,那谁不是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所以说,即便是于海洋随随便便的对我吼出了一句“分手”——也许在这之后的不久,他又回心转意的想要回到我身边——当然他也很有可能永远不再想回来了——我是说,不管发生的是以上哪种情况,事实上我都可以接受。
  唯独见异思迁——见异思迁者我虽不想诅咒他们一辈子没有性高潮——当然我也绝不鼓励他们喜新厌旧——扯远了。事实上我想说的是,在感情上,我总相信,不管发生了任何问题,双方都是可以抱着“可商量”的态度,平和下心来去沟通去解决的;唯独有一个问题,一旦出现了,便再没有什么交流沟通可言。这个问题便是,上文所提及的“见异思迁”。当恋爱关系中的其中一方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了,那么我便认为无论如何都该下定决心再不去纠缠这段关系。即便是再痛苦,那也宁可找个地方偷着痛苦来得好些。这样的念头与所谓的“面子”并无任何联系。主要什么呢,本人不幸受一句臭了街的俗话影响至深,这句俗话是这么说的:“人哪,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当然,我也还相信另外一句忘了从哪里看来的挺有道理的话:“成不了他喜欢的女人,没有关系。但是小心,不要变成了让他讨厌的女人。”
  再则,每当你万分激动一丝不挂的和你的另一半绞缠在柔软舒适的双人大床上乱搞时,突然想起正在你面前和你乱搞的这个男人昨天才刚怀着同样,甚至是加倍激动的心情和另一个女人乱搞完,且说不定明天后天大后天里的不定哪一天就还要再次去与之乱搞——如此别扭死的话,我倒宁可一个人寂寞死来得舒服些。
  
  正是这个该死的原则,让我瞬间便作出了决定不再挽留于海洋。于是我泣不成声的对着电话匆匆说出了那句电视里常演的“祝你们幸福”,之后把电话挂断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5

五十三。
  
  生活就是一个无聊至极的强盗者。它以这样那样的“不可预见性”——也就是俗话称的“希望”作为诱饵,一次又一次的引诱善良的人们为之穷尽十二分力气爬上某座山头。然而一旦当人们真的爬了上去,脚跟儿还没站稳,趁你不注意它便从背后猛地给你一掌。顷刻间,前功尽弃,人们又从一座山头掉入了一个谷底,同时,还可怜巴巴善良无比天真烂漫的抬起自己那遍体鳞伤的脑袋遥望着这邪恶的强盗早已手拎另一块儿诱饵站在另一座山头上等待了。
  
  挂断电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痛苦得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泪水不断的向外涌出,导致我竟有了一种错觉感到自己的重量消失了。我躺倒在床上目光呆滞。渐渐的我看见房间里的一切物体开是变得虚幻变得模糊,接着它们全都变成了各种颜色的气体,一股一股在空气中上浮下沉。
  长久的哭泣令我感到十分疲惫,然而即使是这样,任我百般努力,却再难重新入睡。
  我翻来覆去,我痛苦不已,我辗转难眠,我浮躁不安,我头昏脑装,我泪流满面,我楚楚可怜,我几乎窒息。
  事实上,我已经快要死过去了。
  
  就在这濒临死亡的边缘,一个念头犹如救命稻草般迅速闪过了我的脑海——这个念头是我走在一片漆黑荒原中忽然出现的一束微火,我奋不顾身的跑上前迫不及待的便要将之捧于手心——这个念头便是,我想起了尚属于我的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我的爱新觉罗,就让我回到你的怀抱中小憩一会儿,就让我躺倒在你的臂弯中边微笑边低声抽泣。我什么也不愿再想。就请你将温暖的手心覆盖于我曲线温和的小腹之上——这样疼痛便停止了;这样时间便凝固了;这样花开了;这样鸟儿雀跃了;这样树影摇曳多姿了;这样海水停止翻腾了;这样记忆被冻结了;这样泪水穿越时光变成一缕甜了;这样喧嚣洗净尘埃化为舒伯特小夜曲了;这样世界只剩下一片宁静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6

五十四。
  
  想起爱新觉罗之后,我决定立即给他打个电话。然而转念一想,光打电话听听声音从而博取一丁点儿微薄的心理安慰——这实在太不适用于我的实际情况。在这样的矛盾下,我的大脑再一次脱离理智的控制,瞬间便做出了一个至今想来亦觉得自己勇气可嘉的决定。大家看下文便知。
  做出决定之后,我的大脑暂时脱离了先前的悲伤,反而陷入了一片无穷无尽的莫名兴奋当中。于是我瞬间便困意全无,精神抖擞。我打开电脑开始看片儿,先将《2046》又重新看了第二遍,接着囫囵的温习了《不见不散》,《阳光灿烂的日子》等几部老片儿。很快,天亮了。
  我关上电脑来到浴室洗了个澡,接着看了会儿书,尔后煮了碗面当早餐。我晃到厨房慢悠悠的把面吃完,总算是挨到了上午九点。
  时间已到,我立刻找来手机拨打至英国某著名旅行社,咨询预订近期回北京的机票。由于经济能力有限,我所能支付的最早一个航班的机票在一个礼拜后从伦敦启程。上文所提及的重大决定便是此事。
  订下机票后,我再次先斩后奏的打电话将此消息告诉给了爱新觉罗。这回爱新觉罗的态度大不同上次;他先是“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接着陷入了一片沉默,再过了大约5秒钟,他轻声的喘息着对着听筒微笑,然后他低下声音对我说,“亲爱的,我好爱你啊。”
  爱新觉罗声称到达北京后的一切事宜均交由他安排便可,对于他所作出的承诺,我一向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样一来,没有了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我便只需在前往伦敦之前将行李收拾好,当然——在出发之前这段等待的日子里,我仍需不断的寻找精神寄托用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让于海洋去见鬼吧!
  
  这一个星期看似短暂却实质上令我感到漫长无比。为了避免在深夜里独守空房而最终导致我胡思乱想泪流满面,我不得不再次回到了那些毫无主题的QQ群聚会当中。整个儿星期,无一例外,我在每天的黄昏出门与一大群痴男怨女相互厮混,凌晨大约三四点钟回到家,然后整个白天蒙头大睡。
  
  航班起飞日期的前一天,我起了个大早。清点过行李,换上衣服化好妆,接着我直奔火车站的方向而去。临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机给带上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6

五十五。
  
  到达伦敦之后,我在一个交通十分便利的地段找了间酒店住了下来。我在酒店的房间里洗了个澡,看了会儿片儿,什么也没吃,然后大约在晚上九点的时候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为了能够准时赶上班机,我起了个大早。拉开酒店落地窗户的长窗帘,我将目光向外延伸:天色尚早,大街上竟已经百般忙碌了起来。上早班儿的人们个个西装革履神色专注的快速向前行走着。公文包被夹在他们的腋下,提在他们的手中。远远望去,那竟是一幅生机勃勃满含希望的“求生图”。
  霎那间,我那对于未来积极向上美好生活的向往情绪再次未经允许便莫名其妙的陡然升起。我关上窗帘开始更换衣服,换着换着,竟发觉自己出乎意料的笑出了声来。我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望了半晌,我的心中自发的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喜出望外的冲我嚷:“你他妈总算是清醒了!让于海洋见鬼去吧!”
  这个声音不断的跳出,以至于不请自来的伴随了我从酒店前往机场的全部路程。该声音搞得我在整个路途中心情万分激动兴奋不已难以自拔,仿佛自己正看清楚了某件事情的本质而在做着一件意义巨大无比的大好事儿。
  
  然而事实上,我什么本质也没看清楚。
  发现这一点的导火索在于到达机场之后,我正努力的保持着淑女形象心中暗下力气的往前拖着行李,忽然间,我的耳边传来了一种声音——尽管这听来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然而事实上正是这种声音,在霎那之间,便又将我拖回到了一种莫名的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深刻矛盾情绪当中去。
  
  传入我耳中的是一阵毫无预兆的不请自来的无法抵挡的——一个婴儿的哭泣声。它如同某种神秘的魔笛,霎时间便将我的脚步定在了原地。接着我感到心头莫名的一沉,我的身体似乎变成了铅体,忧伤痛苦的情绪瞬间便铺天盖地的再次席卷而来。
  忧伤之余,我用目光追随着这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然而大约因为精神恍惚,望了半天,我竟什么也没有找着。此事没有必要多说,否则大概会令读者心生怀疑这后半部分的故事将有望变成一部恐怖小说。总之,我想说的重点是:这个声音——前面我已经说过,尽管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然而它确实——在霎那之间便将我拉回到了许多关于过往的片断当中。当然,这些片断都与于海洋有关。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7

五十六。
  
  逐渐的,婴儿的哭泣声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些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语音片段。它们此起彼伏的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的脑袋几乎就要炸开。
  
  “亲爱的——”
  “我错了,亲爱的。”
  “别生我气了好么?”
  “亲爱的,我知道我刚才有点儿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行么?我不是还没长大么。。。你原谅我吧——”
  “亲爱哒——我想摸咪咪啦——”
  “咪咪的形状好好啊——真舒服!将来我要发明一个咪咪形状的鼠标,肯定很吃香!”
  “亲爱的,你说这玩意儿怎么设计的?谁设计的?太他妈完美了——”
  “我要当Bra!当你的Bra真是太幸福了!我都嫉妒啦——”
  “亲爱哒,以后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好么?”
  “行么,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大人,行么?”
  “乔乔——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要再伤害我了么?我真的——真的求你了——你做什么都行——可是——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行么——”
  
  这些语音片断来的措不及防。它们一声盖过一声,在我耳边不断响起。只片刻的功夫,我的一切感官系统竟都失去了作用;我周围的时间停止了,我眼前的画面消失了。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只剩下这些声音的存在,以及此刻它们与我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它们越来越清晰,频率越来越高涨。这一切都如同孙悟空的紧箍咒般令我无论如何无法再动弹一下。我知道我用尽全力在内心建立良久才得以残存下来的那么一点点儿平静再一次彻底崩塌。
  我是说,我的内心在霎那之间,又乱套了。
  
  突然,我手机的尖利怪声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不由分说的便将我又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我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从口袋儿里掏出电话,费了半天力气才得以让瞳孔聚光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内容,是爱新觉罗。
  我木然的将电话接起来,爱新觉罗开始在电话那头语气温和的冲我说话。然而任我百般集中注意力,却不知为何仍然一句也没有听清楚。接着就在一瞬间,我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对爱新觉罗撒了个谎:我说我刚到机场,可是现在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想去上趟厕所。我没听清楚爱新觉罗回答的是什么,慌里慌张的便将电话挂断了。
  此时办理航班登机手续的窗口已经快要关闭,只剩几个晚来的乘客零零散散的站在窗前,正面色焦急的排着队。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感到既尴尬又不知所措。事实上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除了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我感到自己别无选择。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行人在我身边匆匆忙忙的来来往往,有的目不斜视,有的看我一眼便昂头继续往前走。在他们看来,我大概像极了一位轻度智障的迷路人。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离窗口关闭还剩下五分钟不到。先排在窗口前面的乘客们都已办理好了登机手续纷纷赶往登机口,剩下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正和她旁边一个窗口里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喜笑颜开的闲聊着。
  我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口,心中焦急无比的暗暗催促自己: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别再磨蹭了!快误机了!
  然而,任我如何在内心里坚定自己的决心,愣是老半天没有迈开哪怕一个小步。
  我的行李似乎在忽然之间就变得沉重无比。我的身体再次变成了铅体。我毫无目标。我在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正面情绪。而事实上我并不忧伤。我只是累。我很累。
  
  这进退两难的尴尬窘境几乎就要将我折磨的死过去。我再没有任何力气,双腿一软,坐倒在了机场的出发大厅里。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8

五十七。
  
  我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来电显示——我担心如果我看到是于海洋打来的便会再度陷入一种更加矛盾的绝望情绪当中——然而我突然惊奇的发现,我希望电话是于海洋打来的。
  我竟然希望电话是于海洋打来的!
  不幸的是,如我所愿,电话正是于海洋打来的。
  
  “你在哪儿呢!”我刚接起电话,那边儿便传来于海洋大声喊叫的声音。
  我不说话——因为我的嗓子眼儿已经由于紧张和激动而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赶紧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宿舍。” 半晌功夫,我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微弱的气声。
  “放你妈屁,我现在就跟你宿舍门口儿站着呢!”
  我的心莫名其妙的颤抖了一下,“你有事儿么?”
  于海洋答非所问,他冲着电话大声嚷嚷,“我不管你在哪儿,你赶紧给我回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赶紧给我回——”
  于海洋的话没有说完,我把电话挂断了。面对他看似霸道无理却实质上于我来说难以抗拒的要求,我不知该作出何种回答,于是我挂断了。
  这时登机手续办理窗口的工作人员好心的问我是否还需要办理手续,如果不办理的话,他们很快便要关闭。我呆呆的站立半晌,好半天,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句,“不知道。”
  话音刚落,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老婆——”于海洋的声音颤巍巍的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我听见他似乎哭了,“你——回来吧。”
  “老婆——我好想你啊——那天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说的都是假的——都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老婆——”
  “老婆,你知道么?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好可怜啊——也没有人给我做饭了——也没有人给我洗内裤呢——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咪咪摸呢——老婆,我现在整个儿整个儿的晚上都睡不着呢——没有你真的不行啊——”
  即便是在挽留我不要离去的话语当中,他仍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那份深入骨髓的自私情绪。这便是于海洋,一个看似天真透明却随随便便便能将我折腾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的于海洋。而在当时,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表现在,即使是如此自私的言语,它仍旧打动了我的心。
  办理登机手续的窗口关闭了。我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拖着行李箱转了个身,将身体冲着来时的方向,
  “你是真的爱上别人了么?”
  “不是。”
  听到回答后,我终于步履蹒跚的向前迈出了第一步,“我现在就回来。你回家等我吧。”我把电话挂断了,低下头,再一次泣不成声。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8

五十八。
  
  推开于海洋的房门,我身心万般疲惫的将手中的行李松开。箱子没有站稳,“砰”的一声沉闷的落在地上。正坐在电脑桌旁的椅子上发呆的于海洋听见声响极其敏感的迅速将头转过来。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我,下一秒,便冲过来死死的将我抱住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他紧抱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又哭了。
  霎时间,我感到心中的一块重石终于落在了地上。我紧紧闭上双眼,答非所问的道,“我好想你啊。”
  “以后别再乱跑了行么?”于海洋温柔的俯在我耳边儿说话。
  “那你以后能别再瞎说八道了么?”
  “我没瞎说八道,是老婆听错了。”
  “做了坏事儿还不承认。”
  突然,于海洋松开抱着我的手臂,迅速捧起了我的脸颊,一脸歉疚而天真的表情,“老婆,都忘了噢——都忘了都忘了都忘了——”他如同念叨着某种神奇的魔咒般,同时微微的闭起自己的双眼,并用手轻轻的摇晃我的脑袋。过了一会儿他又将手松开,睁开眼睛破涕为笑,“好了老婆,那些不开心的记忆都被我删除了!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有些疲惫的提起嘴角微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做爱。我们亲吻彼此的嘴唇,抚摸对方的身体;我们眼神和蔼,动作亲切,仿佛在过去一周内所发生过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境,梦醒之后,一切便不复存在。
  于海洋在那天晚上表现的非常温柔。做完爱之后,他开始用指尖轻轻的摩挲我的乳房,直至我的乳房被抚摸得酥麻不堪,他仍然不肯停止。整个晚上,他一直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每隔两分钟便要声音轻柔的呼唤一声“老婆”。开始我还低低的回应一句,后来困了,他却仍然固执的坚持着要一直捧着我的乳房,样子看似百般不舍。于是,我便任他触碰任他抚摸。渐渐的,我在这温存无比的呼唤声中稀里糊涂的进入了梦乡。
  
  当然,最终我并未告诉于海洋当时我差点儿就回国投奔了爱新觉罗。我将作废的机票攒成了一个团,某天趁于海洋不在家,远远的将之抛出了窗外。后来每每当于海洋问及此事,我总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告诉他那时我去伦敦看望了一位旧时的朋友,仅此而已。总之,在于海洋的再三训练之下,我说谎话的功力是日新月异与日俱增实难令其察觉破绽。
  
  终于,这个多事之春过去,多事之夏来了。
  然而在2005年的初夏,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糕。我是说,我,连同我身边的许多人,我们都被蒙蔽在了一层貌似平凡无奇的生活假象之下,天天在穷极无聊中相安无事。我们仍然不去上课,仍然同“长期社交团体”成员厮混在一起;我和于海洋仍然乱搞个不停,仍然吵架但数量明显减少。当然我们也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总之,生活算是彻底陷入了一片平淡的无聊当中。
  接着,暑假快到了。由于长期不光顾学校的缘故,我们在霎时间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聚会暂停了一个月,大家纷纷开始忙着做作业抄答案写论文。等我们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也该各自打点打点行李,订下机票准备回国了。回国之前在岳小艾家我们来了个临别聚会,大家在聚会中表现出了空前的兴奋与热情,充分抒发了对暑假奇爽无比的美好生活的向往及渴望。众人约好,暑假北京见。
  
  然而事实上,我的心情却一点儿也好不起来。
  暑假到了,理所当然,我得回北京去看望爱新觉罗。
  暑假到了,理所当然,我得去北京看望于海洋。
  暑假到了,我得回北京。回北京的目的:一是看望于海洋,一是看望爱新觉罗。可是我只有一个。于是理所当然的,奸情要败露了。战争要开始了。
  基于以上原因,在回国之前的一个月时间里,我已经开始表现出了明显的浮躁焦虑坐立不安症状,天天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己能够在某天奇遇某本秘籍并且迅速练得分身神术。要知道,这件事儿事实上要远比你想象得复杂的多——本人并非闲来无事暑假要跑到北京去看望情人一二并且小住上个两个星期用以联系联系感情。事实上,应家里人的再三要求,暑假里,我将会在北京实习整整两个月之久。
  两个月啊!奸情不败露才怪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9

五十九。
  
  我在2005年的6月初打点完手头一切事宜只身回到北京。于海洋由于听从家里人的建议,决定六月中旬再回国。总得说来,2005年的暑假里发生了三件大事儿,一件小事儿,外加一段小插曲儿。大家待我慢慢道来。
  
  到达北京那日,前来机场为我接机的仍然是爱新觉罗。
  说心里话——尽管在当时我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当我在机场见到爱新觉罗的第一眼时,我便感到,有些什么变了。
  事实上,这种感觉来得毫无预兆。即便是在十分钟以前当我还在行李托运处排队的乘客当中等待领取自己行李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仍充满了对爱新觉罗无限的思念与渴望情绪,而对此次重逢则兴奋无比的心怀好奇与期待。可就在我从托运处推着行李往出走,遥遥望见爱新觉罗似笑非笑的站在接机人群当中的那一刻——他很好,他衣着整洁精神振奋,衬衫的头两颗扣子没有系上,令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与魅力。最主要的是,透过那似笑非笑的面部表情,我分明能清晰的看见这半年来他对我是如何的牵挂与思念,我能看见此刻他是那么百分之一百的急切需要将我拥抱在怀中——然而,这一切在那个瞬间都变得如此的无力。我远远的看着他,仿佛在看着另一个单纯快乐的女孩儿的男友正满心期待的站在接机的人群当中等待着自己心中的爱人归国;我亦会驻足,我也会感动,只是,这一切在霎那之间似乎都变成了与我毫不相干的一件别人的爱情故事。因为,十分不幸,我确确实实的发现,我的心情竟是如此的平静。
  此等意料之外的复杂心绪在我从到达大厅走到爱新觉罗面前的短短2分钟时间内已被我遮掩的毫无破绽。这里想要说明一点,在当时,我将这种情绪小心翼翼的遮掩起来,一我并非是想钓着谁,二我并非是想伤害谁。恰恰相反,我正是因为不忍去伤害不忍去拆穿真相,于是,我决定暂且遮掩下来。那段时间我的心中时常响起这样一句又忘了是谁说过的话:“当坦白变成了一种伤害,那么我选择谎言;当谎言也变成了一种伤害,那么我选择沉默。”显然这是一句鼓励人们自欺欺人的废话。然而在当时,我却认为它说的再有道理不过,差点儿用宣纸毛笔将之写下贴于大堂之内每日定时顶礼膜拜。显然,那时的我尚未明白——用王麒,后面将出现,的话来说,“任何决定都是会给你带来consequence(因果关系中的‘果’)的”。
  
  那天的后来,我们像上次一样迫不及待的打车回到爱新觉罗家。在出租车上,爱新觉罗眼神温柔充满爱意将我搂进怀里与我接吻。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在接吻的过程当中,除了内心的波澜不惊以外,我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丝超出我控制范围内的抗拒情绪。当然,本着“欺骗胜于坦白”之信念,我还是尽量将抗拒的情绪往下压了又压。说实话,我不忍也不愿去伤害爱新觉罗的哪怕一丝一毫。甚至在当时,我压根儿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自己怎么可能在霎那之间便对一个曾经深爱的人兴趣全无了呢?
  到家以后爱新觉罗带我到附近的小餐馆简单的吃了顿午餐,接着我们又回到家躺在床上一边儿缠绵一边儿倾诉思念。下午的时候爱新觉罗要回公司办点儿事情,我因为时差关系正好感到困倦难耐,便倒在床上大睡了一觉。直至临近黄昏,爱新觉罗从公司回来把我叫醒,我想起小B不久前正好从新加坡学成归来,目前待在北京工作,便打了个电话上她家把她叫出来一起吃晚饭。小B听见是我瞬间便大叫了起来:“死女人!你还知道回来啊!想死我了!”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09

六十。
  
  谈及小B,本人情不自禁想要多言几句。小B原名欧旻子,由于酒中甚喜白兰地,于是取英文名为“Brandy”。又由于小B热衷于用该英文名混论坛,久而久之,网上认识她的朋友们便简称之为“小B”。事实上在较为熟识的朋友圈中,我们还是称呼她“旻子”居多。
  旻子身高一米六二,身上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赘肉,小细腰儿,胸围是B,身材十分匀称。旻子打扮中性,偏爱日系风格,就连她天生的脸蛋儿竟也和曾经红极一时的日本自然派偶像代表广末凉子很有几分相似。当然,我认为旻子比广末凉子要可爱得多了去了。
  旻子是个十分神奇的女孩儿。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她的神奇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能够将我深深的吸引并且为之所迷恋。她的神奇是一股懒洋洋的赖劲儿,她的神奇却又青春逼人充满了用不完的活力,她的神奇来自于她对生活有着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创造力,她的神奇也因为她有着一股子“我是旻子我怕谁”的从不轻易附和于他人的陈词滥调的绝对自我情怀。
  附上旻子经典事件三小段,以供读者对此人有个大概的了解。
  
  事件一:
  
  当我们还在新加坡时,某日因为穷极无聊,约上个网友决定出门儿一会。时间已到,我们站在新加坡著名商业街乌节路上的某家小店门口等待,半分钟之后,一个傻不愣登的大高个儿小伙儿傻笑着冲我们走了过来。
  那日,该小伙儿穿一件白体恤蓝色牛仔裤,外加一双黑红相间的运动鞋。只见他一脸憨厚笑着的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儿,十分腼腆的冲我们道,“你们觉得。。。我穿这身衣服好看么?”
  我正准备虚情假意的赞扬两句,只见旻子微微的抬起下颚斜着眼睛瞟了那小伙儿一眼道,“很普通啊!”
  小伙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扯了扯自己的白体恤,表情十分虔诚的再次转向旻子,“那是不是。。。不好看呀?”
  旻子看也没看他一眼,昂首挺胸的边往前走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一点儿都不好看。”我当时都傻了。
  后来我们三人去唱了卡拉OK,唱完之后我和旻子谎称还有事儿要办,便将小伙儿支走了。小伙儿走了之后,我对旻子说她刚才那样评价别人的穿着也太不客气了,我说人家的态度还挺真诚的呢。
  谁知旻子不以为然的看我一眼,道,“是啊,我也真诚啊。就因为他人好我才跟他说实话的啊,不然他自己还傻了吧叽的以为有多好看呢。”
  
  事件二:
  
  04年春末夏至的某一日,新加坡艳阳高照,没有一丝风吹。我和旻子在乌节路上逛了整整一天后,筋疲力尽大汗淋漓的回到了家里。那时我和她合租一间房。
  只见旻子进屋之后“叭”的一声便倒在了床上,双脚懒懒散散的将鞋子相互踢掉,打落在了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旻子突然又坐直身子,将双腿一蜷盘在了胯边儿。接着,她微微的俯下上身,同时用双手将右脚搬起凑近鼻头,“嗤嗤”两声嗅了一嗅,接着放下右脚,换左脚。
  我在一旁看得惊奇不已,半天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道,“哇靠!你也太文雅了吧!”
  “怎么了?”旻子大大咧咧的仰起头冲向我,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霞,尔后又理直气壮的冲我大声说,“这样方便啊!不然自己脚臭了都不知道!”
  旻子此话一出,我竟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遂在以后的生活中多次效仿此法。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0

六十一。
  
  事件三:
  
  来到英国后某日,本人闲来无事,于是走到学校图书馆上网。网上巧遇旻子,本人不由大喜。于是我迅速点开对话框,开始与之聊天儿。摘取部分对话内容如下:
  我:女人~~~~
  旻:女人~~~~
  我:我想你。
  旻:你丫到底什么时候回国啊。。。飘~
  我:还不确定。。。‘飘’是什么东西?
  旻:新的口头禅。
  我:用以表现?
  旻:嗯,飘来飘去的。
  我:汗~
  旻:飘~
  。。。。。。
  
  区区三件小事实不足以说明旻子之无限可爱与魅力无穷。总之,旻子在我的眼中就好比是一位聪明伶俐活力无穷我行我素永不衰老的清澈小精灵;她对于我的意义重要非常,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也永远无人可替。这话说出来,我是十分认真的。
  
  尽管知道是题外话,却仍然情不自禁的想要将旻子曾经写给我的一封邮件摘录下来。这封邮件写于我在新加坡学成毕业后,准备前往英国继续深造的前一夜。邮件内容现在读来多少有些青涩稚嫩,然而无论如何,它却象征了某个时代仍会高声表白豪言壮语的我们。
  写下邮件当时,旻子因为与我计划有所迥异,于是决定留在新加坡继续学习。这封邮件我到了英国才有机会看到。
  邮件原文如下:
  
  “乔乔: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正在边上收拾行李。看着你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今天晚上开始,当我睡眼惺忪的往右边看时,将会看到一片空荡的空间。无论是洒满阳光,或是黑暗静谧,都不会有那个睡觉磨牙(笔者:我睡觉磨牙)的猪科动物了。
  我开始有些害怕,我开始理解你的心情。今晚,我会失眠么?
  买日记本的时候本来想买张卡片(笔者:那日的白天,旻子送给我了一个我一直想要的超级贵的日记本儿),写下祝福的话。最后还是决定用邮件,空间多嘛。。。只想告诉你,“写日记的时候,记得想起我。”
  还记得我很喜欢的那首诗么?
  People laugh and people cry .
  Some give up some always try .
  Some say hi while some say bye .
  Others may forget you but never I...
  我们有那么多的回忆,有了这些回忆,我会一个人微笑着走下去。
  最初的石龙岗,simei,淡滨尼,35巷(笔者:不同的住家地点;我们合租时期一共搬家四次)。那些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日子,当时认为生命中最艰难的日子。
  Shaw House对面的Starbucks,空虚无聊每天喊着要艳遇的两个怨妇。
  每次送你去坐54路,再一个人提着Isetan的大包小包抽着烟走回Paterson的日子。
  做工的岁月(笔者:旻子曾与我在同一家酒吧打工),从刚开始的生涩紧张到后来的应付自如。不可否认的,我们在Pink Angel学到了很多东西。
  你喝醉跳舞的样子,法国和澳洲的红酒。一起看的每一场电影,坐在路边笑话路人。
  cineleisure门口的大烟鬼,k-box一起高叫温柔和one nite in beijing。(上次问XE,他果然注意到每次我们都和不同的男人去啊。。。)
  以后一个人坐在cineleisure门口,我将会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那些熟悉的景物呢?
  不知道英国有没有吉野家,有没有味千拉面。那些没有油的沙拉和super size的burger你会吃的惯吗?不过可以减肥哟,但是不好把胸部也减小了哦。。。。
  你去了英国,是会变的吧。你会遇到许多不同的人,你会变得沉着变得幽深。精于世故学会掩饰。其实很希望自己能笑着看着你蜕变,就像这半年来我看着你走过的心路历程。可我却无论如何不敢想象自己在你眼中慢慢磨蚀面目全非的样子。
  
  所以请帮我记得这些吧。记得我还是那个在你身边说着永远,安心微笑的孩子。记得我们深深浅浅雪飞雪落,惨绿青葱的少年时。
  写到这里,我觉得我的心在颤抖,可是我要坚强,我会为了你,为了我们坚强。
  你也不要哭好吗?
  记得我永远爱你。
  
  欧旻子同仁鞠躬”
  
  不幸被旻子言中,来到英国后,我的变化实则可称巨大。我的确遇到了许多不同的人,并且正人君子居少数。我变得比从前沉着了,却依旧不够沉着;我变得比从前幽深了,却依旧不够幽深。我试着去精于世故学会掩饰,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难以做到。而正因为此,旻子没有言中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形象在我眼中一点儿也没有磨蚀,更不用说面目全非了。恰恰相反,随着遭遇不幸事件的次数累计增多,随着遇人不淑的经历一再出现——清澈简单的旻子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日渐升高,最后竟高到了一个令我几乎要视之与己为同一体的程度。也正因为此,我们到现在还是——俗话称的“最好的朋友”。写至这里,我竟情不自禁的微笑了起来。
  
  情深所致,话题扯远了。下面接着说2005年的暑假。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1

六十二。
  
  那日因为顺利的约到了旻子,想到即将便要到来的这令人期待的重逢,我的心情不由得激动万分。加上由于本人偏爱国产烟草,刚刚回到这片资源丰富的祖国大地,我一个冲动就先买了两条儿。买完烟之后,我的心情更加激动了。
  然而很快,这场短命的激动便因为另一番争执的入侵而浑然变了味儿。这场争执发生在我和爱新觉罗之间,当即便成为了一种十分不好的征兆。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我们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或者更确切的说,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我相信爱新觉罗所说出的任何话,我相信它们并且以之作为生命的指引。然而在那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属于我自己的许多想法又争先恐后的跑了回来。更重要的是,我竟急于在爱新觉罗面前将它们一一高声表达出来。
  
  那日争执的起因其实非常简单。前面我已说过,由于刚刚回到祖国初尝国产烟草之美味,于是我的吸烟量在那日相对比平常要大一些。而又由于回国之前我没能抵挡住纽卡斯尔狂风暴雨的不断袭击,于是不幸得了点儿小风寒。回到北京时我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唯独咳嗽依旧难以停止。
  这样一来,矛盾便出现了。爱新觉罗认为我在咳嗽不止的情况下竟还如此抽烟不断,实在对康复没有什么好处。当然,在他严厉的批评声中,也夹杂了一些他个人对国内吸烟女子所给人造成的不好印象的有关意见阐述。
  事实上,在内心深处我是赞同他的观点的。然而出于对香烟味道的深切热爱,我还是努力摆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得理不饶人的与他辩论。
  我刁着根儿烟一路与爱新觉罗争执着走到了同旻子约好的鬼街东南路口,两人始终没有分出个输赢。当爱新觉罗再次强调女孩子在大街上刁着烟头晃晃悠悠实在不堪入目时,我终于烦躁的抬起头冲他嚷道,“不好看你可以不要看!你要是怕别人看,你可以装作不认识我!你到底想要把我改造成什么样子呢?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你心里的那个模子?”说完我气鼓鼓的“叭”的一声便坐在了某家饭店门口的石阶上,双腿支着胳膊,继续抽烟。
  爱新觉罗见状十分不满的板下脸来。他当时板下脸来的那个动作,令我瞬间便做出决定要与之抗争到底。
  爱新觉罗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却严厉的道,“起来。”
  我眼睛瞧着马路上穿梭来往的车辆,一言不发。
  “起来。”他又说了一次。
  我满不在乎的抬起头,“为什么啊?”
  爱新觉罗似乎在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他语速平缓且声音极其冷漠,“我已经说过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你现在又抽烟又坐在大马路边上的,你不觉得不太好看么?”
  我抬头盯着他看了足有十秒钟,接着就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一般——我努力摆出了一个赖里赖气的表情,然后我放大嗓门儿拖长声音喊道:“不——觉——得——”
  话音刚落,爱新觉罗便果断的转过身向前走。走到离我大约十米远之处,他背对着我停了下来。
  我们就在这极其尴尬的令人不悦的气氛中相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等待旻子的到来。从表面看去,我们就像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又等了十分钟不到,旻子来了。我轻描淡写的把他们俩相互介绍给了对方,接着便陷入了与旻子欢天喜地的重逢当中。

yannina 发表于 2006-10-27 19:11

六十三。
  
  旻子来了之后,爱新觉罗带我们到鬼街上的某家小饭馆吃晚饭,号称那里的麻辣小龙虾十分出名。入座之后,他便让服务员先上三十只。
  一会儿龙虾上来了,旻子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她先往自己的嘴里塞进一根儿点上,接着将烟盒伸到我面前。我试探性的侧过脸斜着眼睛瞟了爱新觉罗一眼:这不瞟则罢,一瞟反而更加坚定了我抽烟的决心。只见爱新觉罗板着一脸铁青的颜色,头向下微低着,双唇紧闭,目光向上万分严肃且饱含怒气的正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我将要接烟的手。我收回目光,厌烦之情陡然上升。于是我不假思索的将烟接了过来,刁在嘴里点上了。
  尚未察觉出异样的旻子又将烟伸到爱新觉罗面前,“你要不要?”
  这时,爱新觉罗的反应实在令我尴尬到了极点——他竟仍然一动不动的继续注视我,目光焦点从我的手上滑至了我的双眼,由始至终看也没看旻子一眼。我认为他的这个举动对旻子十分不礼貌。
  旻子有点儿诧异的转过头来看我的反应,我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我这一笑,旻子竟以为是爱新觉罗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便再次甩了甩手中的烟盒儿,冲他道,“喂,你要不要啊?”
  爱新觉罗的目光依然没有从我的脸上挪开。他声音冷漠的说出一句,“我不要。”大约又停顿了5秒钟有余,他终于万分严肃的将脸转向了旻子,面无表情的道,“这两天你别再给她抽烟了。她咳嗽还没好。”爱新觉罗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埋头不断的包龙虾分别送进了我和旻子的碗里,整个饭桌上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就在这极其尴尬的气氛中继续和旻子谈笑风生。我们两人都不敢再轻易搭理爱新觉罗哪怕一言一语,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又要招来他严厉的注视目光了。
  中途旻子大约看爱新觉罗一直马不停蹄的为我们包龙虾,自己却始终一个未吃,便好心道,“唉,你别给我包了,自己吃两个吧。”爱新觉罗丝毫不搭理,两只手如同流水线上高强度工人们的手,仍旧一刻也不停歇的不断包好龙虾分发至我和旻子的碗里。
  本是好心的旻子倔脾气一下子便蹿了上来,她放大声音面露不悦的道,“喂!我要你别给我包了!”
  见此情况,心生厌烦的我也趁机附和了一句,“也别帮我包了。”
  然而,即便是我俩如此再三要求,爱新觉罗依然如同置身于一个世外之空间,两耳不闻窗外事般万分执着的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包虾工作。搞得我和旻子都十分尴尬。
  快要吃完时,我总归还是对爱新觉罗粒米未进的状态感到颇有些不忍,便夹起了自己碗中一只已经包好却尚未动过的龙虾伸至爱新觉罗的饭碗边上。谁料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夹着龙虾到达了他的饭碗顶部正要放下之际,爱新觉罗“啪”的一下便将饭碗搁在了饭桌另一侧一个我够不着的地方。
  情况发展至此,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难以再默不作声的忍耐下去。我夹着龙虾的手僵在空气中,既不好收回,又显得无处可去。我尴尬而愤怒的举伸着右手,龙虾已被包完,爱新觉罗表情冷漠的看向窗外,老半天工夫竟没搭理我半个字。
  这样的情况僵持了大约有十分钟之久,我的右手因为长时间的高举已经感到疲惫不堪。旻子见状皱起眉头拉了拉我的衣袖,“唉呀——算啦——”
  好不容易逮着个台阶儿,我赶紧顺势往下爬将手收了回来。
  旻子面露不悦的道,“他怎么了?”
  我作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知道。”
  话说至此,爱新觉罗仍然目光愤怒的望着窗外,由始至终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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