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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小鱼滴滴答

诛仙zz绝对好看 转自天涯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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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二章 脱困

玄火坛

    雄伟的几乎给人不可摧毁的巨大祭坛,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置身在玄火坛三层之上的九尾天狐和小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向旁边震倒开去。不过它们毕竟都是通灵奇兽,很快就稳住了身子。

    前方的黑暗深处,暗红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隐约现出了鬼厉的身影。

    束缚在九尾天狐腰间的玄火链,逐渐开始明亮,从深深的暗红颜色,慢慢变得鲜艳,远远望去竟似有火焰细流在奇异的铁质之中燃烧流动的感觉。

    九尾天狐低低哼了一声,眼中似乎有一丝痛苦神色。站在它身旁的小灰望着九尾天狐,随即又向那个黑暗深处的身影望去。

    暗红的光芒更加明亮,照出了鬼厉身前的那个石台。玄火鉴被鬼厉放在石台之上,冥冥之中,仿佛有无声的嘶喊,似愤怒,似咆哮!

    玄火鉴中心处的那个古老火焰图腾,缓缓闪烁,如火焰燃烧!

    轰隆!

    忽地,一阵巨响,从他们脚下传来,瞬间一股炽热之气从玄火坛下喷涌而上,将这个原本冰冷的三层顿时化做赤焰之地。

    周围无数巨大的坚冰开始融化,不断分解,原本闪烁着幽美蓝光的冰晶在消失前依然闪亮,将周围映射得忽明忽暗。

    整个空间在热浪的嘶吼与冰块无声的幽舞间,呈现着世间罕见的奇景。小灰转过头去,三只眼睛眨呀眨的,咧嘴而笑,看得目不转睛;而九尾天狐却似乎根本无视身后那些冷热奇观,一双狐目只是盯着黑暗中红光旁的鬼厉。

    随着火焰图腾上奇异光芒的渐渐明亮,巨大的玄火链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链条本身上的光亮此刻也更加明亮,看去似要燃烧一般。与此同时,九尾天狐眼中的痛楚之色更重,甚至连它腰间在玄火链周围的皮毛,竟然也有变得焦黄的趋势。

    周围的气温越来越高,脚下的祭坛中不知何时开始了巨大的轰鸣声,听起来就像是奔腾咆哮的火山岩浆,在汹涌起伏。

    而在这一片轰鸣、漫天异光闪动的怪异时候,九尾天狐突然身子一震,狐头猛转,竟是离开了它一直紧盯着的鬼厉处,回头望去。

    那遥远的地方,在这一片汹涌澎湃、气势万千的喧哗之外,仿佛有一道长啸,带着无比愤怒惊愕,正全速飞来!

    九尾天狐脸色大变,眼神中突然焦虑万分,猛地回头,正要张口说些什么……

    轰!

    一声闷响,就在此刻发出。

    鬼厉身前的石台,在玄火鉴奇异的神力作用之下,发出了沉闷的大响,仿佛带着一丝不情愿,缓缓向下沉去。而玄火鉴也缓缓从石台上漂浮起来,移到半空,散发着纯和的红色光芒。

    随着石台的沉落,周围石壁开始逐渐颤抖,开始出现了一条深深裂缝,紧接着又开始出现了第二条。同时那条深深陷入石壁的玄火链也开始抖动起来,这抖动迅速变得剧烈,终于,在石壁上赫然出现了第七条裂缝的时候,一声轰然大响,曾经坚不可摧的玄火链如一条失去生命的死蛇一般,颓然失去了所有光彩,从九尾天狐的腰间掉落,跌落地面。

    九尾天狐在冰与火、黑暗与光明间,仰天长啸!

    那声音凄厉而悠远,远远传荡开去,最后与脚下愤怒的火山咆哮融为一体,高亢不绝!

    那一瞬间,仿佛是被激怒的火焰力量,众人的脚底下那汹涌澎湃的热浪同时轰鸣,巨大的声响从脚下直传而上,片刻间众人脚下坚硬的石板就出现无数裂痕。

    鬼厉将玄火鉴一把抓回,收到怀里,返身快步走回。小灰吱吱叫了两声,三下两下跳到他的肩头。

    在九尾天狐的周身急速凝聚起白色烟气,瞬间转浓,遮盖住它白色的狐身,片刻之后一阵奇异的“嗦嗦”声传出,被周围越来越是炽热的热浪所不断侵蚀的白色气体下,渐渐现出了人形。

    洁白如玉的手,被炽热火光照耀得隐隐透明,仿佛看见细细的血液轻轻流淌。光滑的肩头,浑圆而不见丝毫瑕疵,隐约的起伏如温柔的峰峦,在这凶暴的世界里如此神秘而格格不入。

    鬼厉看不清那个人形的容颜,也没有时间再看。

    像是终于忍不住爆发一般,沉眠无数时光的火山已然喷发,在他们的脚下,大地剧烈颤动,所有的东西纷纷倒塌,空气中炽热得如要燃烧,甚至连呼吸进去的也似火焰。

    巨大的轰鸣从地底深处轰然而出,早就脆弱不堪的石板瞬间坍塌掉落。青光闪处,鬼厉面色严峻,腾空而起,九尾天狐化身的那一团白气之中,传出它的声音:

    “上面!”

    鬼厉不及多想,向上空飞去,果然还不到片刻功夫,头上原本坚硬的石壁也随之坍塌砸下,鬼厉在落如纷纷碎雨的空间里全力躲避冲上,小灰吱吱叫着,紧紧抓着鬼厉衣襟。而九尾天狐笼罩在一片白气之中,紧紧跟着鬼厉向天冲上。

    脚下,炽热的岩浆瞬间冲破了所有阻挡,如巨大的火柱直冲上天,紧追在他们身后。

    整个焚香谷瞬间笼罩在一片炽热火焰红光之中,所有的人骇然张望,那一道冲天而起的巨大火柱。

    甚至连天空黑云,也被这大地巨力,生生贯穿!

    从火柱中心处开始,天空的黑云完全变做了火焰颜色,就像整座天空,变做了燃烧的火海。

    片刻之后,燃烧的灰烬,巨大的石块、焦烬从天下纷纷落下,或漆黑,或燃烧,像一场末世悲凉的雨!

    谁也看不见鬼厉和九尾天狐的身影,原本被释放在天空巡逻的红眼雕,此刻也纷纷逃避死亡,哪里还顾得上追踪。

    一时之间,焚香谷中的人们除了偶尔有人发出惊叫之外,竟是鸦雀无声,甚至连那些鱼人也震慑于这天地巨威。

    只有在那火柱尽头,玄火坛下,人们远远听到了一个狂怒的声音,厉啸不止!

    远处,那道巨大可怕的火柱已经消失,大地也逐渐沉静下来,只是天空云层之中,依然清晰地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周围的云彩似乎也被火焰烧焦了边,呈现出怪异的金黄色。

    远远飞离焚香谷之后,鬼厉在一处偏僻的小山头上落了下来,这里树木繁茂,就算是焚香谷的人要追踪过来,也要找上半天。更何况焚香谷周围方圆如此之大,焚香谷想要追踪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落到地上,青光一闪而收,随即听到身后的九尾天狐也落到地上。鬼厉没有转身,站着不动。

    身后也同样的没有声音。

    片刻之后,鬼厉淡淡道:“你需要衣服么?”

    不知怎么,身后的那个声音此刻忽然间有了一丝轻飘飘的柔媚之意:“嗯,多谢公子。”

    鬼厉脱下了外衣,向后丢了过去,这中间,他一直没有转动身子,只不过趴在他肩头的小灰,却一点也不似他主人,头转来转去,一会看看鬼厉,一会向后看去,不时用手抓抓脑袋,似乎有些迷惑不解。

    轻细的穿衣声音,在这寂静的林间显得特别清晰,被天空异样云彩照耀的夜色里,渐渐再度暗了下来。

    隔了这么远,却依然感觉吹来的夜风中,带着一丝酷热。

    “公子,可以了。”身后那个女子声音,静静地道。

    鬼厉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依然静立了片刻,这才慢慢转过身子。

    一个身着他外衣的女子,俏生生站立在夜色里,树林间,他的面前。

    她的身姿是婉约而修长的,纵然是不合体的衣服依然遮盖不住她美好的身材。衣服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宽大,披在身上,系上衣襟,却依旧遮不住缝隙间裸露出淡淡的白皙肌肤,在这样的夜色里,仿佛荡漾着幽幽的诱惑呻吟。

    她的唇是柔的,她的眼是媚的,她的鼻是巧的,她的眉是婉约的。她的容貌,像是要流淌过来将你拥抱的温柔水波,让你沉醉;又似千百年永驻红颜的美丽,经风历雪,却更艳更丽。

    鬼厉沉默着,过了一会,转过了头。

    小灰蹲坐在地上,看了看站在一旁眺望远方的主人,鬼厉从刚才开始就这样一直望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皙的手掌伸了过来,小灰回头,咧嘴一笑,伸出自己的猴爪,灰色的毛发下,它的手指看去比人类的要更长一些。

    九尾天狐变换成人形的这个女子,轻轻在猴子身前蹲下,衣襟轻动,隐约间有淡淡春光晃动。

    她静静地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灰,然后伸出自己如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执起小灰的手指。

    小灰“吱吱”而笑。

    她的眼中似也满是笑意,轻轻道:“我也要谢谢你啊。”

    小灰眼睛眨了眨,忽然不停点头,神色间大是得意。

    那女子为之失笑,伸手将小灰抱在怀里,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鬼厉身边。

    举目眺望,那一片被夜色掩盖的远山。

    “三百年了,”她看了半晌,慢慢地道,“整整三百年的时光啊……”

    鬼厉转头向她看去,她正凝望着远处,依偎在她怀里的小灰不知怎么,很是安静,眼睛看着鬼厉。

    从侧面看去,她的脸柔和的曲线中,仿佛还有一丝莫名的刚强。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忽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转头向着鬼厉,微微一笑。

    那份美丽,如黑暗中盛开的百合!

    鬼厉淡淡道:“你日后准备如何?”

    九尾天狐笑了笑,仿佛也有些惘然,轻轻道:“你把小六自尽的地方仔细告诉我罢。日后有机会,我想去那里看看。”

    鬼厉低了低头,眼神中似有光芒掠过,随即道:“是在北方空桑山附近一个叫做小池镇的地方,镇外十里有片小树林,林中有黑石洞,洞下最深处即是,不会难找的。”

    九尾天狐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鬼厉看了她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伸手到怀中,拿出了玄火鉴。

    夜色中,玄火鉴上古老的火焰图腾,微微散发着光彩。

    倒映在九尾天狐的眼中,仿佛就像两团小小的火焰。

    “这个,”鬼厉看了看手中的玄火鉴,送了过去,“还给你吧,本来就是你儿子的东西。”

    九尾天狐一怔,忍不住抬眼多看了看他,慢慢将玄火鉴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忽地道:“你知不知道这玄火鉴乃是天地世间的无上神器,万火之精。如能真正掌握它的力量用法,再配合你在玄火坛中见到的那个‘八凶玄火法阵’,直有毁天灭地的奇威。”

    她微笑着,看着鬼厉,道:“就算这样,你也把它还给我?”

    鬼厉淡淡地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件宝物,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去,低声道:“我要它做什么,我要毁天灭地做什么?我要的,它又不能给我……”

    九尾天狐望着鬼厉,半晌没有说话,目光深深如水。

    忽然,她笑了,带着三百年的沧桑与悲凉。

    “说得好,说得好!”

    鬼厉向她看去,只见她脸上尽是笑容,眉目间却是苍凉。

    “这三百年来,我在玄火坛是不见天日,不知多少次想过,当初为什么我会昏了头脑去偷这玄火鉴?这三百年时光,若是我和亲人一起快乐度过,那该多好……”

    她大声笑着,柔媚的脸上满是沧桑的美丽,手一抬,将玄火鉴抛了过来。

    鬼厉接住,怔了一下,道:“这个是你们全族人用性命换来的,你怎么……”

    九尾天狐缓缓收住笑声,眼中的哀色却更是重了,低低地、幽幽地道:

    “我要它,做什么?”

    鬼厉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玄火鉴,感觉到从玄火鉴上传来的一丝暖意。片刻之后,他道:“你被焚香谷禁锢了三百年,不想报仇了?”

    九尾天狐淡淡道:“想,当然想了。这三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可是我刚才脱困之后,到现在望着这片夜色,辽阔天地,突然间提不起精神去报仇了。”

    她举目远望,这一片广阔天地,微微一笑,道:“这几百年的时光,我竟然傻到浪费在这无聊的法宝之上。如今且让我在这人世间里,多过一段舒心日子再说罢。”

    鬼厉沉默片刻,道:“那你以后也许还会用到它的,再说玄火鉴毕竟还是你儿子……”

    九尾天狐嫣然一笑,道:“小六?他不是已经把这个东西送给你了么?而且……”她目光在鬼厉身上打量了一下,道:“你用噬血珠和摄魂这等大凶至邪之物做法宝,邪力侵体极深。以我看来,若不是有玄火鉴的至阳纯和之气替你抵挡,只怕你早就失去神志,凶性大发了。若是将它给我,你自己怎么办?”

    鬼厉身子一震,眼中瞳孔微微收缩,向九尾天狐望去。

    九尾天狐淡然一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像我这般活了几千年的老女人,知道的东西自然比较多。”

    鬼厉不觉有些尴尬,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将玄火鉴收了起来。

    九尾天狐伸手摸了摸怀中小灰的脑袋,眼神有意无意地向鬼厉瞄了一眼,道:“眼下你体内邪力侵蚀已深,虽然你本身修行深厚,再加上有玄火鉴压制,所以噬血珠邪力与摄魂的鬼力不敢频繁发作,但我料你必定时常受其煎熬,且性子日渐噬血好杀,可对?”

    鬼厉此刻对面前这个千年妖狐所化的柔媚女子的眼光,已经不敢小觑,虽然有些迟疑,但过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九尾天狐叹了口气,道:“以我看来,你能在噬血珠和摄魂之下活到今日,实在算是异数。不过你今后若是想继续安稳活下去,我劝你还是尽早将这件天地间第一邪物给丢了才是。”

    鬼厉面无表情,慢慢抬手,黝黑的噬魂出现在他手上,黑色的棒身夹杂着隐隐的血丝,安静地躺在他手掌之上。

    那仿佛早已经是他身体一部分的熟悉之极的冰凉感觉,在他的身体里缓缓游动。

    “你说的这件天地间第一邪物,不知道已经救了我多少次性命!”鬼厉淡淡地道:“你说我只有丢了它才能安稳地活下去,却不知道如果没有它,我根本就活不到今日。”

    他抬头看向九尾天狐,目光冰冷,道:“而且,你有一件事说错了。”

    九尾天狐看着他,笑了笑,道:“什么?”

    鬼厉道:“你说它乃天地间第一邪物,其实不是的。”

    九尾天狐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

    鬼厉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天地间第一位的邪物,不是它,而是……”他用手,往自己的心口一指,冷冷地道:

    “人心!”

    九尾天狐怔住了。

    那个男子在夜色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去了。依旧带着热气的夜风从远方吹了过来,拂动他两人的衣襟。不知怎么,他的身影看去,突然间特别苍凉。

    九尾天狐默默地望着他,半晌之后,低声叹息,声音幽幽,说了一句,却谁也不曾听清她究竟说了什么。

    就在她转身向后走去,不欲打扰鬼厉的时候,鬼厉的声音却突然从她背后传来:

    “前辈,你见多识广,我有一事关系重大,请你千万赐教。”

    九尾天狐微感惊讶,转过身来,却见鬼厉已经面向着她,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透露出一丝激动、一丝渴望、一份憧憬,甚至于,还有隐隐的一丝害怕!”

    “你要问什么?”

    “一个女子,十年前用自己一身精血化做厉咒,再逼入自己的三魂六魄,施展出……一个大法力。但就在她魂飞魄散的时刻,她身边有一件异宝‘合欢铃’将她一魂扣了下来,所以如今那个女子肉身不灭不死,但全无知觉。前辈你、你见识广博,请问可有办法救治么?”

    声音到了最后,鬼厉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九尾天狐凝望着那个男子,眼中光芒闪烁,大有柔和之意,片刻之后,她决然点头,道:

    “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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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三章 希望

鬼厉身子大震,瞬间狂喜的表情涌上他的脸庞,将凝固在他脸上不知多久的沉重一扫而光。勉强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鬼厉却依旧控制不住声音中微微的颤抖,“请,请前辈教我!”

    九尾天狐凝望着他,片刻之后忽然微笑,道:“那女子一定是你深爱之人吧?”鬼厉没有说话,但脸上渴望焦灼的表情越发强烈。

    九尾天狐摇头叹息,但眼中满是柔和怜惜之意,柔声道:“如你所说,那女子肉身完好,如此自然便是那诡异法力将她魂魄逼散的缘故。本来三魂七魄一旦散失,便是神仙也救她不得,不过只要还有一魂尚在,就有希望。”

    “魂魄虽有三魂七魄之分,但俱是人之精魂所在,同一人的魂魄之间,彼此都有神秘吸引,中土修真之士对此少有涉猎,但许多年前,我曾亲眼见过有异人施展‘还魂异术’,将某个不幸被恶妖摄去一魂三魄的男子魂魄,尽数收回。”

    “由此可见,虽然情形稍有区别,但只要你那朋友肉身不灭,魂魄尚有残余,则必定有救。”

    鬼厉脸色本来大是兴奋,但听到“还魂异术”这四字时候,忽地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道:“前辈,你说的还魂异术,莫非是指南蛮十万大山里的‘黑巫族’?”

    九尾天狐细眉一挑,微感讶异,点头道:“怎么,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黑巫族?这黑巫族神秘莫测,族中祭祀神灵的黑巫法师尤其精于这等鬼灵魂魄的异术,只要你有办法找到黑巫法师,多半你那朋友便有救了。”

    鬼厉默默无语,半响之后,掩盖不住脸上失望神色,低声道:“不瞒你说,这个黑巫族可能救治我那朋友的消息,我在十年前就有所耳闻。可是这十年来我不知来过这南疆多少次,甚至连那穷山恶水的十万大山之中我也深入许久。但不论我如何仔细打探,却根本找不到黑巫一族的一点消息。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早在千年之前,那个黑巫族已然灭绝……”

    “千年之前?”九尾天狐本来皱眉听着,却突然提高了声音,打算了鬼厉的话。

    “不错,怎么了?”鬼厉抬起头来,向她看去。

    那个柔媚的女子轻轻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柔顺细长的长发披在肩头,夜风吹过,有丝丝在她脸畔舞动。

    半晌之后,她抬起头来,道:“被关了太久,脑袋已经不太灵光了,要想想才能记起来。我遇见那个黑巫族人的时候,是在我被焚香谷那帮家伙关起来前二百年。也就是说,至少大概在五百年前。黑巫族还是有人存在的哦。”

    鬼厉紧紧盯着她,脸上神色变化剧烈,九尾天狐将他变化看在眼里,忽然道:“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我恩人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个忙吧!明天我带你去南疆一带找找,看看当年遇到那家伙的地方,还有没有黑巫族的踪影。”

    鬼厉深呼吸,沉默片刻,对着她微微低首,道:“多谢前辈,感恩不尽,只要救了我朋友,无论前辈将来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九尾天狐看着前边这个男子。只见他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眼中还有淡淡的温存,也不知道想起来了谁?

    一念及至,她也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有些柔和之意,这世间男子,纵有负心之人,也是有痴情男儿的。

    夜色深深,四下无人,只有树林深处不知名的地方。远远传来野外虫鸣,低沉幽幽,如倾如述。

    微风吹过,林间树梢倾动,沙沙作响。

    九尾天狐轻轻将小灰放在地上,站在林间,静静的站着,半晌之后,她闭上眼睛,微微转动着头。似在倾听什么,又仿佛用身体心灵,去感受这世间自由的滋味。

    背后脚步声响起忽然又停下,鬼厉的声音传来:“夜深了,前辈怎么还不去睡?”

    九尾天狐没有睁开眼睛,甚至也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的道:“你呢!你怎么不睡?”

    鬼厉沉默了一会,道:“我睡不着。”

    九尾天狐转过身来,看了看他,微笑道:“是有些紧张吧?”

    鬼厉没有说话,这个曾几何时已经接近绝望的念头突然又迸发出新的希望,让他不能不为之激动难眠。

    九尾天狐嫣然一笑,媚态横生,仿佛连她周围的夜色也变得温柔起来。只听她幽幽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鬼厉连忙道:“前辈,请说。”

    九尾天狐瞪了他一眼,道:“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前辈了,你这个人其他还好,偏偏就不知道拼命叫一个女人前辈前辈的,会把人叫老了,是很失礼的吗?”

    鬼厉哑然。

    原来不管是十八岁、二十八岁还是二千八百岁的,只要是个女子,必定会怕老的……

    “那,我称呼你什么好呢?”鬼厉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女子听了,倒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半晌才淡淡道:“是啊!叫什么好呢?当初的名字,我早就忘了。这样吧,反正你见过我的白狐真身,你就叫我小白吧。”

    “小白……”鬼厉有些尴尬地叫了一声,面容表情很是古怪。

    九尾狐似乎根本不在意,倒是眼光一转,看到蹲在地上东张西望的猴子小灰,随即想到什么,向鬼厉问道:“对了,那这只猴子叫什么名字,你该不会直接叫他三眼灵猴吧?”

    鬼厉道:“这猴子是我小时候收养的,我叫它小灰。”

    九尾天狐,也就是现在叫小白的柔媚女子一怔,随即失笑,伸手弯腰将小灰抱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眼中满是笑意,道:“呵呵,我们果然有缘,你叫小灰,我叫小白哦。”

    小灰在她怀里咧着嘴,吱吱笑着,用猴爪搭在她的肩头,大是亲热。

    鬼厉站在一旁,看着那边发生的情景,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暗中摇头,默默走开。

    次日。

    天色渐渐亮起来,只是南疆的太阳还没有露头,天空中阴沉沉的,满是乌云,是个阴天。

    不过光线倒也明亮,也不觉得气闷。偶尔还有微风吹过,拂在身上,也没有了昨晚那股热气,不由得另人精神一振。

    冰凉的感觉在人身体里流转,胸口的玄火鉴上,也隐约传来温和的暖意。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同时存在他的身体里面。此时此刻,似乎也是很安静,互不侵犯。

    鬼厉渐渐睁开眼睛,不为人知的苦笑了一下。

    事实上,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昨晚小白,也就是九尾天狐对他身体的那几句话,都在那一场一齿炎兽的斗法中,他身体突如其来的崩溃而证实了。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还能撑多久?

    他低下头,看着安静躺在自己手中的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多少年了,它一直安静的陪着自己。

    他忽然微笑,将烧火棍紧紧握住,象是,血脉相连。

    只要能救了碧瑶,其他的,还算什么?

    忽的,这座小山上空传来一阵风声,半空中由远及近,一个人影竟是飞了下来。

    鬼厉眉头一皱,站起身来,向上望去,眼中满是冰冷。

    片刻之后。那身影落了下来,光芒闪动,渐渐散去,露出一个黄色身影。

    金瓶儿!

    鬼厉目光一凝,心头不期然为之一震,自己在这个小山头上不可谓不隐秘,但这个金瓶儿居然能够找到这里,实在了得,难道她竟然是暗中跟着自己,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金瓶儿依然带着她熟悉的微笑道:“公子,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躲藏啊!”

    鬼厉哼了一声,忽然道:“金姑娘你才是好手段,好厉害。”

    金瓶儿似乎听不懂鬼厉话中有刺一般,笑道:“我哪里比得上公子,昨晚公子不过略试锋芒,就将整个焚香谷搞的是天翻地覆,真是天地变色,小女子佩服的紧呢!”

    鬼厉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却始终无法想到这合欢派的女子究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当下也不在面上表露出来,淡淡道:“昨晚火山爆发,乃是天地自然之事,与我无关。倒不知姑娘昨晚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吗?”

    金瓶儿眼波流转,正要说话,忽地眉头微微一皱,却是看见鬼厉身后,呼啦一声,先是跑出了那只一直跟着鬼厉的灰毛猴子,接着从树林中悠悠走出了一个女子,肌肤若雪,眉目如画,更有万种风情,千般温柔,尽在婉约身姿之中,竟是个绝世美人。

    而最重要的,金瓶儿一眼看去,便看出那女子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中间并无其他衣物,走动间隙,隐隐约约显露着白晰肌肤,更添诱惑。

    那件衣服,很明显是男子衣物,昨天晚上,她还看到鬼厉穿在身上,而现在,鬼厉身上已经没有外衣了。

    金瓶儿眼中光芒闪动,忽地微笑起来,道:“这位姐姐好生美丽,怎么我这些日子从未见过?”

    说着,好似笑非笑地看着鬼厉,道:“往昔多听闻公子和碧瑶小姐痴情相恋,碧瑶小姐为公子不惜魂飞魄散,舍身挡下‘诛仙奇剑’,公子则为碧瑶小姐叛青云,入圣教,辅助鬼王宗主四方征伐,杀人无数。更在十年之中,不惜冒险深入南蛮十万大山深处找寻医治碧瑶小姐的方法,如此种种,怎么不叫天下女子为之感动倾慕?”

    她声音越来越柔媚,脸上表情更是温和。但口中的话却是一转:“只是时光无情,岁月昭昭,往事已矣,公子重得良偶,这是要恭喜公子的,呵呵,哪日且让我亲自上狐歧山,向鬼王宗主道贺一番才是。”

    鬼厉面色森冷,听到后面,神情更是冷竣,但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却根本不说什么。

    倒是九尾天狐小白看了看鬼厉,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金瓶儿,忽然大笑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其实是小女子昨晚夜遇强人,险些被他们掠走侮辱,幸亏这位鬼厉公子路中途过,加以援手,才侥幸得脱,至于身上的衣服,也是公子暂时借与我遮羞的。”

    金瓶儿转眼看了看小白,以她的阅历眼光,如何能相信这番话,而看小白笑盈盈的样子,哪里又是昨晚刚被强人威胁过了?以金瓶儿的眼光看去,这世上有不开眼的强盗碰到这个女子,只怕多半

    金瓶儿摇摇头,也懒的在此事多想,只不过对小白不逊于自己的艳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即转头鬼厉道:“公子昨晚在焚香谷,可有什么发现吗?”

    鬼厉淡淡道:“无所发现,昨晚到达谷后,只不过遇到了火山喷发,我便退了出来。”说完话头一顿,向金瓶儿道:“你昨晚向谷口喧哗处潜去,可有什么事么,那个鱼人怪和焚香谷主的关系,你可有什么发现?”

    金瓶儿微微一笑,神情自若,摇头叹息道:“真是不巧,我也没什么发现,昨晚焚香谷谷口吵闹,是他们几个自己弟子争吵起来,至于那个鱼人,真是茫无头绪啊!”

    鬼厉皱了皱眉,一时沉默了下来。

    金瓶儿沉默片刻,又转头向小白看了几眼,随即露出微笑,转头向鬼厉道:“既然公子有美人相伴,我在此也不做碍眼之人了,我们就此别过,许在不久之后,我与公子有缘,还能在这个南疆地方,再度相会。”

    说完,他向小白笑了笑,衣袖一晖,一道光芒闪过,化作一道黄色光影,飞上半空去了。

    鬼厉向天际飞到越来越小的身影望去,眉头紧皱。小白走到她身边,小灰三下两下跳了上去,虽然不过才一晚功夫,小灰似乎就和小白这女子很熟悉。

    小白轻轻将小灰抱在怀里,沉吟片刻,向鬼厉说道:“你曾经告诉她,我们在这里?”

    鬼厉默默摇摇头,半响说道:“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女子怎么会如此厉害,竟知道我们的行踪?可是我刚才查全身,也找不到被人搞鬼的地方。”

    小白目光流转,在鬼厉身上打量一番,随即,目光不知怎么打量到小灰身上,她微微一笑,道:“以你的修行道行,刚才那个女子纵然想在你的身上留下什么细微影迹,只怕也难以办到,问题不在你这里。”

    鬼厉转眼看来,犹豫了一下,道:“怎么。听前辈~~~~小白姑娘你的意思,似乎知道什么?”

    小白眼波流动,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小灰的脑袋,笑道:“小灰他应该从不洗澡吧,所以问题应该在小灰身上~~~~~”

    小山脚下,鬼厉和小白找到一条清晰的小溪,要替小灰洗澡。

    小灰打出身以来,只怕从没有洗澡的经历,自然是百般的不愿意,拼命挣扎不愿,吱吱乱叫。

    最后还是小白有办法,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野果,扔在小灰手里,同时柔声安慰,这才把小灰放在水里,替小灰洗澡。

    鬼厉在一旁眉头紧皱,沉吟半响之后,道:“奇怪,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出来这种味道?”

    小白闻言,轻笑一声道:“你是个男子,又没有留心,自然没有察觉,我也是昨晚因为喜爱小灰,将它抱在怀里,从那时起我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这时我心中便奇怪,小灰这般猴子,想必不应该有这种味道的,不过这气味极淡,我也并未在意,只是今早碰见了那位姑娘,这才醒悟过来!”

    她笑了笑道:“那姑娘心思慎秘,好手段,好生厉害!”

    鬼厉冷冷的哼了一声。

    天空中依然是荫翳,溪水淙淙,小灰不时在溪水中嬉闹,似乎时刻也不愿停下来。时不时还撩起水花向四周扑洒。

    蹲在旁边为它洗身的小白身上脸上,都被这只顽劣的猴子,沾染了不少水花。

    鬼厉在旁边站着,向远处望去。

    只见在溪水边上,小白挽起衣袖,面带淡淡笑意,眼波如水,口中哄着小白老实一些,为它擦洗身体。

    仔细看去,有几滴水珠落在她的脸上,如晶莹的珍珠,或轻轻扑在她的眉梢,或随着她的脸畔悄悄滑落,掠过几乎透明的肌肤,却依旧眷念般的不肯落下。

    南疆荒野的微风从远放轻轻吹来,拂过她的长发,晶莹的水珠,也在轻轻颤动……

    鬼厉忽然转过头去,不在看那边。只是不过片刻之后,身后突然传来小白的惊叫。

    鬼厉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却看到小灰洗完的身体,跳上岸来,却不等站在它旁边小白的制止,全身抖动,登时将在毛发间的水珠向四面八方的溅了出去。

    小白躲闪不及,口中笑着嗔骂。身上却已经被这从天而降的小雨洒了许多水珠。

    鬼厉嘴角动了动,下意识的也笑了笑。然后转过了头,身后依然传来小白笑骂着小灰的声音。再这阴暗的天空里,忽然有许久不见的暖意,悄悄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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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四章 天水寨

    不知道这个季节里,南疆的天空是否一直如此阴霾,从那个小山头出来之后,在小白的指引下,两人一猴向着焚香谷西南而去。

    那一晚上焚香谷玄火坛中火山喷发,天地异变,威力极大,方圆百里之内都已经不见,但依然有很大的一块云彩,呈现出赤黄颜色,高挂在焚香谷方向的天边,很是诡异。

    这等天地巨变,本来就引人注目,如今发生在一向低调神秘的焚香谷内,再加上焚香谷本身在正道修真中的地位,便引来了世人侧目,一时

    间天下流言纷纷,都在猜测焚香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数日之间,往日里向来平静的南疆蛮荒之地上,开始聚集了许多陌生面孔,无数公开或隐匿的势力山头,都明里暗里的试探着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局面,自然绝非焚香谷所乐见,相反,出于某种未与人知的秘密,焚香谷一派对此极为恼怒。

    一方面,焚香谷对诸如青云门、天音寺等正道大派派来询问的弟子和颜悦色,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末了一声天灾敷衍过去,另一方面,对于

    魔教三大派阀暗中的刺探,焚香谷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绝不留情,一时间南疆各地以焚香谷为中心的广袤大地上,不时有刀光剑影闪动。

    只是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中人,都隐隐感觉到焚香谷神秘气息之下,隐隐透露着一点不寻常,此番焚香谷似乎受了极大刺激,谷中弟子几乎全部都被动员起来,日夜不分地在南疆各地不停搜索,至于要搜索何人何物,却又遮遮掩掩,不可告人。

    数日下来,南疆阴沉的天空中热闹了许多,时常看见许多耀眼漂亮的光芒从天空闪过,都是焚香谷出色的弟子正在追踪着什么。流言,也随之纷纷而起。什么异兽出世啦,又或者神秘奇宝在火山口中冲天而起,种种流言,不一而足。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绘声绘色地传闻焚香谷谷中内乱,有反叛弟子杀害了谷主云易岚。而与之相对应,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竟然果真数日都没有

    出面,到最后这谣言越传越凶,甚至数日之内惊动了青云门的道玄真人和天音寺的普鸿大师,二人联合派出弟子赶往焚香谷询问,焚香谷哭笑不得,值得解释谷主正在闭关,无法出面。

    确切的消息传回,青云门和天音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两大门派的掌门都是何等人物,如何猜不到这其中必有蹊跷,遂暗命传话弟子不急回山,就地暗中探查。叨念天下纷乱,群魔乱舞,焚香谷又向来神秘暧昧,当年青云之战,又正好缺阵,不由不让人联想什么,故此一场因为鬼厉无意中将被镇压

    三百年的九尾天狐救出的动作,却引发了天下大势的波涛暗涌,南疆的风云聚会。

    因为焚香谷派出无数弟子,往来追踪盘查,以鬼厉和小白的道行修行,自然不会惧怕这些弟子,但想到万一暴露行踪,不免麻烦无数,而且若是惊动了焚香谷中的大人物,率众而来,只怕难以抵挡,毕竟焚香谷是千年大派,潜力难测。

    鬼厉念及如今头等大事,还是要追查能够救助碧瑶的黑巫族为要。所以从那座小山下来之后,在小白的建议下,鬼厉便找到一个偏僻村子,用钱物买了两套当地衣服,一男一女,与小白换装穿上。

    南疆边远之地,风俗自然是中土不同,便是连身上寻常穿着的衣物,与中土百姓衣袍比较起来,也是另具风味。

    因为是从一个偏僻村落买的衣物,所以衣物上的手工粗糙也在意料之中,穿在身上,这些衣服与中土衣物最大的不同,除了款式相异之外,便是颜色相对鲜艳,男子衣服以深蓝为底,女子则色彩繁复,绚丽缤纷。

    因为要避开焚香谷耳目,鬼厉等便无法御空而行,虽然鬼厉心中颇为焦急,但在小白劝说几句,说十年都等了下来,莫非事到临头,连几天

    都等不了吗?若是因为一时心急引来了焚香谷追兵,只怕到时局面混乱,反而更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去了!鬼厉虽然心急,但也无法否认小白说的在理,二人便缓缓而行,题目身着南疆服侍,一路徐行,途中碰见过几批焚香谷追踪弟子,却也没有被他们认出来,最多是因为小灰模样奇特,多看了两眼罢了。

    最要紧处是那天晚上,鬼厉与小灰都不曾暴露身躯,所以焚香谷中人不知道他们长相如何,只是一味盘查行踪诡异的陌生人,反而将他们忽略过去。

    此刻,鬼厉与小白走在离焚香谷已经有三百里外的一条古道之上,正是荒郊野外,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刚刚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们才从一队焚香谷弟子身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天空阴霾,乌云轻动,过来微皱眉头,向前走着,与他相反,在他身旁的小白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兴致颇高,一路上东张西望,眺望着南疆风光,纵然是苍凉的荒山古道,在她眼中,却也纷纷是最美的风光一般。

    鬼厉向身旁望了一眼,猴子小灰此刻坐在小白的肩膀之上,泰然自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世间罕有的灵物,小灰对九尾天狐所化身的小白极是亲热,这几日来倒似与小白黏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看着小灰与小白不时玩笑,发出吱吱欢笑的模样,鬼厉忽然想到,若是青云门上旧友曾书书看到这般模样,想必一定很是羡慕吧!

    小白身上穿着的是南疆女子的普通衣衫,款式和常人并无不同,只是这寻常衣服,配上她绝世容貌,登时便如发光发热一般,更显现出从未见过的风采出来,倒似乎这女子天生便该当穿这等衣物,处处透露出南疆女子的特有风韵味道来。

    小白似注意到了鬼厉的目光,转眼看来,微笑道:“怎么,我穿这一身衣服,可还好看吗?”鬼厉淡淡一笑,以他性子,自不愿回答这等稍显轻佻的话题,便转口问道:“看你对这南疆地方的风俗环境极是熟悉,别的不说,单是这焚

    香谷附近深山里还有那么一个古老偏僻的小村子你居然都能找到,莫非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小白抿了抿嘴,眼光向前望去,只见远方山势相连,无穷无尽,正是南疆这里特有的地貌,眼前一条古道,蜿蜒身前延伸,两侧或远或近,

    都有怪石突兀的山丘。远方山峰天际,遥遥相连,阴沉沉的乌云就挂在高山峰顶,随风飘荡。

    她漫步徐行,半晌轻叹幽幽道:“我何止来过这里……”

    鬼厉微感惊讶,道:“怎么了?”

    小白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过往岁月轻轻甩开,道:“你不知道吧!我们狐妖一族,发源地方便是在南疆这里,我更是从小在这片穷山恶水间长大的。”

    鬼厉怔了一下,道:“那怎么这千年来,中土地方的民间传说,一直都有你们狐妖的影子?”

    小白淡淡道:“那是因为千年前,我带领我们狐妖一族,离开了这里,前往中土,最后定居在西南的狐岐山中。”

    鬼厉大吃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涩声道:“什么,你……”

    小白饶有兴趣地望了他一眼,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光亮,似暧昧,似沧桑,“没想到吧,就是你们鬼王宗现在的总堂所在之地,说起来,狐岐山这个名字可多半就是因为我们狐妖一族而来的呢!”

    鬼厉沉默许久,默默道:“那你们可有和鬼王宗……”

    小白也不待他说完,直接摇头道:“这个你倒放心,我们狐妖一族与鬼王宗做了数百年的邻居,一直相安无事,不仅如此,这数百年间,还有几段人妖之恋,所以说,除了报答你将我救出玄火坛外,知道了你是鬼王宗的弟子,也是我愿意帮你原因之一。”

    鬼厉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又想起一事,道:“那此间事了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回狐岐山去看望你那些同族?”

    “同族?”小白的脸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抬头望天,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我的同族,都已经被我害死了。”

    鬼厉又是一怔,小白苦笑一声,神色越见凄凉,却又不愿再说下去了。

    鬼厉沉默片刻,岔开话题,道:“我们到现在已经走了三日,距离你说的那个‘七里峒’还有多远?”

    小白向他看了看,眼波似水般在他面上划过,道:“七里峒是南疆苗族最大的聚居之地,根据我的印象,此地过去二十里,是个各族杂居的

    热闹所在,名唤‘天水寨’,从那里向南有一条险恶小径,就是通往苗人的七里峒的道路。”随后,她轻轻苦笑一声,道:“不过我是不知

    道,这三百年来,南疆这里的局势可有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鬼厉默默点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小白跟在他的身后,眼光在他身上流连了几下,又望向前方,那片片同脉相连,巍峨耸立,雄壮险峻,仿佛也像是巨人一般,注视着天地间

    ,古道上,这几个小小的人儿……

    鬼厉在这十年之内,曾经为了碧瑶而多次来到南疆,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多少也知道一些。

    南疆幅员辽阔,地广人稀,除了极南处绵延万里的十万大山里的蛮荒异族,世代生活在南疆边陲之地的人民,大致有五个主要部族,分别为

    :苗、土、壮、励、高山五族。

    以人口多少而论,其中以壮族最多,几占南疆人口总数的四成,以领地来看,却是苗族势力最强,占据的突地最是广大肥沃,单论民风,则

    以人口最少的高山一族最是剽悍。

    这五大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南疆边陲,五族各有自己语言,但大体上,互相沟通的时候使用的却是与中土相近的通用语言,只是多少都有

    些地方民族“特色”。

    多少年来,其中自然有彼此沟通,携手相欢的时候,但也不乏彼此勾心斗角,互相争斗的矛盾。漫长岁月下来,逐渐形成了五大部族各据一

    方,但领地彼此交错纵深的局面。

    而在各个部族领地相接的地方,往往便会有数族人民共同相居的村落镇寨,最多的甚至有五个部族的人都同时居住在一个地方,彼此杂居。

    而小白口中的那个天水寨,是地处苗族、壮族、土族以及高山族接壤之地,也是南疆边陲之地上,颇有名气的一个热闹所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接近黄昏的时候,鬼厉、小白、小灰,两人一猴终于走进了天水寨。

    虽然这地方名字中有个寨字,但却根本和南疆平常建在山头的山寨不同,天水寨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之上,东西南北都有一条道路出寨,据

    小白路上解释,此处原本是土族所建,原址也并不在此处,而是在西南不远的一处山上,因山头一道清泉,所以称呼为天水寨。

    只是后来四族接壤,人口越来越多,此地反而变成了人口杂居之地。而往来商旅渐渐增多,再住在山上,一来地方狭小,居住不便,二来来

    往也颇为困难,纵然南疆这里的百姓普遍比中土人氏身强体健,却也不会有人愿意整天爬山锻炼身体的。

    由此逐渐有人开始迁到山下居住,由少变多,日久之后,整个山寨的人渐渐都迁徙下来,随着四族贸易兴盛,往来商旅更加频繁,规模也是

    逐渐扩大,至于原本山头上的那个山寨,便日渐荒废,只有天水寨的这个名称,却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此刻天色刚刚变暗,街上行人依然还有许多,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各族语言不时响起,与刚才来时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坐在小白

    肩头的小灰大感有趣,猴头转来转去,四处张望,吱吱叫个不停。

    三只眼的猴子,毕竟与众不同,很快就引起街上行人注目,更有几个穿着南疆部族服饰的小孩,嘻嘻哈哈跟在二人身后,拼命向小灰做鬼脸

    ,逗弄着小灰,

    小灰性子本就贪玩,一时间竟然兴奋起来,尾巴晃呀晃的,就要跳下去玩耍,幸好鬼厉哼了一声,一把将它拖了过来,抓在手上,小灰无奈

    ,知道跑不掉了,只得爬上鬼厉肩头,冲着后头小孩吱吱乱叫,也做同样鬼脸回去,惹的那些小孩更是兴奋异常,嘴里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说

    些什么,呵呵乱笑,向来多半也是大感有趣。

    鬼厉眉头轻皱,心中微微有些烦闷,却不是为了小灰贪玩,而是隐隐想到其他的一些顾虑。

    他转头向旁边悄悄看去,只见小白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兴致勃勃的看着那群小孩和小灰嬉闹,粗布麻衫,却又那里遮盖得了她柔媚入骨的

    美丽。

    不要说是在这南疆边陲,风霜严峻,女子大都相貌普通,皮肤黝黑,便是走到中土地方去,以小白这数千年修行而化作的人形,那在精巧秀

    美的容貌之下淡淡散发出的柔媚之意,一颦一笑,无不有让人倾醉的韵味。

    果然,片刻之后,在一片孩童嬉闹笑骂声中,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而那些成人的目光,很自然也很迅速的,从猴子的身上移到了那个粗

    布麻衫也难以掩饰美丽的女子身上。

    刹那间仿佛无形的声波蔓延开去,众人为之侧目惊奇,而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的那个女子,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之意,看她一直微笑

    的模样,竟仿佛颇为喜欢这种感觉。

    鬼厉大感头痛,如此引人注目,绝非他的本意,正寻思着是否要提醒一下身旁这个女子,赶快找个地方住下,明日早早起身,前往那个七里

    峒做正事才对。

    只是,仿佛注定了他的想法无法实现,在无数流传世间的故事中都必然出现的角色,竟然也在此刻登场了。

    传说中的流氓,原来在南疆边陲之地,在少数民族之中,也是存在的。

    人群中走出三人,都是几乎一个样子的男子,高大、粗鲁、虎背熊腰、说着半生不熟,夹杂着地方特色的通用语言,开始调戏小白。

    流氓甲:“呃,那个……这个女人真漂亮啊!”

    小白嫣然一笑,用手轻拂脸庞,说不出的柔媚,道:“是吗?”

    刹那间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流氓三人大喜,流氓乙敞开衣襟,露出一副好神采,“小妹妹,跟我吧!我让你吃辣的……喝香的!”

    围观人群中许多人登时笑了出来,小白向旁边站着的鬼厉看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

    流氓丙嘲笑流氓乙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吃辣喝香么,那个叫吃香喝辣!”说罢转头对小白道:“小妹妹,我家有良田万亩,你跟着我,包

    你……”

    他说到一半,却一时竟说不下去,只见小白脸上笑意更浓,仿佛是从内心散发出的媚意,一双明眸之中眼波如水,似要流出来一般。

    只是,她的身子,却向后退了一步,站在鬼厉身旁,柔声道:“我可是有相公的人了。”

    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哗然,本来已经爬上鬼厉肩膀的猴子小灰,“嗖”的一声从鬼厉肩头上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过了片刻,不知怎么,小灰突然趴在地上,用猴掌在地面上拼命捶了起来,咧嘴吱吱大笑。

    鬼厉阴沉着脸,默然站在那里,感觉到前方流氓三人六道凶狠目光,充满敌意向他看来。

    片刻之后,流氓冲了上来,看来拳头里出老婆之句南疆谚语,果然千百年下依然生机勃勃,为南疆民众所奉行。

    “砰!砰!砰!”

    三声响,三条人影飞了出去,撞到路边墙上,然后重重落下,大声呻吟。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鬼厉淡淡道:“我们去找个地方住下吧,明日清早再走。”说罢向前走去,趴在地上的小灰两三下追上,窜上他的肩头

    ,嘴里吱吱笑个不停,转头还对小白做了个鬼脸。

    小白微微一笑,跟了上去,走到鬼厉身边,忽然低声道:“你看我被关了三百年,原来还不算老吧?”鬼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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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五章 寒夜

南疆边陲,与中土风格大为不同,只是多少年下来,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与中土还有交流,而南疆一带出产的皮毛、矿石等等特产,也向来在中原有极佳声誉,吸引了不少中土商人前来交易。久而久之,南疆原本根本没有的客栈,也在中土商人的影响下,在最热闹的几个城镇中出现了。

    鬼厉和小白现在处身的,就是这么一个客栈,名字直接就是用本地的名称“天水客栈”。进到客栈之中,很明显可以看出桌椅摆设,很是受了中土文化影响,不过老板和伙计可都是本地的壮族人,壮族在南疆之中,人口最是众多,相对的生活也较为富裕,受中土影响最深,不比其他各族依然坚持狩猎为主的生活,壮族中已然渐渐开始农耕经商。

    不过也因如此,壮族民风较为平和,大部分族人少了那一份悍气,所以在势力上反而还不如少于他们的苗族强盛。

    鬼厉与小白坐了下来,早有伙计过来接待,这时天色渐暗,客栈中却没有多少客人,这伙计看模样服饰,也是南疆壮族之人,只不过多半是在这里干的有一些时日了,居然说话颇为流利。

    “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吗?本店这里还有干净的房间,价格最是公道,远近闻名。”

    鬼厉点了点头,道:“给闻名留两间干净的房子,闻名住一晚上。”伙计笑着点头,然后道:“两位客官,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可要点些什么饭菜吗?”

    鬼厉肚子倒是不饿,不过看了看小白,还是决定要一点喝的东西,开口道:“唔,你给我们来两碗饭,再来几个……”

    “呃!”坐在一旁的小白突然开口,面带微笑,道:“你这里可有‘土闷黄雀’?”

    鬼厉一惊,向小白看去那伙计也是一呆,不由得多看了小白一眼,道:“姑娘你莫非来过我们南疆么,这道招牌菜,我们自然是有的。”

    小白脸上笑意更浓,目光闪动,似在回忆什么,慢慢地道:“唔,对了,还有‘三段蛇肠’、‘烤熊尾’、‘烤秋叶’、‘五小虫’、‘黑心果’……”

    她目光闪烁,边说边想,开始速度还比较慢,一个菜名一个菜名地说,到后来反而越说越快,菜名也更是离奇万分,一听就是匪夷所思,绝非中土能有。

    鬼厉愕然,而店铺里非但那个伙计脸上笑容变成了张大嘴合不拢的尴尬表情,就连在远处算帐的店铺老板也不禁走了过来。

    小白大概在一口气说出将近三十个菜名之后,这才停下歇了歇,转头对老板和伙计笑道:“这些菜式,你们这里有吗?”

    老板和伙计面面相觑,半晌那老板干笑一声,道:“姑娘你果然见多识广,你刚才说的这许多菜名,无一不是南疆特产的有名菜式,只是其中有许多材料不算好找,本店除了土闷黄雀之外,只有黑心果和烤熊尾这两样能够做出,抱歉之极。”

    小白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但随即笑道:“你就先烧这三样菜吧!”

    老板和伙计连忙答应了一声,忙碌去了。小白媚目一转,却望见鬼厉正看着自己,嫣然一笑,道;“几百年了,我也不知怎么,突然特别想尝尝这些当年的风味,你来过这里,可曾吃过这些菜式?”鬼厉摇了摇头,往昔他来到南疆,满腹心事都是为了找寻黑巫族以救治碧瑶,如何有心顾及这些口腹之欲,一般就是在荒郊野外随便对付了,这一次若不是情况特殊,要躲避焚香谷四处遍布的追兵,加上小白毕竟是女子(虽然是个千年妖精……),总不好夜夜露宿荒山野岭,所以才进了市镇。

    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土闷黄雀我大概可以猜的出来,黑死刑什么?”

    小白笑道;:“此乃南疆特有果子,外表翠绿,肉白嫩,但内心却为黑色,用油锅炸食,味道大是鲜美。”鬼厉皱了皱眉,又道:“那道烤熊尾,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黑熊的尾巴?我往昔听过熊掌熊肝,还没听过熊尾也能入菜?”

    小白微笑道:“此熊非彼熊,在南疆特有一兽叫做;长尾熊’,个头还远小于我们熟知的黑熊白熊,但肉质鲜美,远非他们能比,尤其一条长尾更是精华所在,在南疆本地,大是有名呢!”

    鬼厉默默无言,小白看了他一眼,忽地道:“奇怪,看你平时对什么事也不怎么关心,怎么一提起这菜式来,却有几分兴趣吗?”

    鬼厉一怔,半晌无语,他自小在青云山大竹峰上长大,不久便开始下厨,对厨艺一道,倒还真是有几分天赋和兴趣,若是在普通人家,只怕他也就成了个厨子,多半还能混出个小小名堂,只是如今……

    鬼厉轻叹一声,忽然间意兴索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小白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眼中柔光闪动,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有小灰还是那么不安分,东张西望,有一声没一声的低低叫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夜深人静,热闹了一天的天水寨在入夜十分,也渐渐沉静了下拉。

    天水客栈共有两层,二楼就是客房,鬼厉留心观察,今晚只有他的小白二人留宿,看来这里虽然热闹,但这个时节,天下纷纷而乱,并没有几个中土商人前来南疆,而南疆本地族人,一般却是不住店的。

    小白的房间就在鬼厉房间的隔壁,用木板隔开的墙壁,并没有多少隔音效果,隐隐听到隔壁轻微的笑声和吱吱吵闹,猴子小灰又跑过去找小

    白玩耍了,虽然现在小灰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跑回来和鬼厉一起,但小白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似乎和小灰特别要好,现在小灰没事都喜欢粘着这只千年狐狸。鬼厉在房间里躺了一会,许久没有在客栈里住了,他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不知不觉过了许久已是深夜,他还是没有睡意,心中不禁有些烦闷,便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推开了窗,向外望去。与白天不同,此时此刻南疆的夜空之中,乌云渐渐散开,虽然依旧,但从缝隙之中,却是悄悄的露出了一丝月光。

    月光清辉,如霜如雪,幽幽然洒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悠悠尘世,众生俱都沉睡,四野静无人声,只有不知名的街道角落,传来低低的虫鸣声,声声凄切。黑暗笼罩大地。

    凭窗远眺,千里万里,夜空深沉。

    南疆这般凄凉孤寂的夜色下,忽然间,往事如潮,泛上心间。

    曾几何时,那个偏僻村落的小孩却沉沦在红尘翻滚的波涛中,随波飘荡。

    人生真是寂寞呀……

    月下男子,低首无语。

    “嘶!”

    远远的一声破空声音,悠悠传来。

    鬼厉抬头,双眉微皱,只见天边一道白芒,如夜空中掠过的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越过天水寨的上空,向西方落下。

    而在它后头,竟还有三道光芒,紧追不舍。

    鬼厉如今是何等眼光阅历,自然一眼便看出这四道光芒正是修道中人御空而行,只见这四道光芒在夜空云层里前后追赶,虽然后面三道光芒始终追赶不上前面那道光芒,但逃跑之人却也无法逃脱。片刻之后,最先的那道光芒似乎做了决定,从天空中落了下去,看那方位,正是天水寨的西南方向。随后,追踪的那三道光芒也落了下去。鬼厉沉吟片刻,只是觉得今晚心绪不宁,实不愿再肚子一人站在此处,他右手一挥悄无声息的化作青光,向那四道光芒落地之处飞去。

    在他身影越变越小之后,“吱呀”一声,鬼厉旁边房间的窗子,也被人推开了。小白抱着小灰,向鬼厉飞去的方向眺望着,片刻之后,鬼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小白脸色沉静,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中光彩,却是异样闪动。鬼厉一路悄无声息地飞驰,不久就发现那几道光影落下之处,就是天水旧寨的所在,那个如今已经荒废多年的山头。就在他刚刚进入那个山寨的时候,一声沉闷的低呼,从前方传来,随即有一声愤怒中夹杂着另一人熟悉的笑声传来。鬼厉离开皱起眉头。

    这笑声柔媚入骨,隐隐有惑人心意的力量,正是金瓶儿的声音。原本静止无人的街道上,残垣断瓦,一片凄凉景色。这时候天色又是清朗了几分,云层渐渐散去,月光渐渐明亮,将这个荒废山寨照的有几分光亮。

    金瓶儿脸上依旧挂着她那永远不变的微笑,笑吟吟地站在街道正中,面对着她身前的一个正怒目而视的年轻男子,这个人,却也是他所认识的,焚香谷的出色弟子——李洵。

    而在他身后的街道之上,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焚香谷弟子,看样子就是刚才被金瓶儿所伤,衣衫上从左胸开始直划而下,有一道很大的伤口,正无力地呻吟着。

    只是鬼厉的目光,在这三个人身上只不过转了一转,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完全落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凄清夜里,荒凉街道,金瓶儿身后残留的一栋荒废小楼,有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背负长剑,站立于屋檐之上,临风而立,衣裳徐徐飘动。雪一般的肌肤,在月光清辉之下,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苍白颜色的绝美女子。这夜色,这月光,原来是因为她才这般幽美明亮的吗?陆雪琪!熟悉的明眸中,倒映着是谁的影子?鬼厉怔住了。

    在黑暗中,他静静眺望着那仿佛出尘一般的女子,整个尘世的风霜,十年的岁月,却仿佛根本不曾沾她丝毫,所以让人望去,第一眼的,便是她在月光中,那仿佛清冷仙子一般的身姿。

    “妖女!”李洵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他和陆雪琪一前一后堵住了金瓶儿,但刚才落地的时候,这魔教妖女突然发难将他身后的那个焚香谷师弟以“惑心之术”蛊惑,随即以紫芒

    刃伤之,若不是李洵出手,只怕这师弟就此丧命。只不过,李洵此刻更关心的,除了这个师弟的伤,却还有其他的事,“你到底将我燕虹师妹如何了,快快将她交出来?”

    金瓶儿微微一笑,目光却突然飘忽,有意无意间向李洵身后黑暗处,鬼厉那地方瞄了一眼,道:“你也说了,那个是你的师妹,又不是我的师妹,我又如何知道?”

    “呸!”李洵神情大是愤怒,显然很是关心这个师妹,怒道:“若非上官师叔明察秋毫,我们还被你这妖女蒙在鼓里,你故意杀戮我焚香谷弟子,这笔仇定然要你偿还,你若识相,趁早将燕虹师妹交出来。”

    “哎哟,我好怕啊!”金瓶儿用手拍着胸口,但脸上笑意更盛,那里哟一丝害怕的神色影子,反而是柔媚之色又重了几分,柔声道:“你们

    好歹也是正道门下,怎么可以这许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呢?”一声冷哼,却是从背后的陆雪琪处发出。

    李洵向站立在高处的那个美丽身影望了一眼,面色一沉,“金瓶儿,你这妖女,再冥玩不悟,我就不客气……”一个“了”字还未出口,金瓶儿忽然媚笑一声,右手袖底紫芒突盛。

    李洵顿时凝神戒备,这妖女诡计多端,而且法宝“紫芒刃”锋锐无匹,委实非同小可,刚才一劈之下,身后的师弟虽然受她惑心之术影响,但多年的修炼竟不是她一合之敌,可见其道行之高。只是李洵向来自傲,本身修行极高,虽然警惕,却无丝毫惧意,而且此番还有一个绝世美人冷冷注视,他自从十年前初见之后,对陆雪琪便心仪许久,也绝白嫩在美人之前丢了面子的。

    他这里正要凝神对敌,却不料诡诈的金瓶儿竟只是一个虚招,忽地身形一顿,身化紫芒,竟是人刃合一向背后的陆雪琪攻去。

    眨眼之间紫芒逼近,陆雪琪面色如霜,“铮”的一声锐响,仙气万端,蓝光四射,天琊神剑霍然出鞘,横在胸前,李洵在背后看在眼中,心中莫名一急,驭剑追了上去。不料金慷紫芒刃甫与天琊接触,整个人却借势而退,快如闪电般退了回去,正好从李洵身下退回,李洵吃了一惊,一时竟停不下身子追,而陆雪琪待要追赶,却又被李洵挡住,只得将身形压了下来?p>

    二人同时看去,只见金瓶儿飞去的方向正是刚才李洵站立之处,那里还有一个受伤倒地,正惊慌失措的焚香谷弟子,李洵大惊失色,刚才他

    一心想要在陆雪琪面前表现,竟忘了他身后的师弟此刻已经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此刻后悔万分,大吼一声,身形如电,全力回追。陆雪琪亦跟在他的身后,向金瓶儿追来。

    转眼之间,金瓶儿已到了那焚香谷弟子身边,忽地脚尖一挑,将此人身体整个踢起,向后飞去李洵连忙接住,不料触手即是鲜血,转眼间衣

    袍都被染红。金瓶儿这一脚,已然将这年轻弟子的性命送了。李洵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只在这片刻迟缓间,陆雪琪已越过他的身子向金瓶儿追去,而金瓶儿此刻身影,正好掠过了那个黑暗角落。

    低低的,在那么一瞬间,金瓶儿的声音悄悄急促传来,“帮我挡住那个女子!”黑暗处,那人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明显的很,而且身形欲动,显然不愿意参与此事。不料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金瓶儿忽然大声的急促的说了三个字传来:“七里峒!”

    这三个字,如闪电一般将鬼厉将要飞起的身子硬生生的打了下来,只见金瓶儿眼中,脸上,满是神秘笑意,瞬间从他的身旁掠去。而片刻之后,陆雪琪白色的身影,追踪而来,就在眼前,有谁知道,那个一瞬间,闪过脑海的是谁的身影呢、青光浮起,那个陆雪琪冷冷的脸色瞬间动容,几分疑惑,几分迷惘,几分欢喜,还有几分愤怒。呛廊……

    天琊与噬血,蓝色与红光,在夜空中交相辉映,远远飘荡开去。

    李洵从陆雪琪身旁掠过,追踪金瓶儿而去,毕竟,金瓶儿才是最重要的对象,特别是在她杀害了同道而来的师弟之后,只是,他人在半空,

    悄悄回首,望着那条荒废街道之上默默对视的一男一女,眼底深处闪过那丝火焰,却是那般炽热。远处,远远的传来了金瓶儿的笑声,那声音柔媚之处带着意思笑谑,鬼厉听在耳中,默默无言。月光如水,洒在这荒凉山头,寂静街道。身前女子,白衣如雪,手中长剑,亮如秋水。明月之中,深深望着的人,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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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六章 深痕

四周一片安静。

    夜色深深,正是凄凉时候。

    长街寂寂,明月悬挂天际,清辉洒下,将伫立在荒凉街道上的两个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是什么样的情绪,似千言万语缠绕心头,只是面对了,却无法开口。

    深青寂寞的风,轻轻吹动衣衫。

    陆雪琪手中的天琊,闪烁着幽幽的蓝色光芒,慢慢地垂下,收回。

    鬼厉沉默着。

    陆雪琪凝望着面前这个男子。月光下,鬼厉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受。

    没有动手,没有厮杀,更没有受伤流血,可是不知怎么,他每一次面对着这个美丽女子,在她眼眸注视之下,总有种莫名的情绪。

    清冷如雪的绝世容颜,仿佛依稀是当年初见面时,那个高高在上的清艳女子。

    只不知,曾几何时,她眼中有了自己的影子。

    “刚才那个女子,可是合欢派的金瓶儿吗?”陆雪琪忽然静静地道。

    鬼厉怔了一下,默默点头,道:“是。”

    陆雪琪望着他,眼底深处似有光芒闪烁,淡淡道:“你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鬼厉立刻摇头道:“没有,我与她毫无瓜……葛。”

    他的声音忽然变低,感觉到自己情绪上有一丝异样,仿佛是要解释什么。

    但陆雪琪眼中的异光已经消失了,像是肩头有什么压力忽然解脱一般,连脸色也似乎柔和一些。

    只是,两个人之间,却依然还是隔着老远,就像一条深深的鸿沟。

    月光如水,流连在这条荒凉街道。

    远处金瓶儿和李洵追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偌大的山寨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们是势不两立的正邪之分,但无论是哪一个人,此刻都没有意思动手厮杀。冷冷清辉中,陆

    雪琪忽然道:“你……能陪我走走吗?”

    鬼厉抬头,严重有一丝讶色。

    缓步走在这荒废街道之上,夜色深深,月光如水。

    街道两侧尽是些残垣断壁,残破不堪。只是夜风吹来,这远离故乡千里万里的异乡山头,幽静

    之中,却仿佛有淡淡温柔。

    两个人并肩走着,却还是离开了三尺之远,有意无意间,他们似也在隐隐避讳什么。

    只是这样凄清的夜色里,又怎不让人心绪缠绕?

    淡淡幽香,在风中,在身旁,若隐若现地飘荡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人当初在青云山七派会武中的第一次比试?”

    陆雪琪突然打破沉默,静静地道。

    鬼厉身子一顿,心中有些讶异,在他印象之中,陆雪琪绝非多话的人。可是不知怎么,今晚的

    她似乎确有些奇怪。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就能够用出‘神剑御雷真诀’,实

    在是了不起。”

    陆雪琪向他看了一眼,淡淡道:“但是那场比试,其实是我输了。”

    鬼厉沉默,随即道:“那时候你无论道法修行都远远在我之上,其实我……”

    “是我输了。”陆雪琪面上露出了一丝黯然,轻轻道:“其实我当时就知道,你是在最后关头

    ,故意收手的。可是我也不知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好胜之心,那时竟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兴高采烈的师

    父师伯说出真相。”

    鬼厉笑了笑,道:“这些小事,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记在心上?”

    陆雪琪抬起头,望着天际那轮明月,默默出神。她的美丽,在月下如皎洁轻放的花。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里就记着你了。”她轻轻地、幽幽地道。

    鬼厉身子一震,猛然抬头,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从一向冷若冰霜的陆雪琪口中,会吐露这般

    的言语。只是看着那个清丽女子在月光中的美丽身影,却分明就在眼前。

    他的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悄悄而来的灾噩,在前方静静等待。他感受的到,

    却再也逃脱不了。

    “到了后来,我们一起去了空桑山死灵渊下,与魔教中人厮杀,与阴灵妖魅缠斗,你不顾性命

    对我救我,我也就一般对你了……”

    她这般轻轻说来,声音飘忽而有那么一丝不真切,鬼厉,不,仿佛这一刻他再度变成了那个曾

    经的张小凡,过往的岁月,一一在眼前浮现。

    只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时候,我们身陷绝境,垂死挣扎,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害怕过,当时若是就那样和你一起死

    了,我——”

    她转过身,面对着这个男子,眼中有从未出现的光彩,有从未出现、埋在深心的万千柔情,甚

    至在她如雪一般的肌肤脸腮间,隐隐透着淡淡的粉红,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也心甘情愿!”她慢慢地说着,却是断冰切雪一般的坚定。

    夜色正好!

    晚风轻扬!

    面对面的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鬼厉心中乱作一团,万千思绪念头在脑海中纷至沓来,可是仿佛在一片杂乱的汹涌潮水中,有

    一个声音大声呼喊:

    碧瑶!

    瞬间,他从头直冷到了脚,冷了血,冷了心。

    陆雪琪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将他脸上容颜神情的变化,一一都看在眼中。起初迷惑、继

    而迷惘,也许还有一丝惊慌,可是突然就是冷漠,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冷漠。

    只是她眼中柔情,却不曾稍减了半分,依旧低声说着。

    “到了后来,流波山。通天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你渐渐变化。直

    到了最后,通天峰上,诛仙剑下,那位碧瑶姑娘替你挡了那一剑之后,我就知道,你再也无法回头了。”

    鬼厉暗暗握紧了双手,指甲也深深陷入手心,他用力呼吸,紧紧咬着牙关,让自己的冷漠不要

    瞬间崩溃。

    只是……,只是……

    只是他又如何能够冷漠的面对这个女子?

    “你这又是何苦?”他低低地道。

    陆雪琪凄凉一笑,目光迷离,月光下的身影,萧索而美丽。

    “我不后悔,十年了,我心中还是记挂着你。如果可能,我情愿放弃一切,跟你一起到天涯海

    角。可是,终究是不可能了!”

    她咬着唇,低低地、慢慢地重复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然后,抬头!

    她的唇那般的白,脸上的肌肤更似苍白得像要透明一般,只有她的目光,亮得就像此刻高悬天

    际的寂寞月光。

    “青云门养我育我,师父更是疼我爱我教我,我无论如何不能够背叛青云。”

    “今天对你说了这些,便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然后在你面前,斩断我这十年的痴心妄想!”

    她白皙的手,紧紧握着天琊,像使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些话语。

    每一个字,都似利刃,落在了鬼厉的心头。

    可是他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

    深深,凝望!

    这个曾经这般镂刻在深心间的男子啊!就站在身前,却像是隔了天涯!

    天琊,出鞘!

    闪动着蓝色的幽美弧线,在半空中闪烁而过,在鬼厉的身前,划下!

    荒废的街道之中,两个人的中间,就在鬼厉身前一步之远,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隔开了两个人!

    月光正凄凉,夜色正苍茫!

    她白衣若雪,无风却飘舞,恍若仙子,明眸之中,千般柔情万般痛苦,都只在深深心间。

    “今晚别后,他日再见,你我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她

    的身子,都开始这般微微颤抖。

    “十年以来,我痴念之余,便在后山舞剑,”她幽幽地道:“今晚,就让我舞最后一次吧!”

    铮!

    天琊神剑发出如凤鸣清音,直上九天。

    白衣若雪的女子,飞身而起,在凄凉美丽的月光下,如降落俗世凡尘的九天仙子,痴狂而舞。

    那剑光幽幽如梦,舞尽千年残情。过往岁月,慢慢浮现,悠悠而过。

    是谁在轻声叹息,是谁双眼朦胧?

    剑光如雪,伤了是谁的心?

    她痴狂!

    她独舞!

    有风起,云渐开。

    残垣断壁纷纷散。

    点点殷红,撒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之上,象鲜艳而妖媚的花朵。

    她还是笑着,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子,转身,驭剑,化作白光,划过夜空,在寂静的明月下,

    消失在天边的夜色中。

    只剩下一个孤单男子,默默注视着身前的街道,那一条被染红的……深痕!

    黑暗中,九尾天狐小白抱起小灰,伸出葱白一般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小灰安静了下来,可使眼睛却一直盯着主人那萧瑟的身影,一刻也没有放松。

    也不知鬼厉在那条深痕之前站了多久,他就这般,一直一直站着,一动也不动。

    而小白似乎也很有耐心,在黑暗中安静等待,就连一向好动的小灰也安静了下来。

    终于鬼厉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似乎很费力般转过身子,转过头来,远远看去,这个男子的脸

    色竟然如同死灰一般,憔悴无比。

    小灰的身子,又不安的骚动了一下。

    远远的,仿佛鬼厉口中低声说了些什么,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听清楚,片刻之后,他茫然抬头,

    终于缓缓离开。

    等待他走远之后,小白带着小灰走了出来,来到街上那条陆雪琪用天琊剑划下的深痕前。她默

    默凝望,半晌叹息,“这世间情爱,真是让人断肠啊,可怜这两个人,这般出色,却像是傻瓜一般!”

    “吱……”尖叫声起,小白一怔,却是小灰不愿意了。

    它从小白怀里跳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恨恨不说话,还学着人生气的样子,将双手

    环抱胸前,两腮鼓起,气鼓鼓的模样。

    小白失笑,低声笑道:“你是不喜欢我说你主人是傻瓜吗?”

    小灰点了点头,吱吱叫了几声,眼睛眨呀眨的,虽然是一副气愤模样,但长长的尾巴,却悄悄

    折了回去,在小白脚上轻轻缠着。

    小白微笑着摇了摇头,蹲了下来,轻轻抚摸小灰的脑袋,随即目光渐渐飘远,怔了许久,半晌

    轻轻道:“其实你又怎么知道。我千百年间的愿望,也不过是想当一回这样的傻瓜,然后也有个傻瓜好

    好对待我而已的。如果那女子真要断情绝意,那一剑早就刺下了,我看刚才最后,她虽然用剑指着鬼厉

    ,但心中多么希望鬼厉不顾一切就跨了过去。”

    “只是要鬼厉跨了过去,他就不是鬼厉了……”

    “在他心中,终究是有个碧瑶吧?”

    小白低声说着,小灰似懂不懂,用手抓了抓脑袋,三只眼睛茫然盯着小白。

    小白又是怔了片刻,忽地一笑,回过神了,伸手将小灰抱起,微笑道:

    “算了,他们的事,他们的心结,总是要他们自己才能解开的,再说了,将来的事,有谁能说

    清楚呢,你说对不对,小灰?”

    小白把小灰举起身前,微笑问道。

    小灰尾巴在空中晃啊晃的,“吱吱……”叫了好几声,摇头晃脑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它到底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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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七章 追踪

焚香谷

    天香居

    焚香谷深处的一个安静的地方,紧紧靠着山脉而建,三面被高耸的围墙包住,只有正门虚掩,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焚香谷这几日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动,但在此附近依旧没有焚香谷弟子出没,因为此处正是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的居所,也是他的闭关之地。

    云易岚开始闭关之后,此处就禁止一切焚香谷弟子进入,当然在外围焚香谷弟子自然是防守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而能够进入天香居的除了一直被云易岚深深倚重的上官策之外,只有他的亲传弟子李洵可以出入此处,面见恩师。

    至于其他包括长老一辈的如吕顺等人,一样的是被禁止出入的。

    甚至就是在焚香谷玄火坛被人潜入,放走镇压三百年之久的九尾天狐,甚至传说中焚香谷的镇谷之宝鉴出现的情况下,云易岚竟然也不曾出关,只是通过让上官策主持大局。

    他在那个小院当中,究竟闭的是什么关?

    这个疑问,萦绕在许多焚香谷弟子的心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上官策在清晨微带湿润的空气中,轻轻推开了这扇门,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他早已熟悉的一个小院,几株菩提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晃着树枝,除了中间一条小道,周围都是青青绿草。除此之外,更无一物。

    天下正道三大巨头之一的领袖人物,住处却似乎简单到了如此地步。

    小道尽头,有一间白瓦灰墙的两进小屋,靠山而建,桐木作成的门漆成紫色,一样是虚掩着。

    上官策走了进去,把门推开,再关上。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俩,仿佛尘世的纷扰都被这举手之间,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摆着几件简单的家具,似乎还有薄薄的灰尘,上官策定了定神,径直走到里屋,来到一个柜子旁边,拉开左边的抽屉,把手伸进去似乎动了什么,片刻之后,低低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整面墙壁,缓缓向右退去,露出了坚硬的山壁岩石和中间盘出来的仅容一人行走的暗道。

    上官策没有犹豫,走了进去,他身影消失在暗道里面不久,这扇门又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暗道之中,每隔不远就会有鹅卵石大小会发出光芒当年石子,藉以照明。而他在行走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气闷感觉,自然是这里另有通风渠道。

    这条暗道并不长,他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一个与刚才外面里屋差不多大的石室,石室中空无一物,却有一面屏风,横在中间,挡住他的目光。

    忽然,从屏风后面,传出一个苍老之极的声音:“是上官师弟吗?”

    上官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屏风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恭声道:“正是,师兄,你的身子还好吗?”

    那声音看来就是名动天下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了,只不知道为何,往日与青云门道玄真人、天音寺普鸿大师齐名的巨擎,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即像是一个精气涣散,中气不足的垂死老头。

    只听他似低低笑了一声,淡淡道:“我的身子?还好的起来么,就这样吧,慢慢等死就是了。”

    上官策脸上神色一动,表情大是复杂,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易岚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截断,“事情怎么样了?”

    上官策沉吟片刻,道:“大概查传来了,出事那晚暗中跳动鱼人的,是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想来她是因为在死泽之中,合欢派门下被鱼人所杀,所以辣手报复。”

    云易岚在屏风后面沉闷了片刻,声音忽地沉了下来,道:“那她对我们暗胁呋的大事,可有察觉??p>

    上官策身子忽的微微一顿,只片刻间,那个屏风后面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威胁。

    “以我看来,还没有。”

    “那就好,”云易岚明显松了一口气,道:“否则事情泄漏出去,多年心血不免功亏一篑。”

    上官策点头道:“师兄放心就是。”

    云易岚顿了一下,道:“那个潜入玄火坛放走九尾天狐妖孽的人,查出来了没有?”

    上官策道;“昨晚李洵师侄与柯如海在天水寨附近追踪到了金瓶儿,听他今早回来说,魔教鬼王宗的鬼厉也现身在那里,出手暗算,并导致柯如海被袭而死,幸亏昨晚前来南疆代表道玄真人探问师兄的青云门陆雪琪半路路过,施以援手,才得以摆脱二妖人夹攻。”

    “鬼厉?”云易岚的声音停了一下,道:“莫非就是十年前那个叛出青云的那个张小凡?”

    上官策点头道:“正是此人,当年青云山一战轰动天下,张小凡叛出青云,短短十年间道行突飞猛进,如今已是鬼王手下第一号大将了。”

    云易岚哼了一声,道:“道玄老家伙年纪大了,脑袋也有些糊涂,有这般人才却不能用。”

    上官策笑了笑,随即道:“李洵师侄回来说道:他怀疑那晚潜入玄火坛内捣乱的人就是鬼厉,而要救出九尾天狐,没有我们焚香谷密传的咒术,就只有用万火之精的玄火鉴才可以解开玄火链的禁锢,以他看来,只怕玄火鉴就在鬼厉身上。”

    云易岚沉闷了一会儿,忽地道:“你怎么看?”

    上官策隔着屏风,脸色变了变,片刻之后恭声道:“我也认为大有可能。”

    云易岚的声音,从屏风后面悠悠传来,道:“当年我与道玄老道见面的时候,他自诩名门正派,向来抱着宁放过,不杀错的念头,并以此向我夸口,你还记得吗?”

    上官策一怔,不知道云易岚为何突然提起这么久远之事,但也只得点头道:“不错,那时我也在师兄身边,记得清清楚楚,道玄真人的确是如此说的。”

    云易岚淡淡一笑,道:“可是我看十年之前,青云山通天峰上,他用诛仙古剑劈向那个叫做张小凡的弟子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只怕早已是宁杀错,不可放过了吧!”

    上官策默然无言。

    云易岚低低笑了一声,随即道::“你去吧,此间事情,还是由你主持好了。”

    上官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鬼厉那边……”

    云易岚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屏风后面传来:

    宁杀错,不放过!

    上官策脸上肌肉一动,随即点头,道:“是,”说罢转身而去。

    不久之后,他的身躯就消失在暗道之中,片刻后低沉的机关声响起,显然是他开了暗门出去了。

    寂静的石室中,云易岚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苍凉,又似有一丝嘲讽之意:“你把什么念头,都推在洵儿身上,说是他推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三百年前你失职丢了玄火鉴,可是三百年后,师弟啊,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呵呵呵呵……”

    苍凉而萧索的笑声,在生冷的石室中缓缓回荡着。

    离开了天香居,上官策走出了那扇门,不知怎么,以他这等的修行,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沉吟片刻,便向外面走去,一路上熟悉的七转八折,来到了一处看去颇为雄伟的殿堂面前,牌匾上挂着三个字:山河殿!

    这名字配着这座高大雄伟的殿堂,倒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焚香谷先人建造这一座殿用来会见客人的时候,心里也想着有朝一日,冠绝天下的滋味。

    上官策在心中这般想着,慢慢走了进去。

    殿里面有人坐着,除去一旁站立的焚香谷弟子外,站立的客人主要都是前来问候的正道中人,大致有十几人不等,李洵正与他们坐在一起相陪。

    而在上官策的眼中,其中最重要的,其实也莫过于坐在最上头的两个人:

    陆雪琪。

    法相。

    这两个当今两大名门巨派的出色弟子,出来自是代表了他们身后的门派,所以年纪上虽然不如其他一些老人,但位次却反而在前。

    法相已然是月白僧袍,一脸和蔼微笑,与李洵微笑谈话,应对得体,而李洵与法相也算相识许久,见面倒也有几分欢喜,言谈颇欢,只是谈笑之间,他的目光却不时向坐在法相身边的陆雪琪瞄去一眼。

    上官策把这情形都看在眼中,这时众人看到他走进殿堂,都一一站了起来。

    上官策含笑回礼,走到上座,目光不期然也向陆雪琪和法相看了一眼。

    这两人同时向他行了一礼,陆雪琪依旧默然,法相则是微笑道:“多年不见,上官师叔身体康健如昔,真是难得。”

    上官策摇头呵呵笑道:“老了,老了,已经是不中用了。”说罢伸手请众人坐下。

    他心中转过念头,这些年来,法相在天音寺和天下正道间的名声如日中天,各方无不认定他就是下一任天音寺主持接班人,所以此番他代表天音寺普鸿大师前来,并不出人意料。

    但是青云山方面,似乎是听说长门弟子萧逸才是被道玄真人最看重的年轻弟子,当然陆雪琪这些年来风头也十分耀眼强势,加上她绝世美貌,为天下修道中人所津津乐道。

    上官策心中念头闪动,暗中猜测青云门派出陆雪琪来,莫非有什么其他用意,但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一切如常,微笑着对众人道:“诸位,在下上官策,在这里十分感谢诸位同道关心鄙谷,前些日子火山爆发,的确乃是天地正常变化,托各位的福,鄙谷还没有什么损害。”

    法相微笑道:“阿弥陀佛,如此最好不过,不过听说此番流言,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云老前辈似有不测,我恩师普鸿大师向来与云老前辈交好,便于让我替他老人家前来问候一声。”

    他此言一出,倒是说出了在座大多数人的心中念头,毕竟此间焚香谷动作古怪,尤其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谷主云易岚却始终没有露面,着实令人奇怪。

    一时众人纷纷符合,都把目光聚集到上官策身上。

    上官策笑道:“其实不瞒各位说,我刚才就是从谷主的居所‘天香居’过来的。”

    众人“啊”“噢”之声顿时发出,赞成一片,上官策待众人稍稍平静,站起身来,向诸人一拱手,笑道:“诸位关怀美意,我已经向谷主逐一禀报,云谷主心中感激万分,只是,云师兄他的确是闭关正在要紧时候,不方便出来见客,失礼地方,还请诸位千万见谅。”

    诸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法相站起,面带微笑,道:“既然上官施主都这么说了,想必云老前辈必定安康,我们也就放心了,此间实在是打扰了。”

    上官策与李洵同时道:“哪里,哪里。”

    法相向身边的陆雪琪看了一眼,却见身边这女子面无表情,几如寒冰一般,特别是脸色看去,几乎苍白的像是透明一般,隐隐有一丝萧索。

    法相心里苦笑了一下,知道陆雪琪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说话,当下只得把陆雪琪的份也替她说了,道:“云前辈身体康健,那就最好不过了,另外刚才李洵师兄说此次似有魔教妖人搞鬼,不知道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上官策沉吟了一下,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最爱落井下石,趁着天灾时候暗中对鄙谷下手,实在可恨,只是幸好我们防守严密,将他们逐出谷去,虽然说此事不能善罢甘休,但怎奈如今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他们所在。焚香谷派出去诸多弟子,时至今日,除了一些小人物,便只有昨晚李洵师侄和陆姑娘追踪到了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可惜又让她给跑掉,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追查了。”

    法相皱起眉头,其他众人也是说不出话来,而且魔教如今势力大盛,金瓶儿更是天下间有名的辣手女子,一些道行低的正道人士,也未必就想惹她。

    而焚香谷这里,却因为种种缘由,其实也不愿其他派系插手进来。

    当下上官策向李洵使了个眼色,李洵会意,踏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在这里多谢诸位好意,不过焚香谷竭尽全力,虽然耗费时日,也要追查此事,所以也就不要麻烦诸位了……”

    忽地,一声冷冷话语,从他身边传来。

    众人都是一怔,回眼看去,竟是那一直沉默的冰霜女子——陆雪琪。

    这位在天下眼中高高在上的清冷女子,面冷如霜,只是原本冷冷的目光中,此刻却隐隐有着淡淡流转的微光,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那些魔教妖人,”她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多半去了一处叫做‘七里峒’的地方。”

    其他人顿时议论之声纷纷而起,只有李洵身子一震,望着陆雪琪的眼神顿时多了异样的神情,。

    “昨晚与那些魔教妖人斗法时,我与李洵师兄都听到妖女金瓶儿对……”她的声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回复正常,道:“对魔教鬼

    王宗的鬼厉说道:‘七里峒’三字。”

    上官策眉头一皱,向李洵望了一眼,这个消息,李洵不知怎么,竟没有告诉自己。

    大殿之上,一时众人目光都落到了焚香谷等人身上,上官策心念转动,随即微笑道:“想不道陆姑娘倒有线索,既然如此,鄙人立刻就派人

    过去调查,至于诸位同道,其实倒也不必一定要去,毕竟此处乃是南疆,诸位又只是为了问候我们谷主而来,所以诸位心意,鄙谷心领了。”

    众人一片应诺。

    李洵在众人声中,悄悄站在上官策身后,向陆雪琪望去。昨晚他追踪金瓶儿,一来金瓶儿道行不低于他,二来金瓶儿向来诡诈,连番诡计,

    终于将他摆脱,待恼之下,想起陆雪琪还在那个天水旧寨之中,与魔教鬼王宗的鬼厉对峙之时,便连忙赶回。

    不料在半路上,他就遇上了驭剑而回的陆雪琪,见面之后,他不由的大吃一惊,那时候的陆雪琪整个人似乎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面色苍白

    的没有一丝血色,一身白衣上更有点点殷红,正是鲜血痕迹。

    他惊慌之下,连声呼喊,这才似乎将陆雪琪从奇怪的情绪中叫了回来,却也只是默默看了他两眼,就径直回到了焚香谷中。

    这个清冷女子,与那个曾经和她同门的那个鬼厉,在荒废的天水山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激斗,是言谈?

    不知怎的,李洵心中一旦想到此处,心里便一阵莫名怒火涌上。

    他面色随着心意变化复杂,而这些,都没有逃过上官策和法相的眼睛。

    只是,这两个人,却也都一句话也没说,面带微笑,言谈正欢。

    最后,决定其他问候的门派诸人回转,而因为和焚香谷相交深厚,且这个消息还是陆雪琪提供,陆雪琪和法相二人,便留了下来,与焚香谷派出的人一起前去七里峒,好好查看一番。

    而几乎就是在同时,鬼厉和小白带着小灰,出现在了码头山前。

    望着这一座形如码头的高山,小白嫣然一笑,道:“传说这山上有一深洞,洞中有苗人信奉的犬神居住,这山脚有一条狭窄的山道,仅容一人行走,走了进去,就是苗人聚居的七里峒了。”

    鬼厉面无表情地向面前这座高山看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向前走去。从昨晚开始直到现在,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小白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转头拍了拍趴在肩头的小灰,微笑着说:“那我们走罢。”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咧嘴一笑,突然从她的肩膀上跳下,三步两步跑前,嗖的一声窜上了鬼厉的肩膀,坐了下来,回头向小白招手。

    小白微微摇头轻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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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八章 七里峒

走进狭窄的山道,弯弯曲曲,两侧坚硬的石壁之上,不是有突兀的岩石刺出,一不小心,只怕就要将脑袋撞了上去。而看着石壁周围许多地方还有水珠不断滴下,最多的地方还汇聚成一个小水潭,石壁上下,阴暗地方,还生了不少青绿石苔,让空气弥漫着一股微带湿润清冷的味道。

    小白七折八弯,好不容易才拐出了这条不知有多少岁月年头的山道,重见天日。

    这一天,阳光初升,一别前几天的阴霾天气,倒显得颇为晴朗,刚从阴暗的山道中走传来,阳光照下,鬼厉和小白都不自禁的眯上了眼睛,感觉到天空射下的光线,仿佛还带着美丽的圆环光晕一般,照在他们的身上。

    片刻之后,待眼睛适应过来,远处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渐渐传到。两人向前望去,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在这一片群山环绕之中,却有一片肥沃平坦而开阔的突地,出现在面前。

    一栋栋一座座带着浓郁苗人风格的房屋拔地而起,或倚山而建,或紧密相连,还有一道清澈小溪流,发源于前方深山,从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而过,不少苗人的房屋,就建立在溪流两岸。

    而在水面之上,远远看去,苗人建造了三座桥梁,式样都不一样,一座乃是木桥,最是简单,两根巨木绑在一块,横倒在两岸之上,就算是一座桥梁了。

    至于其他两座,都是石桥,却也是别有风味,一座大石所砌,粗糙坚实,在说宽不宽的溪流上平摆过去,再用厚重石板往上一搭,便是桥梁。正是南疆这里简单而实用的造桥方式。但最后一座石桥,却是小石所造,而且竟然没有桥墩,是一座拱桥,每一个石块紧密相连,横空而过,飞越溪流,看上去完全是中土地方的桥梁,竟会在此地出现,实在奇怪。过来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一动,但面上到没表露出来,他和小白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人群渐多,也越发热闹,四周大多数都是苗人土语,鬼厉听在耳中只觉得叽哩呱啦,半天也听不明白一个字。

    小白在他身边走着,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遇到的苗人,多有向他们看来,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走了几步,她低声对鬼厉道:“怎么了?”

    小白道:“当年我到此处的时候,普通苗人看到外人,一个个都是如临大敌,眼中更是警惕堤防,那时,五族斗争激烈残酷,部族之间争斗不时而起,外人若是敢到这七里峒来,要是没有防身之术,多半便是凶多吉少,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况,这些年来,争斗怕是少了许多了。”

    鬼厉微微点头,放眼望去,此刻他们已经走在苗人中间,这条大道就在溪流一侧,一侧则是众多苗人紧密相连的房屋,一侧则是清澈河水,岸上还多有绿树成行。

    一眼望去,苗人房屋多使用木材建造,风格与中土样式截然不同,四四方方,朴实无华,而且屋角正门以及边缘墙壁上都挂着狰狞动物骨骼,越是凶猛野兽的越是常见,想来这多半是苗人风俗,以此显示主人的勇敢,道路两旁有苗人摆摊贩卖,不过出售的东西多是野兽皮毛、生肉,再走几步,见看到有一两个摊位贩卖着小小的珠宝玉器等玩物。

    小白笑道:“这里的皮毛可都是上等的好货,而且价格大是便宜,你如果想要,在这里买上几件,可是大大合算的。”

    鬼厉嘴角动了动,可一句话也没有说,迳直向前走去,慢慢走到河岸旁边,向下望去,只见河水清澈之极,站在河岸上也可以看到小溪水面下的石块,水中游动嬉闹的大鱼小鱼更是不计其数。

    远远的地方,似还有飞禽掠过,扑腾着翅膀落到水面之上,昂头向四周张望几下然后惬意的合起双翅,在水面轻轻游动。

    天地万物,在这个地方,竟是如此的和谐,小白慢慢走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她肩膀上的小灰好奇的探出脑袋,向溪流下面张望着。

    “现在怎么办?”鬼厉淡淡道。

    小白沉吟了一下,道:“怎么说事情也过了三百年,当年的那人如果没有我们这等道行,多半已经去世,我们还是先找找当初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吧?”

    鬼厉默默点头,道:“他在哪里?”

    小白微微一笑,用手向前方一指,道:“那里!”

    鬼厉抬头望去,忽然一动,只见小白手指指处,却是在苗人聚居的一座建立在半山腰上,远远高于普通苗人房屋的石台建筑。

    鬼厉皱了皱眉,低声道:“祭坛?”

    小白微笑道:“不错!”

    鬼厉沉吟不语,心中却微感焦灼,倒并非是为其他,而是祭坛在南疆地方一带,有着特别的意义。

    他往年多次来过南疆,虽然因为满腹心事,一心找寻神秘的黑巫族,而没有认真注意过南疆风俗,但一些基本的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南疆边陲之地,苗、壮、土、黎、高山五族,分地而治,或因部族不同,也就各自信仰不同神明宗教,但在各族之中,都有专门祭祀祖先神灵的地方。,那便是祭坛。

    祭坛在南疆一带部族之中,实在是有着崇高的地位,在大部分的部族人民眼中,往昔五族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每次战争一定是要先请示过祭坛里的巫师,向神明说明情况,得到神明--也就是大巫师亲口说出的允许,如此部族族长才能发动新的战争。

    由此可以看出,祭坛和里面的巫师,在南疆这里有怎样的地位,而这些巫师据他所知,向来很少接见外人的。

    鬼厉沉默片刻,转头向小白道:“那个是苗人的祭坛,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

    小白淡淡一笑,截道:“不错,三百年前,我在这里看到的,就是苗人一族里的大巫师施用还魂大法,将被山魅摄去一魂三魄的一个苗人救了回来。”

    苗人的大巫师……

    鬼厉嘴角又是动了一动,如果说祭坛里的巫师在南疆部族中的地位崇高的话,那么作为巫师中法力最强,地位最高,每一次都亲口传达神明旨意的大巫师,简直就是普通族人眼中的神明了。

    如果要有人胆敢冒犯大巫师,鬼厉丝毫也不怀疑,眼前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苗人,甚至整个南疆的所有苗人都会冲过来和他拚命。

    小白饶有兴趣地看着鬼厉,微笑道:“如何,我们现在怎么办?”

    鬼厉看了她一眼,只见清晨初生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折射了出来,带着淡淡温存。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子,向那座半山的祭坛,缓缓走去。

    小白微笑,跟了上去。

    这个地方号称七里峒,自然是范围相当之大,而且号称是南疆边陲最大的苗人聚居之地,随着他们的深入,看到的苗人也越来越多。

    从他们行走的这条比较大的道路上,不断有分支小路向旁边延伸开去,几乎像是一棵大树开枝散叶。

    鬼厉二人远远看去,脚下的路直接便是向远处那座祭坛方向延伸过去的,所以倒也省了问路的麻烦。

    只是随着他们渐渐深入,注意到他们二人行径的苗人也越来越多,周围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们走到了那座祭坛的高大山脚之下。

    然后,他们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他们犹豫,而是苗人驻扎在山脚的士兵将他们拦住了。

    鬼厉心中微感烦躁,但眼前情况,却也并不出乎意料,本来嘛,作为苗人至高无上的神圣祭坛,若没有严加戒备,反而奇怪了。

    守卫在山脚的苗人士兵着实不少,一眼看去,至少也有十来个精壮男子,或远或近地站在通往山腰的道路上警戒着。

    此时拦住他们二人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两个苗人男子,他们身上穿的是苗人普通服装,不同的是胸口另加了一面坚韧木藤所做的木甲,手中持着长柄尖枪,看来这就是苗人战士和普通苗人的区别了。

    那两个苗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鬼厉和小白几眼,其后多半目光倒在小白那漂亮面孔上多流连了片刻,然后大声道:“叽哩叽哩胡噜噜,呱啦呱啦噜噜胡……”

    鬼厉转头向小白看去,小白一耸肩膀,道:“你别问我,被关了这么久,这些土话我哪里还记得住?”

    鬼厉默然,转过头来,沉吟了片刻,道:“我们有要紧事情,想拜见你们的大巫师。”因为有求于人,所以难得他此刻说话,倒有了几分客气。

    不过很明显的,这个苗人聚居之地,远没有在天水寨哪里开客栈的老板伙计开化,能够精通中土言语,听到鬼厉说了话,那两个苗人却更是紧紧皱眉,对望一眼,却是连手中长柄尖枪也拿了起来,面色严肃,口中大声喝问:“胡胡噜噜呱啦啦,噜噜胡胡叽哩哩……”

    鬼厉哑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实说他为了碧瑶十年东奔西走,到处寻找黑巫族的下落,如何好不容易有些线索,却被这些苗人战士挡住,心中实在烦躁无比,真想直接出手打翻这些人,冲入祭坛找到那个什么大巫师,让他为碧瑶医治好才对。

    只是他毕竟已经不是当初不知世事的少年,知道此刻万万不能冲动,否则一旦闹僵了,只怕适得其反,但是迟疑片刻,因为言语不通,便用手向坐落在半山腰的祭坛指了一下,用和气的声音道:“我们要上你们的祭坛,去拜见大巫师。”

    他说的话苗人听没听懂不知道,但是他用手指指着半山上的那个祭坛的动作,登时让周围所有的苗人,包括站在更远处的苗人战士和一些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的苗人愤怒起来,一个个顿时大声喝骂,苗人战士更是哗啦啦围了上来,将他们包围起来。

    鬼厉怔了一下,小白在旁边低声道:“糟了,你可能犯了他们苗人的大忌讳。”

    鬼厉奇道:“我做什么了?”

    小白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低声道:“苗人眼中祭坛乃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平时言语间都不能轻易提起,用手指指向祭坛更是极大的不敬之举,在苗人乃是最大的侮辱动作。”

    鬼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早跟我说?”

    小白轻笑一声,淡淡柔媚似流露出来,柔声道:“你也要想想,我都被关了三百年了,哪还记得这么多……”

    鬼厉又是哑然,一时真是觉得头大无比。

    周围的苗人看着他们被围困之后,也没什么惧怕之色,反而神情自若在那里低声谈话,那男的还有几分焦灼之意,那女子却简直丝毫不把周围苗人放在眼中,巧笑嫣然,顾盼流波。

    周围有着许多苗女,看着场中小白那端丽姿容,一时都暗自纷纷羡慕,但当她们看到更多的苗人男子看着小白两眼放光的时候,登时全场耸动,片刻间叽哩呱啦声此起彼伏。大有这一对狗男女侮辱神圣祭坛,罪不容赦,理该千刀万刮,凌迟处死的气势。

    中间有几个岁数年轻的少年男子忍不住争辩了几句,说侮辱祭坛的是那个男子,这女人倒没什么大错,不如杀了那男的,留下那女的,给我作老婆也不错等等……

    话未说完,这几个男子登时被淹没在苗女群中,被她们的母亲、姐姐、妹妹、阿姨、三姑、六婶乃至没关系不认识的苗女或手打,或脚踢,或揪发,或抓耳,或捶眼,或撞胸,总之漫天手脚一起下,鬼哭狼嚎顿时起,片刻之后,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这些男子个个头青脸肿地被抛下溪流,溅起来老大水花,苗女强悍,可见一斑。

    那些苗人士兵似也没想到这些苗族妇女会有这么大的怒火,居然比要对神明最忠贞的才能有资格守卫祭坛的战士还要更加愤怒,对这些侮辱了神圣祭坛的外人更加深恶痛绝,以至于有什么轻微求情言论的就被乱棒痛打。

    为首的那苗人士兵似乎是这十几个士兵的头目,他向年几个还在河里哭丧着脸扑腾的年轻男子看流言眼,咳嗽了一声,看着鬼厉和小白,登时脸色如霜,而且看都不看小白一眼,死死盯住鬼厉,似乎生怕这男子溜了,或者怕自禁的目光滑开了,不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大声怒道:“哈哈噜噜叽哩哩,呱啦叽哩胡噜噜!”

    鬼厉这里也大是焦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人群之中突然有一大堆苗人妇女冲在一起,将几个年轻苗人抓起来爆打一顿又扔到河里,但想来苗人异族,多半有些奇异风俗,也见怪不怪。

    可是眼下这些苗人言语不通,刚才自己又无意中触犯了苗人大忌,惹怒了苗人,眼看着周围苗人越聚越多,虽然他和小白都是修真中人,绝不害怕这些苗人人多势众,身高体壮,但无奈自己现下实在是有求于这苗人一族。

    这十年来,他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委实痛苦万分,如今突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希望重新燃起,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过,可是如今此刻说话说不通,再比划动作却又害怕不好沟通,万一再莫名其妙触犯什么苗人忌讳,不免太过冤枉。

    他站在那里,强闯不行,退走更不情愿,左右为难,实在尴尬。

    而周围苗人见这二人居然犯错之后死不悔改,还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那男的还有几分着急神色,偏偏那女子居然笑的越发灿烂,在众人围观之下竟然似乎更是高兴,笑容越发妩媚,其间居然还向几个一直盯着她看的苗人男子笑了笑,登时将那几个男子迷的晕晕乎乎。

    这情景落到周围苗人妇女眼中,登时如炸开了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鼓噪之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将鬼厉二人用口水淹没了。

    眼看人群就要不受控制,好多苗人妇女就要冲上前去,将那个风骚的小妖精好好教训一顿,以祭坛上的神明为名好好的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的时候,一声大喝,从守卫山道上那些战士的身后传来。

    这声音浑厚雄壮之极,竟然将这许多人的喧哗声都压了了下去,而且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周围苗人似乎也都识得这个声音,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向山上看去,显然这个人在苗人中极具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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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九章 烈酒

  山上走下了一群苗人,鬼厉和小白望去,只见七、八强壮的苗人战士簇拥着一个看去大概有五十出头的老者走了下来。

    刚才的那一声大喝,就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周围的苗人战士纷纷行礼,原本激动的人群也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低头,对这个老者表示敬意。

    待这群人走到近处,那老者走出人群,来到鬼厉和小白身前,向他们看去,鬼厉二人也同时在打量着他。

    这老者身材相当高大,虽然因为岁数变大,发角鬓边都有白发出现,但精神极是健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刻皱起眉头,对着他二人仔细打量。

    随后,那老者道:“叽哩叽哩胡噜噜,呱啦呱啦噜噜胡?”

    鬼厉一怔,听着似乎和刚才那个士兵问的话差不多,想来多半是一个意思,应该是询问自己是什么身分,到这里干什么吧?

    只是他猜想归猜想,却依然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只得道:“我们有要紧事情,想要…”说着正要抬手,忽地醒悟,连忙将手放了下来,道:“想要拜见祭坛里的大巫师。”

    他说这个话,其实心中也在苦恼,这些苗人根本听不懂他话里意思,说了又有什么用?可是不说更是没有礼貌,只怕当下就会触怒这些苗人,一时心中焦急万分。

    不料似乎天从人愿,这老者听到鬼厉说话,突然眉头一皱,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他们二人几眼,忽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土语言道:“你、你们是中土人?”

    鬼厉和小白都是一惊,随即大喜,此刻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多半便是这老者土味十足的言语了。鬼厉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是中土来的,有要紧事情,想要拜见贵族的大巫师。”

    那老者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他们身上穿的却是南疆边陲的民族服装,不过看来质地粗糙钦饬饺似炔环玻匀徊皇瞧胀ǖ纳倘耍绕涫悄歉雠樱焐鲋剩庖惶灼胀缗部床簧涎鄣囊路┰谒纳砩希挂彩潜鹁叻缥丁?p>

    “你们是什么人?找大巫师有什么事?”那老者缓缓道。

    鬼厉与小白对望了一眼,拱手道:“这们…老丈,我有一们朋友因为受了重伤,三魂七魄被散去十分之九,残存一魂。十年来如假死人一般,实在…”他说到此处,脑海中浮现出如今依然躺在狐岐山寒冰石室里的碧瑶身影,一时触动情怀,声音竟然不禁有些颤抖。旁边多数苗人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看他神情听他语气,多半也知道他是在恳求什么,一时倒对此人有些好感起来。

    至于小白站在鬼厉身边一双明眸望着鬼厉,此时此刻,也收起了一直挂在她嘴角边那一丝彷?房赐甘狼榈牡θ荩C穆。

    鬼厉定了定神,镇定心绪,道:“我曾听高人指点,这般伤势病症,定然要懂得还魂奇术的异人,以残留一魂为凭施展奇术,招回失散魂魄,方可痊。我十年里苦苦找寻,无奈天下之大,竟然无法找到。幸好近日里,”他看了一眼小白,接着道:“幸好近日听说贵族的大巫师有此等回魂奇术,所以特意前来恳求,请大巫师一定要加以援手。在下实在是感恩不尽!”

    那老者听了之后,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大是复杂,但看鬼厉神色诚恳,实在不似说谎,沉吟片刻之后,道:“难得你们中土人还有这般情义,不过此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上祭坛去请示一下大巫师,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他老人家不肯见你们,我也没有办法。”

    鬼厉大喜,连连点头,口中道:“多谢老丈了。”

    者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之后,转头用苗语对身边几个苗人战士说了几句话,那几个战士同时点头。随后苗人老者独自一人向半山上走去,剩下的苗人战士慢慢聚拢起来,眼光都注视着鬼厉二人,也不知道是监视呢!还是奉命要保护他们。

    至于其他围观的苗人只见那老者与这两个外地人叽哩呱啦(在他们耳中,中土言语一样是乱七八糟的鸟语)说了一通,便吩咐几个战士看住人,自己返身上了山上祭坛,一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鬼厉心事重重,心有所想,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苗人,小白却依然又露出柔媚微笑,向四周缓缓观望,惹来无数或好色或嫉妒或愤恨的目光。

    只有小灰在她肩头东张西望,对这些人不感兴趣,最后目光落到旁边那条溪水中,对里面游动的鱼儿大感兴趣,目不转睛地观看着,不时咧嘴而笑。身子也蠢蠢欲动,想要跳到小溪中玩耍的样子。

    苗人的祭坛,全部由巨大石场筑成,雄伟高大中自带着一丝粗犷古拙。那个老者从山道走上,来到祭坛之前,只见祭坛前面是个平台,平整的用长方形的大石条铺砌而成,相当平坦。平台后头,就是祭坛所在。

    两根巨大的石柱,高高竖立在祭坛前面,一眼望去,怕不有十丈之高,而且这石柱周身看不到一丝裂痕,竟是完整的一整块巨石所雕刻而成,真不知道当年的苗人祖先从哪里能够找到如此巨大的石头,而且居然能够将它们搬运并竖立在祭坛前面。

    走过这两根巨大石柱,便是用石块建造的祭坛。七里峒的苗人祭坛,向来在南疆边陲颇负盛名。一半是用巨大石块建造,另一半则是直接开辟山体,在坚硬石壁上挖出来的。

    老者走了进去,顿时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周围的气温似乎也比外面低了许多。

    那老者显然大有身分,对苗人心中这个神圣之地非常熟悉,也不见他有什么犹豫,直接就向祭坛深处走去,路上偶尔出现一个苗人巫师,双方还彼此问好。如果让鬼厉和小白看见了,想必多半能够猜想出这个老人的身分。

    能够让苗人巫师这等身分的人问好的,聊了祭坛里的其他巫师之外,也只有苗人全族的族长了。

    老者继续向里走着,走过宽敞的通道,来到了祭坛的最深处,也是这个祭坛里最大的房间。

    石门之上,垂挂着猛兽骨骼做成的装饰,周围石壁之上,到处涂抹着鲜红的血液,以此象徵着祭祀祖先的虔诚。

    从黑暗中望去,这里的一切都分外狰狞。

    不过对苗人来说,这里是最神圣的地方,那老者脸上也出现了穆表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慢慢走了进去。

    巨大的石室之中,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在阴暗中显得特别醒目。

    火焰前方,是一座同样用整块巨石雕刻的古怪石像,头为犬状,但身子上却有十足,脚上更有锋利尖爪,而且在背上还有两对翅膀,实在是很奇怪的雕像,看来就是苗人所信奉的神明。

    而偌大的石室中,却只有一个人,背影看去很是苍老而佝偻,默默坐在火焰前方,彷?肥窃谮は耄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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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集 第十章 祭壇

鬼历为之愕然,但只见小白眼中柔情无限,水汪汪的如欲滴出来一般,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面容,忍不住心头一跳。

    “你喝醉了。”鬼历说出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头上有微微的汗珠。小白的身子,此刻已完全站不住了,全部的重量都靠在鬼历身上。但见她皓齿轻轻咬了一下红唇,慵懒中还有一丝娇怜,口中低低一声呻吟,仿佛勾人心魄一般的风情,慢慢的,把她的头靠在鬼历肩头。“你啊…”这带着醉意,柔媚无限的女子,轻轻地道。

    似乎是因为酒性太烈,她把头轻轻在鬼历肩膀上转动摩擦,许是头疼了吧!只是她的声音,柔柔的还是在鬼历耳边,轻轻道着。“你这个人,就是活得太累啊!知道吗?小傻瓜!”

    鬼历被她这最后三字“小傻瓜”叫得简直是心惊肉跳,但听这话语中尽是柔媚之意,从这女子身上不时传来淡淡幽香,萦绕不散。最厉害的是她那一张绝世容颜就这般慵慵懒懒地靠在肩头,整个身子依偎在自己身上,让人不敢动,不能动。

    这场面若是在中土地方,想必引来无数风言风语,但南疆这里风俗开放,一众苗人不以为怪,反而多半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尤其刚才小白惊天动地的一喝,当真是震动苗寨,更无人说些什么。只有一些对小白钦慕的年轻苗人男子,一时大是郁闷。鬼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同时心中不知怎么,回味着小白刚才话里意义,这“活得太累”几字慢慢回荡在心头,一时茫然。

    就在这时,忽听到身边传来“吱吱”几声叫声,正是小灰的声音。他这才想起小灰一直都在旁边玩耍,刚才拼酒场面委实太过震撼,自己一时竟忘了小灰,当下转头看去。不料这一看,险些又把鬼历噎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小灰不知什么时候从河岸边上跑了回来,蹲坐在离瑰丽、小白不远的地方,三只眼睛滴溜溜打转,大是好奇的看着场中情况。

    此刻见双方拼酒结束,众人忙着收拾,苗人多走过去将那些醉倒的战士扶起照顾,鬼历也正抱着半醉不醒的小白哭笑不得。

    而场面上更是一片混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醉鬼不说,长柄尖枪等武器,藤甲包括那些苗人喝醉之后掉落地上的大酒袋,满地都是,其中还有几个酒袋中剩下的烈酒没有塞好,从袋口缓缓流淌出来,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酒味。猴性好奇,小灰天生灵物,好奇之心也比寻常猴子强了十倍,当下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边上一个醉倒的苗人战士身边,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似乎无人注意这里,便小心翼翼将掉在那战士身边地上的酒袋捡了起来。

    烈酒的味道,登时涌了上来,猴子小灰深深一闻,三只眼睛一齐打转,做迷惑不解状,显然以前从未接触这等东西。当下很小心地坐在地上,猴头转动,又向四周警惕的看了看,这才慢慢放到嘴边,喝了一口。酒入猴口,小灰放下酒袋,猴嘴里咋吧咋吧!忽地成大欢喜状,居然很是喜欢这个味道的样子,忍不住发出“吱吱”叫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鬼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见居然连猴子也在喝酒,一惊之后,这一气更是非同小可。心道这年头真是疯了,怎么不管狐狸猴子都开始喝起“酒”来…

    “小灰,过来!”

    鬼历大声叫了一声,小灰一激灵,向鬼历看来,见主人面色颇为严厉,伸手抓了抓脑袋,便放下酒袋向鬼历这里跑来。只是它才跑了几步,忽地又想起什么,居然又转回头去,跑到那个醉鬼身边,将那残余小半袋的烈酒酒袋抓在手中,就这般在地上拖着跑了回来。

    鬼历为之气结,这时注意到这边猴子情况的诸多苗人,却纷纷大笑出来。苗人性情豪爽,尤其男子多好酒,一看这猴子居然也有共同兴趣爱好,不由么笃鹬己之感,只觉得放眼天下,果然还是我苗族烈酒天下第一,不信的话,你看连猴子也忍不住要喝上一口?p>

    一时之间,诸多苗人居然高兴起来,人群中抛出了不少香蕉水果,都向小灰扔来,显然是喜欢小灰,给它吃的。小灰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只见突然间天地变色,无数异物纷纷砸下,简直避无可避,不由得大怒,吱吱乱叫,对着诸苗人做凶恶状。不料片刻后定睛一看,居然都是香美水果,如何不喜,立刻伸手到地上拾了几个香蕉,然后再慢慢一溜小跑,回来鬼历身边。一屁股坐到地上,将香蕉扒皮吃了。而手中抓的那个酒袋,居然也还在它手上,被带了回来。

    鬼历望着小灰,见小灰吃得津津有味,不是探出脑袋,将那酒袋放在口边,喝上一口。看猴子喝了好几口烈酒,脸上却似乎没什么发红变化,居然酒量不小的样子。鬼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但回头一看正靠在自己肩头,醉意朦胧的小白,忽地一叹,把话又缩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小灰笑嘻嘻的样子,见鬼历不时向自己看来,猴手一伸,从地上拿起自己拣回来的一根香蕉,递给鬼历,看来倒是挺讲义气,要和鬼历有福共享。鬼历默然,脸上风云变幻,终于慢慢摇头,转果身躯,不再看猴子。

    小灰耸了耸肩膀,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对这等美味不感兴趣,反正自己吃得开心,也不去管它。向四周张望一下,窜出去又捡了几根香蕉回来,放在身前地上,慢慢品尝。

    这一片凌乱狼藉的场面,就是刚刚从祭坛里出来的苗人族长圆麻骨所看到的画面。

    负责守卫祭坛重任的士兵全部醉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烈酒浓香;远处苗人民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着,不时有人哈哈大笑;至于那两个中土来的人,男的还好,站在原地,只是面上神色颇为难看,女的却似乎也已经喝醉,脸色红通通的艳丽无比,整个人靠在男子身上,不过还能站着,这一点就比满地醉倒的苗人战士强了许多。

    甚至连他们带来的那一只奇怪的三眼猴子,居然也坐在他们脚下,吃一口水果,配一口烈酒,兴高而采烈。

    圆麻骨又不是傻子,多看了几眼,再看看满地的酒袋和那些围观苗人的神情,便知道并非那两个中土人使得什么诡计,而是自己手下不争气。

    这时看到族长走了下来,早有人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看着一地醉鬼,圆麻骨直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这些废物,看守祭坛这等大事居然都抛到脑后。更可恶的是,十几二十个男人居然跟一个弱女子喝酒喝的趴下了,此事万一流传出去,苗族不免名声扫地,被南疆其它四族暗中嘲笑到死。

    心中打定主意,回头定然要好好收拾这些废物苗人之后,圆麻骨强装出笑脸,装作对地下这一片狼藉视若无睹的样子,向鬼历走去。鬼历这时也看到圆麻骨走了过来,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拼酒场面虽说并非明刀真枪,但这一地醉倒的苗人,任谁也看得出来让苗人大大的丢了面子,刚才圆麻骨从山上下来时候,鬼历远远望去便看到他脸上神色不对,显然大是恼怒。

    虽然此刻强露出一丝笑容走了过来,但鬼历如何不知他心中不快,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小白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待圆麻骨走近,鬼历强笑一下,讪讪道:“老丈,我、我这位朋友她,她实在是不懂规矩,才搞出了这么…”圆麻骨摇了摇头,对他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说来都是我手下这些人实在没用。”鬼历默然,随即小心翼翼地道:“那大巫师他可愿意见我们吗?”圆麻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依靠在鬼历身上,明眸半闭、轻轻喘息的小白,苦笑一声,道:“你们上去吧!大巫师答应见你们了。”鬼历大喜,连声道:“多谢老丈。”

    圆麻骨淡淡道:“我是这里苗族的族长,你叫我圆麻骨就可以了。”

    鬼历倒是一愣,他虽然看出这老丈在苗人中很有威望,但没想到居然就是苗人一族的族长,当下点头道:“如此多谢族长了。”圆麻骨摇了摇头,道:“你们快上去吧!大巫师还在等你们呢!”

    鬼历应了一声,正要迈步向半山腰上的祭坛走去,却被身边的小白靽住,但见那柔若无骨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自己的身子上,若自己直接这般走了,她还不得摔在地上。当下小声对小白道:“小白,我要去见大巫师,你自己站好,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小白也不知道醉意之中有没有听得清楚,但听得鬼历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没有睁开眼睛,面上轻轻笑了笑,妩媚之极,却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鬼历衣衫的手,却是又紧了一分。

    鬼历无奈,而且毕竟此地乃是陌生之处,小白又醉成这样,将她一个女子独自留在这里,不免心有不安。脑中转过念头,不得一叹了口气,伸手环抱过去,将小白扶住,一起向山上走去。

    圆麻骨在前带路,鬼历扶着小白走着,小白身子依旧软绵绵的,走起路也是轻飘飘一般,大半的重量靠在鬼历手上。鬼历眉头皱着,心中说不出的感觉,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去。果然见小灰居然还是没动,坐在原地吃水果喝烈酒,不时发出吱吱笑声,乐不思蜀。

    鬼历脚上一踢,将一根香蕉体的飞起,正好砸在小灰脑袋上,吓了小灰一跳,猴头猛地转了过来,用手摸了摸被砸倒的地方。鬼历没好气地道:“走了。”说着,又扶(抱?)着小白跟着圆麻骨向山上祭坛走去。

    小灰抓了抓脑袋,站起身来,将手上水果丢下(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同时摇了摇那个酒袋。刚才那个士兵酒量颇大,原已喝了许多,加上刚才酒袋掉在地上,酒也流了不少出来。被猴子这么喝了一会,已然见底了。小灰将酒袋丢在地上,正要跟着鬼历过去,忽地身子一顿,打了个酒嗝,猴脸上也慢慢红了起来,看来苗人烈酒毕竟不同凡响,此刻也慢慢上头。不过小灰毕竟乃是灵物,虽然脸色渐红,却还行动如常,连忙跑过去跟上鬼历。

    只是在后面走上山路的时候,刚才站岗的苗人士兵就是里醉倒了一大片,满地都是酒鬼酒袋。鬼历扶着小白当先走了过去,小灰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从地上又捡起了一个大酒袋,举到手边摇了摇,咕噜咕噜发出了响声,看来居然还有不少,不禁猴颜大悦。

    这番惊喜之下,小灰顿时高兴起来,东捡一个酒袋,摇晃两下;西捡一个酒袋,摇晃两下。边走边捡,无奈猴手只有两只,捡了一只掉了一只,偏偏小灰贪心不止,不愿舍弃,将东捡西捡一共七八个酒袋放在一起,却无法一起带走,只急得发出“吱吱”叫喊声音。

    正想抬头向主人求救,不料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主人跟着那个苗人老头已经走得远了,快到了山上祭坛。小灰吱吱乱叫,跳过来跳过去,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末了终于一狠心,随手抓起两个酒袋,双手拖在身后地上,拼命向山上跑去。

    也还好苗人缝制的酒袋皮厚牢固,否则被它这么拖来拖去,早就破了。看着这猴子有趣模样,山下围观的苗人人群之中,哄笑之声,远远传来,回荡在七里垌山谷之中。小灰一路急赶,

    终于在祭坛前面追上了鬼历等人,呼呼喘气。

    鬼历转头向它看了一眼,只见猴子张口吐舌,大口喘气,手中却兀自紧紧抓着两个酒袋,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转过头去。

    圆麻骨向祭坛方向作了个手势,道:“你们跟我来吧!”

    鬼历点了点头,道:“多谢。”

    圆麻骨笑了笑,当先走进了苗人祭坛,鬼历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一进祭坛,阴暗的感觉就笼罩过来,与外头阳光明媚的世界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大巫师吩咐了什么下来,这一路上,圆麻骨和鬼历都没有看到祭坛里其他的人。小白醉意盈盈,鬼历心事重重,都没有注意周围,只有小灰拖着两个大酒袋跟在他们身后,隔不多久就打了酒嗝,猴眼好奇地东张西望。阴暗的祭坛里,那些石壁之上,隐约有红色出现,看去倒像是鲜血涂抹而上。而在石壁角落里,往往还有动物猛兽的头骨,狰狞装饰。小灰吱吱叫了两声,似有些不安,脚下又快了两步,跟紧了鬼历,不过手上抓着的酒袋倒是紧紧地没有放开。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祭坛最深处,那一个大巫师所在的石室外头。

    鬼历忽然皱了皱眉,虽然他此刻心情颇有些紧张,但下意识的,体内噬血珠所发出的冰凉气息,却忽然有些骚动,这石室之中,仿佛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刺激到了噬魂。圆麻骨转过头,对鬼历道:“就是这里了,大巫师就在里边,我们进去吧!”

    鬼历点了点头,跟着圆麻骨进入石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背对他们,坐在火堆前面的佝偻身影。圆麻骨示意他们等一等,然后自己走上前去,在刚才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道:“大巫师,他们来了。”

    大巫师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听在鬼历耳中的,居然是非常流利正宗的中土语言,道:“请他们过来吧!圆麻骨,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去吧!”

    圆麻骨应了一声,转过头对鬼历道:“那你们和大巫师谈吧!我先出去了。”

    鬼历向他点了点头,由衷道:“族长,真得很谢谢你了。”

    圆麻骨笑了笑,道:“没什么。”说着又看了看鬼历臂弯中的小白,心中想这世间居然有酒量如此之大的女子,当真不可思议。心中这么想着,慢慢走了出去。

    待圆麻骨的身影消失之后,鬼历转过身来,向前望去。那一个佝偻的背影在火光中闪烁不停,被照的阴暗不定,隐隐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充满了神秘。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恳求,大巫师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年轻人,过来吧!”

    鬼历听着这苍老的声音,心中忽有些尊敬之意,当下应了一声:“是。”扶着小白慢慢走了过去,在大巫师身后六尺地方,犹豫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原地站住。

    小灰拖着两个大酒袋跟了上来,紧紧跟在鬼历脚边,三只眼睛却不停地东瞄西看,打量着四周围情景,最后目光落到前方那个古怪的犬神石像上,看个不停。“坐吧!”大巫师苍老的声音静静地道。

    鬼历依言坐下,小白身子此刻也已站不稳了,而且似乎酒劲泛上,大有睡觉的意思,下意识地便靠在鬼历身上,头在他肩膀摩擦两下,便沉沉睡去了。至于小灰似乎也受了这个石室中安静的气氛影响,大气都不敢喘,当下也安静的在小白身边坐下,将两个酒袋放在身边,悄悄拿起一个放到口边,喝了一口。猴眼转动,向大巫师的身影看去。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大巫师依然面对火堆,没有转过头来。

    鬼历道:“大巫师,是我有一个朋友,她散失了两魂七魄,只残存一魂,如今整整十年了,如假死人一般。我听说大巫师你有还魂奇术,正好能够救她,请大巫师您一定要、要救救她…”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仿佛有些颤抖。十年的哀伤等待,苦苦寻觅,仿佛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大巫师没有说话,沉默着,石室中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大巫师面前那堆火焰,噼啪燃烧,明灭不定。许久,大巫师才打破沉默,道:“你那位朋友,是怎么有这个病症的?”鬼历迟疑了一下,慢慢道:“十年前我与…敌人斗法,对方道行深不可测,用法力巨大的仙剑斩下,我无力抵抗。她、她不惜生命,燃尽一身经血,融入三魂七魄,这才将我救下,可是她自己却也变成…”他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好一会,才又继续道:“但是幸好她身上还有一件异宝《合欢铃》,在危急关头将她魂魄中一魂扣了下来,摄在铃中,这才有一线生机。大巫师,求你救救她。”

    大巫师的背影在火光中忽然好像又苍老了一分,慢慢地道:“你刚才说的那位朋友,可是魔教中人?”鬼历一惊,刚才他就是怕魔教名声不好,所以不敢特别说明,不料大巫师一听之下,突然就直接说了出来。正惊疑处,大巫师苍老的声音已经又道:“她一定是个女子吧!而且用的那个法咒,便是魔教中秘传的《痴情咒》,可对?”

    鬼历大吃一惊,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南疆边陲阴暗祭坛深处的老者,竟然是个不出世的异人;喜的是他本领越大,那么拯救碧瑶的希望也越大。当下更不管其它,连连点头,道:“大巫师果然是慧眼,的确如此。不过世间对魔教虽然多有诋毁,但我这位朋友,却真的是心地善良之极,还请大巫师你施展回春妙手,救她一次!”

    大巫师的肩膀,仿佛也轻轻动了动,火焰燃烧声中,似有一声轻微叹息声音,那声音淡淡悲苦,隐约有几分伤心味道。

    “你们中土的正派魔教,对我这个边荒野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干系分别,你倒不用担心这个。”

    鬼历大喜,正要说些什么,大巫师已然接着说道:“你说的那种还魂奇术,我的确略知一二。但是能不能救你那位朋友,我并没有把握…”

    鬼历心中一颤,眼中一热,这十年来,今时今日,终于是在层层黑暗之中,看见了一点微弱希望。只是,大巫师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先要回答我。”

    鬼历连连点头,道:“大巫师,您请说。”

    大巫师缓缓地道:“是谁告诉你,苗族祭坛里的大巫师,传承有这种还魂奇书?”

    鬼历闻言一愣,下意识转头向小白看去。只见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子软绵绵的已经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把头枕在鬼历大腿之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睡得香甜。

    鬼历刚才与大巫师说话时全身关,竟不会注意到她。而这时目光放远一些,只见猴子小灰竟然也是脸色通红,那两袋残余的烈酒看来被它一口一口的,竟然都给喝了下去。此刻它靠在小白身上,猴头枕着小白肚子,四肢摊开,四仰八靠地躺在地上,肚子一鼓一鼓的,大声酣睡。鬼历转过头来,对着大巫师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摇头苦笑。

    预告

    疆苗族祭坛之中,神秘的大巫师竟然拥有传说中诡异的还魂奇术,鬼历在小白的指引下来到苗族七里垌,见到了大巫师,向他恳求施术救碧瑶。

    与此同时,正道中人也因为金瓶儿的一句话,正急速向七里垌赶来。

    焚香谷暗中谋划的大事,南疆边陲和十万大山中诡异的暗流,再加上传说中被逃脱的妖狐,风云际会,渐渐在苗族七里垌这个地方逐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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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一章 南疆

边陲,七里峒。



  苗族祭坛。



  昏暗寂静的殿堂深处,仍然还清醒的鬼厉和大巫师都没有说话,只有那堆燃烧的火焰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除此之外,在安静的祭坛中,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猴子小灰喝醉了酒,此时睡的香甜,而且还在打鼾。



  往日鬼厉经常与小灰在一起,但平日却并未发觉小灰睡觉还会打鼾,看来苗族烈酒果然不同凡响。只见猴脸上红彤彤的一片,肚子小腹上一鼓一鼓,不断起伏,可爱之余还有几分滑稽。



  不过同样是喝醉了酒,小白的模样就远比小灰要好的多了,这个修炼千年的九尾天狐,道行自然胜过了小灰,这一场大醉之后,肌肤透粉,臻首斜*,眉目间自由股风情勾人心动,当真是颠倒众生的妖物。



  鬼厉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



  大巫师仍然还是面对着火堆,没有回过身,但此刻却慢慢地说了一句:“你这位朋友,似乎不是普通人啊。”



  鬼厉心中一惊,暗想这大巫师神秘莫测,莫非看穿了小白乃是九尾天狐狐妖的身份?虽说南疆五族风俗与中土截然不同,远比中土民众更贴近生灵动物,但这等妖魅,他们到底如何看待,鬼厉心中却是殊无把握。



  当下他沉吟片刻,斟酌语句,缓缓道:“怎么,大巫师怎会堆她这样一个女子另眼相看么?”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如她这般,一个弱女子却凭酒量放倒了我苗族数十个壮汉的人,难道还是普通人么?”



  鬼厉愕然,随即放下心来,只是幌氲叫“资什旁谏较掠胍恢诿缛似淳频淖彻鄢∶妫忍不住仍然暗暗摇头?br />


  也许,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玄火坛中,度过孤独寂寞与痛苦的三百年时光,她也需要放纵与发泄一下吧。



  鬼厉轻轻转头,小白还是静静地*着他的腿,安静地睡着。平缓的呼吸,轻合的唇与轻闭的眼,长而秀气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仿佛一个入睡却有心事的孩子,许是梦见了什么?



  只不知,如今的她,还睡的安稳么,会不会有恶梦,让她在梦中痛苦?



  小白秀气的眉,轻轻皱了一下,彷佛感到目光的注视,却又似梦见了什么,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随即又沉沉睡去。



  火光中她的脸,少了几分妩媚,却似有几分从未见过的天真。



  鬼厉移开目光,向大巫师看去,道:“她酒喝多了,现在只怕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大巫师。”



  大巫师显然并不意外,更没有回头看看这个女子,在停顿了一会之后,他慢慢地道:“有一件事,你可能是不知道的。”



  鬼厉一怔,道:“什么,请您说吧?”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在火堆前拉出阴影轻轻晃动着,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飘忽:“这个还魂异术,向来是只在苗族祭坛巫师之中传承,说清楚些,只有历代的大巫师才有这等异术,从不外传,就连我本族族人也不知晓。可是这位姑娘看去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鬼厉一怔,小白乃是修炼千年的妖狐,只不过因为她道行高深,这才化身人形而且容貌妩媚美丽,要论见识阅历,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她。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好对这个大巫师说的,鬼厉心念转动,*开了话题,道:“大巫师你头都没回,也未看她一眼,怎知道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大巫师的头微微向旁边一歪,彷佛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鬼厉的心思,道:“既然这位姑娘已经醉了,什么事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说吧。你远来是客,出去之后找我们苗族的组长图麻骨,我会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安排你们在这里先住几日的。”



  鬼厉眉头一皱,以他心愿,实是恨不得立刻就与大巫师说好然后去救碧瑶,但听他说话口气,声音虽然平淡却不容置疑,显然要先搞清楚小白的来历再说。自己此刻有求于人,何况再一想,都等了十年,便是再等一日又何妨?



  鬼厉深深吸气,点头道:“好。”



  大巫师静静地道:“那你出去吧。”



  鬼厉向大巫师的背影点头示意,正要起身出去,却又怔了一下。小白正枕着他的大腿睡的安静,看着怎么说都醉的不轻,如何能够叫她起来走路?



  鬼厉勉强叫了两声,小白果然充耳不闻,而且迷迷糊糊的似乎对此刻被打扰有些恼火,小嘴抿了一下,翻了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她翻身子不要紧,小灰本来*着她肚子上的,此刻却普通一声头碰到地上去了,不过猴子竟然毫无所觉,照样鼾声大作,看来天生灵物,便是猴头脑袋也是硬得很,要比普通猴子的脑袋厉害。



  鬼厉叹了口气,摇头不止,犹豫迟疑了片刻之后,只得弯腰扶住小白,随即站起,双手伸出将小白抱了起来,顺带着拉着小灰往肩头一放,将这一猴一人(狐)一起抱起,向外走去。



  躺在他臂弯中的小白,隐隐幽香,浅浅笑容,还有那白里透着粉红的脸,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鬼厉深深吸气,大步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祭坛。



  ..........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



  有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鬼厉微微眯上眼睛,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正负手而立,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这一片景色的图麻骨。



  一个巫师模样的苗人,从鬼厉身后的祭坛里走了出来,穿过鬼厉身边,走到图麻骨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图麻骨回过头,向鬼厉看了两眼,随即眼光落到醉酒沉睡的小白身上,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什么。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也不多看鬼厉,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图麻骨微笑着走了过来,道:“怎么样,大巫师答应了么?”



  鬼厉微微一笑,道:“还不知道,他让我们在这里住下。”



  图麻骨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随我来吧。”说罢转身向山下走去,鬼厉抱着小白小灰跟在他身后,只听图麻骨道:“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可比不上你们中土繁华,你们自己随意吧,呵呵。”



  鬼厉看这苗族族长倒很是随和,点头道:“族长你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们。”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得山来,图麻骨沉吟片刻,便带着鬼厉向河边走去,一路之上,不少苗人纷纷注目,眼光却显然多流连于小白身上。



  他们走过了那座鬼厉先前看到的中土风味的石桥,来到了对岸边一座建立在一排绿树边上,相对僻静的屋子前。



  鬼厉站在图麻骨身后,快而轻微地皱了皱眉,这座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层一间,四四方方,简朴无华,完全用木材所建,而屋子外头的墙壁上也完全看不到寻常苗人住宅都会悬挂的野兽皮毛、骨骼。



  图麻骨转过头来,道:“这座屋子空闲许久了,但我们一直都有打扫,还算干净,而且这里少有人来,你们二位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晚吧。”



  鬼厉微微颔首,道:“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笑了笑,又看了看鬼厉抱在怀里的小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休息罢。”



  说完之后,他正想离开的样子,却又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道:“等一会我也会派人送点吃的过来,你们就放心休息吧。我们这里风格简陋,委屈你们了。”



  鬼厉连连摇头,道:“哪里,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鬼厉目送他一段,待他走得远了,转过身来,又一次大量了一番这个屋子。



  怎么看,这屋子都像是一个中土人所盖的房子........



  他抱着小白小灰,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倒很是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木椅,墙壁是用整齐大小的桐木所做,一侧开着窗户,整个房间里隐隐有一种树木的清香。



  鬼厉从来就不是把住宿奢华看的重要的人,如此简单,倒反而合他心意。当下走过去,先将小白放在床上,小白口中低低嘀咕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鬼厉摇了摇头,从肩膀上把小灰抱了下来,之间猴子嘴巴一张一合,不是还发出啧啧的声音,看它心满意足的样子,鬼厉叹了口气,将它也放在了床上。



  看着这一人一猴安睡的样子,鬼厉转过身来,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房间里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的呼吸就再也没有声音。



  这个异乡陌生的房子里,他独自一人,静静坐着。



  窗外,正式阳光明媚的时光。



  ............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的一座汕头之上,站立着两个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做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那就是七里峒啊!”



  站在前头的那个人,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中,又深深不尽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阳光照下,这赫然是一个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下身用猛兽兽皮缝制的裤子。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出赫然有一个熊头的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象,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是的,族长。”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一步远地方的一个男子,“那就是七里峒。”他的穿着与前头那个人类似,但除了猛兽皮裤之外,他上身还穿了毛皮做的衣服,而人看过去,也比前头那个壮汉身形小了许多。



  此刻,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淡淡微笑,眺望着前方,慢慢地道:“那里,就是已经统领南疆两百年之久的苗族根本之地。同时,我们黎族镇族神器‘骨玉’,也就是在七里峒山苗族祭坛之中,那座苗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



  “咯咯.........”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前头那个壮汉身上响起,身后那人看去,却是被他称为黎族族长的那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迸发出声音。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强壮的人声音不大,但仿佛像是咆哮一般自言自语。



  “是啊,两百年了。两百年前,我们被卑鄙的苗人偷袭,他们邪恶的大巫师用恶毒的妖法将我们的战士诅咒而死,抢去了我们供奉的神圣‘骨玉’,将我们驱赶到南疆最贫瘠的地方,过了两百年最苦难的生活。”身后的那个人,用冰冷的话语,淡淡地说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强劲的山风吹在黎族族长那如山一般的身躯之上,如刀一般,只是他却似乎毫无反应。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片群山围绕中的热土。



  “失去了骨玉,就是对熊神最大的侮辱和不敬!”身后那个人依旧在说着,“所以着两百年来,熊神发怒而不肯再照顾我们黎族。知道今天,只要我们打败苗人,夺回骨玉,熊神必然会重新眷顾我们黎族,我们才能占据这一片南疆最好的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和子孙世世代代都生活于此。”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道:“族长,我们绝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还像我们一样,去和最强壮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的火狼、黑虎这些怪兽去搏斗了而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些吃的东西。”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最好的土地!”他恶狠狠地说道。



  前方,那个巨人一般的族长没有回头,但他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片刻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道:“其他三族,真的没有问题吗?”



  背后那人立刻点头道:“是的,族长,苗人一向在南疆这里作威作福,其他三族早看不惯他们了。壮族人多势众,却反而要屈居于苗人之下,他们早就心有不甘;土族自来孤立,一直都是与其他四族保持举例,不肯介入他族纠纷;最后高山族人少力弱,只能自保,无力扩张。”



  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神情,低声道:“族长,只要我们一举击溃苗族,以我们黎族战士这两百年来与南疆最凶恶猛兽搏斗而来的勇悍,再加上伟大熊神的保佑,我们称霸南疆之日,指日可待。”



  黎族族长眼中,顿时放射出炽热的眼光,就连看着前方的七里峒,也似乎让他全身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只是他毕竟乃是一族之长,并非毫不思量的莽夫,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沉默了下来,随即转身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子,道:“阿合台,传说那个邪恶的苗族大巫师已经活了三百岁,而且织锦仍然在苗人祭坛的最深处。他的妖法嗜南疆最恐怖的力量,你真的能对付得了他?”



  被他叫做阿合台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道:“族长,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过十万大山里那位兽神大人传授给我的神法,再加上他给我的神奇宝贝,大巫师死了就罢,否则就算他活着,我也一定可以打败他!”



  黎族族长看了他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巫师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南疆各族头上的乌云,而对黎族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自从这个自小失踪,名叫阿合台的族人从十万大山中神秘归来之后,突然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这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终于让黎族全族上下,再一次动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仇恨。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黎族族长狠狠一咬牙,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巨大的熊头刺青看来更是狰狞可怖。



  “两百年的仇,我们就在今晚报!”他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



  阳光照过他和阿合台的身子,暖暖照在山脉之上,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背阳一面的山坡之上,赫然出现有无数黎族战士,或站或立,表情肃穆严峻,每一个人都如此强健。而在他们伤痕交错的胸膛之上,那狰狞的熊头刺青,仿佛都在迎风咆哮!



  ............



  七里峒,僻静小屋。



  鬼厉坐在房子里的桌子旁边,静静而不言语。时光在这里,彷佛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沉默而折磨。



  这样寂静的时光中,你会想起些什么呢?



  许是过往岁月吧...............



  少年时的光阴,就像回荡在悠悠岁月里的叹息,轻轻泛起,又悄悄落下,终于再不见一点痕迹。



  他的神情漠然,眉微微皱着。



  窗外风景如画。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咚,咚咚。”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房子中响了起来。



  鬼厉回头,向房门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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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二章 黑火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鬼厉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尤未脱稚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肉食酒菜,看来是图麻骨族长派人送吃得来了。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鬼厉点点头,道“多谢了!”



  那少年咧嘴一笑,却只发出“咿呀”的声音,鬼厉一怔,这般一个少年,竟是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难怪刚才只是敲门没有说话声音。



  他不禁又多打量了这个少年几眼,只见少年身上的衣服多有补丁,显然是穿了许久,与刚才在七里峒街道上看见的苗人差别很大,想来这少年在这里地位不高,只怕多半还是个孤儿。



  鬼厉心里一想到孤儿这两个字,猛地怔了一下,胆汁这一会工夫,那少年却是在对他笑笑致意之后,转身走了,看他深情背影,却也没什么悲伤郁闷,到颇有几分快乐的样子。



  鬼厉王着那少年背影渐渐远去,忽地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烦闷,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子,怕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



  日见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出来的黄昏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例如沉默的明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鬼厉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篇妙人居住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那里的狗在吠叫,之时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凸现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快乐。



  鬼厉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将自己与屋外的世界隔绝。



    只是他转头却是一怔,前一刻还在安睡的小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斜靠着床边墙壁上,默默地望着他。



    鬼厉看了她一眼, 道:“你醒了?”



  小白笑了笑,用手轻轻揉着额头,道:“有茶么?给我到一杯吧,我头有些疼。”



  鬼厉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了她,道:“苗人这里哪有茶,你喝些水吧。”



  小白点了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几口,精神也为之一振,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向鬼厉瞄了一眼,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啊?”



  鬼厉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苗人里的大巫师有可能救治碧瑶,算了,明天我们再去见他就是了。”



  小白点了点头,道:“”我酒醉之后不大清醒,你见果苗人的大巫师了么?



  鬼厉点点头道:“见是见过了,他也承认的确东的还魂异术,只是他一定要问问你的来历,要搞清楚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才肯答应。”说着,他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担心,九尾天狐的身份究竟愿不愿意泄漏,他对小白的反映心中没底。



  小白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明天天亮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他吧。”



  鬼厉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小白却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只猴子,居然醉的比我还厉害。”



  鬼厉向仍然躺在小白身边,四肢摊开呼呼大睡得小灰看了一眼,摇头不语。



  小白伸手,在小灰脑袋上摸了一下,目光步棋染得落到小灰额头正中的第三只眼睛上,沉吟片刻,抬头对瑰丽道:“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是小灰这第三只灵目……”



  话音未落,忽得在他们屋外,七里峒的上空爆发出一声如泉飞一般的巨大咆哮,声东四野,仿佛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他们二人这等修为人物,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二人都是一惊,鬼厉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地响起,此刻七里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惊醒,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鬼厉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的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脚步声响起,小白也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远处那群慌乱的苗人,听者苗人中不停呼喊的话,逐渐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鬼厉也看出事情不对,道:“怎么了,那些苗人在说什么?”



  小白面色凝重,道:“刚才那个巨大声音,是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若非到了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这犬神是决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据我所知,千年以来,苗人的犬神也只是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鬼厉心中一阵烦躁,此刻碧瑶生死很大的希望都寄托在苗人祭坛里的那个神秘的大巫师身上,偏偏此刻居然出了这种古怪的事情。正当他想说些什么,向小百问清楚的时候,七里峒原本安静的夜空中,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走,随即更多的人想那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啊!!!累死了!!!)鬼厉皱眉,低声道:“是有修道中人来了。”



  小白在他身旁,看着天空,道::“哪里的人你知道么?”



  鬼厉缓缓摇头,道:“从这操纵风云之术看来,大是诡异,不似中土正道道法,与魔教也达不相同。”



  小白嘴角动了动,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掠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不知怎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使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得跳出一个身影,鬼厉远远望去,正是苗人族长图麻骨。



  只见图马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显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着头看了一眼,见鬼厉二人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随机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黑云渐低,照得小白脸上也阴晴不定,忽然,她低声对鬼厉道:“有这个高深莫测的修道人在,只怕苗人不是对手,你要帮他们么?”



  鬼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碧瑶要*他们……”



  话未说完,忽的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半,大放光芒,运力云外到处是炙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的轰隆声中,以团聚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仿佛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的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号。



  鬼厉脸色一变,不料这黑云众人说动手就动手,正要起身飞上帮助苗人,却直觉的背后衣襟突然一紧,却是小白拉住了他。



  鬼厉心中奇怪,向她看去,小白向远处瞄了一眼,道:“你别急,看那里。”



  鬼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小白看的正式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摸秧,但从那个身影看来,鬼厉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停下了身形,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炙烈,忽得一声惊呼,苗人展示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去,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望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陲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涌上。



  夜色如血,无数病人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建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手上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凶悍著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质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经纱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图麻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看清敌人模样,大吼到:“黎族!”
  那黎族族长手起斧落,又将一苗人战士砍死,狞笑着想这里看来,“苗狗们,两百年的仇,今天叫你们全部偿还!”
  话音才落,仿佛映衬着他的话语,黎族无数战士齐声嘶吼,如野兽吠月,带着无尽的疯狂,纷纷杀上,苗人更是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得着山谷之中,想起低沈而神秘的声音,如低语,如幽冥,回荡缠绕在七里峒的每一寸地方。
  苗人战士瞬间喜形于色,精神大振,反观黎族这边,从那族长以下,都是面上突显惊惶之色。
  威名震慑南疆的大巫师,终于在苗族最为难的时刻出现了。
  红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烧的火焰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变大,一站在那个山间平台的大巫师为中心,向整个七里峒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纷纷熄灭。
  片刻之后,红光依然延伸到苗人与黎族厮斗的战场,从后二至,苗人在红光的照耀下安然无恙,但是红光末端,一个黎族健壮的战士触碰倒着神秘的红光,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抽搐不停,片刻后全身发抖,七窍流血而死。
  黎族中人大惊失色,纷纷退后,这些战士想来厮杀惯了,任何强敌巨兽在他们眼前,要他们冲上敌对,只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这等神秘巫术,却向来是南疆族人最恐惧的力量,一时之间,人人面有惊恐之色。
  黎族族长脸上业又忍不住的惊慌,苗人的大巫师之名,在南疆对其他四族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此时此刻,他更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只是他并没有下令撤退,反而抬头看天。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烈澎湃!
  有笑声,轰然传出,带设轻蔑与敌视。
  满天云彩,瞬间明亮,燃烧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炽热,在半空化作恐怖巨兽。风助火势,或更高涨,风云变幻不停,如奔腾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头,赫然有人现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半空服饰下来,如高傲的神祗。
  只见他在半空中手臂挥舞,作了一连串诡异动作,片刻之后又如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声,顿时满天火焰腾起,云彩疯狂流动,只听的巨大爆响,霎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下人间。
  地面众人,包括鬼厉小白都变了脸色,刚才直落了一颗火球,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无数火球一旦落下,七里峒这个地方怕是立刻就化为火海,再也呆不住了。
  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巫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山谷之中的火光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远远望去,虽然仍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威力惊人的漫天火焰下,却显得格外苍老。
  此刻众人看得仔细,原来那片红色光芒就是从站在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身上发出的,准确地说,是从他手中一根木账上发出来的。那木仗颜色漆黑,立起来竟然比大巫师整个人还要高大,尤其是木仗顶端,还镶嵌着一块非金非玉的奇异石头,在大巫师神秘巫力崔持之下,散发出越来越是强烈的红色光芒。
  黎族中人突然骚动起来,无数战士在瞬间红了眼睛,黎族族长,那位巨人更是一声大吼,仿佛带了两百年深深不尽的仇恨。
  “骨玉!”
  他昂首望天,大声呼喊:“伟大的熊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凄厉而凶悍,声动四野,瞬间所有的黎族战士一起嘶吼,纷纷涌上,那血光飞溅的时刻,正是生死逃亡的边缘。
  夜在烧,人正狂!
  苗族战士拼死而战,但面对着疯狂了一般的黎族战士,他们渐渐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一般,逐渐退后。
  七里峒里的那条河,渐渐红了。
  倒映着天空飞落的无数火球!
  红光暴涨,向天而起,迎着那些距大火球,形成一道红色屏障,笼罩在七里峒上空。
  无数的炽热火球,几乎在同时间撞倒血色红幕之上,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群山之上,乍起了一团团巨大的红焰。
  大巫师双手高举过顶,那根高大的木仗直指天际,全力于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对抗着。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从天空中传下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
  大巫师心中震骇,黎族之中,千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等奇术异法,否则在两百年前那一场决定二族命运圣器的决战中,他们早就用出来了。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此刻却仿佛如不可战胜的战神……
  知识,大巫师的心底深处,有越来越大的阴霾,这奇怪的异术,根本并非世间所有,而是在南疆秘密流传了数千年的,那个神秘恶魔的传说……
  天际,火焰熊熊,站在云端的阿合台,被周围火焰映红的兴奋得脸色,再也掩饰不住得意之情。从小就被族人灾难所深深震撼的他,抛弃了一切,深入到十万大山之中,找到了那个恶魔,恳求了他那无尽而强大的力量,今天,终于能够将族人从苦难的深渊救出来了。
  而黎族美好生活的第一步,就在此刻,将苗族全部践踏,夺回镶在苗人圣器“黑杖”上的骨玉,祭祀伟大的熊神,不,熊神算什么,黎族受苦的时候,熊神在哪里?
  阿合台心中怒吼一声,催动法力,瞬间又有十几个巨大的火球从云中奔腾而下,当他带着快一看着火球与红幕枚以下的撞击,都让那个曾经不可战胜的身影一次次战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胜利之后的黎族,他要让全部的族人,该信那位神祗,只有他,才能给黎族带来新生!



********
注:   
   黎族:源于古代百越的一支,远在秦汉以前,“骆越”的一支就从大陆渡海到海南岛,隋代称海南岛居民为“便僚”,即黎族的先人。今天主要居住在海南省中南部黎族苗族自治州,其余散居在万宁、屯昌、凉海、澄迈、噜县、定安等县与汉族杂居。黎是他们对“山岭”的发音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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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三章 伤心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绚烂的光彩将远近都照的如白昼一般,就算在百里之外,依然可以听到那轰隆的声音。

    望着远处那片闪烁的红光火球交织的地方,一众人愕然停下了身影。

    焚香谷一众人以上官策为首,带着李洵、吕顺等人十几个人,以及同时而来的青云门陆雪琪、天音寺法相二人,在离七里峒百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那片乱芒闪动的地方。

    李洵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法相眺望远方,沉声道:“那火光邪气冲天,大是诡异,只怕有邪道妖魔作祟。”

    李洵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陆雪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样子,一言不发,便向上官策道:“上官师叔,怎么办?”

    法相与众人同时都向上官策看去,只见上官策正举目远眺,面上申请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得李洵问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申请恢复了正常,微一沉吟,道:“既然乃是妖魔邪道,我们义不容辞,自然更该前去。事不宜迟,我们从速赶去,看那魔焰高涨,只怕妖人道行不低,荼毒更深。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许多人命。”

    法相合十道:“上官师叔说的是。”

    上官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上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灰光闪处,人化作一道亮芒冲天而起,向那七里峒方向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哼,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吕顺在那里面色不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洵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师长一辈,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遂转头对法相和陆雪琪道:“那我们也快快去吧!”

    法相与陆雪琪点了点头,同时腾空而起,李洵随后跟上。吕顺满脸不情愿,但上官策在众人心中地位显然比他高的多,再加上李洵也说了话,众弟子都纷纷跟了上去,只剩一个吕顺,最后也只得口中低低骂了两句,飞身而起。

    在最前头,法相和陆雪琪并排而上,身后李洵比他们稍慢起飞,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李洵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陆雪琪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上管师叔走的真快啊!”

    法相在她身边,被法宝轮回珠的金光簇拥着,一身月白僧袍被风吹的鼓荡不已,此刻微微转头向陆雪琪看来,之间这女子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处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他走的好快”

    “嘶!”风声响处,李洵追了上来,与他们并肩飞行,又过了一会,吕顺也追了上来。而此时此刻,想来是上官策道行实在高深莫测,四人前方,竟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七里峒中,战事越发激烈,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虽然吃力,但在其神秘的巫力催持之下,那根镶着骨玉的黑色法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异芒,笼罩在整片七里峒山谷上方,在天空可怖的巨大火球攻击下,依然勉力支撑。

    有好几次红幕剧烈颤抖,眼看被巨大火球撞得似要崩溃,偏偏大巫师手舞足蹈,做出怪异动作,居然又撑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站在近处,否则的话,便可以看到大巫师此刻皱纹横生的脸上,七窍尽皆流血,只怕已到了强弩之末。

    而在山谷之中,苗、黎二族战士的撕斗,形势更加不利于苗族。本来对大巫师敬若天神的苗人战士,此刻赫然见到大巫师竟然被天上那个如魔鬼一般的恶魔所压制,再加上千年一遇的犬神吠天,大凶之兆,绝望的年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相反的,黎族战士却是士气高涨,杀的连眼都红了。

    鬼厉站在远处,眉头紧皱,天上那个神秘任务所施法术,极是罕见古怪,尤其火焰之中更有意思诡异黑火,他往日闻所未闻,便是在鬼王宗收藏典籍之中,竟然也未有记载。

    南疆边陲,竟然有这等人物,果然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无所不有。

    鬼厉眼看大巫师渐渐支撑不住,正要飞起相助,忽听远处惊叫之声突然响起,多半是妇女孩童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苗人妇女孩童藏身的那个山头附近,不知何时被一队黎族战士找到,登时羊群入狼一般,腥风血雨。

    鬼厉身子一抖,这十年来他经历的血腥场面无数,但所杀并无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姓。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这些妇孺孩童的哭喊声音,突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少年时候,那一幕尸山血海,草庙村里的那幕惨剧,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邻居,可也是这般死去的么

    站在一旁的小白,突然转头,一股浓浓的血腥杀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的散发了出来。

    他的眼睛,突然间已经红了。

    苗人群中,一个妇女惨叫着被黎族战士砍倒,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满脸恐慌,张大了嘴大步跑着,却叫不出声音,只因为他就是那个为鬼厉送饭的哑巴。

    那个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凶手狞笑着追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小孩身后,高举着锋利石斧,重重砍下。

    小孩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开大嘴巴。

    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一个如此强壮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纷纷落下如雨,鬼厉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仰头,长啸!

    这声音这般凄厉,如厉鬼绝望的呼喊,十年里沉沦黑暗的挣扎,直上青天。

    众人震惊!

    那小孩全身发抖,看着鬼厉手中那根黑色魔棒瞬间明亮,闪现着噬血而贪婪的异光。片刻之间,附近周围十几个正追杀妇孺的黎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

    无数鲜血轰然冲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形,迅猛流动,随后渐渐被鬼厉手中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的人,愕然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直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形,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恒古以来曾一闪而逝的桀骜,突然再度升腾。

    他狂呼!

    天地应和。

    天上火焰,地上红幕,同时颤抖。

    那血光之中的,彷佛来自幽冥的狞笑。

    一步,踏出!

    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无数人四散而逃,不明白这个本来救人的人,怎么突然变做了恶魔。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么

    因为疯狂而寂寞?

    还是因为寂寞而疯狂?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彷佛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万物如蝼蚁,人生本寂寞!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颤抖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那,便是将死的时刻么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数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染红了整个天际。

    血花中,远处大巫师已经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祸害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为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声响起,法相、李洵等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更是凶厉神色,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逝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夜似抖了抖,低声颂佛。

    “你、你”陆学期脸上申请,根本无法再保持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是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被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苗、黎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的决战,下手绝不容情,地面死尸横七竖八,多数不堪入目,死状甚惨;更有甚者,刚才从隐身地方被黎族战士追杀出来的大批苗族妇孺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

    黎族与苗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决不容情,惨烈景象,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尸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刚气,彷佛被噬血珠腰里压制的无法动弹一般,知道此刻才一点一滴的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她流下了泪。泪水混合了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掩盖痛楚,噬血珠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那绝望的身影,彷佛依稀从前,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倒映在陆雪琪明眸之中的,那个身影。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他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的,第三次的,呼喊。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如此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若隐若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再火光中抖那般苍凉。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抖进行的极为顺利,不了事变陡生,七里峒地面伤怪事一件接着一件,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都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忌惮的高手。

    只是下面那些人物,却也莫名其妙的很,几句话不到,却是自顾自的搭了起来,倒把他凉再一边。而大占上风的黎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也和苗族一样大惊失色,俱都退了一旁去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而且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他的耳旁回荡:“只要拿回你们黎族圣器骨玉,再夺走苗族的圣器黑杖,则黎族替代苗族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起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窜出云层,向着大巫师冲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的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之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杖顶端,果然正是黎族上下整整挂念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黎族数百年的心腹大地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闪,却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片刻间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经是形同废人,对黎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新年转瞬即定,随即冲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还有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平台之上,绝望地低声喘息,呼喊着:“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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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四章 巫妖

  天际燃烧的火焰云彩渐渐暗淡下去,阿合台隐身在黑云之中,迅速无比地远离七里峒。

    半个时辰之后,在他确定不会有外族人跟踪过来时,他才缓缓落下云头,回到地面,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此刻的黎族与苗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阿合台似乎并不急于去找黎族残余的族人。他仔细打量着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隐隐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荡着,让这个黎族之人的体内热血,渐渐回荡起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将来自己手持骨玉黑杖号令南疆的场面,往昔风光无限的大巫师,就是明日的自己。至于此刻惊慌的族人,倒不必太过担心,反正那个族长一心复仇,便让他好好去厮杀吧,不然以这个粗人个性,只怕还是自己掌握黎族的障碍。

    阿合台冷冷一笑,将骨玉黑杖紧紧握在胸口,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所畏惧。甚至连传递给他力量的那个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尽管此刻他自问还远非那个魔王的对手,但他与大巫师一样都知道那个神秘魔王的来历和处境,没有聚集南疆五族五个圣器,那魔王就休想从十万大山里的“镇魔洞”中复活重生。

    一想到连那个恐怖到全南疆都发抖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指掌之间,阿合台简直兴奋的无法自已,再也忍耐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回荡在山谷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欢畅时刻,忽地一阵细细掌声,从山谷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响了起来,同时有个声音,低沉而幽细,传了过来:“好厉害,好厉害!”

    阿合台身子一震,迅速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细,大声喝道:“是谁,站出来!”

    黑暗之中,忽地燃起两团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随即有一阵低低的喘息声音,似巨兽低声咆哮,在黑暗中传出。

    阿合台脸色大变。

    只是那两团赤火却没有移动,在黑暗中只是跟着阿合台,反是在这赤火前头,从黑暗中缓缓现出一个黑衣人。

    只见此人几乎像是从黑暗中流出来的一般,全身从头到脚都是黑衣笼罩,只空出来两双眼睛,空洞洞的好生吓人,而看他身体僵硬,竟不是走出来,而是离地二尺,凌空飘出来的。

    阿合台眼中瞳孔收缩,脸上神色更是紧张,如见恶鬼一般。

    那黑衣人缓缓道:“阿合台,你果然没有辜负兽神大人的期望,将骨玉与黑杖全都抢过来了。”

    阿合台下意识的,将骨玉黑杖抓的更紧,这动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两团黑暗中的赤火,似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异物这次平静了一些,然后他缓缓道:“阿合台,看你样子,似乎不想遵守当初对兽神大人的诺言,把这两件圣器交给我们啊!”

    阿合台脸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固然那个‘兽神’在他心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几番内心激斗下来,终于还是贪恋占了上风。

    “呸!”阿合台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握现在有黑杖,骨玉,这可是当初将兽妖都打的几乎魂飞魄散的圣器,你妖不怕死,就来试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妖背叛兽神大人了。”

    阿合台一举骨玉黑杖,只觉得体内巫力充盈激尽,真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不由得狂笑道:“那又怎样,你别以为握不知道,没有南疆五族圣器齐聚,兽妖根本无法在镇魔洞中复活,若没有他,就算是你还有你身后那条恶龙,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身后的两团赤火,发出了‘嗷嗷嗷’的低声咆哮,固然极是愤怒,黑衣人却很冷静,冷冷地望着阿合台,道:“你莫忘了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这些南疆满人,最多不过发挥出它们三成巫力而已,若非如此,就算你有兽神大人传法于你,你又怎么可能从苗族那个老不死的大巫师手里抢过来。”

    他声音渐渐低沉,语气更是透着冰凉,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和兽神大人作对!”

    阿合台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甚至连他自己已感觉得到,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双目圆睁,挥动黑杖,瞬间一道黑火从黑杖中奔腾而出,冲向黑衣人,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深浅三尺之处被无形力量阻隔下来。但看阿合台的神情,却并未有任何吃惊神色,显然刚才只不过是他试探一下而已。

    相反,经过刚才这一击,他已经证实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想,果然骨玉黑杖这些圣器能够将兽妖传给他的巫法十倍的发挥出来,若是平常,他要祭出这样一道黑火,非得运功半天不可,可如今竟然一挥而就。

    想到此处,阿合台更是得意万分,如何还会将面前的黑衣人放在眼里,再度狂笑起来。

    黑衣人看着对面阿合台的张狂样子,已没有什么圣器冲动,只淡淡道:“兽神大人果然明鉴,知道你这人心机险恶,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

    阿合台狂笑道:“那又怎样,镇魔洞里从兽妖以下,的确有无数巫力高强的妖魔鬼怪,但除了你这巫妖,还有谁能出得来?如今凭你这微弱道行,难道还想从我手中夺取圣器吗?”

    黑衣人看着阿合台那张狂嘴脸,忽地发出一声讪笑,也不多说,伸手到怀中拿出一件事物。

    这东西一旦离开巫妖的怀中,立即散发出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是个闪烁着黑光的珠子,在这个漆黑的黑夜里,若不认真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阿合台看了那珠子几眼,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口中不怕这神秘黑衣人,但巫妖巫力虽不如何高强,却向来是兽妖座下最重要的得力助手之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神秘神秘异术。

    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让这黑衣人搞古怪的时候,那黑衣人手一合,却做出了更加古怪的动作。

    他手掌握起,只听噼啪一声,竟然是生生将这个黑色的珠子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从他掌心纷纷滑落下来。

    阿合台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凝神戒备,巫妖放毒之术,他以前也有耳闻。只是山风吹过,那碎屑纷纷随风而去,而且风吹的方向与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合台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任你如何,又能奈何得了我么”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却突然硬生生嘎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在喉咙里面。

    几乎就在同时,突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煞是明亮。而这个火球的源头,竟然是从阿合台身上射出来的。

    片刻之间,只听“噗噗噗”几声闷响,阿合台的身体,从里向外,赫然喷射出十几道光线,一眼看去,几乎就像是身体同时被开了十几个空洞一般,既滑稽,又恐怖。

    阿合台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大了嘴,慢慢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飘再他前方,缓缓道:“兽神大人早就料到你不可*,当初传给你黑火的时候,故意将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将这黑火精珠毁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叫你死在兽神大人传给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台眼中充满恐惧和悔恨,张大了嘴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闷响连续发出,黑火轰的一声从体内呼啸而出,将他整个身体吞没后,熊熊燃烧。

    不一会功夫,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经化为灰烬。

    只有骨玉黑杖,依旧安静的躺在灰烬之中。

    黑衣人飘了过来,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声,正要离去,忽然头一转,望向山谷的另一侧暗处,沉声道:“是谁?”

    黑那中,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灰衣白发,脸上皱纹横生,赫然正是焚香谷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着那黑衣任,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满敌意的那两团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他的样子,像是突然之间,老了三十岁。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上官策,而看到他的模样,居然和上官策还是旧识。只是黑衣人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们有八十年没见过面了吧,老友?”

    上官策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如刀刻一般的深:“你们,”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了吗?”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风中飘荡起来,但他的身影却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一如他的声音,悠悠道:“兽神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上官策缓缓道:“当初我和云易岚云师兄,都在兽妖大人面前说过”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师兄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忽然不说话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老友,你我各为其主,将来前途凶险,你多保重吧!”

    说罢,他将手中黑杖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向后退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动,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对面黑暗之中,那两团赤火忽地燃烈,咆哮声猛的大了起来。

    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老友,你道行高深,远胜于我。但我有恶龙,再加上黑杖骨玉,你拦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还是留一份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顿了下来,片刻之后,那两团赤火再黑暗中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站在这凄冷山谷中,半晌,传出了他悠悠的一声长啸。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淹没,到处都是哭泣声音。苗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师重伤,生死难测,黎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外族之人,其中还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恶鬼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况之下,黎苗两族俱无战心,黎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苗族夜无心追赶,纷纷救助家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还在七里峒中那些外族之人。

    而那些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苗族,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半空中激斗的那红蓝光线。

    中土正魔两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轻修道高手,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山谷之中,隐约有一丝凄凉的地方,彼此生死相搏。

    陆雪琪的天琊蓝光越来越盛,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彷佛她素手挥动之间,天在转,地在动,风声激烈,群鬼辟易,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在她剑光之下,隐隐望见那坚决而憔悴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而下手之间,更无丝毫留情了。

    剑剑风声,破空锐响,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消失。鬼厉狂笑着,在剑雨中驰骋飞跃,噬血珠更似有灵一般,兴奋的红芒万丈,如恶鬼啸天,张牙舞爪而战。

    那一剑如霜雪,飘飘而下,有人长啸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

    噬血天琊!

    不可一世令风云变换的无情法宝之后,紧接着的,势谁的,怎样的目光?

    陆雪琪不知道,那层层阵阵如波涛如巨浪如鬼哭如魇啸的噬血红芒,轰然而至,恶毒的妖力让她全身精血几乎要为之外泄。

    天琊如雪,化作开天巨剑,轰然斩下,将如山红芒劈为两半。巨大妖力反挫,陆雪琪白衣飘飘,被反震上天,只是看她的身形,在风中飘然而形,利剑挥舞,丝丝锐响,刹那间风云重聚,尽数在她周围。

    那秀发正飘动,抚过白皙脸畔,本是玉容颜色。

    深深呼吸。

    她连行七步,在云端如仙子飘舞,还不待她开口念咒,天空已然风卷残云,化为漩涡,剧烈颤抖。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再一次神秘的回声在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倒映在谁的眼中,如狂舞的百合!

    十年光阴,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异乡,在这个天地变色,风云聚会的地方,一一浮现。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涡,在天际急速旋转,电芒雷动,风声呼啸。陆雪琪凌空而立,白衣飘飘。

    青云门无上奇术“神剑御雷真诀”在她手中这般施展,端的是气象万千,威力无比。此时此刻,便是比起当初流波山一战之中的田不易,其实上也不弱分毫。

    周围的正道中人无不惊叹,但这番情景,落在鬼厉的眼中,却不为人知一震。

    那云彩深处,天琊剑之下,在无尽蓝光尽数绽开的时刻,陆雪琪的身形之中,竟隐隐有一丝淡淡金色,带了一分庄严,也有一分诡异。

    这并非青云门的道法!

    激烈的风声越来越急,这念头在鬼厉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在他心底眼中,在他猖狂的笑声背后,又剩什么?

    冷冷目光,从天空望下,红芒背后,那一个桀骜邪恶的身影。

    陆雪琪明眸如霜,一声长啸,漫天电芒轰然齐喝,远远传荡开去,似撕扯天地一般。

    云端深处,无数电芒迅速汇集,轰然雷鸣之声,在天际炸各不停。半刻之间,黑暗漩涡深处,巨大的电芒汇聚而成,冲天而下,落在天琊神剑之上。

    那耀眼无比的光亮,就彷佛在她的手上。

    “好剑术!”

    鬼厉放声大笑,笑声凄烈,在红芒中轰然传上,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绝世风姿,终究世这般高不可攀

    噬血珠绽放出无尽光芒,此刻,红、青、黑三色异芒俱都被鬼厉邪力操纵的淋漓尽致,妖气森森,向着天际鬼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陆雪琪的面色更冷,眼中最后的犹豫,终于断了。

    电芒长啸,漫天神佛,一起吟唱!

    远方,忽有人惊叫。

    全神贯注戒备着天空那记不世出的奇术的鬼厉,忽然背后锐啸声起,他心中一惊,电光石闪间勉强移开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平锋玉尺,却如无坚不摧的神兵一般,从他的右肩直贯而出。

    鬼厉大喊一声,霍地转过头来,之间李洵手握玉尺,满脸愤恨神情。

    “啊”

    他仰天长啸,噬血魔棒带着无尽红芒,瞬间倒劈而下,李洵目光一缩,却无丝毫惧色,右手用力处,“嘶”的一声将玉尺抽出,代出如泉喷鲜血。

    红芒砸下,李洵奋力一抗,焚香谷道法果然非同小可,再加上鬼厉重伤在身,红芒不稳,这般近举例的情况下,扔被李洵挡了下来。

    只是噬血珠乃是何等大凶之物,更是与鬼厉血脉相连的血炼邪宝,片刻间无尽邪力从玉尺之上攻了过去,李洵握住玉尺的右手,着这般匪夷所思的鬼力之下,直接以看得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李洵大骇,奋力一挣,但鬼厉此刻已近疯狂,霍地伸手抓来,五指成抓,生生抓在他的右手之上。

    李洵感到剧痛,连冷汗都冒出来,正危急关头,旁边传来低低一声佛号,夹着一声叹息。

    一道柔和金光涌来,庄严祥和,正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佛门奇术,与噬血珠妖力相克,无孔不入,凶恶无比的噬血珠异力,被他生生催开了一尺。

    只趁着这片刻功夫,法相一把拉住李洵,向后快速退了出去,只是在他眼中,满是慈悲无奈的眼色,直望着那个在风中飘摇的男子身影。

    天际巨大的电芒白光,在这一刻从天落下,威力无比,准确之极地击中鬼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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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五章 心意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身影,在巨大白色光柱中淹没消失。

    站在云端的白衣女子,也许是用力过度吧!竟然也是一个踉跄,再也无力保持平衡,缓缓降了下来。

    可是,可是,是哪里突如其来的笑声?

    这般凄凉却不可一世!

    白色光柱里突现红芒,殷红如血,那个男子浑身浴血,如狂魔一般奋然而出,仰天长啸。

    夜色正暗。

    散了头发,破了衣衫,喷洒的鲜血如雾一般,只有噬血珠那般明亮,照亮整个夜空。

    他抬头瞪眼,直冲而上。

    风声凛冽,血腥阵阵,陆雪琪面白如雪,不见有一丝血色。望着那扑来的身影,下意识将天琊刺出。

    蓝光万丈,转眼间刺破血雾,就往他的身前。

    天琊微颤!

    那目光,深深而来,疯狂却这般熟悉。

    犹还记得,许多年前,曾经不顾一切的少年么

    那个伤口,在她眼前。

    红芒暴涨,将两个人的身影淹没。

    鬼哭声声,满天呼啸。

    正道中人惊呼,纷纷抢上飞起。只是他们反应之前,却令有一道诡异白影,如电飞上。

    红芒中,布血污的手掌,彷如恶魔狞下的没抓,向她抓来?br />
    只是,天琊却悄悄地垂下。

    她在风雨中,孤单伫立,面对着他,默默凝望。

    血腥的手掌,按在她的衣襟之上,汹涌妖力,就在掌边咆哮。

    那一双疯狂而血红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

    是谁的心,轻轻跳动

    红芒散去,一个身影,颓然掉落。

    陆雪琪立在半空,紧闭双眼,衣襟之上,赫然有个红色的血印,触目惊心。

    风雨过后,可还有泪么

    抢在正道中人之前片刻,突如其来的白影一把抢过失去知觉的鬼厉,抱着他横移开的,正是小白。

    只见她大量鬼厉的伤势,眉头紧蹙,摇头叹息,低声道:“真实受不了你这个男人,就算重感情也不用做的这么惨烈吧”

    鬼厉没有回答,已经失去知觉的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是正道中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纷纷叱喝,小白抬眼望去,明眸媚目,登时将众人窒了一下。

    陆雪琪缓缓落了下来,衣襟上的那个血色手印彷佛镂刻一般,在她白衣之上显得特别醒目,众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只恶魔手掌曾经将死亡是何等接近这个女子!

    只是,她竟然还是逃过了一劫,重创的依然是那个魔教妖人。

    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果然不同凡响。

    小白目光扫过诸人,最后还是落到陆雪琪的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果然是绝世美人,难怪可以令男儿为你痴狂。”说罢,她先是看了看抱在怀里的鬼厉,然后有意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有痛楚之色的李洵。

    李洵面上闪过一丝怒色,他的右手在刚才斗法中被鬼厉以噬血妖力反挫,半个手掌都如焦枯一般,望之可怖,也不知道是否影响日后修行,此番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妖媚女子忽然带着讽刺,登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这鬼厉乃是罪恶滔天的魔教妖孽,你识相的”

    “哈!”

    小白忽然笑出声来,面对着这一众正道中人,故意将失去知觉的鬼厉抱得更紧了些,顿时让周围众人为之侧目,同时面有不屑,淡淡道:“你不知道么,我可是从来就不识相的!”

    李洵为之一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号,同时右手上疼痛越来越是剧烈,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的一声诧异惊呼,从背后传来。

    “九尾妖狐!她就是九尾妖狐!”

    众人一惊,陆雪琪和法相不知道焚香谷玄火坛的秘密,倒还罢了,但是焚香谷中弟子却纷纷大乱,一看那惊呼之人,正是场上辈分最高的吕顺。

    小白向吕顺那里瞄了几眼,微一思量,点头道:“你这老头,就是当年躲在云易岚和上官策两个老贼背后的那个无耻的家伙吧?”

    吕顺登时气得满脸通红,手指指向小白,只气得微微发抖,在周围偷偷瞄过来的眼光里,大怒道:“看什么,还不上,捉了这个妖孽!”

    小白轻笑一声,抱着鬼厉做势欲起,吕顺当先飞起,迎头拦截,不了小白哼了一声,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白影浮动,一道幽光从她衣袖中飞出,击中吕顺剑芒。

    吕顺人在半空,闷哼一声,倒折回来,看来是吃了点暗亏。

    众人失色,吕顺虽然威名远不如同辈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和上官策,但好歹也是焚香谷老一辈的人物,但在这九尾天狐绝世妖物之下,竟然一个灰鹤间就被挡了回来,这妖孽道行之高,可想而知。

    当下众人纷纷呼喊,一起凑上。小白微微皱眉,面有不屑,身形摇晃,连续晃过数人,正欲飞身而起,忽地身后一声佛号,一片金色光芒涌了过来。

    小白眉头一皱,第一次面露惊讶之色,返身袖袍翻舞,飞出一道淡绿光芒。

    “大梵般若,”她看了看法相,点头道:“想不到天音寺居然出了你这等人才,果然不愧为与青云比肩的正道大派。”

    法相合十道:“多谢施主夸奖。”说话虽然客气,但随着他合十之后,金光更是大盛,从他的袖袍之间飞出一粒金光耀眼的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向小白疾冲而来。

    小白哼了一声,绿光一收,整个身子带着鬼厉都飘了起来,直上青天,片刻之后,刚才脚下站立之处被轮回珠撞上,轰隆一声,整个地面被佛门大力打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大坑。

    不欲再纠缠下去,小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欲走,不了身形刚动,却之间蓝光耀眼,“嘶嘶嘶”锐响充盈天地,铺天盖地而来,正是陆雪琪的天琊神剑到了。小白面色一寒,忽地伸出手去,直接插入万千剑芒之中,只听“铮”的一声清脆回响,陆雪琪剑芒消失,面有惊讶神色,天琊也回到她的受伤。

    小白更不迟疑,抱着鬼厉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半空消失。众人大吃一惊,片刻之后,有人看到白影如电,正向河对面掠去,大声呼喊出来。

    只见小白闪进了一间木屋之中。片刻之后,在众人赶到之前,又从屋子窗口飞出来,肩上除了鬼厉,还多了一个笑灰影,正是仍然呼呼大睡的猴子小灰

    待众人赶到的时候,小白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正道中人纷纷恼怒喝骂,但多数人却暗自惊心,这九尾天狐修行如此高深,当真不可小觑。

    此时此刻,七里峒中的战争,终于完全平静下来,残留下来的,只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还有无数苗人百姓痛楚的哭声。

    远处,受伤的图麻骨族长正在大声嘶喊着,领着一队人往山上奔去,显然是要去查看大巫师的伤势情况。而在山腰之上,早已有人将大巫师围住,叫喊声远远传来。

    众人回到远处,之间周围热焰喧天,火焰吞噬着木头发出的噼啪声音此起彼伏,更不断有烧坏的横梁大木头掉下来,情况极为悲惨。

    法相摇头叹息,面容满是慈悲之意,当先飞入火海,帮助那些苗人百姓救火。受他影响,焚香谷其他弟子也纷纷跟上。

    李洵此刻方才觉得右手之上的痛楚稍微退了一些,看来只要运功抵挡,并无大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正在他犹豫是否也要跟上去一起救火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李师兄。”

    李洵一怔,回头看去,之间陆雪琪天琊回鞘,握在手上,一身白衣在火光之中无意遮掩。

    此刻的她,面色一如往日般的冷漠,淡淡的望着李洵。

    李洵不知怎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遂道:“什么事,陆师妹?”

    陆雪琪沉默地望着李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鬼厉右肩那个伤口,可是你涌玉尺所伤?”

    李洵嘴巴里忽然有些发干,片刻之后坦然道:“是。”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片刻之间收紧,白皙肌肤之上,彷佛有淡青露出,只是她的脸色,依旧如雪一般的白而冷漠,没有丝毫表情。

    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李洵心头忽地腾起莫名怒气,大声道:“陆师妹,你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的身子顿了一顿,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下,她白色身影彷佛也要燃烧一般。

    “好尺法!好厉害!”

    淡淡的声音,从那个没有回头背着身子的人儿处,传了过来,一字一字,很慢很慢,清晰无比。

    李洵忽地哑了。

    陆雪琪向前走去,突然她的上方一座大屋被烈焰燃烧久了,噼啪一声大响,一根巨大横梁带着炽热烈焰,向她当头砸了下来。

    李洵吃了一惊,但还不等他喊出话来,陆雪琪一声轻啸,啸声众不知怎么,竟有几分悲愤,看她左手一挥,天琊神剑连鞘挥上,蓝光暴涨,轰隆声中,硬生生将这巨木击得粉碎,腾起无数火星,遮天蔽日,片刻后纷纷落下如雨,壮观之极,挡在她和李洵之间,将她的身影淹没无踪。

    李洵望着那漫天纷飞的火雨,一时竟怔怔呆住,望得痴了。

    夜色深深。

    小白化身急速白光,在崇山峻岭间穿梭游走,远离七里峒。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在一座高山的山腰上找了个僻静所在,停了下来。

    她轻轻放下鬼厉,将他放到地上,只见这个男子一身是血,有不少都流到手边,被闪烁着妖异红芒的噬血珠缓缓吸了进去。此刻看来,噬血珠似乎就像是附在鬼厉身上的阴灵一般,不断吞食着主人的精气。

    小白叹了口气,伸手想从鬼厉手中拿下噬魂魔棒,不料鬼厉虽然昏迷,手里却紧握着这个魔棒,彷佛只有这个东西,才是他唯一的依*。

    小白扯了两下,居然无法从他手中拿下,摇了摇头,也就放弃了。只是她目光随即落到自己手上,她右手的中指食指,原本白玉一般的指头,此刻慢慢变做了红色,隐隐还有几分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白笑了笑,低声道:“好一把天琊,当真名不虚传,果然是神兵”

    “扑通。”一个声音,突然从她旁边发出,小白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却是喝醉的小灰从她肩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重伤的主人身边,嘴巴里面啧啧两声,伸手抓了抓脑袋,居然又睡了过去。

    小白好气又好笑,大声道:“死猴子!”

    “呼呼”

    “你那个笨蛋主人快死了!”

    “呼呼”

    “”小白无言,对猴子翻了翻白眼,一脚将猴子踢开了去,然后在鬼厉身边蹲了下来,上下大量了一下他的伤势,摇头叹息。

    夜色凉如水,寒意渐入骨。

    那冰凉,彷佛多年前曾经经历过吧?

    鬼厉悠悠的醒来时候,脑海中掠过这般念头。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天星光。

    南疆的夜空,此时此刻,再也没有火焰,没有喧嚣,终于露出了它原本安宁祥和的一面。田亩之上,无数繁星点缀其上,闪闪发亮,或大或小,依稀都如人的眼睛,许是有几分调皮么,这般戏谑地望着人间。

    剧烈的疼痛,从右肩迸发,随即全身上下,一边酸痛。即使坚强如他,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醒了。”平静中微微带着关心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鬼厉转过头,看到了小白的容颜。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只是动作间牵动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白看了他一眼,道:“你伤的不轻,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鬼厉低头,之间右肩处的伤口被白色布带包扎了起来,其他小伤口处,也都看得出被处理过了。这里并无其他人,自然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小白的功劳。

    他低声道:“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

    小白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没有做什么,主要是你自己的命硬,连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鬼厉哼了一声,脑海中回忆起在七里峒决战的那一幕幕,忽地一阵心灰意懒,竟是呆在原地,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小白悠悠道:“说起来,还是七里峒里的苗人百姓最倒霉吧!家园都被火烧了不说,族人更是死伤无数,就算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大巫师,我看也凶多吉少”

    鬼厉身子忽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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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六章 追踪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七里峒中燃烧了一夜的烈火,终于也渐渐平息,只是火焰燃烧之后,残留着的只有残垣断壁和冒着青烟的焦黑木头而已。



  法相等人道行虽高,但忙了一个晚上,身上不免也有几道焦痕,几个道行稍低的焚香谷弟子,脸上还染了些黑糊糊的灰烬。



  只是,当他们重新站定,松了一口气,再向周围张望的时候,那些普通苗人望向这些外族人的眼神,却都是满含敌意,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帮助而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法相苦笑一声,心里虽然觉得冤枉,但也无法解释什么,正想回头对其他人说些什么,忽地身后焚香谷众人一阵骚动。



  法相怔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上官策从天而降,落到地上,缓缓走了过来。昨晚第一个飞走,隔了一夜却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这位焚香谷前辈,顿时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嘿嘿!”一声冷笑,却是发自焚香谷吕顺的口中,“师兄,你来得可真早啊!”



  上官策面无表情,但双眉紧锁,音乐可以看出心事重重。他也懒得去理吕顺,走到近处向周围看了看,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对李洵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你带着师弟们先回焚香谷吧!”



  李洵心里其实也是一肚子怒气疑问,有心要好好问问这位师叔到底昨晚去了哪儿,否则若是有上官策这个大高手在,对付鬼厉必定容易得多,也就不会惹处那么多麻烦。



  只是想归想,他终究还是不敢得罪焚香谷中权势地位仅次于谷主云易岚的上官策,当下答应一声,低声道:“是。”



  吕顺站在一旁大怒,向上官策道:“你什么意思,昨晚一个人跑得没影了,今天一来就发号施令么?”



  上官策淡淡道:“我昨晚遇到一点意外,回谷之后再与你商议。”



  吕顺脸色一变,还待再说些什么,上官策显然很布耐烦,微怒道:“老四,回去再说了!”



  上官策一张脸上不怒而威,被他这么一喝,吕顺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李洵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对上官策道:“师叔,我们回去以后,那九尾天狐......”



  上官策摇了摇头,道:“九尾天狐之事不急,我们回去以后再说。”



  李洵不敢再说,点头应诺,带着众人离去。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远处和法相站在一起的陆雪琪。



  那个白衣女子一脸冷漠,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李洵心里长叹一声,如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去了。吕顺虽然也不大情愿,却也跟了上去。



  上官策叹了口气,转了过来,对法相和陆雪琪拱手道:“二位大力相助鄙谷,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法相与陆雪琪不敢失礼,一起回礼,法相微笑道:“上管师叔太客气了,青云、天音和焚香谷,本属正道一家,仗义相助,更是分内之事。倒是看师叔气色似有不佳,不知昨晚可有什么事么?”



  说着,他抬眼向上官策望去,嘴角露出和蔼的笑容,说不出的此项平和,正是佛门高僧的模样。



  上官策心里哼了一声,但脸上却露出感激笑容,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老夫遇到几个小毛贼,浪费了一点时间,如此而已。不过此间事情既然已经大致已好,鄙谷实在不敢再劳烦二位大驾,请两位回山吧!日后若有机会,老夫一定和谷主云师兄一起登山门拜访。”



  法相和陆雪琪对望了一眼,他二人俱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物,如何会相信上官策遇到几个毛贼的鬼话。这世上能够打劫上官策的山贼毛贼,只怕还未出生呢!只是虽然知道上官策有推托之意,但终究不能直接当面揭破,二人只得行了一礼,点头答应。



  上官策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这才起身离开。



  望着他远去消失再云端的身影,陆雪琪忽然道:“他好重的心思。”



  法相微微一笑,道:“是呀,也不知道上管师叔他昨夜干什么...........”话说了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陆雪琪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没有一点微笑感觉,乍看上去,这白衣女子凝望远方,明眸之中眼光复杂朦胧,她的心思却是比上官策看上去还要重了几分。



  她又想些什么呢?



  法相低声诵佛,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山头。



  小白扶着鬼厉,向着七里峒望着,看着最后那两道外族身影,也向天空飞去,渐渐消失。



  “他们走了。”小白笑了笑,道。



  鬼厉默默收回了凝望云端的目光,沉默片刻道:“我们下去吧!”



  小白点了点头,但看了看鬼厉身子,柔声道:“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你的伤口又流了这么多血。”



  鬼厉摇了摇头,道:“我身子不要紧,找大巫师重要。”



  说罢,他第一个站了起来。



  “吱吱,吱吱”熟悉的尖叫声在旁边响起,一道灰影从旁边跳了出来,两三下跳上鬼厉肩头,虽然身影动作有些生疏不稳,但终于从酒醉之中醒来的猴子显然精神很好,心情大佳,咧嘴直笑。



  小白也站了起来,走到鬼厉身旁,没好气地瞪了小灰一眼,道:“笑什么笑,昨晚你这个笨蛋主人都快死了知道吗?”



  “嘶!”



  一声低怒咆哮,却是爬在鬼厉肩膀上的小灰龇牙咧嘴做愤怒凶狠状,露出尖牙,四处张望,两双猴掌握成拳头,上下挥动,一副找人单挑的模样。



  小白哼了一声,道:“装模作样,马后炮!”



  猴子小灰眼珠向上,向小白翻了翻白眼,“吱吱”叫了两声,转回身子,拉住鬼厉衣襟,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只是粘住主人。



  鬼厉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也没说什么,继续向山下走去,小灰转过头来,大是得意,对小白吐舌头做鬼脸。



  小白苦笑,摇头叹息,跟了上去,嘴里低声咕哝道:“这年头,连猴子都这么有性格.........”



  他们走到七里峒中,再次相遇的苗人,个个眼中都是愤恨之意,其中有一些人昨晚看到鬼厉浴血狂魔一般的模样,面上更是露出惊赫神色。



  小白看鬼厉走的辛苦,紧走几步上前扶住了他,在鬼厉刚刚想挣脱的时候,低声道:“只怕这些苗人不会让我们去见大巫师了。”



  鬼厉被小白搀扶,很是不习惯,正欲挣脱独自行走,却听到小白如此一说,不由得怔了一下,道:“怎么?”



  小白向前头望了一眼,鬼厉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他俩正向苗族祭坛所在的那座山上走去,但山下此刻却聚集了数十个苗人壮汉,守住了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而当他们看到这两个外族人走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人人如临大敌,有的战士已经将刀枪拿起,对着鬼厉和小白了。



  鬼厉默然,但脚步却依旧没停,继续向人群走去,小白在他身边,向他瞄了一眼,道:“如果他们不让我们上去,怎么办?”



  鬼厉没有说话,趴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此刻正东张西望,神色间大是惊讶,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才睡了一个晚上,这里酒变得天翻地覆了。



  他们走到近处,果然不出小白所料,所有的苗人战士无一后退避让,个个眼有敌意聚集在山腰祭坛的道上,兵刃纷纷出鞘,对着鬼厉二人。



  鬼厉嘴角抽搐一下,眼中闪过意思烦躁,只是此时此刻,他终究知道不是可以硬来的时候,对付这些苗人战士还好说,一旦伤了苗人,就算大巫师安然无恙只怕也不能为自己医治碧瑶了。



  他深深呼吸,低声下气道:“我们想求见大巫师。”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根本就不大算理会,苗人战士们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此刻连小白也皱了皱眉头,大感棘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背后,忽地传来苗人族长图麻骨的声音:“大巫师重伤在身,不能见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人群让开一条路,图麻骨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看他脸色冰冷,身上衣服兀自带有血迹,显然昨晚过的也不轻松。此时此刻他对着鬼厉小白的神情,已然与昨天大相径庭了。



  鬼厉沉默了一下道:“大巫师他没事吧?”



  图麻骨冷笑一声,道:“托二位的福,他老人家还没死。”



  鬼厉松了口气,但小白却有点听不下去了,淡淡道:“大巫师受伤,可与我们二人没有干系,族长你就算恼怒,也不能迁怒到我们头上。”



  图麻骨从昨晚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之所以还跟这两个外族人说话,无非也是看在他们昨晚没有杀害苗人,鬼厉还救了一个小孩的缘故。但此刻听小白这般冷言冷语说了一句,登时火气腾上来,双眉一竖就要发火。



  忽地,人群背后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却是一个年轻巫师模样的苗人从山上跑了下来,打量了几眼鬼厉他们,随即附耳到图麻骨耳边说了几句话。



  图麻骨显然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用苗语低声问了一遍,那年轻巫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图麻骨长叹一声,转过身来,道:“大巫师要见你们,你们跟着这位巫师上去吧!”



  鬼厉与小白都是一怔,小白皱着眉头向着大巫师怎会知道自己到了山下,鬼厉却是心中一阵欢喜,大巫师既然肯见自己,只怕多半也愿意医治碧瑶。



  他们跟着这个年轻巫师,穿过人群,向山上走去,苗人们的眼光中都透出不解和愤怒神色,但大巫师显然余威尚在,在场众人并无一人出来阻挡,倒是他们走了不久,就有苗人向图麻骨叽哩呱啦说了一通,随即许多苗人纷纷附和,想是众人不愿看到邪恶的外族人进祭坛。



  图麻骨大声呵斥了几句,同时向山腰祭坛方向看了看,众苗人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下来。



  鬼厉与小白跟着前面带路的那个巫师,走上了祭坛前面那个平台,二人几乎同时注意到,在平台的前端,原本由巨大的岩石砌成地面,鬼裂成无数细缝,从昨晚大巫师站立之处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而最中心处的岩石,更成了粉碎之状。



  二人对望了一眼,小白神情没什么变化,鬼厉心中却微微震动,南疆这一带地处边陲,向来不入中土修真门派的法眼,不止正派看不起这里,连魔教之中也多有鄙视。只是次次亲眼所见,南疆巫术之诡异莫测实是不可小觑。



  呼呼碌碌......,前头的巫师在用古怪生僻的苗语催促了,鬼厉和小白返身走了过去。



  祭坛深深,里面的昏暗像是无尽的隧道,将他们的身影吞了进去。



  远离南疆苗族聚居的七里峒以南,那一片高耸险峻,连绵起伏的山脉,就是南疆人闻之色变的十万大山。



  这里,终年都似乎不见阳光,乌云缭绕,黑风呼啸。偶尔有胆大猎人在灾荒年头入山打猎,却是都没有回来。



  而南疆五族之中,从许久之前就有祖先传下来的警戒,绝不许进入那片邪恶的山脉,因为那里有南疆所有族人都为之恐惧的魔王,和他手下的那些恐怖蛮族人。



  多少年来,这份共同的戒令代代相传,一直在南疆五族众流传下来,随着时光飞逝,被黑云笼罩的十万大山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通往那片恐怖神秘世界的唯一通道,此刻依然安静地存在于那个山脚之下,阴森森的洞穴之中,不时传出怪异的尖叫声,让人听了牙根发酸,身体发冷。在南疆传说中,那就是神秘恐怖的魔王所发出的愤怒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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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七章 传说

七里峒,苗人祭坛。



  昨晚的一场大战,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寂静的气氛,在那个年轻巫师的带领下,鬼厉和小白默然无声地走在祭坛之中。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此刻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仿佛这周围沉穆的气氛,让它也老实下来。



  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祭坛深处那个石屋之前,年轻的巫师微点头,也不与他们说什么话,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救没入了黑暗之中。



  周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鬼厉与小白对望了一眼,鬼厉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小白点头答应,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个屋子依然很是昏暗,前方深处依然燃烧着一堆火焰,火焰前头,依然还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这一个熟悉的场面里面,恍惚间,昨晚的事情彷佛不真实起来,也许只是一场梦吧......



  一阵轻微的咳嗽,在那个老人身上响起,火光照耀下的他的背影,剧烈地颤抖,打碎了这里的寂静,让人们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你们来了,”大巫师在咳嗽停止之后,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慢地道:“过来吧!”



  鬼厉和小白走到他的身后,安静的坐下,在这个瘦弱的老人面前,不知怎么,两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的感受。



  大巫师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刚才我的那些族人对你们无礼了,不要见怪。”



  鬼厉微微点头,道:“不敢。”



  大巫师又咳嗽了两声,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了。鬼厉与小白只得耐心等待,不了这一等,就是半天,那个大巫师居然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鬼厉心中越来越是焦急,一来不知道这个大巫师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二来昨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动乱,让他几乎痛悔一生,若是万一因为自己而误了碧瑶,真是百死不赎了。



  此刻等待了良久,见大巫师似乎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旁边小白还有耐心,一点也不着急,小灰却已经老大不耐烦。猴性贪玩,此刻早受不了这肃穆的气氛,东抓一把,西溜一下,悄悄从鬼厉身上滑了下来。



  鬼厉心中焦灼,委实不愿意再耽搁下去,当下开口道:“前辈,我向您请求的那件......”



  这个“事”字还未出口,大巫师突然插口截道:“年轻人,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鬼厉一怔,向旁边小白看了一眼,却见她也是皱了一下眉头,眼中大是迷惑,显然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再想什么。只是此刻毕竟是有求于人,鬼厉只得在心中叹息一声,忍住了心中迫不及待的焦灼,耐着性子道:“前辈,您请说吧!”



  大巫师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这个黑暗的祭坛深处,幽幽的响起来,彷佛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刻又悄悄回转……



  “我们南疆地处神州浩土的南方,从来不及中土繁华,但却有独特渊源……”



  鬼厉默默点头,南疆这里的独特风俗,的确与中土不同。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南疆这里,一共有五族并立,一同住在这片土地之上。但实际上,在许久许久之前,苗、黎、壮、土、高山五族其实乃是同一支古族,名叫‘巫族’的。”



  鬼厉和小白都是一怔,这些事情不要说是鬼厉从未听说过,就是小白都没有印象。



  大巫师的背影,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折射处微微扭曲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之上,在他的声音里,同时还夹着火焰中木柴崩裂的“劈啪”声音,幽幽的,带着过往时光的沧桑。



  “族中传说,上古时候,古巫族经营南疆边陲,势力强大,组中代出巫力高深的异人,其中更以每一代伺奉的巫女娘娘,巫法最为强大。



  ”



  “所谓巫女娘娘,就是从古巫族之中每代选出一位天赋灵力至高的处女,在祭坛之中伺奉巫神,专研巫法,并统领巫族族人。这种日子,一直过了许多年,许多年......”



  孤立与小白都微微抬头,他们俱是聪明人物,此刻都知道大巫师说的关键之处,就要出来了。而此刻的小灰,却不知道悄悄在黑暗中摸到哪里去了。



  “但是,就在古巫族第十一代巫女娘娘继位的第三年,南疆边陲的十万大山之中,突然发生了异变。”大巫师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他的声调,却悄悄高了起来,彷佛他的内心隐约的激动,正慢慢流露出来。“十万大山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号称‘兽神’的怪物,没有人知道那个怪物的来历,好像他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在险峻凶恶的十万大山中一般。”



  “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怪物的存在,但渐渐的,巫族的先人们感觉到了异变。十万大山连绵起伏的山脉虽然险峻,但森林茂盛,动物繁多,巫族中高明的猎手一直都可以进入打猎。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十万大山之中,突然诞生了恶毒的瘴气,人吸入一口,即全身溃烂而死。更诡异的是,原本正常的野兽,竟也纷纷发生了怪异的变化。有些变做兽头人形的怪物,凶残之极,见人就杀,死而分食,令人毛骨悚然,五族之中,一时人心惶惶。”



  鬼厉与小白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大巫师所说种种,果然大是诡异,闻所未闻。



  大巫师停顿了一会,彷佛也沉浸在那段淹没在远古历史之中的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续道:“那时,巫女娘娘召唤族中众巫师领袖商议,最后派遣了由三位巫师带领一队精悍战士的队伍,前去十万大山里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让山中突生瘴气,动物异变。但就在这支队伍进山之后的第十天,竟然只有领头的巫力最高强的一位巫师逃了回来,而且全身溃烂,在巫女娘娘全力救治下依然无效,最后只是在弥留之际,说出了‘妖兽’二字,就这般死去了!”



  “妖兽……”鬼厉和小白,都在心中缓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



  “从这个时候开始,巫族先人们终于知道,十万大山之中出了一个怪物。后来多方查探,在付出许多勇士性命之后,才渐渐知道这个怪物乃是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之中,有着不可思议的诡异奇能,在他妖法之下,原本森林茂盛的山脉变做了荒山,清澈的河流满时毒液,到处都是剧毒的瘴气。而森林中原来的各种动物,也被他用妖法变做怪物,变成了种种如熊人、虎人、豹人、狼人等等妖物,凶残食人,可怖之极……”



  鬼厉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截道:“其中可有一种鱼人?”



  大巫师背影一震,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点头,道:“不错,族众传说十万大山里那些凶残蛮族,的确有这么一支鱼人。



  怎么,难道你……”



  鬼厉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道:“不错,我曾经在西方大沼泽众见过这么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



  大巫师的身躯大震,终于忍耐不住,霍地转过头来,火光照着他的皱纹,仿佛岁月刻下的深深年轮,而他的声音此刻竟已是嘶哑:“你、你竟然真的看到了这些怪物?”



  鬼厉沉默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巫师的脸色刷的白了,呐呐地道:“出现了,终于出现了,天意啊!天意啊……但他们为什么会在西方出现呢?十万大山的入口,不是有修道的焚香谷守着么……”



  他苍老的脸庞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惑,表情变化不停,竟然像是出身了。



  鬼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大巫师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看了看鬼厉,神情渐渐镇定下来,随即再一次转过头去,面对火焰。



  “我,还是继续说吧!反正若是天意,我们凡人也是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众,彷佛又多了一分苍凉:“在知道了兽妖这个怪物之后,巫族的人就再也没有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而且随着时日渐深,那个兽妖手下的种种怪物,竟然开始渐渐到十万大山之外来了。就这样,各地不断传出族人被害的消息,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实在是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到了最后,普通巫族百姓甚至开始抛弃家园,不顾一切地向北方迁移,眼看再这么下去,整个巫族就要毁了。”



  “那一代的巫女娘娘,本来是想多打听一些这个怪物的消息,然后再商议如何除去这个怪物的。但是那时巫族之中群情激愤,形势也实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她终于决定要召集全巫族之中所有的巫师和勇士,一起前去讨伐这个盖世妖物,与他决一死战,来拯救巫族。”



  “不料,就在巫女娘娘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晚上,兽妖竟然率领他的无数妖魔手下,从十万大山之中突然杀出,直接杀向古巫族祭坛所在之地。巫族祭坛,乃是巫族族人祭祀巫神的场所,向来是族中命脉,神圣不可侵犯。那个晚上,可以说凡巫族中人,不管男人女子,甚至大一点的孩童,全部都冲上战场,与那些凶恶妖魔死战!”



  大巫师的声音,说到这里,轻轻停了下来,而鬼厉和小白,却各自屏住了呼吸,远古时候的那一场血腥厮杀,彷佛在周围这片黑暗中,在大巫师苍凉的话语里,再一次的,悄悄浮现。



  “那一场恶战,绝非我们可以想象,我苗族先人代代流传下来的,也只不过是描绘那一场战争的支鳞片爪而已。总而言之,在鲜血染红了全部脚下所塌的土地之后,在无数巫族战士用身体与妖魔同归于尽之后,兽妖却终于还是带着一些邪魔,冲进了巫女娘娘最后把守的巫神祭坛。而在祭坛外边,依然还在厮杀着……”



  “只是,伟大的巫神此刻终于开始护佑他的子民,而那一代的巫女娘娘,更是历代之中公认的巫法最强之人。在惊天动地的一场斗法之后,兽妖和他的几个强悍的手下妖魔终于被巫女娘娘以祭坛之中上古巫神传下的‘八凶玄火法阵’所困……”



  “什么?”鬼厉和小白突然同时失声道。



  大巫师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八凶玄火法阵’,怎么了?”



  鬼厉与小白对望一眼,沉默片刻,道:“这名字颇为古怪。”



  大巫师叹了口气,道:“这法阵乃是上古巫神传下,用万火之精的异宝‘玄火鉴’发动,威力至强,当年就算是妖法通天的兽妖,也被这法阵生生困在其中。巫族百姓士气大增,而那些妖物则军心大乱,终于被渐渐击退。”



  “只是虽然‘八凶玄火法阵’法力无边,但兽妖妖力委实非同小可,竟然能在那八荒火龙的日夜焚烧之下,虽然重伤在身,但依然活了下来,与巫女娘娘对峙不歇。当时整个祭坛之中,因为这法阵本身法力太强,其它组中巫师俱无法*近帮忙,只有巫女娘娘一个人以本身巫力肚子支撑这诺大法阵。就这般三日三夜之后,在全巫族百姓几乎都要为之疯狂的时候,那兽妖竟破阵而出了。”



  “不过兽妖虽然逃出,但已然被这法阵烧得是奄奄一息,再也不能多待片刻,直接飞回了十万大山中的老巢。而当众人冲到祭坛之中时,巫女娘娘也已经筋疲力尽,累得几乎油尽灯枯了。只是那巫女娘娘,实在时令人崇仰的人物,只不过休息一日,元气大伤的她却决定独自一人进入十万大山,要将那兽妖除去。因为若是灯那兽妖恢复过来,只怕巫族的末日就真正到了。”



  小白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巫女娘娘,当真乃是女中豪杰,菩萨心肠,如此舍己为人!”



  大巫师淡淡道:“我们南疆这里,不信菩萨的。”



  小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巫师继续道:“当时巫族族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同意巫女娘娘的做法,谁都知道,她这一去,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巫女娘娘心志坚定,终于还是去了,只是随行的,还有七位巫族之中最勇敢的战士,他们一行八人,就这般进入了凶恶之极的十万大山。”



  “他们一路之上,披荆斩棘,不知斩杀了多少怪物,终于在第六日来到了兽妖居住的古洞之前。巫女娘娘此时此刻,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她让其它七人,都在洞外等候,只她一人进入古洞之中。七位勇士自然不肯,但巫女娘娘意志坚定之极,而且直言他们进去也是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拖累于她,最后,七位勇士也只得答应下来。”



  “巫女娘娘进入古洞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七位勇士在古洞之外等候了整整两天两夜,终于有两人忍耐不住,要冲进古洞寻找巫女娘娘,但其它五人却认为应当继续等候,听从巫女娘娘的命令。七位勇士之间,就这样自己争吵起来,最后,那两位勇士还是进了古洞,而他们,也从此再没有任何消息。”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五天,就在剩下的五位勇士也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巫女娘娘竟然奇迹般的从古洞之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那个时候的娘娘,整个人已经完全失血了一般,脸色白的吓人。但五位勇士大喜之下,根本没有注意道这些。巫女娘娘将五位勇士召到身边,给了每一个人一件闪闪发光,充盈这诡异巫力的器物,并对他们说,这五件圣器,就是她出去兽妖之后,用他的身体炼化而成。但兽妖乃是得天地间至凶戾气所化的盖世妖物,身体虽灭,魂魄不散。”



  “五位勇士大惊失色,巫女娘娘又道,只要这五件圣器不回到这个古洞之中,兽妖就永远不能复生!说完之后,她身体连连颤抖,忽地七窍都流出血来。五位勇士大惊,巫女娘娘用尽最后力气,叮嘱他们,要巫族上下,永远守护这五件圣器,绝不能让兽妖复生,否则,就是巫族和世间末日。而她自己,就要永生守在这古洞之外,用自己的魂魄镇住一切妖孽,将他们镇再古洞之中。勉强说完这些之后,巫女娘娘再也支撑不住,就此站立而逝,而片刻之后,她的身体竟然面向古洞深处,化做了石像!”



  大巫师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了。



  火光中,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说不出的一股神情,许久,小白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一位娘娘啊!不过大巫师你说这个故事给我们停,却有又是为了什么?”



  大巫师的背影,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一样,分外苍凉。他并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五位勇士痛哭悲伤之后,回到了巫族之中,虽然巫女娘娘不幸而死,但兽妖这个巫族前所未有的大敌,却终于还是被镇压再了那个古洞之中。巫族百姓悲伤之余,却也有几分欢喜庆幸。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除妖归来而声望高涨的五位勇士却因为争夺巫族之中的领袖为之,彼此内斗起来。”



  “最可惜的就是,巫族中每一代的巫女娘娘都是上一代巫女娘娘指定的,而这一代的娘娘却没有留下任何指令,而五位勇士再那个时候,也全部都忘了问这个问题。就这样,一向繁荣强盛的巫族在五位勇士的争吵之下逐渐分裂,而百姓也各自用户他们其中一人,最后,就这样渐渐分裂成如今南疆的苗、黎、壮、土、高山五族,而那五件关键的圣器,也由五族各自掌管。”



  在这个古老却惊心动魄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鬼厉深深吸气,望着大巫师的背影,缓缓道:“前辈,你说了这么多的话,莫非是妖我帮忙把苗族的圣器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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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八章 诡林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道:“是的。”



  鬼厉沉默了下来。



  大巫师慢慢道:“这圣器关系到南疆无数百姓的生死,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们南疆百姓一把。”



  鬼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南疆五族,人口无数,你何必求助于一个外人?”



  大巫师摇头,声音苍凉,道:“五族自从分裂之后,巫法日渐衰微,如今是已经找不到一个象样的人才能够担当这个使命了。你求我为你那位朋友招魂之事,我答应你了,只是你说的情况,与过往南疆这里的情况并不一样,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尽力就是,明日一早,我就陪你们去中土吧!”



  鬼厉与小白都是一怔,没想到大巫师心情如此急迫,鬼厉为了碧瑶,连死都不怕,如何会在乎去抢夺什么传说中的圣器?只是他心中虽然欢喜,却还看得出大巫师身负重伤,当下道:“前辈,你昨晚斗法……不要先休息几日么?”



  大巫师低低叹息一声,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在那之前,就为你尽一次力吧,只希望你能看在我这个垂死老人的分上,为南疆无数百姓,伸一次手。”



  鬼厉默然,其实他何尝看不出大巫师身体虚弱,但却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而在一旁的小白却忽然道:“大巫师,你刚才说过,一定要五件圣器一起回到古洞之中,那个兽妖才能复活,是么?”



  大巫师点头道:“不错。”



  小白道:“既然如此,就算苗族之中丢失了一件圣器,还有其它四件,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两件,是两件!”大巫师突然插口道,说完之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又从他的口中发出。



  小白怔了一下,道:“什么?”



  大巫师待咳嗽好不容易平歇下来,叹了口气,道:“我族圣器黑杖之上,还有另外一件圣器骨玉,那是两百年前,我们苗族从黎族手中抢夺过来的。”



  小白口中“啊”了一声,面色有些古怪,就没有说话了。



  大巫师沉默片刻,道:“其实,在两百年前,我们已经发觉到事情不对,从暗中得到消息,壮族、土族、高山族这三族的圣器,竟然在这几百年间,突然莫名其妙的,非常诡异的陆续丢失,当时只有我们苗族和黎族还有圣器在手,当时来说,五族之中,只有我们苗族祭坛里的巫法还有一点威力,所以就从黎族手中抢过了圣器骨玉,保管在我们祭坛之中,以期万全,不料到了最后,还是……”



  鬼厉深深呼吸,慢慢道:“我答应你了!”



  大巫师大喜,连连点头,道:“多……多谢你了。”



  小白坐在一旁,忽然道:“大巫师,当年你那位巫女娘娘叫做什么名字,我实在是很佩服她。”



  大巫师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慢慢坐直身子,脸上也浮现出崇敬神情,缓缓道:“那位姑娘,名叫——玲珑!”



  不见天日的昏暗,彼此纠缠的高大黑色树木,森林中随处可见的人兽残骨,还有那森森白骨间闪动的磷光,这些就是如今金瓶儿所面对的一切。



  自从她追踪巫妖,进入十万大山这个神秘阴森的世界,在跋涉过两重险峻山脉之后,进入到了一片广大的黑森林中,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个场景。



  这是她在黑森林中的第三天了。



  前方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像是凝固一般静止不动,金瓶儿妩媚的脸上,不禁也有些淡淡的焦灼,她走动一步,脚下却发出一声轻响,向下看去,一个白森森的人类骷髅头骨,在地面上滚动到一旁,也不知道他究竟死在这里多少岁月了?



  金瓶儿叹了口气,用脚轻拨,将骷髅扫在一边。



  尽管在进入十万大山就有了心里准备,但金瓶儿仍然没有料到这里竟是如此的诡异和险恶,到处都是剧毒的瘴气不说,稍不小心就可能死于非命。



  一路之上,她着实遇到了不少闻所未闻的怪兽,说是怪兽,其实也不妥当,这些东西多半是从某些猛兽变异而来的,诸如虎豹合身,猪熊一体等等,但看着又不似以前见到的鱼人那种较为聪明的异族。



  不过这些怪兽虽然凶恶,也只是相对常人而言,对出身魔教合欢派的金瓶儿来说,还不难对付,所以一路上她还算轻松,只是这里无处不在的瘴气,令她每日里提心吊胆,一刻都不敢放松。



  而她远远跟踪的巫妖,看来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追踪他前来十万大山之中,所以到现在为止,金瓶儿还没有把他跟丢,只是巫妖身边那条恶龙,却实在令金瓶儿头疼,无论她如何隐匿身形,但稍一接近巫妖,那感觉敏锐之极的恶龙几乎都会有警惕之意,几番下来,金瓶儿便再也不敢接近巫妖了。



  如今,金瓶儿凭借这合欢派中密传的追踪之术,远远追这巫妖,而自从他们先进入了黑森林中之后,三日间巫妖竟然从来也没有休息过,一直以同样的速度在森林中穿梭行进着。



  金瓶儿道行颇深,三日不休对她来说,也还撑得住,但无论如何也会感觉稍有困倦,而前方那个巫妖几乎不似人一般,一直以这般相同速度行走着。



  黑森林中闪烁的磷火,像是黑暗中明灭不定的幽光,又似冥冥中沉默的眼眸,注视着这个闯入的女子。



  忽地,黑暗中一声咆哮,一只猪头熊身的怪兽突然从旁边冲了传来,扑向金瓶儿,金瓶儿眉头一皱,身体飞起,素手在半空刷地挥下,一道璀璨紫芒在黑暗中一闪再闪。



  紫芒刃!



  怪兽冲过金瓶儿刚才站立的地方,又冲出好几步远,忽地发出一声怪异长啸,整个身子同时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砰”的一声,鲜血四溅,这只怪兽从身子中间分成两片,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之后,就此静止不动。



  流出来的鲜血,在黑森林中磷火微光的照耀下,渐渐渗入土地,化为深深颜色。



  还不等金瓶儿落下地来,前方黑暗之中,忽然爆发出无数野兽死后,瞬间原来的平静被打破,如百兽啸天,黑暗中此起彼伏,片刻间从那些闪烁的磷火背后,逐渐出现了一只只,一对对或大或小的闪动着凶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金瓶儿深深呼吸,脸色似也白了几分。



  随着一声长长嚎叫,忽然如百川轰然而下,奔腾的脚步刺破黑暗的寂静呼啸而来,逐渐蔓延,将金瓶儿包围在中间。



  "吼……”



  那一个瞬间,无数的怪兽从黑暗中冲出,扑向那个单薄的身体。



  金瓶儿身影飘动,在铺天盖地而来的兽群中左躲右闪,同时手中紫芒闪烁,每一次的挥舞,都有怪兽嚎叫着死去。只是这忽然而来的兽群实在太多,片刻之间就将诺大一点地方挤得水泄不通,金瓶儿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到了最后,她已经是在各种奇异野兽的背上飞舞腾挪。



  不过一会儿功夫,死在金瓶儿紫芒刃心爱的怪兽已经超过了20头,但金瓶儿脚下裤腿,也被怪兽撕裂了几道口子出来,而远方黑暗中,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怪兽涌出来,真不知道这个黑森林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的怪兽。



  金瓶儿一抿嘴,知道不能与这些凶物纠缠,右足伸下在一只虎头豹身的怪兽背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向上飞去。



  本来按金瓶儿的意思,是不愿意飞出这黑森林之上的,一来如此不免暴露目标,而且森林上方似乎还有毒瘴的存在,二来也是最照耀的,就是飞离黑森林后,再要追踪前方的巫妖,不免难上加难。



  只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身子直飞起,地面上那些怪兽虽然凶恶,但是看来还是不会当飞上天的,无数怪兽挤在地面咆哮怒吼,狰狞之极,委实可怖。



  就在金瓶儿将要飞到高大树木顶端的时候,忽的一声异响,原本纠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黑色树木,忽然全部活过来了一般,黑影幢幢间,无数道黑色阴影从上往下直扑下来,其间更夹杂着浓重腥气,只怕还有剧毒。



  金瓶儿随惊不乱,身子在半空硬生生为之一顿,紫芒闪处,在头顶登时出现了一片紫色光环,片刻之后,那些黑色阴影凌空打下,碰到这紫色鬼魅,只听得迸裂之声不绝于耳,瞬间有十几道黑影碎裂开去,四下分飞,远远看着,正是黑色的树枝,只是在半空之中飞溅的还有腥臭之极的黑汁。



  金瓶儿虽然将这从天而降的怪树挡了一挡,但身子却仍是被打了下来,地面无数怪兽登时兴奋起来,纷纷咆哮嘶吼,有不少更是奋力跳了起来,向金瓶儿落下的身子扑去。



  金瓶儿脸色苍白,素手连挥,紫芒大盛,刹那间从头顶移到身下,在她身子落地之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咄咄”声音已经不住响起,紫芒范围之内,十几头怪兽躯体轰然而碎,鲜血四溅,连金瓶儿身上也染红了一大片。



  只是这血腥气味,却仿佛更刺激了周围那些怪兽,转眼间就有无数其它怪兽又扑了上来。金瓶儿额头已然见汗,更不迟疑,紫芒刃挥舞间挡住一批怪兽,身子用力飘起,全力向前方冲去。



  此时此刻,金瓶儿处境实在是险到了极点,下面无数凶恶怪兽追击,上有无穷无尽的怪树拦截,她上下不得,只得全力在树林间向前飞去。



  黑森林中,此刻早已到处都是怪物嘶吼声音,远远回荡,黑风呼啸,一派人间地狱。



  躲开了跳到半空扑来的野兽厉爪,金瓶儿一刀将整整一株挡住去路的黑树从中砍断,从中飞过,而前方出现的,竟是更多的怪兽和无穷无尽的仿佛妖魔一般的黑树……



  就这般搏斗着向前奔逃,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金瓶儿感觉已经渐渐力不从心的时刻,忽地原本一片阴暗的前方,竟然透露出一丝光亮。



  金瓶儿大喜过望,精神大振,紫芒刃光芒爆起,将一头从地面扑上的巨大灰狼一刀劈了下去,整个人全力向那里飞去。



  阴影舞动,如妖魔咆哮,无数道黑树从半空上压了下来,金瓶儿被紫芒簇拥包围,一路上见兽杀兽,遇树砍树,直杀的是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硬生生被她从这诡异莫测的黑森林中,直杀了一条通道出来。在她身后,到处是残枝兽尸,鲜血黑汁,漫天飞溅。



  当她冲出那片黑森林的时候,这个原本妩媚动人的女子,竟然全身上下尽是血污,如血人一般,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只是,当她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喘着粗气的她,脸色却更是为之一变,她所处身的,赫然是一个悬崖,只是黑森林裸露在外的一块巨大岩石,在岩石之下,黑雾飘荡,天际光亮照过,仿佛有奇异的彩光流动。



  金瓶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些彩色云雾正是有毒的瘴气,中人立死,而此刻,她背后的黑森林之中,无数怪物的吼叫声音再度响起。就在她的身后。



  金瓶儿牙关一咬,握着紫芒刃的手又紧了紧,刷地回身,却只觉得头上嗡的一声轰鸣,几乎站立不住,连身子也摇晃了几下,这些日子以来,她本就没有怎么好好的歇息,今日更是面对无数异兽和妖树,纵是铁人也要吃力万分。



  她心中大吃一惊,电光火石间不自禁地掠过:“难道我竟然要死在这里”这个念头,不由得有些暗自后悔,不该发现巫妖和上官策之间神秘的关系后,冒险追了进来。只是下一刻,她突然发现,那些怪物虽然还在跳跃还在嘶吼,甚至站在她的位置,隐约还可以看到有怪兽在黑暗的森林扑腾跳跃,愤怒之极,但不知为什么,那些怪兽竟然一只都没有走出这黑森林来。



  也许,它们原本是不存在这个世间的异物,所以只能在那片诡异的森林中生活吧……



  这个发现,让金瓶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且在光亮之下,那些黑色的妖树似乎也凝固了一般,再也没有对她有什么攻击动作。



  站在岩石之上,感觉到身后悬崖间吹来了带着臭气的山风,金瓶儿身子一软,险险就坐了下来。



  风吹动了她的衣裳,这才发现全身上下都遍布着肮脏的兽血,无论如何,金瓶儿终究还是个女子,这个发现让她一阵恶心,连忙低头整理。



  突然,黑森林之中,一声巨吼轰然而起,瞬间将无数咆哮的怪兽声音都压了下去,还不等金瓶儿抬头察看,一片巨大的黑影就从黑森林中奋然跃出,向她扑来。



  金瓶儿只觉得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自己被那个黑影已然扑倒,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金瓶儿的身子整个被打飞出去,人在半空,已经看到她口中喷出鲜血。



  只见她身子在空中翻腾,几下之后,已经飞出了脚下岩块,落了下去,山风呼啸,转眼间就看不见她的影子。



  “吼!”



  带着低低的吼叫,那黑影落到地上,赫然是巫妖身旁的那条恶龙,此刻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双凶目扫射四方,而黑森林中那些怪兽极为恐惧这只恶龙,这时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发出,竟然全部都悄悄跑了。



  黑影晃动,一身黑衣的巫妖从黑森林中缓缓飘了出来,越过恶龙的身边,来到悬崖边上,体形硕大的恶龙缓缓跟在他的身边。



  ‘巫妖探身,向悬崖下边望去,只见那片彩色的云雾中隐隐荡起波纹,显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他回过头,微微点头,轻轻拍了拍恶龙的身体。



  恶龙低吼。



  巫妖发出冷冷笑声,头也不回,飘进了黑森林中,恶龙刚要跟上去,忽地又停住脚步,向悬崖方向看了一眼,但是那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恶龙一双凶眼目光炯炯,停了一会,终于掉转脑袋,跟着主人方向跑了过去,黑森林中“索索”声响起,随即渐渐低沉,直到消失。



  山风吹过,忽地一声低喘声,悬崖边紫芒闪过,一道人影从岩石下方翻了上来,正是金瓶儿。



  她人一落地,立刻大口喘气,原本雪白如玉的脸庞,嘴角上挂着殷红血丝,显然受伤不轻,右手边,紫芒渐渐收缩,回到她的衣袖里边,而她的目光,却向自己的左手望去,不知怎么她的左手边突然多了一把形状奇怪的刀,巨齿形状,刀型古拙,粗短的刀身泛着森冷光芒,清晰可见地刻着两个字——杀生。



  金瓶儿缓缓抬头,向巫妖和恶龙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黑森冷中,一片寂静,凝望许久,仿佛思考着什么,半晌过后,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手上那柄奇怪的刀上。



  她的眼中,似有奇异的光芒悄悄转动,山风吹过,隐约听到她轻轻的自言自语声音。



  “杀生和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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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九章 诀别

七里峒,苗族祭坛。



  新的一天,仿佛连照在祭坛平台上的阳光,感觉起来似乎也有一种崭新的味道,鬼厉和小白站在半山祭坛前的平台上,望着山下那片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



  到处可见的残垣断壁间,苗人百姓进进出出,从高处看下去,他们就像为了自己家园忙碌的蚂蚁,小白叹了口气,转头对站在身旁的鬼厉道:“你可想好了,十万大山里的妖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鬼厉神色不变,道:“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小白耸了耸肩膀,微微苦笑摇头,正在这时,旁边一阵“吱吱”怪叫,二人转头去看,却是小灰跑了过来,只是跑的姿势有些古怪,片刻之后,二人目光不期然同时落到了猴子的双手上,小灰一手一个,两边都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正是苗人用来盛酒的大酒袋。



  鬼厉怔了半晌,缓缓转头向小白看去,小白苦笑道:“你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



  小灰很快跑到近处,看他神情,与主人和小白心思重重的样子截然不同,显然大是兴奋,只笑得合不上嘴,隐隐酒香,从他手中那两个大酒袋中散发出来。



  那两个酒袋鼓囊囊的,看来是装满了苗族烈酒,与前几天斗酒时只残留了一小袋的大不一样。



  昨日在鬼厉、小白与大巫师细细商议的时候,猴子小灰待在那阴森森的祭坛中实在无聊,猴性活泼,如何能够忍耐得住,就悄悄溜了出去,而鬼厉那时候心事重重,又惊又喜,竟然也没发觉喜欢溜走。



  小灰不知不觉想起那日喝的美酒,酒瘾大发,便溜到山下七里峒去了,激战过后,苗族人家园破碎,正是忙乱的时候,再加上小灰看上去不过是一只毛猴子,如何会有人注意,几番搜索之下,趁着混乱,居然被猴子在废墟中找到两大袋还未开封的烈酒。



  昨天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小灰把这两大酒袋藏在什么隐秘地方了,今天一早,看到就要动身离开的时候,猴子这才跑出去将这两大袋酒拖了回来,显然打算这一路上好好品尝了。



  只是此刻看到主人鬼厉和小白脸色都有些古怪,小灰有些疑惑,猴目睁开看着两人,过了片刻之后,小白掩嘴轻笑,对鬼厉道:“算了,你答应了苗人这么一件大事,就算拿……呃,拿他们两袋酒,也不算什么!”



  话未说完,她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鬼厉摇头慢慢转过身去,只剩下小灰瞪着猴眼,看看小白,再看看鬼厉,放下一只酒袋,空出一只手抓了抓脑袋,颇有些迷惑的样子。



  祭坛深处,苗族族长图麻骨与大巫师相对而坐,周围更无他人。



  图麻骨沉默许久,大巫师也没有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图麻骨脸色变化,似乎终于忍不住,道:“大巫师,你伤的这么重,为何一定还要跟这两个中土人走?”



  大巫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



  图麻骨恨恨道;“黎族抢走了我们圣器,我们豁出性命也要夺了回来,何必再去求外人相助?”



  大巫师摇摇头,道:“你错了。”



  图麻骨一愣,道:“什么?”



  大巫师沉默片刻,低声道:“若真是黎族抢了我们的圣器,我也不用如此担心,怕只怕……唉!”



  图麻骨不解,道:“大巫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巫师道:“你还记得我们苗族代代相传的那个兽妖传说吗?”



  图麻骨脸色大变,惊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大巫师苦笑一声,道:“本来就是真的,当年玲珑娘娘牺牲自己将兽妖封在镇魔洞中,遗命后人绝对不可让五件兽妖圣器同时回归镇魔古洞,但时至今日,五件圣器已然全部丢失,只怕真的就是兽妖复活的征兆了。”



  图麻骨脸上神情变幻,他身为苗族族长,自然知道那个传说的分量了,但过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道:“大巫师,如此情况下,你更不能离开这里才对,万一……有你在,我们族人也安心一点。”



  大巫师默默摇头,道:“我这条老命,最多不过再有三十日的阳寿了。”



  图麻骨身子一震。



  大巫师叹息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离开,我这一去只怕就是要客死异乡,但如今南疆五族各自分裂,人才俱都凋零,万一我所料不错,只怕无人可以应付危局,那个中土年轻人虽然岁数不大,但身怀异术,身边那根黑棒,煞气之重,邪气之大,实乃我生平仅见。不过最重要的,却是……”



  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图麻骨,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最重要的,却是号称万火之精的’玄火鉴‘,就在他的身上。”



  图麻骨大惊,道:“什么,这东西不是在焚香……”



  大巫师以目示之,图麻骨会意,住口不言,但眼中惊讶之色,却是有增无减。



  大巫师缓缓道:“当日他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我身后犬神石像即有异兆,圣火更有示警,而两件兽妖圣器黑杖和刚毅俱都不安,若非当年镇压兽妖之无上圣物‘玄火鉴’,更无他物,至于这圣物怎么会从焚香谷中流失传来,我就不知道了。”



  图麻骨沉默不语。



  大巫师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我在说话间,故意将玄火鉴的来历说出,那二人果然吃惊愕然,特别是说到‘八凶玄火法阵’时候,他二人更是脸色大变,想来他们必然与这法阵有紧密关系。”



  图麻骨长长的出了口气,显然这些话都是他原先决然没有想到的。



  大巫师淡淡道:“你也知道,我们苗族历代流传下来的传说,只有这玄火鉴和八凶玄火法阵才能镇压兽妖,如今先不说这玄火鉴不在我们手上,就是我们从那年轻人手中抢了过来,只怕也无人可以驱动,而且还有那诡异莫测的八凶玄火法阵,更加无人知晓,所以,在这等情势心爱,那年轻人实已是我们南疆众生的唯一指望,我就算客死异乡,也是要跟他前去,也只希望在临死之前,能救他那朋友一命,盼他看在这点情分上,他日相助我苗族上下。”



  图麻骨嘴唇抖动,年老的脸庞上皱纹深深,不知不觉间,悄悄渗出了一点泪珠,他对着大巫师,缓慢伏下身子,把头贴在冰冷的地面。



  大巫师笑了笑,神色也有几分凄凉,道:“我走之后,你们也不必挂念了,若那年轻人有心,想来会将我的尸骨送回故乡,这里的事,就全靠你们了。”



  图麻骨没有抬头,低着声音,微带哽咽,道:“大巫师,你放心就是。”



  大巫师悠悠道:“我这一去,也就是个死,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你在南疆,来日波凶浪急,其它四族不知天高地厚,看我苗族失势,只怕难免落井下石,而十万大山中,兽妖随时可能复活,浩劫将至,你肩负重担,自己也要多保重。”



  图麻骨咬着牙,答应了一声。



  大巫师慢慢站起身,向周围望了一眼,忽然又道:“若将来真的情势危急,虽然这七里峒乃是我们苗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但也并非不可舍弃,只要人在,将来就有希望。”



  图麻骨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慢慢道:“是。”



  大巫师长叹一声,缓缓向外走去。



  当那个佝偻的身影,在图麻骨的搀扶下,身后跟着鬼厉和小白,从山腰祭坛上走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但随着脚步声,已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七里峒街道上的大巫师的身影,终于被苗人注意到了,随着一声声带着惊喜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苗人丢下手中的工作聚集过来。



  大巫师微笑着,不住向周围的苗人挥手,但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着七里峒的出口走去。



  终于,苗人渐渐感觉到不对,人群之中,开始有人大声用苗语呼喊,鬼厉和小白虽然听不大懂,但想来也知道苗人呼喊的是什么。



  大巫师的脸色似也有些凄凉,布满沧桑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分明是一种悲伤。



  只是他依旧沉默。



  只是挥手,慢慢走远。



  图麻骨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前端,默默地凝望着那个佝偻的背影。



  人群中惊呼哭叫声音此刻已经响成一片,许多人惊慌失措,更多的人已经向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老人跪了下来。



  走在大巫师身后的鬼厉,默默向那个老人看去,赫然发现,那个苍老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泪水横流。



  终于,走到了通往山谷外面的那条通道,背后的哭声已经响彻整个山谷。



  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忽而,他猛的回过身来,再一次的,眺望这片土地,这片山谷,这片天空……



  远处的苗人惊呼着,许多人惊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然后,下一刻,大巫师紧紧的闭上眼睛,像是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刻在心中一般,皱紧了眉,又一次转过了身子。



  山谷中,忽然一片寂静。



  无数道目光,仿佛在身后无声地呐喊!



  大巫师面上肌肉轻轻抖动,慢慢的,慢慢的踏出脚步,消失在那条通道里。



  七里峒中,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片刻之间,整个山谷一片悲泣之音。



  十万大山。



  穿过黑森林,再翻过七座险恶山脉,就是一座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黑山,而在这座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棵草的高山之下,赫然又一个大洞,洞口高三丈,宽丈五,终年不停地有阴风从中呼啸而出,更夹杂着尖锐异响,仿佛是某个狂热灵魂,在永不停歇地咆哮着。



  洞口正中,端端正正地立着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去正是个美丽女子,面向镇魔洞深处,默默伫立。终年呼啸阴冷的风,永不停歇地吹在石像之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狂风暴雨中,那一面脆弱的、遮挡风雨的木板。



  只是,她却仿佛永不退缩!



  一身黑衣的巫妖,此刻就站在这座石像面前,默默地凝望。



  他身边的那条恶龙,似乎对这座石像也特别畏惧,下意识地远离,东张西望一会,叫了一声,放开四足,向高山之上跑了上去,不久之后,就消失在黑气之中。



  冰冷刺骨的阴风,拂动巫妖的黑色衣衫,在这片荒凉景色之中,这个人似乎也渐渐显得虚无缥缈起来,带着一丝不真实。



  他就这么一直望着,许久许久,久到了连金瓶儿都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也变作了石像从那座黑森林中侥幸逃生,同时意外地在那座悬崖巨岩下发现了一把深深插入崖峰的杀生刀,令金瓶儿隐约猜测,难道鬼王宗的大将杀生和尚竟然比自己更早就进入了这里?



  只是杀生刀虽在,杀生和尚却不见踪影,人去法宝在,这危险可想而知,只怕杀生和尚多半已遭不测,十万大山里,当真是步步杀机。



  但金瓶儿沉吟过后,却还是暗中追着巫妖脚步跟了上来,一路上她也知道了巫妖身有异术,更加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随意接近那个黑衣怪物和那条恶龙,加上巫妖多半以为这身后追踪之人已死在黑森林中,居然也没有发觉身后的金瓶儿,就这样让金瓶儿一直跟踪着来到了镇魔古洞之前。



  此刻金瓶儿伏在远处一个小山包后,远远地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难道要在这个女人石像前站上一辈子么?



  从到达镇魔洞到现在,巫妖已经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个女人石像超过四个时辰了。



  就在金瓶儿无聊的快要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巫妖的身影终于动了动。金瓶儿精神为之一振,连忙仔细看去。



  只见那个黑衣巫妖似乎经过了长久沉思,或者挣扎,终于做出决定的样子,向着那个女人石像,默默地弯下了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远远的,金瓶儿望见那个巫妖,口中对着石像,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相隔太远,一点都听不到,随后,巫妖的身子慢慢转了过去,向这镇魔古洞深处飘去。



  金瓶儿眉头紧皱,心中谜团越来越大,那个古洞中显然有什么重大秘密,很可能就是上官策与这巫妖谈话间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物所在。但在这荒僻之所,穷山恶水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子石像,还刚刚好就竖立在石洞门口正中呢?



  而看巫妖对着这个石像神情,分明与这个石像关系密切,只怕还有说不清的往事。



  就在金瓶儿,眼看着巫妖就要消失在古洞之中,打算探出身子,悄悄潜过去仔细看看那个石像的时候,忽地,巫妖的身子停了下来。



  金瓶儿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自己急切间竟然暴露了身形,不由得心中大悔,正着急时,发现巫妖根本没有回头向自己这边望来,似乎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模样。



  她这才放下心,连忙藏好身子,若再次偷偷探出头,向那个古洞方向望去。



  这一望之下,她不禁看直了眼睛。



  就在那个女子石像的前方,镇魔古洞的洞口,忽地凌空生出一团白气,与周围黑气阴风星辰强烈对比,而巫妖也停下身子,默默地注视着这团白气。



  白气越来越多,渐渐凝聚成形,变作一个人形模样,从金瓶儿这里看去,赫然是一个高大男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他的身体完全由白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身体动作甚至脸上神情,竟然完全清晰可见。



  金瓶儿愕然无语,半晌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自语道:“好一个阴灵!”



  她乃是魔教出身,对这等鬼魅之事多少也知道几分,古老相传,人生老病死,唯有魂魄不灭,一世寿尽,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有怨灵存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慌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生,是为‘阴灵’。



  当年鬼厉还是青云门小弟子张小凡的时候,与陆雪琪一起落入空桑山万蝠古窟中的死灵渊下,在那无情海边,便遇上了无数深渊之下的阴灵,只是那些阴灵俱是凡人魂魄,被当年炼血堂杀害而不能往生,常人遇见固然被害,但在修真之人眼中,却并非什么厉害妖孽,所以当年张小凡,陆雪琪道法未成,还能苦撑许久。



  金瓶儿所望见的这个阴灵,却绝非那些普通阴灵,而是传说中最为罕见的‘凶灵’,这类魂魄,生前多半就是修行高深的人物,死后却因为某些极大至深的愤慨痴念,竟然舍弃往生,甘愿守护某物,作个凄凉野鬼,飘荡于阳世之间。



  这等凶灵,本身道行已然颇高,再加上死后具有鬼力,更加凶厉,普通的修真之人根本不是对手,可以说乃是万中无一的凶悍鬼物,只是修真中人,往往对往生看的比常人更重,鲜有舍弃往生的,所以凶灵才如此罕见,金瓶儿此番突然看见,倒还真是吓了一跳。



  不敢看过去,那个黑衣的巫妖却似乎模样表现出什么意外,面对这个挡住他对路的凶灵,他只是慢慢抬头看去。



  凶灵由白气组成的身体极为高大,几乎挡住了整个镇魔古洞的洞口,巫妖望着这个如战神一般手持剑盾的凶灵,忽地叹息了一声。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他幽幽地道。



  凶灵冷冷地注视着巫妖,他的白气与巫妖的黑衣黑影,就像是两个绝不妥协的极端。



  “你这个背弃了娘娘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敢说这话?”



  巫妖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永远深不可测的他竟然被这么一句话刺得全身都剧痛一般。



  他抬头望着那张愤怒地脸庞,半晌,却始终默默无言,慢慢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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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十章 凶灵

  “你让开吧!”巫妖沉默了许久,慢慢地道。



  那个凶灵冷冷地望着他,道:“在娘娘神像之前,你难道还没有悔意吗?”



  巫妖身上的黑衣又是一阵轻动,看来在黑衣之下,他也十分激动,只是,他终究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那个石像女子。



  “我没错,是娘娘错了!”他涩声道。



  “吼!”



  凶灵霍然怒啸,啸声如天际惊雷瞬间落于凡世,直炸的远近沙飞石走:“畜生!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远处的金瓶儿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隔了这么老远,按理说一黑一白的对白他应该都听不清,但凶灵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却几乎就像是在她耳边打雷一般,震的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远处,巫妖黑纱蒙面,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是听他说话声音,却越来越是苍凉凄楚:“我没错,我没错……”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对凶灵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或者他是对着身后那座石像说的吧!



  “黑木,你快快在娘娘神像面前跪下请罪,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我们就还是兄弟,否则,从今往后你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巫妖身子一震,抬头看去,道:“你,你还认我是兄弟吗?”



  “是!”凶灵大喝道:“只要你断了妄念,对娘娘神像请罪之后,与我一同守候娘娘,镇守这镇魔古洞,你黑木就永远是我的兄弟。



  ”



  巫妖身上的黑衣随风飘荡,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激动,只是,只过了片刻,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也沉默不动,而那个凶灵望着他,原本殷殷期待表情,终于转做了更深的愤怒。



  “你还不回头?”凶灵怒喝。



  巫妖此刻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一如他平日的语调,静静地道:“我没有回头路了。”



  “吼!”凶灵一声怒吼,巨大的剑横空斩下,在巫妖身前挥过,刹那间沙土飞扬,远近的土地都似震动了起来。



  金瓶儿为之变色,这凶灵道行之高,还在她想像之上。



  只是看那巫妖却无丝毫畏惧,冷冷地望着那个凶灵,道:“大哥……”



  凶灵怒道:“住口,我不是你大哥!”



  巫妖淡淡道:“纵然你不认我,我也还是认你永远是我的大哥,但当年的确是娘娘错了,事到如今,我就是要为娘娘做完她未完之事!”



  凶灵愈加愤怒,喝道:“你疯了么?”



  巫妖深深吸气,道:“就算我是疯了,这件事我也要去做!”



  说罢,他身形飘动,向着镇魔古洞飘去,凶灵显然愤怒之极,大吼一声,巨剑向巫妖当头斩下,这一剑之威,更胜刚才,整个古洞洞口的石壁纷纷颤抖,看着就像坍塌一般。



  金瓶儿远远望见,仍不禁为那巫妖担心了起来,只是巫妖此刻已经没入镇魔古洞之中,身影被石壁挡住,与凶灵如何交手的动作,金瓶儿却是看不见了。



  而在古洞之中,腾起的沙石落下之后,凶灵怒啸不止,巫妖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个古洞深处深邃的黑暗中,传来巫妖幽幽的声音,“大哥,你生前以及死后都是绝世的英雄,只是我们现在都是同样的人恶劣,你这又是何必……”



  凶灵厉声而啸,啸声凄烈,仿佛心中有熊熊烈火燃烧心肺一般。



  镇魔古洞中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缓缓转向镇魔古洞洞口的那尊石像,巨大的白色身躯慢慢扭动,阵阵白气,如青烟缭绕,缭绕在石像女子的周围。



  “娘娘……”



  低低的哽咽,来自隔世的悲凉和沧桑,带着隐约一丝无助,在天地间,悄悄回荡,而他的身影,也渐渐飘散,在黑气阴风中慢慢消失。



  镇魔古洞前又回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有那个女子石像依旧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还有永不停歇的阴冷呼啸,从镇魔古洞深处,不停地呼喊着。



  那声音,仿佛更加凄厉了。



  中土,南方,狐岐山荒凉的山脉之下,隐藏着魔教鬼王宗的总堂,无数魔教弟子在这里面忙碌进出着。



  在这个地方的最深处,那个巨大的天然洞窟之中,鬼王面无表情地站在平台之上,望着下方血池中那两头上古奇兽。



  夔牛浸泡在血水之中,一动不动,连眼神也显得黯淡下来,而前一段时间还在奋力挣扎的黄鸟,此刻似乎在某些诡异之力的压制下,精神也委顿下来,安静地泡在血水之中,不再动弹。



  孤悬在半空中的伏龙鼎,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缓缓地转动着,投射出一道道的红色光芒,将夔牛与黄鸟罩住。



  浓烈的血腥气息,充盈着这个洞窟之中。



  黑影忽地一闪,鬼王宗里最神秘的那个鬼先生飞了上来,出现在鬼王身边。



  鬼王向他看去,道:“如何了?”



  鬼先生看上去的打扮,与在南疆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物巫妖,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只是声音听来,还更苍老了几分。



  此刻只见他黑纱轻动,微微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夔牛降服,黄鸟不出三日,亦可搜灵归阵,四灵血阵,已经成了一半了。”



  鬼王没再说话,慢慢点了点头。



  鬼先生淡淡道:“不论正道的话,但只这四灵血阵一半的威力,已经足以扫平万毒门与合欢派了。”



  鬼王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要对付的是青云门的诛仙剑阵。”



  鬼先生默然。



  鬼王转过身,缓缓走了开去,同时道:“我会加紧寻找其他两只灵兽的,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鬼先生从后面望着那个身影渐渐走远,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默默沉思,忽地叹息一声,身影闪处,又向底下的血池飞去。



  古窟之中,血腥气味陡然又浓烈了起来。



  鬼王从那个血池古窟中走了出来,负手而行,走过了长长甬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犹阴冷豫了片刻之后,他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伤怀,转身向右侧的那条路上走去。



  一路之上,多有遇到鬼王宗弟子,一众人等见到鬼王,纷纷低头行礼,鬼王也不答理,就这么慢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就是那个寒冰石窟。



  他站在门前,原本稳如泰山一般的神情,却突然像是老了许多一般,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鬼王反手将石门关上,寒冰石室并不大,摆设更是简单之极,只有石室中间一张寒冰石台,脸色雪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碧瑶,安静地躺在上面,双手放在胸口,握着金色的“合欢铃”。



  一个女子,默默坐在她的身边,凝望着她。



  鬼王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心爱女儿的脸上,眼角忽地抽搐起来,就连负在身后的双手,也忍不住瞬间握紧。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来,他几乎没有一天不为了女儿伤心,以至于他甚至故意减少来看碧瑶的次数,以免无法自拔。



  唯一的心爱女儿啊……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幽姬,你让我和瑶儿单独待一会儿。”



  幽姬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向鬼王微微行了个礼,随即走了出去。



  鬼王目光扫过她的身影,一言不发。



  “砰。”



  一声低响,石门开了又关上,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鬼王在碧瑶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瑶儿,为父的许久没有来看你了,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他低沉的声音,在石室中悄悄回荡着,带着不尽的酸楚。



  只有碧瑶,依旧那么从容平静地躺着。



  鬼王凝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庞,怔怔出神,“你和你娘长的真像啊!就连脾气都差不多,你知道么,瑶儿……”



  “你娘当年去世时候,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但我知道,她是将你托付给我了,多少年来,我只怕对你不好,便再也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你的娘亲,可是……可是……”



  这位令当今天下无数人恐惧愤恨的人物,此刻竟然连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了,说着他这十年来说过无数次的话,道:“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碧瑶无声,依然平静地躺在他跟前,在她苍白的容颜上面,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伤心,相反的,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瑶儿……”鬼王低低地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了,他只是这般安静地坐着,陪伴着自己唯一的心爱的女儿。



  直到,寒冰石室的石门上,突然传来“劈扣”敲门声。



  鬼王眉头一皱,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这十年来,除了那个鬼厉,谁也不敢在他陪伴女儿的时候打扰他,至于鬼厉,在他眼中,向来只有一个碧瑶的,鬼王却也没有对他说什么。



  但如今鬼厉并不在这里,却有人胆敢犯鬼王的大忌,实在罕见,鬼厉哼了一声,站起身子,用袖袍轻轻擦去眼角隐约的一同点点泪水,深深呼吸,等他再转过身子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令无数人敬畏的鬼王了。



  他缓缓走到门口,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门外,只站着一个人——青龙。



  鬼王眉头一皱,青龙乃是鬼王宗上代四大圣使之首,更是他得力臂膀心腹,向来倚重非常,而且他行事从来谨慎,绝不会擅自做出打扰他与碧瑶在一起的举动。



  看来竟有大事发生了。



  鬼王以目示之,青龙低声道:“南疆那边,传回了消息。”



  鬼王皱眉道:“怎么?”



  青龙看了鬼王一眼,道:“听说鬼厉已经找到知道还魂奇术的人,并带着他动身回来了。”



  这事非同小可,镇定修养功夫如鬼王竟也喜形于色,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道:“当真?”



  青龙点了点头,心中微叹,骨肉情深,当真是谁也不能割舍。



  鬼王仰首看天,深深吸气,镇定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双手仍然有些微微颤抖,道:“那人是谁?鬼厉是如何找到的?”



  青龙道:“那人乃是南疆边陲五族之中,苗族的大巫师,至于鬼厉怎样知道他怀有还魂奇术,这就不知道了。”



  鬼王点头道:“这不管他,只要他能救瑶儿就好,能救瑶儿就好……”言下切切,实是恨不得大巫师与鬼厉此刻就到跟前一般。



  “他们走了几日,还有多久能到这里?”鬼王追问道。



  青龙道:“这消息是鬼厉自己透露给我们在南方一带的探子传回来的,听说是因为那个大巫师身受重伤,无法飞行,所以只得徐徐步行。”



  鬼王一怔,道:“重伤,怎么回事?”



  青龙道:“听说是南疆五族内斗所受的伤,另外,”他迟疑了一下,道:“好像鬼厉也受了不轻的伤,而且是伤在正道手中。”



  鬼王目光一凝,道:“怎么回事?”



  青龙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南疆那一带向来是焚香谷的势力所在,我们的人很难插进去,仔细的情况只怕要等鬼厉回来再问了。不过南方那里,一向由老二白虎负责的,此番消息也是他传回来的,但在他话里,似乎……”



  鬼王冷然道:“白虎说了什么?”



  青龙沉默了一下,道:“白虎提到,与鬼厉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狐媚女子。”



  鬼王脸色一变。



  青龙看了鬼王一眼,缓缓继续道:“另外,白虎还特意在消息中提到一点,就是鬼厉身边的那只猴子,似乎不大一样了。”



  鬼王眼中寒芒一闪,半晌之后,才慢慢地道:“三眼灵猴,已经开了灵目了么?”



  青龙沉默,没有说话,寒冰石室之外,突然沉静了下来,鬼王慢慢转身,目光落到了那座石门之上,他的目光,仿佛从这厚厚的石门上穿了进去,望见了那个安祥的女子。



  “瑶儿,你可在看着为父么……”



  鬼王在心中,悠悠地念了一句。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金瓶儿悄无声息地移动身形,向那个神秘阴森的古洞口靠近。



  此刻,巫妖已经进去许久,那个凶灵也已经消失,再没有出现过,整个古洞洞口,一派阴冷寂静,只有从镇魔古洞中吹出的阴风还在呼啸不停。



  渐渐的,金瓶儿接近了那座石像女子。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周围一直很平静,直到她走近那个石像女子面前三尺地方,依然只有风声呼啸,什么动静也没有。



  金瓶儿忽然觉得,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



  她定了定神,又仔细向周围看了看,尤其是向镇魔古洞仔细看了一眼,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像是黑暗中隐藏着的恐怖妖魔,张开了凶恶的口,永不停歇的咆哮着。



  金瓶儿秀眉轻皱,直觉地感到那片黑暗之中,邪气冲天,令她气血反冲,着实难受,只是此刻,她好奇之心却远胜了其他,那个女子石像在她心中,真是神秘地存在,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看看这个石像。



  下一刻,她的眼光就落在了那座石像之上。



  这原是个美丽的女子吧!金瓶儿在心中这么轻轻念了一句。



  婉约的眉,细细的横在她的脸上,瓜子一般的脸,有稍显刚毅的线条,她的唇是抿着的,她的眼是冷艳的,就像是千劫万难之后,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可是,她的脸,她的神情,却是异样的温柔,有一点的哀伤,有一点的酸楚。



  千万年的风霜,能不能磨去曾经的红颜?



  你在岁月中孤单屹立,又为了谁?



  金瓶儿默默望着,慢慢伸出手去,触摸石像女子,浑没有留意到,在她身后,就在她的手接触到石像的那一刻起,突然白气生出,渐渐凝聚,逐渐汇聚人形,现出了那个凶灵。



  手底之下,原来是粗糙的石块,被无数岁月的阴风寒雪,风吹雨打的伤痕,仿佛在金瓶儿白皙手下,一一显露,从石像之上,传上她的手心,到她的心里。



  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呢?



  金瓶儿竟似痴了一般,被那个女子石像深深吸引。



  背后,那个凶灵已经完全现身,面有怒色,巨大的剑高高举起,忽地大喝一声,霍然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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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集 第十一章 复生

   黑暗在无边蔓延,只有阴风呼啸的声音越发凄厉,巫妖行走在镇魔古洞黑暗的甬道上,就像一个走向九幽的阴灵。



  古老的洞穴越走越是宽阔,但周围的黑暗也愈发深邃,在这阴冷的道路之上,巫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往前走去。



  多少年来,他孤自一人在这里徘徊,而今,终于要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许,还有世间无数人的命运。



  阴风咆哮,就在他的前方!



  一点幽光在他前面亮起,尽管那光亮如此幽暗,但在这一片漆黑中却是特别的醒目。



  那幽光在黑暗中轻轻闪烁,明灭不定,似召唤,似诱惑,似渴望,似讥笑……



  风,吹动了他黑色的衣襟,就像过往无数岁月,他凝望着那个地方。



  多少年前,他也一样站在这里,可是那个时候,他的身旁还有兄弟,他的身前,还有一个虽然瘦弱却仿佛可以遮挡天地的身躯。



  而如今,却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



  “娘娘……”他微微垂下头去,口中低低地唤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向前走去,投向那个幽光,如飞蛾一般的决绝。



  幽光大盛,古洞之中的阴风陡然猛烈起来,原本只有一点的光亮,从那处缓缓散开,将周围慢慢照亮。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掉落着腐朽的白骨,有人类的,也有猛兽的,巨大的洞壁,坚硬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却显现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就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来一般,触目惊心。



  黑暗中,有个声音,就在那个幽光的最深处,带着冰冷寒意,轻轻回荡。



  “你回来了……”



  尾音很长,回荡在这个古洞岩壁之间。



  巫妖没有说话,他只站在那处光亮之中,屹立片刻,然后,从黑衣中伸出手臂,在他手上,赫然是镶上了骨玉的黑杖。



  “吼!……”



  一声咆哮,突然如惊雷炸响,在古洞之中沸腾起来,周围的黑暗瞬间退却,那片幽芒深处,转眼间就闪烁出刺目光芒,如恶魔无数的触手,向着巫妖,向着那两个圣器,呼喊狂啸。



  就连周围古洞千万的石壁,此刻也开始不停动摇,大石纷纷落下。



  呼啸凌厉的阴风,此刻听来,就像是渴望的,粗重喘息。



  “……你还记得,娘娘的模样么?”巫妖看着就在自己身前那片张牙舞爪的刺目光芒,突然这么静静说了一句。



  ’强光之中,闪烁的光芒似突然凝固了一下。



  巫妖一身的黑衣,在强烈的阴风中咧咧作响。



  就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这么飘忽不定,“她的石像,还站在外边的洞口上……”



  那片光芒深处,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伸缩不定的光线,将巫妖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



  巫妖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飘了上去,飘进了光芒深处。



  一处开阔的平地,赫然出现,这里与外边决然不同,坚硬的石壁大都完好无损,而在地面之上,却多有巨大骨骼,而且都完好,细数之下,竟有十三具之多。



  这十三具形状各异,散发出腾腾妖气的骨骼,距离不等地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仿佛守卫着什么一样,黑森森空洞的眼洞之中,仿佛有冰的目光。



  随着巫妖的身影忽然出现,开始接近这个怪异的圈子,忽地,阴冷的风声中出现了令人齿酸的“”声音,这些白骨之上,有几具头颅竟然开始转动,慢慢转了过来,向着巫妖的方向望去。



  在这几乎令人心跳停滞的可怖时候,巫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恐怖的骷髅,他的目光,从开始至终,都只望着一处。



  那是这十三具白骨围成的圈子正中。



  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静的躺在一座仅三寸高的白玉台之上,与周围那些骷髅不一样的是,这具人形骨骼身上还盖着丝绸,也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时光,在幽光照耀之下,那丝绸的眼色竟仍然是鲜艳无比。



  而这周围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连呼啸的阴风,都是从这具白骨之上发出的。



  巫妖慢慢接近了这具白骨。



  光芒流转,诡异的光线时长时短,仿佛冥冥之中,有双眼眸正在注视着他。



  周围,所有的十三具白骨突然全部发出“”声音,几乎像是一齐复活一般,头颅转动,深邃的眼洞纷纷盯着巫妖的身影。



  下一刻,安一张丝绸腾空而起,飘在半空。



  仿佛有一声沉闷低吼,刹那间耀眼的光芒从丝绸之下澎湃而出,如势不可挡的离弦之箭,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呜!”的一声,巫妖甚至感觉到那光线带着汹涌澎湃的妖力,从自己耳边冲了过去。



  剧烈的风声,夹杂着阴森的冷笑,在这个古洞之中开始回响。



  那十三具骷髅,突然一起仰首,向天呼啸!



  这一片诡异气氛之下,巫妖缓缓在白骨前面落了下来,白光中,那具真人大小的骨骼上非常清楚的有五处断裂地方,分别是在右手、左脚踝、喉骨、头骨,还有就是他的整个脊椎没有了。



  此刻映着骨骼发出的光芒,他的右手处放着一颗白球,左脚踝处是一面玉碟,而喉咙断裂的地方,摆放着一只圆环。



  巫妖缓缓的将镶在黑杖上的骨玉,一点一点的拔了传来,然后,将他轻轻放到白骨的头颅之上,哪里的前额正中,正好有一个破裂的小洞,骨玉不偏不倚,刚好放了进去。



  黑暗中,像是有个声音,远远的呼唤了一声。



  巫妖身子忽然颤抖了几下,整个人摇了摇,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就想是两团燃烧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燃烧的,是谁的灵魂与躯体?



  他仿佛轻轻叫了一声,可是谁都没有听清,他口中说的是什么,下一刻,他将那柄黑杖,放在了白骨的中间,脊骨的地方。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呼啸的阴风停止了,耀眼的白光消失了,黑暗如无边的大海汹涌的波涛无声的冲上淹没了一切!



  是谁,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那最深的黑暗,还是幻想的曙光?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就像亘古也不曾改变的荒凉寂静,白骨们停止了呼喊,沉默了下去。



  一个声音,在黑暗与寂静的最深处,悄悄的,响起!



  “砰!”



  “砰!”



  “砰砰!”……



  那是心跳的声音,洋溢这崭新的活力,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如魔幻一般的心跳声音却渐渐放大,慢慢的,开始流淌着潺潺水声。



  ‘不,不是水声,那是奔流的血脉,从心脏呼啸而出,带着无尽欢喜与不可阻挡的气势,在黑暗中狂奔。



  长眠了无数岁月,无尽的冰冷过后,再一次的温暖!



  是谁,在黑暗中悄悄喘?



  那奔腾的声音越来越是猛烈,像是禁锢的灵魂凝聚了千万年怨恨的呼喊,每一滴重生的血液,都带着疯狂与桀骜!



  慢慢的,周围的异声开始惊起,坚固的石壁再一次的动摇,那些黑暗中的白骨再次呐喊,迎接这重生的妖魔。



  只有巫妖,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感觉着身前无形却正在狂舞的妖魔,感觉着那复生的灵魂与流淌的血脉。



  那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将坚硬的地面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大坑,金瓶儿倒飞出去,险险躲过了这从背后偷袭而来的一击,面色忍不住煞白。



  刚才的这个女子石像几乎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的精神魂魄尽数都吸引过去,竟完全忘了身外之事,只是当头顶风声乍起,多年辛苦修炼的一点本能让她突然惊醒,几乎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冲了出去,这才侥幸拣了一条性命回来。



  金瓶儿喘息未定,忽地身后风声凛冽,那个凶灵已然如附骨之蛆般跟了上来,明明身体只是由无形的白气组成,但诺大的巨剑大盾在他手中,竟若小孩玩具一般举重若轻。



  金瓶儿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身子一闪,整个人急忙向后躲去,这两剑之下,凶灵便已将金瓶儿从镇魔古洞洞口赶到了数丈之外。



  甫一落地,金瓶儿右手翻处,紫芒顿起,法宝紫芒刃已然出现在手心,对着鬼物,她可无论如何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她虽然凝神戒备,但那个凶灵将她驱到镇魔古洞三丈以外后,便没有再行追上,他无形的身体,依然飘荡在那个石像女子的身边。



  “你是谁,胆敢来到这妖魔之地,还胆敢亵渎巫女娘娘的神像?”



  那个凶灵瞪着铜铃巨目,冷冷地道。



  金瓶儿暗中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朗声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有意亵渎……这位娘娘神像,只是初见之下,见她实在太过美丽,不由自主地就用手去触摸神像。”



  那凶灵哼了一声,脸色稍和,显然他多半也知道这个神像却有神奇异能,但说话声音却仍是一般冰冷,道:“看你年纪轻轻,又是初犯,我不与你计较,此处仍是妖魔鬼怪之地,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快快走吧!”



  金瓶儿眉头一皱,按她的心意,跟踪了巫妖这么久,多半最重要的秘密就在这镇魔古洞之中,不料洞口有这么一个道行高深的凶灵镇守,着实麻烦,只是若要强闯进去,多半惊动里面的巫妖或什么怪物不说,光眼前这么一个凶灵就不好解决。



  她这里正苦恼思量,哪里凶灵见这女子目光在自己和娘娘神像上扫来扫去,同时不时向自己身后黑暗的洞穴深处张望,显然是想打这个洞穴的主意,不由得勃然变色。



  “呔!”那个凶灵怒喝一声,道;“小丫头,我劝你莫要自讨苦吃,这洞穴之中乃是绝世妖物,你进去了是自寻死路,而且我镇守古洞,决然不会让外人进去的,你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金瓶儿哼了一声,那里肯这么容易死心,道:“刚才那个黑衣人不是照样进去了么?”



  凶灵一怔,双眼中精光大盛,“原来是你是跟那个人过来的么?"



  金瓶儿察言观色,心中隐约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猜测,但口中仍接着道:“当然了,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呃,我不是说你,你莫生气。”险些说漏了嘴的金瓶儿连忙对着大怒的凶灵补了一句,然后道:“那个黑衣人抢了南疆苗族的圣器黑杖,对了,上面还有黎族的圣器骨玉,刚刚才进去,我也是想看他究竟要干什……”



  她“么”字还未说出口,那个脸色已然大变的凶灵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生生将金瓶儿的话逼了回去,同时震的她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他身上有黑杖和骨玉?”



  金瓶儿有些愕然,道:“是阿。”



  凶灵仰头长啸,悲愤之极,霍然转身,看他模样,简直就是不顾一切的正打算冲进镇魔古洞,找到那个巫妖同归于尽一般。



  电闪雷鸣,转眼间撕裂天空,无数的黑云如沸腾起来,从十万大山的天空汹涌涌来,聚集在镇魔古洞的上方。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夹杂着巨大的冰雹,将地面上打的坑坑洼洼。



  金瓶儿吓了一跳,左闪右避,在风雨中飘荡,那凶灵却是霍然抬头,望向天空,一切的风雨冰霜对他似乎都毫无作用,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绝望。



  “啊……”



  他仰头大呼。



  就在这绝望的呼啸声中,镇魔古洞异啸响起,从远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最后已然震耳欲聋,金瓶儿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竟似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为之变色,连忙向远处掠去。



  而那个凶灵,猛然转身,将自己巨大的身体堵在镇魔古洞洞口,举起盾牌,横起巨剑,怒目横眉,毫无丝毫惧色,擎然而立。



  那呼啸越来越响亮,转眼间已然冲到古洞洞口。



  天际轰然炸响,天地呼啸,仿佛整个十万大山的所有山脉大地一起晃动。



  风雨里,凶灵看去就像一个摇摆而无力的小船。



  那片深深黑暗,如张牙舞爪的魔兽一般,从古洞之中向他扑来。



  凶灵怒啸,迎面而上!



  巨剑倒映着天际画过的闪电,斩向黑暗,黑气瞬间被从中切开,却又立刻从两旁扑上,以无比迅速的速度淹没了他的身躯。



  凶灵大呼,远远的,金瓶儿依然听到那个声音……



  “娘娘……”



  下一刻,凶灵消失了,黑气如山,在镇魔古洞的洞口拼命聚集,向着天际,一抹红光在黑暗中突然闪过。



  一个身影,是被一张鲜艳无比的丝绸所包裹的男子,背对着金瓶儿的方向,从黑气中缓缓落下,站在了那个石像女子的身前。



  在他身后,黑气中厉啸连连,阴影摇晃,仿佛有无数妖魔狂喜呼啸一样,只有他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异样。



  站在石像前方,风雨中的他默默屹立。



  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那冰冷的石像。



  低低的声音,在风雨中悄悄回荡,穿越了千万年岁月光阴,穿过了无数的风雨雪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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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第一章 煞气

中土“县雍山”以北二百里,便是高大的“狐岐山”(注一)。从山脚望上去,但见得乱石穿空,突兀险

    峻。只是整座高山之上,竟无一草一木,极是荒凉。在山脉左侧,从山中深处由地底泉水冒出汇聚而成一条河流,称做“胜水”,向东北流去,一路上支流渐多,河

    流渐渐变大,至三百里外,注入另一条大河“汾水”,自古相传,这条河流之中,多有产一种苍色宝玉,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就是了。

    魔教三大派阀之一的“鬼王宗”总堂,就建在这座高山坚硬厚重的岩石山腹中,向来少有人知。在鬼厉的带领下,小白和大巫师一行经过了十五日的跋涉,终于到达了这里。

    因为大巫师身体实在太弱,不得已三人加上猴子小灰只得步行,途中鬼厉还曾经雇了车辆让大巫师乘坐。长途的艰辛,令他们三人都有困倦风尘之色,只是在大巫师和鬼厉二人身上,却完全是两个模样。

    鬼厉的伤势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许是年轻人罢。反观大巫师,整个人的气色却越来越是难看,比之十五日前刚刚离开南疆七里峒时的样子,更要衰败的多,面色

    如死灰不说,自从进入山道,再无马车可以乘坐,虽然有鬼厉和小白搀扶,他却还是走几步喘口气,体力实在极差。鬼厉心中焦急万分,有时忍不住害怕:若还未到

    狐岐山,这位救命的大巫师万一半途而亡,当真便要遗恨终生了。

    所幸,今日午间,在那片和煦阳光的照耀下,三人终于望见了狐岐山那片光秃秃的山顶。

    停住脚步,虽然还未到达狐岐山,鬼厉却还是松了口气,转身对大巫师道:“前辈,前头那座荒山,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从这里往前再走一段路,今夜稍晚时分,我们就应该可以到山脚了。”

    大巫师长长出了口气,抬眼向那座山脉望了望,略带疲倦地笑了笑,道“你放心罢,年轻人,在见到你那位沉眠的朋友之前,我还不会死的。”

    鬼厉一怔,随即微有歉意,低声道:“前辈,我并非故意……”

    大巫师苍老的眼睛收了回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摇头道:“我没有其他意恩,换了是我,只怕比你还急几分的。”

    鬼厉默然,笑了笑,道:“前辈,我们也走许久了,在这里先歇息一会,待会还要赶路呢。”

    大巫师看来也真的有些疲倦,点了点头,在鬼厉的搀扶之下,在山间小道旁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

    “吱吱!”一直趴在鬼厉肩头的小灰叫了两声,跳了下来,落在地上。一路之上,倒是算小灰最有精神,从无疲倦之色,此刻猴子举目四望,见道路两旁是稀疏的树林,叫了两声之后,便窜了进去,转眼就没了身影。

    鬼厉向小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回过头来打算自己也找块石子坐下休息。一路走到今天,他在七里峒所受的重伤虽然沉重,但却并未伤及筋骨,日渐好转,但右肩处伤口仍然隐隐作痛。他用手轻轻抚摸右肩伤口,眼前闪过焚香谷李洵的身影,在心中冷冷哼了一声。

    只是片刻之后,在李洵背后,却还有另一个窈窕身影,白衣如雪……

    鬼厉摇了摇头,一阵惘然,正寻思处,忽听小白的话声突然在身边响了起来“狐岐山怎的如此荒凉,我看了半天,连一草一木也没有?”

    鬼厉皱了皱眉,道:“从我到这里的时侯开始,便是如此了。”

    小白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侯,狐岐山满山青翠,草木茂盛,与现在决然不同的。”

    鬼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小白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没有再说什么,鬼厉望了她一眼,知她千年之前与狐妖一族在这里休养生息,对狐岐山实有异样的感情,只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以他此刻心境,也不想多说话。

    只要一想起碧瑶就在那座山脉之中,而说不定明日此时,她也许就能重获新生。一念及此,鬼厉忍不住就全身热血沸腾,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了。

    三人休息了一会,待大巫师体力稍复,鬼厉便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去,说是领路,其实也只是大巫师一人而已。小白独自一人在前走着,面色沉静,沉默不语,对

    周围的道路却似乎渐渐熟悉起来。刚开始遇到的几个岔路,她还问了问鬼厉,或是等鬼厉走上正路,她才跟上。到了后来,似乎往昔的记忆已经开始在她内心苏醒。

    自然而然的,她反变作了领路人物,带着后边的人,在通往狐岐山的山路中行走着。

    不知何时从树林中回来的猴子小灰,手中又多了几

    个不知哪来的野果,抓在手里啃着。在它身后,还挂着一个大酒袋子,正是从南疆苗人那里偷来的。原先还有两个酒袋,只是这一路之上断断续续喝着,猴子酒量居

    然也在见涨,十五日下来,居然将一大袋烈酒都喝了干净,而且也再未大醉过。

    路上小白见猴子老是拖着酒袋晃来晃去,实在麻烦,便用布带在酒袋上缝做了个带子,让小灰背在身上。这下倒好,小灰更是高兴,整日背着酒袋到处跑。三人一猴,就这样在猴子吃野果的声音中,各怀着心思默默向前行路。

    日渐西斜,天色也缓缓暗了下来,就在黄昏到来的前一刻,他们终于到达了狐岐山的山脚下。

    几乎是在同时,大巫师和小白的身体都是一震,大巫师似感觉到了什么,向站在身边的小白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也感觉到了?”

    小白秀眉轻皱,以她千年灵狐的道行,这份灵力与感觉自然非同小可,极其敏锐。几乎是在刚到狐岐山下的时侯,她突然就感觉到这座高山之中,在这片看似普通的荒凉之下,隐隐有一股浓烈煞气透露出来。

    这煞气之烈,连她如此高的道行也忍不住心有忌惮之意。而在仔细感觉之后,她竟然凭着自己敏锐灵力,察觉到其间更似有另两股委靡不振的灵力,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认命一般,臣服在煞气之中。

    这座山中,只怕有天大的秘密!

    慢慢收起了脸上讶色,转眼恢复了平日表情的小白向大巫师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想到这看似困倦垂死的老头,居然还有这等敏锐感觉,看来南疆巫术,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她缓缓点头,压低声音,道:“好重的煞气!”

    大巫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向旁边的鬼厉望去,却只见鬼厉面上,赫然竟也有异样神色。

    在他袖间,黑色噬魂上的噬血珠突然亮了起来,血红色的光芒流转不停,连袖袍也遮挡不住。鬼厉慢慢将噬魂拿了出来,举到身前,只见这柄魔棒前端,噬血珠的光芒异样泛起,一圈圈一层层鲜红光芒缓缓散发,珠身上的丝丝血脉,更是逐一清晰起来,历历可见。

    而顺着他的手腕,噬血珠更是将一阵阵冰凉而微带兴奋的气息走遍他的身体,鬼厉目光深深,抬头仰望面前这座高山,眼中闪过奇怪的光芒。

    那是噬血珠极度渴望鲜血的征兆!

    对他来说,这早已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他们三人出现在眼前之后,鬼王与鬼厉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快步走到大巫师身前,上下微一打量大巫师,面上闪过一丝讶色,道:“这位大师,你的身体……”

    大巫师淡淡一笑,道:“老朽垂死之人,命该如此,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尽一分心力而已。至于成或不成,也要看天意了。”

    鬼王一躬到地,深深行了一礼,沉声道:“大师乃世外高人,我也不多讲俗话了。路途辛苦,而且今晚天色已退,请大师到这山间洞府暂时委屈一晚,将就休息,明日再请教大师。”

    大巫师点了点头,看他神色,也的确十分疲倦了。

    鬼王一招手,旁边早有人跑了过来,将大巫师扶了进去。一众人等都让开了道路,片刻之后,大巫师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腹之中。

    鬼王缓缓转过身子,此刻,在他面前站着的人,除了鬼厉之外,还有他身后一个异样妩媚的女子,至于猴子小灰,则睁着三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打量着前方众人。

    鬼王的目光在小灰身上停了一下,又向鬼厉身后的小白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回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你受伤了?”鬼王慢慢地道。

    鬼厉默然,只是点了点头。

    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两个男人面对面地站着,气氛有些怪异。十年了,十年来鬼王悉心教导鬼厉,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却似乎总是这般有一道看不见的深深沟痕。

    鬼王的身后,站着青龙、幽姬,还有其他的许多弟子,鬼厉目光缓缓扫过,有许多面孔他都认得,因为其间有许多就是他灭了魔教小派,将这些势力收到了鬼王宗旗下。此刻,原先炼血堂一系的年老大等人,也站在人群之中。

    只有那个野狗道人却不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依然和那个算命的周一仙爷孙二人浪迹天涯?

    鬼王宗的势力,似乎越发的壮大了。

    山风吹过,不知撩起了谁的衣衫,呼呼作响。山腹深处,仿佛还有个黑色影子,隐约晃动。鬼厉收回了目光,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个黑暗处的人是谁鬼先生!

    这个神秘人物,似乎永远隐藏在黑暗中,躲在鬼王的身后。

    “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么,你带了回来?”鬼王淡淡地问道,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鬼厉迟疑了一下,道:“她说是你的老朋友,要回来看望你。”

    鬼王一怔,这个回答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向小白多看了几眼,却记不清自己什么时侯认识这么一个女子了,当下讶道:“这位姑娘,我们往昔曾相识么?”

    小白踏上一步,叹息一声,随即微笑道:“小痴她还好么,是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时不时的发呆,看着一朵花也会看到痴痴傻傻的?”

    鬼王身子大震,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惊愕神色。不止是他,在他身后,跟着他时日已久的青龙、幽姬等人,同时脸色大变,脸上浮现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鬼王盯着小白,半晌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小……小痴的?”

    小白目光飘忽,越过了这片人群,向上悠悠望去,只见黄昏之中,狐岐山的影子荒凉高大,格外的有一股凄凉景象。

    多少时光,在指缝间悄悄如沙滑落……

    “你还记得,”她幽幽地道,“这座山名字的由来么?”

    鬼王双眼一亮,目光炯炯,但面色讶色,却是更重,愕然道:“你是白……”

    小白淡淡道:“我是白狐

    山风“呜”的一声吹过,卷起了地上轻薄的尘土,向着远方无声飞去。

    僻静的石室里,摆设很是简单,桌椅床铺,简朴家具,这就是鬼王宗宗主的卧房。唯一有些显眼的,该算是那一张*着石壁摆放的紫檀书桌了,上面整齐地放着厚

    厚三叠书,桌面放着白玉笔架,搁着一只狼毫小笔,旁边砚台上墨迹尤未干透。而稍远地方,还有个青花笔洗,光亮剔透,里面盛放着半盆清水。如此种种,草不给

    人以儒雅风范,绝无一丝一毫世间人想象中魔教大派阀主的模样。鬼王和小白,此刻便站在这屋子之中,除他们之外,更无第三人在场。

    在房间的另一侧石壁上,悬挂着一副工笔描金图,画中一位美貌女子,正细细端详一朵绽放鲜花,花边还有一对蝴蝶飞舞。只是那画中女子看的如此仔细专注,全部精神都在那花儿之上,竟没有丝毫注意到旁边蝴蝶的模样。

    这幅画笔法细腻,工笔画风特有的细致慢描,都被画者发挥的淋淋尽致,那画中女子,几平便如活过来一般,便是她那股痴心于花的神情,更是呼之欲出。小白默默地望着这画中女子,许久之后,低低叹息,道:“你的画功当真了不起,将小痴画的这般逼真,见了画,便如见人一般。”

    站在小白身后的鬼王,此时的目光也正望着这幅画,眼中浮现出了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柔情,默默摇头,片刻后低声道:“我只恨救不了她!”

    小白的眼光没有离开那幅画,幽幽道:“我一直不知道,原来鬼厉一心想救的那个人,就是你和小痴的女儿。

    鬼王惨然一笑,道:“小痴去的时侯,我赶不上见她最后一面,这些年来,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么都未留下,只有碧瑶……可是她竟然也……”

    小白淡淡道:“她没有看错人,选了你,是她的福气。我想她临死之前,一定也没有后悔的。”

    鬼王默然。

    小白踏上一步,伸出轻柔的手指,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细致美丽的脸庞,眼中渐渐泛起淡淡晶莹亮光,带着几分悲伤,几分怜爱。

    猴子小灰“吱”的一声怪叫,跳到了床铺上面。回到了许久不见的狐岐山鬼厉卧室,它却似乎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在上面蹦蹦跳跳几下,忽又记起了什么,一伸手从身后挪过酒袋,拨开塞子,又喝了一大口的烈酒。

    停了一会之后,猴子“呼”的一声出了一口长气,眯起眼睛,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

    鬼厉站在床前看着猴子这副表情,默然无语,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甬道深深,向前延伸。他慢步走在这山腹中的地道里,一路之上,有见到他的人都低头致意。只是他脸色漠然,眼光只望着前方,仿佛有个地方,正召唤着他。

    走过了拐角,走过了通道,鬼王宗弟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当他来到那座熟悉的寒冰石室之前的时侯,只望见了一个仿佛幽灵般沉默的身影。

    幽姬面上的黑纱动了动,转过身来,望着鬼厉。

    鬼厉的目光在她黑纱上扫了过去,落在了她身后的石门上。下一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走了过去,推开石门进去了。

    石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幽姬的身影一动不动,在门口孤单伫立着。

    石室之中,寒冰石台上,升腾的丝丝白气轻烟中,那一个美丽女子,正安详地躺在那里,嘴角,仿佛还有一丝淡淡笑意。

    鬼厉背*着石门,突然,他的冷漠与坚强,像是忽然松弛下来一般,一点点的松动,一点点的剥落。剩下的,只有一个萧索的身影,缓缓走上,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回来了,碧瑶……”

    轻烟袅袅飘起,从寒冰石台向上飘起,碧瑶的身体看去,仿佛有一些的不真实的感觉。她的容貌那般的美,她的笑意那般温馨,是不是,她也知道了这个男子的归来?

    “你有救了,碧瑶。”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微有些颤抖,“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我竟然让你这般躺了十年,我真没用,你一定会怪我罢……不,不会的,你又怎么会怪我呢,你最多也只是对我笑笑而已,对么?”

    没有回答,丝丝轻烟,在他眼前缓缓聚合又分开。

    “我一定会救你,碧瑶,你一定会醒的。”他低低地说着,“我们会在一起的,碧瑶,一生一世,我们都在一起!”

    低沉的话语,随着轻烟,幽幽散开,飘荡在这个石室之中,然后一般的,轻轻飘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注一:《山海经。山经第三卷。北山经》狐岐山:县雍山又北二百里,曰狐岐之山,无草木,多青碧。胜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与汾水,其中多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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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二章 异术

焚香谷,密室。

    古朴的屏风隔开了石室的空间,一身灰衣的上官策安静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焚香谷谷主云易岚苍老的声音才从屏风后头传了过来:“我听说,师弟你这次追查九尾天狐,行踪古怪,而且最后关头,却突然命令众弟子都撤了回来,可有此事么?”

    上官策嘴角露出淡淡一丝冷笑,他自己猜得到云易岚口中那句“听说”,究竟是听谁说的。整个焚香谷中,此刻除了自己,也只有云易岚最心爱的弟子李洵可以在这里同他说话了。“

    只是上官策也不分辨什么,只缓缓道:“不错。”

    云易岚沉默了片刻,道:“如此,做师兄的就十分不解了,请师弟教我可好?”

    上官策对着屏风,微微欠身,道:“不敢。我是在追踪九尾天狐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所以才命令诸弟子立刻回转,并马上回谷向师兄禀报的。”

    云易岚的声音明显一怔,道:“是什么人,居然让师弟你如此重视?”

    上官策缓缓吐出二字,道:“巫妖。”

    屏风后头,突然沉默下来了,许久都没有声音。

    上官策耐心地站在那里,云易岚的这个反应,本就在他预想之中。当日他见到巫妖的时侯,心中震骇,也是非同小可。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屏风后头,才传来云易岚平缓的声音:“他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上官策从云易岚的声音中,一点都听不出这位师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是焦灼,是震惊,他完全都听不出来。他盯着那座屏风,接着道:“还有一点……”

    云易岚“嗯”了一声,这次却有些意外了。

    上官策深深吸了口气,道:“巫妖手中,夺到了五族圣器中的两件:黑杖和骨玉。”

    “什么?”云易岚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在屏风后头脱口而出。

    上官策心头掠过一丝冷笑,但面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道:“应该是兽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黎族巫师,然后传了他”黑火“,妖术,进而利用其挑动苗、黎

    二族争斗,从而将黑杖骨玉从苗族祭坛大巫师手中抢了过来。之后那黎族巫师本想反叛兽妖,但兽妖早有准备,让巫妖用”黑火精珠“,杀了此人,将两件圣器夺回

    去了。”

    云易岚冷冷哼了一声,道:“居然还有这等不知死活的家伙!”顿了一下,他声音隐隐透出了几分严厉,道,“这几件圣器关系重大,你怎么不动手?”

    上官策面色漠然,道:“我赶到时侯,黑杖骨玉已然落在巫妖之手,而且他身边还有恶龙。

    云易岚沉默了下去,半晌才缓缓叹息一声,道:“天意,天意啊!我们百年大计,就这般毁于一旦!”

    上官策默然不语。

    青云山,通天峰。

    白云飘飘,仙气萦绕,这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鹤鸣声声,清润悦耳,回荡在天际。

    十年前一场激战毁去的“玉清殿”,此时早已经重修完毕,而且看去气象万千,规模宏大,比之当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数十根巨大红色石柱撑着栋梁,殿顶做黄色琉璃,阳光照下,耀人眼目,一片辉煌。

    殿顶中央,高耸如塔尖,碧玉圆环做宝塔形状,从大到小,从下往上连行三十六层,尖端黄石,晶莹通透。

    檐向八方,飞越而出,东、南、西、北四面雕金龙戏珠,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面雕彩凤飞舞,金龙彩凤口中俱衔琉璃风铃,随风飘荡,发出清脆声音,更加增添了几分仙意。

    在这鹤鸣风铃声中,一身白衣的陆雪琪在玉清殿前石阶上缓缓而上。

    旁边不时有几个正在打扫石阶的青云弟子,见到陆雪琪,都点头见礼,其中有一二年轻刚入门、道行尚轻的少年,被陆雪琪容貌所摄,竟在一望之后,不敢再看,脸色微红而低下头去。

    陆雪琪一一回礼,脸色一如往常般的毫无表情,向着石阶尽头那座高耸巍峨的殿宇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大响,一声龙吟一般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陆雪琪没有回头,那是碧水寒潭中的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又爬出了水面到潭边岸上晒太阳睡懒觉了。

    这里的一切,都这般宁静而和谐,又有谁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从这里愤然而出,投身于另一个肮脏血腥的世界呢?

    宏大的殿堂内,光亮从四面八方开着的窗子照了进来,显得特别透亮,丝毫也无阴暗感觉。青云门掌门、方今天下下道第一人道玄真人,面含微笑,端坐在主殿大位之上。在他右下首,还坐了另一人,却是陆雪琪的恩师、青云门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

    陆雪琪为之一怔,她此番从南疆归来,因为是道玄真人派遣,所以先回长门通天峰向道玄真人禀告,然后才打算回山见师父水月大师的,倒是没有想到,水月大师竟然也在通天峰。而且看这玉清殿上,除了道玄真人和水月大师之外,再无其他人在座,倒似他们二人专为等她回来一般。

    见到陆雪琪进入大殿,道玄真人首先和蔼地微笑出来,他旁边的水月大师虽然一向冷漠,但对着自己这最心爱的弟子,自然与旁人不同,眼中也有几分疼爱神色露了出来。

    陆雪琪走了上去,先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然后转头向水月大师也行了一礼,但对这情同母女的恩师,她说话就随便多了,道:“师父,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道玄真人笑道:“我昨日接到消息,知你今日回山,便将这消息派人知会了你师父。而且正好有些琐事,要与你师父说说,干脆便请她过来了。”

    陆雪琪应了一声,水月大师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美貌弟子,只见陆雪琪欺霜胜雪的容貌上,还是一如往日般的美丽而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知怎么,看着却觉得她脸色隐隐有几分苍白。

    水月大师心中暗自一动,两道秀眉也不为人知地轻轻皱了皱。

    道玄真人可没有水月大师与陆雪琪一起相处了多年的经历,当下也不觉得陆雪琪有什么不妥,只微笑着继续道:“雪琪,这次前去南疆,探望焚香谷谷主云老先生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当下将自己在南疆的经历一一说了一遍,只是中间将在天水寨与鬼厉深夜诀别的一幕,隐匿不谈。

    道玄真人与水月大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慢慢听着陆雪琪一路说来。听到此番焚香谷中谷主云易岚仍然没有露面,只有上官策和李洵等人出来解释的时候,他们二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奇怪神色,但也没有说话。

    到了后来,听着陆雪琪面无表情地说到南疆苗族七里峒中一战时侯,鬼厉出现,众人激战时刻,道玄真人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而水月大师却似想的更多,同时也知

    道自己徒弟心思,不由得多看了陆雪琪几眼,只见陆雪琪在说到鬼厉被李洵偷袭,又为她所施展的“神剑御雷真诀”所伤时刻,说话语调虽未有变,但眼中黯然神色

    却一闪而过。

    水月大师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合起了双眼。

    道玄真人等到陆雪琪说完之后,退到了水月大师身旁站着,向水月大师望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张小凡那个孽障,十年前没有除了他,如今果然已经养虎为患。”

    水月大师睁开双眼,有意无意向身旁陆雪琪看了一眼,淡淡道:“这都是命数使然,强求不得的。”

    陆雪琪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道:“从雪琪刚才所说来看,这十年来,此人道行似已大进。”

    水月大师缓缓点头,道:“张小凡能在瞬间以噬血珠妖力将十几个黎族战士吸噬精血而亡,在被李洵所伤后又立刻反挫于他连焚香谷有名的纯阳玉尺都抵挡不住,这份道行,已不在……”她看了看陆雪琪,道,“已不在琪儿和你门下的萧逸才之下了。”

    陆雪琪面无表情。

    道玄真人却缓缓摇头,水月大师怔了一下,道:“怎么,师兄草非以为我看错了么?”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道:“那妖孽被李淘偷袭在前,又被神剑御雷真诀所伤,非但没有命丧当场,反而还能飞起反击。我料其抵挡神剑真诀之威的必是天音寺真

    法”大梵般若“,继而用本门太极玄清道破开神剑真诀法力阵势,冲近雪琪之后,雪琪说此人双目如血,噬血珠魔棒红芒大盛,则必然乃是用噬血妖力制住雪琪。从

    这些来说,他融会三家真法,道行之高,多半已胜过我等门下弟子了。”

    他看了一眼陆雪琪,道:“只是那时多半他已精疲力尽,强弩之末,所以无法再下手伤害雪琪,否则雪琪神剑御雷真诀被破,等如毫无还手之力,实在危险至极。雪琪,此人看来已将佛、道、魔三家大法融于一身,道行诡异难测,日后若遇上此人,千万小心。”

    陆雪琪嘴角动了动,握着天琊神剑的手指,悄悄握紧又松开,低声道:“是。”

    水月大师看着她的模样,在心中叹息一声,忽然道:“琪儿,你一路辛苦了,就先回去歇息罢。我还有事与你掌门师伯商谈,待会便也回去了。”

    陆雪琪应了一声,向道玄真人望去,道玄真人摇头一笑,微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雪琪,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小竹峰好好休息吧。”

    陆雪琪这才走了出来,先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然后对水月大师道:“师父,那我先回去了。”

    水月大师点了点头,道:“你去罢。”

    陆雪琪低头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消失在道玄真人与水月大师的视线中。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叹息道:“好一个张小凡……唉,可惜了。”

    水月大师淡淡道:“那孩子变做这般模样,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水月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月大师一脸漠然,但说话语调丝毫不变,道:“没什么意思,张小凡弃明投暗,我们多少也有不对的地方。”

    道玄真人沉声道:“莫非水月师妹以为我当年的做法是错的了?”

    水月看了道玄真人一眼,只见他脸色少有的严肃起来,叹了口气,缓缓道:“师兄,你别多想了。换了是我,也是要和你做的一模一样。我刚才就说过了,张小凡那是命数使然,天意如此!”

    道玄真人沉默了一会,脸上神色渐渐松弛下来,只是大殿之中,气氛却似乎开始有些尴尬起来。过了片刻,道玄真人缓缓道:“刚才你也听到了,雪琪这番前去,还是没有见到云易岚云谷主,你怎么看?”

    水月大师哼了一声,道:“云易岚那个老家伙,一向神神秘秘,故弄玄虚,此番也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但他一身修行,却是不可小觑,南疆那里想来也没什么人物可以害得了他。所以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倒是……”

    道玄真人一怔,道:“什么?”

    水月大师向道玄真人望去,道:“你此次其他弟子都不派遣,只遣琪儿一人独去南疆焚香谷,而且事先居然也不和我商量!”说罢,她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冷笑了两声。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道:“师妹,其中缘由,我后来是跟你说过的,你不是也没有反对么?”

    水月大师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虽然不反对,但我这个徒弟的性子向来刚烈执着,你是知道的,凡事还是做的有些余地比较好。

    说罢,也不等道玄真人说话,自顾自就走出了大殿之外。

    道玄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狐岐山。

    寒冰石室。

    鬼王宗从鬼王以下,青龙、幽姬等人都站在石室中,旁边是鬼厉和小白,最僻静的角落里,一身黑衣的鬼先生孤独地站在那儿。

    只是现在,却没有人有心恩去注意那个黑暗的身影,所有人的精神,都紧张地望着站在碧瑶寒冰石台旁边的大巫师身上。

    鬼厉不由自主地悄悄握紧了拳头,在这个场合里,他并没有让小灰也跟着过来。望着大巫师衰老的身影和白气轻烟中碧瑶的容颜,早已心志如钢的他竟然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十年了,十年来的渴望,无时无刻不缠绕心头的梦魇,这份希望,此刻就在眼前了。

    大巫师的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身后众人一阵动容,鬼厉忍不住向上踏了一步,就连一向沉稳之极的鬼王,眼角竟也抽搐了一下。

    大巫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经过昨晚一夜的休息,今天见到的大巫师,气色却似乎并没有比昨天好多少,反似有更加衰败的趋势。苍老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了进去,就像是榨取着他仅存的生命。

    石室之中,只有大巫师渐渐粗重的喘息声音。

    鬼王与站在身边的鬼厉对望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隐约的焦灼。

    忽地,大巫师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所指方向,正是碧瑶双手握着的那只“合欢铃”。

    金色的铃铛在白哲的手间竖立着,闪烁着柔和的光线,铃身之上,慢慢倒影出那只越来越接近的苍老的手。

    下一刻,枯槁的手接触到了合欢铃,寒冰石室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从大巫师的手指尖处,缓缓亮起幽蓝光芒,渐渐闪亮,只是随着这光亮不停闪烁,大巫师脸上也变得更无一丝生气,直如死灰一般。

    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呼唤一般,突然,沉默了十年的合欢铃竟然迸发出一声清脆铃声,轻轻回荡开来。

    鬼王与鬼厉面上顿时现出激动神色,两个男人竟然忍不住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只是片刻之后他们同时醒悟,这才控制住自己,但眼光早就死死地盯着大巫师的手指。

    那清脆铃声响过之后,合欢铃铃身上缓缓泛起了一层金色光亮,虽然并不明亮,但几平就在这层金光泛起的同时,大巫师的脸上突然现出吃力神色,片刻之间,这间寒冰石室中突然寒气大盛。

    在场众人几乎同时变色,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都是道法修真上的大行家,几乎是下意识的,鬼王和鬼厉以及小白都飘身而上。

    但就在寒气盼间扩张之际,合欢铃上原本柔和的金色光芒转眼变做炽烈,几乎如有形之火,“轰”的一声在石室中向四周迅速无比地蔓延开去。

    大巫师首当其冲,身体更是本来就弱,登时整个身子被这炽烈之光打到半空,一口鲜血就这么生生喷了出来。

    鬼王身影几如鬼魅,瞬间出现在大巫师身旁,将他身子接住,鬼厉同时出现在他身前,噬魂魔棒凌空出现,一道玄青光环转眼现身,挡住了那势如排山倒海般冲来的金铃炽芒。而小白白色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寒冰石台之旁,手起处,一道白光缓缓而下,将合欢铃笼罩其中。

    片刻之中,颤抖的合欢铃缓缓平静了下来,那片金色炽芒也逐渐消失,石室中的气温也恢复了原样。

    众人都向鬼王搀扶的大巫师看去,只见被这一击,大巫师七窍都有血丝渗出,任谁都看出这个老人实已到了垂死边际,只残留一点余力而已了。

    一片寂静中,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怔怔说不出话来。

    直到,一声喘息呻吟,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寂静。大巫师慢慢睁开眼睛,勉力站直身体。

    鬼王为之动容,伸手欲扶,大巫师却缓缓摇头,鬼王默默点头,眼中转过一丝佩服之色,慢慢收回了手。

    大巫师喘息片刻,抬起袖子,慢慢擦去了口边鲜血,开口说话,只是这话里声音,竟是沙哑无比:“这位小姐残存的一只魂魄,的确就在这合欢铃中。”

    众人俱无声。

    大巫师深深呼吸,道:“只是这合欢铃乃是异宝,本身所蕴灵力,等如自成一坚固法阵,虽然如此才能保护小姐魂魄,但外人想要取出,也非要破去这合欢铃不可。

    话刚说到这里,他身子忽然一晃,刚刚擦去血丝的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鬼厉冲上几步,将这老人扶在怀中,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前辈,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罢。”

    大巫师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淡淡一笑,忽地压低声音,道:“你莫忘了当日在七里峒中,答应我的事啊。”

    鬼厉一怔,点头道:“前辈放心!”

    大巫师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鬼厉,转身对鬼王等人道:“如今之计,要破去合欢铃灵力,又不能损害小姐魂魄,我只有布下南疆巫术中的”招魂引“法阵,看看能不能将小姐魂魄从铃身中引出,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众人对望无语,谁都看出这老者油尽灯枯,再说要布这个什么“招魂引”,真不知道他能否撑到那个时侯。

    鬼王牙一咬,上前一步,对大巫师抱拳道:“大师为小女如此尽力,在下感恩不尽。其他事大师不必担忧,只管放心施法就是,无论结果如何,鬼王宗必定不会让大师失望就是了。”

    大巫师缓缓点头,眼有安慰之色,喘息片刻,低声道:“招魂引乃鬼魅之术,在场生人不宜太多,就请鬼厉公子和宗主留下帮忙,其他诸位暂且出去罢。”

    鬼厉与鬼王同时点头,其他众人也不待他们多说,纷纷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大巫师和鬼王鬼厉三人。

    大巫师脸色衰败,身子慢慢颤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软,缓缓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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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三章 招魂引

  大巫师缓缓点头,眼中有安慰之色,喘息片刻,低声道:“招魂引乃鬼魅之术,在场生人不宜太多,就青鬼历公子和宗主留下帮忙,其他诸位暂且出去吧!”

    鬼历与鬼王同时点头,其他众人页不待他们多说,纷纷推了出去。片刻之后,寒冰石室中只剩下大巫师和鬼王鬼历三人。

    大巫师脸色衰败,身子慢慢颤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软,缓缓坐到了地上。

    寒冰石室之中,只有大巫师低沉的喘息声。鬼王和鬼历站在这个衰弱的老者面前,紧紧盯着他苍老的脸庞。此刻,大巫师残存的生命,已经室他们二人仅有的希望。

    大巫师喘息稍定,抬起了头,对着他们二人笑了笑,鬼王鬼历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大巫师沉吟片刻,对鬼王道:“请宗主找一些血来,招魂引鬼魅之术,以鲜血为佳。

    鬼历微一皱眉,鬼王已然点头道:“这好办。”说罢刚要走开,忽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住脚步,向大巫师问道:“大师,这鲜血……是要兽血还是人血?”

    大巫师怔了怔,多看了鬼王一眼,但还是道:“兽血亦可,但若以效果论,还是人血最好。”

    鬼王点了点头,迈步走到门口,打开石门,只见青龙,幽姬都站在门外,一身黑衣的鬼先生也站在稍远地方。

    一见鬼王突然出来,青龙,幽姬脸上同时幽吃惊神色,但鬼王却不多看他们,径直对鬼先生到:“拿一盆新鲜人血来。”

    青龙,幽姬都石一怔,鬼先生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鬼王随即也转了回去,只剩面色渐渐深沉的青龙和幽姬站在原地。

    寒冰石室之中,气氛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鬼历默默注视着躺在那的碧瑶,许久之后,转过身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大巫师,随后目光落到了鬼王身上。

    鬼王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神色从容自若,一双眼睛只是望着碧瑶,偶尔向鬼历这边看来,也只是一转即过,丝毫没有停留。

    石门上突然响了两声,随后缓缓打开,鬼先生捧着一个铜盆进来,放到了大巫师的身前,随后向鬼王点了点头。

    鬼王微微颔首,鬼先生也不多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殷红的鲜血,再铜盆中轻轻晃荡,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石室之中。

    鬼历的眼角微微抽搐,深深向鬼王望了一眼,鬼王却缓缓向大巫师道:“大师,你要的血,在这里了。”

    大巫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一盆鲜血,默然无语,半晌忽地轻叹一声,道:“好吧,我们开始。”

    撑着无力的身体,大巫师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站直,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

    鬼历抢上一步,从旁扶住了他。

    大巫师向他望了一眼,苦笑一声,却没有再推辞了。

    衰弱的老人慢慢伸手道怀中,掏摸了片刻,伸出手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式样古怪的红笔,笔身大致有拇指粗细,约有常人手掌长短。尾端乃是一狗头形

    状,红色的笔身上也不知道什么做成的,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咒。在笔的最前端,均匀的镶着一撮细毛,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残留的暗红附在其上。

    不问可知,这支笔往昔所沾染的,只怕多半都是鲜血之类。

    握住笔,深深呼吸!

    大巫师在鬼历的搀扶下,低下身子,把这支笔在鲜血中浸泡了片刻,然后提了起来。

    鲜血从笔端细细的毛间,一滴滴无声滑落,掉在铜盆里,在血面荡起小小涟漪,荡漾开去。

    提着笔,大巫师在鬼历扶持下,慢慢的走到碧瑶所躺的寒冰石台旁边,从石台与地面接壤的一处,慢慢的画下了第一笔。

    鲜艳的颜色,在原本平整的地面上渐渐眼神,老人用微微颤抖的兽,画出了一道接一道的血符。

    四周寂静无声,但不知怎么,气氛却仿佛渐渐紧张起来。

    鬼王在旁看了一会,默默走到铜盆旁边,将铜盆捧起,走上几步,放到大巫师的身边。正在画幅的大巫师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默默点头,随即又低头继续。

    越来越多的鲜血笔画,以碧瑶的寒冰石台为中心,逐渐出现在她的周围,一座诡异而带着血腥气息的法阵依然初现。

    大巫师的那枝红笔,显然也是南蛮巫术一道中的异物,被这支红笔吸食的鲜血,经由大巫师画在地面,鲜血居然凝而不干,色泽献润,且在边角转折地方,竟无一丝一毫的血丝溅洒而出,如画地为牢,将这些鲜血稳稳圈在其中。

    随着大巫师的喘息声再一次响起,并且渐渐浓重,地面上的血色图案也逐渐复杂起来。这些诡异的图案,有的看去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的怪异图案,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一个相同。只有一点相同的,就是这些图案全部都互相连接在一起。

    从铜盆中被红笔画在地面的鲜血越来越多,但落到地面的鲜血的色泽,却仿佛比刚端来盛在铜盆中的鲜血还有鲜艳。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发的浓烈了。石室之中,此刻出了大巫师的喘息声音,更无一点异响。

    这些鲜血画成的图案法阵,从碧瑶的左肩石台处地面开始,大巫师一笔一画专心的涂抹着。

    鬼历在一旁搀扶着他,亲眼看着这一片鲜活的血色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渐渐汇聚成一个半径五尺的椭圆环状。此刻,出了碧瑶头部石台附近的一小块地面之外,她的周围已经变做了一片血色。

    鬼王再一次将铜盆端起,放在石台上方地面,然后慢慢走到一旁。

    这个诡异的法阵已经接近完成了。无数连在一起,或大或小的怪异图案,闪烁这血色光芒,乍一看去,赫然如一片喝道纵横交错的河流,鲜红活泼的血液如在血脉中一般快活的畅游着。从一处涌向另一边,从尽头倒转而回,如平缓潮汐,生生不息。

    交织的鲜红,在脚下的地面渐渐汇合大巫师的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已经颤抖的无法再握住那枝红笔。

    搀扶着老人身体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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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四章 伤心人

第四章伤心人

    狐岐山,鬼王宗总堂。

    大巫师去世,到现在已经有三日了。青龙等人将老人的尸身火化,收藏在了一个骨灰瓮中。此刻,这个青花小瓮,就安静地放在他手边的桌上。

    青龙凝望着小瓮良久,轻叹一声,转开了目光。这三日以来,鬼王宗里的大小事务,俱是由青龙和幽姬代为处理。三日前那场变故之后,鬼王与鬼厉竟然都缩到自己房中,至今没有出来。

    青龙依然很清楚的记得,三日之前,那个沉重的石门发出“吱呀”声音缓缓打开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两个男人,那两个放眼天下几乎无所畏惧的男子,竟然都如失了魂魄一般,神情恍惚而悲凉。

    鬼王还好,低低说了一句:“三日之内,谁也别来打扰我!”话一说完,人便径直走回房,再也没有出来。

    至于那个鬼厉,整个人失魂落魄,一个字也没有说,走着走着,竟然直接撞到了坚硬的石壁之上,以至让额头都流下了鲜血。而他,竟也毫无知觉一般,缓缓转过身子,脚下依稀有些踉跄般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这诡异的情景震住的众人,其实多半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当他们向石门中看去的时候,满地流淌的鲜血,还有端坐在血泊中却已垂头而亡的大巫师,那场面之凄厉惨烈,实在是触目惊心。

    只有依旧躺在寒冰石台上的碧瑶,安详而栩栩如生的面容里,还是如往日一般的宁静。而在她手间的合欢铃,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脚步声从旁边响起,打断了青龙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史见幽姬的身影如幽灵一般飘了进来,站在他的身旁,却没有直接看他,而是向他身后的房间望了一眼,低声道:“宗主还没有出来吗?”

    青龙缓缓摇头,低声道:“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幽姬面上黑纱轻动,默然无语。

    虽然没有亲眼在现场看到一切,但他们二人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的悲凉。

    这世间若说还有什么比绝望更令人伤心的,那便是在看见希望,甚至那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你却又陷入了绝望!

    就在他们两人相对无语的时刻,忽地,从青龙背后那座门扉之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门,缓缓打开了。

    青龙和幽姬身体一震,连忙转身看去。

    简朴的木门缓缓向内打开,发出低沉而轻微的“吱呀”声,带着几分往日沧桑,也许是在诉说着主人的悲凉。

    一只脚,从那个房间里轻轻踏了出来。鬼王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青龙和幽姬默默地望着,那个恍如隔世的男子。

    三日白头!

    鬼王的头发,竟然已全部变作雪白。

    青龙的声音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沙哑而迟疑,就连他自己听到,也在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宗……主,你还好……好吗?”

    鬼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微仰起头,深深呼吸。

    幽姬在黑纱之下,突然道:“宗主,你自己要保重……身体。”说话到后面,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碧瑶,声音竟是一阵哽咽。

    鬼王的肩头微微颤动,但很快平伏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沧桑与悲凉依然刻在他的脸上,但眼眸之中,却已有了淡淡光芒。

    那仿佛是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目光。

    “我看起来,老了许多吧!”他竟是这么的说了一句,嘴角轻动,有微微的笑意,可是那其中,却满是苦涩。

    青龙与幽姬同时低下头去,不忍再看这个男人。

    鬼王再一次的深深呼吸,吐出胸中之气,眼光转动,片刻后落在青龙手边桌上,那一个青花小瓮之上。

    “这里面的是……”他淡淡问道。

    青龙踏上一步,捧起小瓮,递给鬼王,道:“大巫师去世之后,属下大胆作主,将老人家尸身火化,这小瓮中的,乃是他的骨灰舍利。”

    鬼王默默地接过青花小瓮,一双手在其上抚摸许久,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大师虽然没有救回瑶儿,但他以垂死之身,不顾一切耗尽元气,将瑶儿魂魄收全,虽然最后功亏一篑,其实也是我们的大恩人。”

    他将这小瓮再度递还给青龙,道:“你准备一下,以我圣教重礼,恭恭敬敬地将大师送回南疆吧!”

    鬼王沉默片刻,道:“鬼厉呢?他怎么样了?”

    青龙迟疑了一下,幽姬却已经在旁边道:“从寒冰石室中出来以后,他好象整个人都垮了似的,失魂落魄,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到今日为止,也有三日了。”

    鬼王面色萧索,缓缓将双手负在身后,半响低声吟道:“十年伤心事,一夕在心头!唉,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说完,他缓缓负手走地粗,青龙与幽姬对望一眼,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从身后望去,鬼王的一头白发,身影竟是异样的苍凉。

    鬼厉的房间离鬼王所居之处颇远,却离碧瑶所在的寒冰石室极近。这是当初鬼王不愿更加伤心,所以远离女儿所在的石室,而鬼厉若在狐岐山中,几乎每日都会去看望瑶的缘故。

    当三人穿过甬道,渐渐接近了鬼厉的房间时刻,走在后头的青龙与幽姬明显发现鬼王的身体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又接近了那个伤心地方。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终于,来到了孤单的石门外,鬼厉居住的地方,周围更无一人,他向来喜欢独处。只是在他门外,远远的还站着一个鬼王宗弟子。

    鬼王走上前去,打开石门走了进去,随即一怔。

    青龙和幽姬也发现似有不对,走进去一看,却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非但不见鬼厉身影,连小灰也不见了。房间中一切摆设如常,丝毫没有动用过的痕,只有那张床之上,有些许凌乱模样。

    青龙眉头一皱,转身出去唤了一声,站在门外那个鬼王宗弟子连忙跑了进来,在鬼王面前跪下施礼道:“拜见宗主!”

    鬼王微微点头,转过头对这鬼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哪里去了?”

    那鬼王宗弟子显然对鬼王极是敬畏,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道:“回禀、禀宗主,副宗主在房间里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属下担心的时候,今天早上,他突然带着那只灰毛猴子走了出来,径直就离开了这里。”

    鬼王怔了一下,青龙皱眉道:“他去了哪里?”

    那弟子埋首道:“弟子一直跟着副宗主,只见他走出山腹,随即破空而去。弟子看他神情模样很是可怕,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好回来这里等着……”

    青龙脸上怒气一闪,鬼王在前头却忽然“咦”了一声,走前几步,从床头拿起一封封好的信,看了一眼,却递给青龙,道:“是给你的。”

    青龙怔了一下,接过一看,果然是鬼厉写给自己的,心中迷惑,看了鬼王一眼,却见鬼王面无表情,看向别处。青龙皱眉,撕开封口,将信看了一遍。

    鬼王淡淡道:“怎么了?”

    青龙道:“他在信中,是拜托我辛苦一趟,将这位大巫师的骨灰送回南疆苗族七里峒。”

    鬼王缓缓摇头,突然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

    青龙愕然,鬼王却转头对那鬼王宗弟子道:“你下去吧!”

    那人如遇大赦,重重磕了三个头,急忙退了出去。

    青龙望着鬼王,道:“宗王,那鬼厉……”

    鬼王向着这空荡荡的房间望了一眼,眼中尽是萧索之意,久方转身,也不招呼青龙、幽姬,只默默行去。

    从他背影之中,幽幽传来低沉声音:“都是伤心人……”

    南疆,焚香谷。

    这个近日来变故不断的正道大派,今日里又有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

    从焚香谷深处「天香居」里天鼓七鸣,响?卦督な咀乓丫展匦砭玫姆傧愎裙戎髟埔揍熬鸵诮袢粘龉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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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五章 颓废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兽妖复活之后的镇魔古洞,情景已经与之前黑云压顶、阴风呼啸的模样大不相同,虽然天空仍然昏暗,但集聚在洞口的那片黑气已然消散,终年不止从古洞之中吹出的阴风也消失无踪。

    除了依旧荒芜的山脉,只有伫立在镇魔古洞洞口的那尊石像女子,依然风雨不改地站在那儿。

    而就在她的面前,身着鲜艳丝绸衣衫的,竟是一个模样极其俊逸,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妖艳的少年。

    比寻常女子更加白皙的脸上,细眉丹目,薄唇尖颔,细细看去,这张脸庞却隐隐和那尊石像女子有几分隐约的相似。

    只是,这两个人面容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这个少年,便是从镇魔古洞复活的兽妖,谁也料想不到,令无数南疆人恐惧的恶魔,竟是这般一个看去俊俏的少年。

    从复活的那一天开始,不知为何,他什么也没干,既没有大肆杀戮,也没有狂喜呼啸,只是这么默默地站在玲珑巫女的石像前,沉默地凝视着。

    黑影闪过,巫妖从远处无声地飘了过来,来到少年的身后。

    “兽神大人。”

    少年身子一动不动,头也不回,道:“怎么样了?”

    巫妖盯着他的背影,道:“十三妖王已经将十万大山中残余的蛮族全部收服,一起听命于兽神大人。”

    少年的身子这才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道:“一共还剩多少族?”

    巫妖道:“如今只有三十七族了。这百年间,十万大山里群龙无首,各蛮族多互相残杀,许多族都被灭了。”

    少年冷冷一笑,面上也不见有什么失望表情,相反的,却更有股从深心隐隐散发的桀骜感觉。他的目光如电,在巫妖蒙着黑纱的脸上转了转。

    巫妖突然觉得,自己面上几如被火焰烧过一般的感觉。

    “其实,应该是三十八族的,”那少年悠然道:“不是还有你这个黑巫族的最后传人么!”

    巫妖低头,沉默无语。

    少年缓缓转过头,目光又一次落到玲珑巫女石像的脸上,凝望许久,突然叫了一声:“黑木。”

    巫妖身体一震,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仿佛如刻在深心的伤口一般,每唤一声,都要伤他一次。

    只听那少年注视玲珑石像,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沧桑,道:“这么多年了,在玲珑面前,你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巫妖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有。”

    少年也不回头,一双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流转不歇,财经幽幽道:“这世间除了你那个变作凶灵的大哥,也只有你知道我和玲珑的关系了。当年你们一行八人,追杀我穿过千山万水,现在想起来,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巫妖黑纱之下的身体忽地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曾经的往事,他也历历在目。

    只是那个少年,却根本没有注意巫妖的反应,他所说的话,与其说是对巫妖说的,不如说是对着石像低低自语,在他眼中,此刻只有那个玲珑巫女的石像。

    “你,”他的声音,慢慢透着一分伤心、一分悲凉和一分的愤慨:“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像无语,沉默伫立。

    “在你心中,什么世间苍生,什么天命造化,都是那么重要吗?”这个少年的声音,忽地有些激动起来,慢慢变大。

    “如果你把那些看得比我还重,所以要除了我,是这样吧?”少年脸上的表情,浮现着诡异中带着一丝妖艳的冷冷笑容:“可是你知道么,我根本不在乎!”

    “什么狗屁天意,什么天下众生,那算什么?”他的神情越发凄厉。奇怪的是,尽管那眼神表情极其可怕,他的容貌却越发的妖艳漂亮,几不似常人。

    “你要我死,说一句就够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厉声咆哮着,对着那尊石像女子,然后,慢慢的,他的声音低落下来。

    “可是,为什么……你竟然把那些东西,看的比你自己、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啊……”

    慢慢的,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过经历了无数岁月风霜侵蚀、渐渐粗糙的面容,拂过深深记忆中,那曾经温柔的脸庞啊!

    冰冷的感觉,不带一丝温暖,从手心缓缓传来。

    张开了双臂,轻轻的拥抱,将石像拥在怀里,少年的表情渐渐变成异样温柔。巫妖站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怪异的场景。

    “我知道,是这个天下苍生害了你的。”那少年半闭上眼睛,如梦呓一般的轻声道:“你放心吧!我曾让所有的一切,都来为你陪葬,然后,我再来找你……”

    “你等着我……”低低的声音,悄悄低落而终于消失。

    妖艳的少年拥抱着冰冷的石像,黑衣的巫妖木然而立,天空中的乌云一声惊雷,天际飘落了雨滴。

    大雨在风中飘落,将这个世界变得朦朦胧胧。隐约中,巫妖怔怔望去,雨滴落在那石像女子脸上,无声滑落——恍如泪水!

    青去山东方三千里,从空桑树山向东南延伸的古道边,寂寂荒野,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离小池镇一日路程的何家小店,也和往日一般,孤独的站立古道旁,迎送着过往的旅人。

    小店的主人何老板自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迎接送走过多少的客人,过路的人么,自然是什么样子的都有。但是在这三天之中,他渐渐肯定,虽然自己岁数渐大,但想必是会记住这么一位客人的。

    其实要说是一位客人,也不大准确,真正来说,应该是带着一只古怪猴子的客人。而且对何老板来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只模样古怪且居然有三只眼睛的猴子的作用,反而还还更大一些。

    三日之前,正站在古道旁丫门外拉客的何老板,看到这位满面风尘之色、一脸茫然的男子从古道上走来,肩上趴着一只三眼猴子之后,不知怎么,就觉得有几分眼熟。

    当时他迎上前去,本想说个天花乱坠,将这位客人拉进小店歇息片刻,却不料他只说了一句:“客官,本店有热茶美酒,不如到里面休息……”

    这后面的话还未出口,那看起来十分憔悴的男子忽地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下一刻,在何老板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男子已经坐在他小店之中的木桌旁边。而桌子之上,丢着一锭足可以在这家小店里不停吃喝三日的银子。

    何老板自然是好生欢喜,连忙端酒送菜。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客人和这只猴子,居然真的就这么在他的小店中,足足待了三日三夜,直到今天,似乎也没有上路的意思。

    那个男子的精神显然非常不好,三日之间,何老板竟未看到他说过一句、笑过一次。每次当他将酒菜端上饭桌,那男子都只是默默望着酒壶,然后慢慢喝酒。

    只是这位客官的酒量似乎极差,每次喝了一点,何老板心里估算着还不到半壶吧,他整个人就仆倒在酒桌之上,不省人事。而与主人相反,这个男子带来的那只三眼猴子,却令何老板惊讶的目瞪口呆。

    老实说,何老板在这里开店,地方虽然偏僻,但因为过往客商颇多,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物,但这三天之内,他已经在内心里无数次的发誓,自己真的见到了这辈子最能喝酒、酒量最大的一只猴子。

    只不过是一日夜的工夫,何老板小店中所有库存的美酒,包括他藏在店后那棵老槐树下的一坛女儿红烈酒,都被这只猴子喝完了。

    而这只猴子,显然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捉耳挠腮,四处张望,蹦跳许久,冲着何老板“吱吱”叫个不停。

    何老板虽然不通猴语,但傻子也能看出这只猴子的意思,本来不欲理会,不料这猴子机灵的如鬼一般,居然偷偷将何老板收起的银子又偷了回来,并在何老板面前晃来晃去。

    何老板无可奈何,何况别人本来就付了足够的银子,只得派伙计从小池镇上连夜往这里送酒。

    刚开始他还颇为恼火,但时间稍久,居然渐渐喜欢上了这只猴子。而且这只三眼猴子除了爱喝酒之外,倒也并没有其他恶劣地方,反而时常在店中玩乐嬉闹,心情

    好时居然还玩了几个杂耍,比如凭空就能从手上生出一簇火焰之类的玩意,不仅何老板看的眼睛发直,其他这几日经过的客商,也无不看得兴高采烈,在何老板这店

    中多待了许久,让他赚了更多的银子。

    而那只灰毛三眼猴子的主人,却与活泼的猴子截然相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酒气冲天的伏着睡

    觉,间中醒来一次,也只是双眼无神地望了望周围。偶尔猴子跑回身边,他眼中才有几分光彩,懒洋洋伸出手摸摸猴子脑袋,随后似又想起什么伤心事情,拿起酒壶

    又喝起来,不到一会,便又沉醉于梦乡了。

    有时候何老板也偷偷想过,这男子该不会是个疯子吧!然而他虽然只是个普通店主,但仍然感觉到了这男子与其他过往路人的不同。

    别的不说,单是这男子待在这小店中的三日,以往夜间这个时节最多的蚊虫,突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更有甚者,往日每到深夜,小店外古道荒野中时常回荡起的

    鬼哭声音,竟然也似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全部都消失不见。以至于听惯了这些鬼哭狼嚎的何老板,突然这三日里如此安静,他竟然睡不着了。

    这一日黄昏时候,何老板站在小店的柜台后边,合上刚刚算好的帐本,长吁了一口气。随后他向自己的小店中望去。

    窗外西落的残阳还有淡淡的余光,照红了天际晚霞的同时,也从小店的窗口照了进来,将这里的桌椅都拉长了影子倒映在地上,仿佛时光也在这里悄悄路过。

    何老板的心情忽然有些异样,心头一阵惘然,算来自己也已经过了五十了吧!虽然帮忙的伙计从来都说自己看着只有四十左右,但他自己知道,身体还是渐渐不行了。

    风貌不饶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吗?

    他怔怔地向着地上那些渐渐变长的桌椅影子望着,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这间小店四壁上斑驳脱落的痕迹。

    寂寂残阳,照在他的脸上,有几分人世莫名的沧桑。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些事,还是不要想吧!何老板苦笑一声,拿起帐本向着此刻小店中唯一的客人和他的猴子走去。

    那位客人总是坐在最靠里的那张桌子旁,此刻如往常一样,正喝醉了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而他的那只猴子则蹲在桌上,左手拿着酒壶,右手从桌上几个装着菜肴的盘子中抓着美味,喝一口酒,吃一口菜,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何老板走到那位客人身前,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但眼睛却是忍不住先向那只猴子望了一眼,只见三眼猴子显然也不在乎他的到来,只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到手中酒壶上去了。

    何老板叹了口气,这只猴子实在是他生平仅见的如此嗜酒的动物,而且看它背后还背着一只大酒袋,虽然已经干瘪,但可想而知往日里面是装什么的。

    何老板收回目光,不知怎么,心中却有几分紧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又咳嗽了几声,才小心翼翼道:“这位……客官。”

    他身前的男子一动不动。

    何老板有些尴尬,但还是说了下去:“呃,客官,是这样的,三日前你付的那锭银子,如今已然用完了,本店本小利薄,是不是……”

    那男子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伏在那里,还是没什么动静。

    何老板叹了口气,呐呐道:“其实,客官你付的那锭银子的确不少,别说在小店里吃三日,便是吃上五日也尽够了。只是……只是贵畜实在太过厉害,酒量太大,只这三日工夫,已喝去了小店里所有存酒不说,另差人分两次送来的四缸酒,居然也被它喝完了……”

    何老板说到这里,又看了看三眼猴子,却只见猴子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何老板低声下气道:“能不能请您再付一些银子——呃,对了,三日前您付的那锭银子,还被贵畜给偷了去,至今不还,我……”

    话未说完,忽只听“叮”的一声,一锭银子在桌上蹦了两下,出现在何老板面前。何老板定睛一看,却是猴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那锭偷去的银子,丢在他的面前。

    何老板连忙拾起,收到怀中,但迟疑片刻,看了一眼那只猴子,又将银子取了出去,拉开衣襟,放在自己贴身衣服里去了。

    就在他收好银子,打算再次向那个男子开口的时候,小店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在吗?”

    何老板一怔,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在三人,两男一女。为首一个老者,手边拿着一支竹竿,上边挂着一块白布,上书着“仙人指路”四字。

    在老者身旁,是一个看去十七、八岁的少女,容貌秀美,脸上正挂着一丝微笑。

    这老少二人,老的是仙风道骨,少的是美貌秀气。而在这二人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拿着所有的包裹,却是生得古怪,身材高过前二人一个头以上,一张脸却长的如野狗一般,望之生厌。

    何老板连忙迎了上去,毕竟带猴子的客人显然不可能偷偷溜走,还是先招呼刚来的客人为好。只见他迎上笑道:“有,有,三位客官,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呢?”

    为道那个老人呵呵一笑,眯着眼睛笑道:“怎么?老板,不认识我们了吗?”

    何老板为之一怔,仔细端详了一会那位老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在这古道边做生意,过往路人何其多,如何能一一记得,只得尴尬摇头,道:“抱歉,客官,在下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

    那老者面有侧隐之色,摇头叹道:“唉,可惜,可惜啊!世间凡人,多半如此,有仙缘在前,竟无慧眼可知。”

    何老板心中一惊,登时起了几分敬畏之心。仔细看了看这老者,只见他白发飘飘,鹤骨仙风,多半乃是得道高人。

    虽然何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得道高人看起来像是个江湖相士,而且那个老者身边的少女看起来大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想来既然是高人,自然是自己这等凡人无法明白的,若是明白了,岂不是自己也成高人了?

    想到这里,何老板脸上早就多了几分尊敬,恭声道:“是,是,这位客官……不,大师里面请。”

    老者答应一声,手持仙人指路的竹竿当先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他向后的少女苦笑摇头,转头对背后那背着包裹的男人道:“野狗道长,我们也进去休息一会吧!”

    那男子应了一声,也跟了进来。三人坐到一张桌旁,狗脸男子将身上包裹往旁边椅子上一放,发出了“砰”的一声,看来份量不轻。

    这三个人,自然就是周一仙和小环爷孙两人了,至于那个狗脸男子,便是炼血堂一系仅存的野狗道人。自从死泽之役结束之后,野狗道人就跟着周一仙和小环两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一开始的时候,周一仙对野狗委实看不顺眼,三天两头地挑野狗的不是,时不时就出言讽刺。

    而野狗道人不知怎的,仿佛洗心革面,重新变了个人一样,居然听若不闻,仍是一路跟了下来。

    而小环心地善良,看不过眼,多有出言维护。她年纪虽小,但牙尖嘴利,周一仙纵然是个老江湖,却时常被说得无言以对,最后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幸好时日一久,也倒渐渐发现野狗也并非一无是处,比如往常需要自己背的包裹重物,如今可以全部丢给这个“苦力”,而且“苦力”在小环略带歉意的眼神中,居然没有丝毫反感,反而很是高兴的样子。

    至于其他好处,诸如野外行走遇到野兽、行路见鬼、过山遇见强人等等,自然也是派遣这位野狗“大侠”出力摆平。

    一路下来,周一仙只觉得舒畅之极,天涯路走了一辈子,还从未走的如这几个月一般舒服,恨只恨没早点遇到野狗这厮。

    这段时日,他们三人重游故地,反正是浪迹天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得,走着走着,又走回了这条古道之上。也亏得周一仙如精鬼一般,竟然还记得何老板这么一个在路边开小店的人,上来就装扮了一回高人,唬得何老板一惊一咋的模样。

    看到何老板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周一仙大是得意,大模大样地点了几个菜。

    待何老板快步走开前去准备的时候,周一仙才回头正欲向小环和野狗道人吹嘘一番,却忽然见小环和野狗道人脸上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出不可思义的表情,目光直瞪瞪地。

    周一仙奇道:“喂,你们怎么了?”

    野狗道人抬起似乎变得有些沉重的胳膊,向小店内里深处指了一指:“你自己看。”

    周一仙瞪了一眼,转头看去,忽地身子也是一震。

    只见黄昏残阳余光中,最后一缕光线从窗口落下,在小店深处那个昏暗的角落,伏着一个男子身影,而桌子之上,在阴影之中,一只三眼猴子正向他们望来。

    小环愕然,低低叫了一声:“小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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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六章 偶遇

第六章偶遇

    把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放在桌子上,何老板退回了柜台后面,重新打开帐本,装作算帐的模样,只是眼睛微微转动,在字里行间不时悄悄向小店里的那些客人望去。

    周一仙、小环和野狗道人三人,此刻都已经坐到了三眼灰毛猴子小灰的那张桌子上。至于新点的菜,自然也送到了这张桌子,只是他们都毫无胃口就是了。倒是小灰颇为开心,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很是开心的模样。

    周一仙等三人的眼睛,此刻都没有望着小灰,而是默默望着桌子一边,正伏着的那个男子。

    小环沉默半晌,慢慢伸手,推了推那个男子,低声叫道:“鬼……历。”

    那个男子身子被她推的动了一下,却没有什么反应。旁边周一仙与野狗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那男子身材模样,自然就是他们往日见到的那个鬼历,只是这曾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此刻竟变得如此落魄,他们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小环转过头来,愕然道:“他怎么变作了这个模样?”

    周一仙瞪目耸肩,道:“这话你别问我们两个人。”他停顿了一下,忽地眉头一皱,转头对着仍趴在桌上的小灰露出笑容,道:“小猴子,你主人怎么了啊?”

    小灰三只眼睛一起转动,向这位道骨仙风的老人看了一眼,没有其他反应,只有向后一条尾巴竖了起来,在向后摆动几下,片刻之后,忽地“嗤”地从口中啐了一声,大模大样地转过头去喝了一口酒,浑然没把这看去如神仙一般的老头放在眼中。

    周一仙大丢面子,登时脸上挂不住了,怒道:“死猴子,居然敢给我脸色看,反了你了。若是惹怒了你家仙人,待我用仙法将你收了压在青云山下,镇封个一千八百年的,看你怕不……”

    话音未落,周一仙只听见一声呼啸,眼前一黑,似有一物当面冲来,眼看躲闪不及,旁边小环也惊呼一声,幸好从旁伸过一只手,迅速无比地将周一仙推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周一仙猝不及防,只摔了个四脚朝天,登时将仙人模样摔的七七八八,大是狼狈,不过总算也因此而躲过了当面丢来的那件事物。这时那东西砸了个空,飞出一段距离,“嘟”的一声闷响,砸到小店墙壁掉了下来,却是个烧鸡的骨头。

    众人包括正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何老板一起转头望去,只见三眼猴子手中抓着一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只不知道这骨头是它用手扔出来的,还是直接用嘴吐出来的?

    周一仙只恨得牙痒痒的,但他阅历毕竟非同小可,知道这猴子乃是不世出的灵物,而且看这模样,似乎脾气居然颇为暴躁,还是不惹为妙。再说这背后还有个以嗜血闻名的主人鬼历,万一那家伙清醒过来,更是麻烦。

    周一仙当下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怪眼一翻,却是冲着野狗道人怒道:“你这厮存心要我死是不是,干嘛用那么大力推你家仙人?”

    野狗哑然。若是依他以前的脾气,自然早就骂了回去,只是如今狗一般的眼睛转了转,居然将头转了开去,不理周一仙了。

    周一仙吃了个闭门羹,更是恼火,正要再说什么,小环已在旁边嗔了句:“爷爷!”

    周一仙近年来,倒是对这个牙尖嘴利的孙女最为害怕,当下呐呐住口,但嘴里仍是低声咕哝着什么,显然很不甘愿。

    小环不去理他,转过头望着小灰,露出笑容,道:“小灰,还记得我么?我给过你冰糖葫芦吃的哦!”

    小灰眼睛望着小环,三只眼一起眨呀眨的,忽地点了点头,咧嘴笑了起来,而且居然连尾巴也摆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前在青云山大竹峰跟那只黄狗“大黄”学的?

    小环噗哧一笑,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过来吧!”说着伸手向猴子招手。

    小灰眼珠转了转,伸手到脑袋上,看样子似乎是微微有些困惑,习惯性地想抓抓脑袋,不料双手中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着鸡腿,都不得空,索性直接用鸡腿在毛茸茸的头上蹭了几下,留下了几点油渍。

    旁边周一仙、野狗道人,还有远处的何老板都看直了眼睛。

    小环细细打量了下猴子,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巾,皱眉道:“把手上的东西丢掉啦!”

    三眼猴子怔了一下,“吱吱”叫了两声,显然不是很愿意。小环轻轻拍了它脑袋一下,道:“快!”

    小灰撇了撇嘴,将手中鸡腿放回盘子里,还多看了一眼,然后刚要放下酒壶,却忽然又拿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这才放回桌上。

    小环摇头失笑,道:“怎么变得这么馋了?”说着伸手将小灰双只猴手都拉到身前,用丝巾将猴子手上的油渍细细擦去,小灰居然也就这么一动不动,任由小环摆布。

    说来也怪,除了主人鬼历之外,三眼灵猴似乎只对其他少数几个女子有些许好感,至于像周一仙、野狗之流,它似乎从来就看不顺眼。

    擦拭完毕,小环将丝巾放到一旁,目光向酒气冲天伏着的鬼历看了一眼,对小灰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灰抻手抓了抓头,“吱吱吱吱”开始叫唤起来,同时手臂挥舞,无奈在场众人大眼瞪小眼,很明显没人听的明白。小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动作停了下来。

    忽然,猴子伸手一指小环,险些戳到了小环脸上,小环吓了一跳。旁边野狗道人身子欲动,以为这猴子野性难驯,不料却被他身边的周一仙一把拉住。

    只见小灰此刻指了指小环,然后身子忽地就在桌子上翻了个跟斗,跳到桌子中间,口中“吱吱”乱叫,对着小环比划着,接着双手从上到下沿着身体做曲线状。

    小环愕然,旁边周一仙却皱起眉头,道:“女人?”

    小灰连连点头,接着一指那个伏倒的鬼历,随即双手捧心状,口中“吱吱呀呀”叫唤了几声,忽地身子向后一倒,整个猴身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小环突然叫了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只见小灰表演的太过投入,忘了这只是张不大的桌子,自己刚才蹦蹦跳跳,不知不觉已到了桌子边缘,这一倒下去,只听“扑通”一声,登时掉到了桌子底下。

    小环又好笑又担心,连忙要起身查看,但“嗖”的一声,猴子已然从地上重新窜了上来,双手及桌,咧嘴对小环笑着。

    小环看三眼猴子似乎没受什么伤,这才放心,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灰眼睛眨呀眨的,望着小环。

    小环沉吟片刻,又看了看鬼历的身影,转头向周一仙道:“爷爷,他这个是……”

    周一仙皱眉道:“难道是他被一个女子所伤?以他如今的道行和鬼王宗的势力,放眼天下,可没几个女人能做到这一点了。是青云门的水月,要不就是魔教合欢派的三妙……”

    一直坐在一旁的野狗道人突然开口道:“我看不像。”

    周一仙怒道:“你说什么,居然敢说老夫,呃,本仙人说的不对?”

    野狗道人却不看他,一张狗脸上浮现着奇怪的表情,望着那个伏倒的身影,慢慢道:“以我所知,他不是那种把胜败看得很重的男人,再说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

    周一仙哼了一声,大是不以为然,讥讽道:“那是你道行和人家差的太远,若是如你一般只会几手三脚猫的道行,打一场几一场,自然对胜败看的很轻,天天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野狗道人大怒,正欲反驳,小环在旁边瞪了他们这两个人一眼,提高声音道:“好了,别说了!”

    周一仙和野狗这才同时住口,但仍怒冲冲地对望一眼。

    小环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似做了什么决定,然后对蹲在自己面前的猴子道:“小灰,你们先跟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

    小灰还没反应,周一仙和野狗道人却先喊了出来,声音之大,连远处的何老板都被吓了一跳。

    小环看了他们一眼,道:“怎么了?”

    野狗道人一时有些结巴,呐呐道:“他、他仇家太多,只怕会有麻烦的。”

    小环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野狗道人默然,但他旁边的周一仙却不忿了,对着小环怒道:“我们又不是开善堂的,你干嘛整天收留别人?”

    小环瞪了爷爷一眼,道:“他不是别人,他在死泽里救过我的命!而且,”她忽地大有深意地笑了一声,道,“爷爷,十几年前你骗了人家踩狗屎运的事,你还记得吗?”

    野狗道人一怔,周一仙却是老脸一红,怒道:“十几年的旧帐你翻出来做甚?”

    小环哼了一声,淡淡道:“你记得就好,反正我不能看着不管。”说罢也不理会爷爷,转过头去照看鬼历。

    将这个男子身子轻轻翻转过来的时候,一股酒气迎面而来,小环皱了皱眉,却只见那张熟悉的脸上,双眼紧闭,眉头却皱在了一起,不知是不是就算在酒醉时候,他也在伤心的?

    小环默默看着这张男子的脸,心头忽地掠过了那日在死泽之外,这男子走到她算命的摊位前,低声说的那么一句——“你长大了……”

    周一仙自然不知道孙女此刻心中突然有些胡思乱想,但他却很清楚自己只怕要多了一个大大的麻烦,如此之下,心情哪里会好?只得恨恨转头,瞪了鬼历一眼,大声道:“老板,算帐。”

    何老板连忙跑了过来,陪笑道:“客官,您不多坐会了?”

    周一仙没好气地道:“多坐?本仙人坐了一会就惹了大麻烦,再多坐还给麻烦烦死了!”

    何老板忍住笑,道:“谢谢客官,四钱银子。”

    周一仙嘴里咕哝着,才从怀里拿出银子,忽地旁边小灰窜了过来,却把身后背着的那个大酒袋拿到身前,对着何老板不停挥动,口中“吱吱”叫个不停。

    周一仙、小环等都是一怔,不知道这只猴子在搞什么鬼,倒是何老板与这猴子相处三日,多少知道一点,此刻眉头皱起微一沉吟,突然道:“你是不是要往这酒袋里加酒?”

    小灰大喜,拼命点头,咧嘴而笑。

    周一仙等人愕然,过了半晌,小环咳嗽一声,干笑道:“掌柜的,你就帮它加……加点酒吧!”

    何老板大为高兴,连忙应了一声,回身拿酒去了。

    说起来这大酒袋委实极大,随着酒水灌入,酒袋渐渐鼓起,但那个何老板倒了两坛子的酒进去,竟然还没有倒满,小灰在一旁眉开眼笑,周一仙却是忍无可忍,再也顾不得仙人身分,跳起来怒道:“够了、够了……”

    “呼!”一道黑影当面飞来,周一仙这时有了经验,一听声音连忙躲开,果然是小灰直接就丢了个菜盘过来,“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周一仙还待再说,“呼呼呼”桌上的盘子接二连三的被小灰丢来,他左闪右避,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只是那何老板却见一个个盘子清脆的碎裂声,登时心痛不已,

    再看酒袋其实也剩下不多,连忙道:“算了,算了,剩下的一点酒水算我奉送、奉送。猴子老爷你就别丢盘子了,这位、呃,这位仙人你就算两坛子的酒钱好了。”

    小灰这才住手,周一仙停住身子,大口喘气,口中咒骂,却不敢再靠近那只脾气暴躁的三眼猴子。

    小环笑了笑,从那边转回目光,重新回到鬼历身上,却不曾注意到身旁很久没有作声的野狗道人,此刻也从旁盯着鬼历,眼中渐渐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青云山,通天峰。

    玉清殿大殿前石阶下方,碧水寒潭之中,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在水中惬意地翻了个身子,水波翻滚,被它巨大的身子向四周压的滚滚流去,掀起层层波涛,煞是壮观好看。

    焚香谷特派弟子李洵在石阶上向碧水寒潭里注目一会,转头微笑道:“早就听说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乃是千年灵兽,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师兄过奖了。”一声清朗笑声,发自陪在李洵身旁,如今已是青云门通天峰长门一脉最出名的弟子萧逸才口中,只见他也向水麒麟望了几眼,笑道:“说起来灵尊还是当年我派青叶祖师收服之灵兽,遥想当年祖师风范,真叫我等后辈弟子敬慕不已。”

    李洵点头微笑,他出身正道名门,眼高于顶,但对于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青叶祖师,却也一样是钦佩不已。

    萧逸才伸手做势,向山顶方向道:“李师兄请。”

    李洵谦让片刻,与萧逸才同时走去。

    萧逸才边走边道:“不知道李师兄此次来访,有什么要事吗?”

    李洵笑道:“倒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家师有一封信,要我呈递给道玄真人。”

    萧逸才一怔,动容道:“怎么,难道贵谷主云老前辈已经出关了么?我前一阵子还听刚从南疆回来的陆雪琪师妹言道,云老前辈仍在闭关呢?”

    李洵微微一笑,道:“不瞒萧师兄,家师乃是数日前刚刚出关的。听他老人家言道,与中土道玄真人、普泓上人等故友多年不见,十分关怀,颇有心前来拜访啊!”

    萧逸才脸色微变,随即大笑道:“如此可再好不过了,云老前辈仙驾光临,真是我中土正派许久未有之大事了。”

    李洵转目看去,萧逸才与之对望,二人注目良久,忽地同时大笑出来,状极欢悦。

    萧逸才一把拉住李洵的手,笑道:“走走走!家师今日正好就在玉清殿上与诸位师叔聊天,让我领路,替李师兄引见。”

    李洵笑道:“如此有劳萧师兄了。”说着走了几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萧逸才道:“对了,萧师兄,有一事我还要请问。”

    萧逸才笑道:“李师兄但说无妨。”

    李洵道:“之前青云门派遣陆雪琪师妹到南疆探望家师……”

    萧逸才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但这表情仍落在李洵眼中,李洵心中一动,口中却仍继续道:“当日分别时候,似乎见陆师妹身负轻伤,说来她也算是为了帮忙我焚香谷所致,在下心中十分不安,不知道她近日身体可好?”

    萧逸才想了想,道:“多谢李师兄挂念,陆师妹身体无恙。正好,今日水月师叔也带着门下弟子文敏和陆雪琪师妹过来了,待会你便可以见到她了。”

    李洵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喜色,点头应了一声。

    萧逸才看了看他的神情,没有说话。

    二人向上走去,路上话题却也转了开去,都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过不许久,二人已走到石阶之上,来到通天峰玉清殿前。

    一座规模宏大、气势恢弘的巨大建筑,出现在李洵面前。李洵注目许久,叹息道:“我本以为焚香谷中山河殿、玄火坛已是世间绝唱,今日一见,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萧逸才大笑道:“李师兄客气了,来,这边请!”

    李洵呵呵一笑,随萧逸才走了过去,来到玉清殿前,深深呼吸,整肃衣衫,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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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七章 杀机

玉清殿上,道玄真人一身墨绿道袍,长发垂胸,端坐在大殿主位之上,两侧座位上坐着青云其他诸脈首座。

    说起来十年前青云山一战,青云门七脈中倒有三脈换了首座,这番场景,比起当年张小凡和林惊羽刚刚上到青云时候,已是物是人非了。

    除了龙首峰苍松道人的位置,被齐昊接替,其余变换的二脈,朝阳峰首座商正梁之位被弟子楚誉宏接替,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的首座之位被其本脈师弟飞云道人接

    替。这三脈之中,除了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与道玄真人等乃是同辈,话里话外还能参口说上几句,龙首峰和朝阳峰二脈的首座则比较尴尬。龙首峰的齐昊还好,毕竟

    乃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与众位师长还算熟悉;于朝阳峰的楚誉宏则一直沉默地坐在最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而那些老一辈的首座,大竹峰田不易、小竹峰水月大师以及风回峰曾叔常,亦是许久不见,而平日与他们争吵的几个首座多已不在,这大殿之上的场面倒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和睦。

    水月大师身后,站着陆雪琪和文敏二人。隔了一段日子不见,陆雪琪容貌清丽如昔,脸色淡淡不露喜怒,只是不知怎么,身上却隐隐散发出往日没有的一股轻微寒意出来。

    至于文敏,也是老老实实站在水月大师背后,但眼神便没有那么老实了,不时向旁边横那么一下,多半便看到站在田不易身后的宋大仁,宋大仁每到此刻,嘴角便忍不住露出笑容,看过去颇为憨厚,文敏瞋了他一眼,又转了过去。

    田不易身边,夫人苏茹也跟了过来,此刻正将随着齐昊一起来的田灵儿召到身旁,母女二人低声说话,许久不见,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而跟随齐昊一起来的,除了田灵儿外,便是他的师弟林惊羽了,这时候他站在后面,与风回峰首座曾叔常的儿子曾书书一起,他们当初一起经历死泽一战,也算是有了交情。

    此番青云聚会,也并非正式场合,众人大都比较放松,连道玄真人与田不易、曾叔常、水月大师等人谈话内容也颇为轻松,除了一向冷漠的水月,其他人脸上大都有笑意。

    焚香谷李洵走进玉清殿中的时候,在他眼前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只是片刻之后,他的眼神却在那个冰霜女子身上,如火焰般闪烁。

    萧逸才走上前去,对道玄真人道:“师父,李洵李师兄到了。”

    道玄真人笑着看了过来,李洵走到萧逸才身边,向道玄真人行礼,口中道:“焚香谷后辈李洵,拜见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微笑道:“罢了,快起来吧!”

    李洵依言而起,随即又向周围拱手行礼,道:“小李洵,见过诸位青云前辈师叔。”

    田不易、曾叔常等人纷纷颔首示意。

    道玄真人道:“你师父还好吧?多年不见,不知道云兄近况如何?前段日子听说云谷主突然闭关,我还着实担心了一阵了。”

    萧逸才此刻已走到道玄真人身旁站着,听到此话,笑道:“师父有所不知,方才听李师兄言道,云老前辈已经出关了。”

    道玄真人微感惊讶,“啊”了一声,对李洵道:“是么,贤侄?”

    李洵恭恭敬敬道:“的确如此,家师的确于数日前出关,并特意派遣弟子前来拜年会道玄掌门,另有书信一封,命我转呈真人座前。”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封好口的信封,递给了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接过信来,沉吟片刻,撕开封口,拿出薄薄信纸,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旁人目光都望在他的脸上,只是道玄真人脸色却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变化,谁也看不出他心情有何起伏。

    过了一会,道玄真人看完此信,将信纸缓缓收起,放回信封,在手间抚摸片刻,才放到了手边茶几之上。

    李洵小心翼翼地望着道玄真人,却不听那位号称当今正道第一人的人物有什么话语出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道玄真人沉吟许久,目光轻扫,往水月大师那里看了一眼,水月大师似有所觉,眉头一皱。

    道玄真人收回目光,咳嗽一声,向依旧站在座下的李洵看了看,脸上重新露出和蔼笑容,微笑道:“贤侄,你来我青云之前,云谷主可有交代你什么事吗?”

    李洵迟疑片刻,抱拳道:“恩师曾经嘱咐,青云门道道玄真人乃是当今正道巨擘,弟子来到青云,拜见真人,正要好好见识一番,在回焚香谷之前,一切但听真人吩咐即可。”

    道玄真人一怔,随即失笑道:“你这个师父啊!倒还真是滑头,有什么难题都丢了给我。”说着,他顿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这样吧!你师父在信中也说了,最多三日之内,他亦会率领焚香谷弟子前来中土,多半是先到我青云山。在此之前,你便先在我这青云山暂住几日吧!”

    李洵心中一喜,连忙道:“是,弟子遵命。”

    道玄真人微微点头,随即似又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对站在水月大师身后的陆雪琪道:“雪琪。”

    陆雪琪不料道玄真人会突然唤她,倒是吃了一惊,随即站了出来,行礼道:“掌门师伯,弟子在。”

    道玄真人微笑道:“你与焚香谷李洵师兄算是旧识吧!我记得这些年来你们也见过许多次了,这样吧!这几日间,权且麻烦你带着他在青云山到处走走不可失了待客之道。”

    陆雪琪眉头一皱,转头向师父水月大师看去,却只见水月大师秀眉亦皱了起来,目光向道玄真人那里望去,道玄真人回望于她,眼中有垂询之意。

    水月大师在心中叹息一声,对陆雪琪淡淡道:“既然掌师伯吩咐下来,琪儿你与他又比较熟,就带他走走也好。”

    陆雪琪嘴色动了动,慢慢低下头来,片刻之后,低声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李洵心中大喜过望,但面上仍保持笑容,对陆雪琪微笑道:“如此有劳师妹了。”

    陆雪琪微微点头,却也不见有其他神色。

    座上道玄真人含笑点头,旁边曾叔常、田不易向这里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倒是田不易的夫人苏茹从与女儿田灵儿谈话中向这里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一场聚会许久乃散,田不易带着夫人苏茹、大弟子宋大仁步出通天峰玉清殿。宋大仁跟随师父走了出来,却忍不住偷偷回头张望。

    这动作落在一起走出送父亲母亲的田灵儿眼中,忽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田不易与苏茹都回过头来,苏茹看了女儿一眼,笑道:“你笑什么?”

    田灵儿走到母亲身边,拉住苏茹的手,向大师兄横了一眼,宋大仁心中有鬼,登时面红耳赤。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装神弄鬼,怎么了?”

    田灵儿笑道:“爹,娘,你们还是赶快帮大师兄去小竹峰,找水月师叔提亲吧,不然他可真要急死了。”

    田不易一怔,苏茹却远比丈夫心思灵巧,早反应了过来,对宋大仁笑道:“什么,原来你早有了意中人,还是我水月师姐小竹峰门下的弟子吗?来,跟师娘说说,我来为你作主。”

    宋大仁张口欲言,不料望了一眼田不易,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中,只得低下头去。

    苏茹怔了怔,道:“你怎么了,大仁?”

    田灵儿嘻嘻一笑,道:“大师兄还不是害怕爹爹骂他,我来替他说好了……”

    宋大仁有些紧张,张口道:“小师妹,你……”

    田灵儿不去理他,自顾自对苏茹道:“大师兄看上的,就是水月师叔座下的文敏师姐呢!”

    田不易在旁边又哼了声,脸上表情阴阳怪气,苏茹却笑出声来,道:“好小子,倒有几分眼光,文敏那丫头的确不错,不过人家自己什么心思还说不准呢!我也不好就这么……”

    宋大仁心中一急,抬头道:“她,她也一样的……”

    话音未落,却只见师父、师娘和小师妹一起都看着自己,面上表情似笑非笑,讪讪然又说不下去,只得又把头低下。

    苏茹摇头苦笑,道:“罢了,罢了,你这家伙学了你师父的眼光,却怎的不学学他的厚面皮……”

    田不易忽地在旁咳嗽一声,瞪了这里一眼,苏茹却不去理他,对宋大仁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师娘我的身上了,只要人家姑娘愿望,总叫你遂了心愿就是了。”

    宋大仁心花怒放,脸上登时燦爛无比。田不易在一旁冷哼一声,道:“看你那点出息!”

    宋大仁吓了一跳,连忙收起笑容,站在师父背后,但脸上笑意,却仍是掩饰不住。

    苏茹微笑摇头,将女儿拉在一旁,又叮嘱了好一会儿,这才回来,与田不易宋大仁一起驭剑飞起,回大竹峰去了。

    这一路上穿云过雾,风驰电掣,大概半个时辰过后,一行三人回到了大竹峰。

    田不易落地也不说话,径直向守静堂行去,苏茹转头对宋大仁道:“你先去休息吧!那件事你放心就是了。”

    宋大仁忍不住又傻笑了两声,连忙行礼,这才大步走了回去。

    苏茹微笑摇头,慢慢走回守静堂中,只见田不易坐在堂上,便走了过去,笑道:“喂,你那个得意大弟子的亲事,可要你自己去向我水月师姐提亲的哦!”

    田不易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道:“要我去低声下气向你那个师姐求情,我可不去。”

    苏茹也不生气,只是笑道:“那你这个大弟子要打一辈子的光棍,我可不管。”

    田不易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抬头看天,道:“我也懒得管,反正又不是我一辈了打光棍!”

    苏茹忍不住噗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伸手轻打了田不易一下,道:“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个老不正经的样子!”

    田不易眼睛眨了眨,却依然抬头看天,一副心如铁石、见到棺材不落泪、踢到南山不回头的模样。

    苏茹没办法,只得道:“好了,说正经的,好不容易你这个弟子有了意中人,再说文敏那姑娘的确不错,我看着也喜欢。你只要去小竹峰找我水月师姐说说,有我

    在旁边帮衬着,你顶多就被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这有什么?既然文敏对我们大仁也有几分情意,我师姐也不会因为与你的一点不痛快,就误了弟子一生的。”

    田不易虎着脸半响,气冲冲道:“我就知道老大没出息。真是的!居然看上了小竹峰的人,害的老夫这么大年纪,居然还要去受水月那女人的鸟气!”

    苏茹“呸”了一声,道:“我也是小竹峰的人,你当初怎么也看上我了?看你那点出息,现在居然还跟我翻旧帐起来了。”

    田不易一时失口,哑口无言,悻悻然道:“罢了,罢了,反正我早就认命了,一君没出息的家伙,我就去小竹峰一趟好了。”

    苏茹这才点头微笑,道:“这还差不多了。”说着把这事搁下,走到一旁,只是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的时候,面上秀眉轻皱,似想起什么,对田不易道:“对了,你今天看到那个焚香谷李洵,后面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

    田不易淡淡道:“你是说掌门师兄让小竹峰的陆雪琪去接待吧?”

    苏茹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没什么不对的,如果真是有问题,你那个师姐早就冷言冷语回绝了,但你看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见这事至少掌门师兄是和她说过的,你那位师姐也是同意的。”

    苏茹一怔,随即点头道:“唔,你说的不错,我倒还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师姐向来最疼爱陆雪琪这个弟子,怎么会……”

    田不易冷冷道:“那个李洵很差么?在她眼中,只怕比我们门下弟子好多了。”

    苏茹讶道:“好好的,你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

    田不易嘴角一动,随口道:“当年东海流波山上,那个风雨之夜,我责罚老七,她不是……”他话说到这里,忽地醒悟,住口不说,却不知怎么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苏茹皱眉道:“你倒是越说越是奇怪了,居然连小凡也扯进来了,怎么回事?”

    田不易似乎忽然意兴索然,提不起精神来了,摇头道:“你别问了。”

    苏茹知道丈夫脾气,也就住口不说了,只是此番忽然触动心思,忍不住也叹息了一声,道:“十年了,也不知道小凡他现在怎么样了?”

    田不易沉默许久,缓缓站起,冷然道:“你没听说么?他如今是鬼王宗副宗主,改名鬼厉,号称血公子,厉害的很呢!”

    苏茹低头,在旁边的椅子上慢慢坐下,许久方低声道:“唉!当年他刚到我们门下时候,虽然看着傻笨了一些,但……”她没有再说下去,默然许久,又轻声道:“本来多好的一个孩子,对你、对我都是孝敬恭敬的很,可现在……却落得一个被逐出门墙的下场!”

    田不易面上怒气一闪而过,忽地大声道:“他们要逐出就逐出,我可没说要把这个徒弟逐……”

    苏茹一下站了起来,打断了丈夫的话,喝道:“不易!”

    田不易看了妻子一眼,收住了话头,住口不说,但脸上神色却更是多了几分愤慨,忽地一跺脚,重重“哎”了一声,大步走进了守静堂后面。

    苏茹默然看着丈夫背影,随即悄悄叹息,转过身子,向外看去。

    从守静堂大门看出去,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大竹峰上,远处,隐约便是地处僻静的厨房,在树影背后露出了一角屋檐。

    屋仍在,人却已经不见了。

    苏茹默看了一会,摇了摇头,转身也走进了守静堂后堂。

    夜色渐临,天空里乌云层层,压的很低,看着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情况下,无星无月,荒芜的山脚下,只有背风的一处山坡上,生着一堆篝火。

    周一仙一行三人,带着新加入的鬼厉和猴子小灰,顺着古道行走。这一日来到了空桑山下,天色已晚,便在这背风地方生了一堆火,准备在野外露宿了。

    虽说常年在外,早已习惯这些事情,周一仙一旦坐了下来,却仍是大声呼痛,不停用手捶打腰背。无奈其他人都不去理会他,叫了一会,不免无趣,也慢慢停了下来。

    小环蹲在火堆旁,将手放在火上烤暖,而野狗道人则将背着的鬼厉和众多包裹一起放下,走到火堆旁边,这才真正的大口喘气。一行之中,倒算是猴子小灰最为精神,一落到地上,便四处张望,跳过来跳过去。

    从小环决定将鬼厉带走之后,很长时间中鬼厉都这么迷醉不醒,偶尔醒来一次,看了看周围众人,竟然也视若无睹,召过小灰,将它背上的酒袋打开不停喝酒,不到一会,便居然又醉了过去,当真是醒生梦死。

    一路之上,野狗道人便除了包裹之外,又多了一个背着鬼厉的任务,而且多半猴子灰还会跑到鬼厉身上,令他百上加斤,若不是他修炼道法有些时日,常人还真无法支撑下来。

    此番野狗道人喘息许久,向四周看去,只见周一仙嘴里咕哝了半天,此番大概也倦了,躺在一旁和衣睡了下去,小环则是躺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至于昏睡着的鬼厉,因为刚才野狗道人有意无意间将他放在较远的地方,这时火光远远的照不到那个地方,只能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而他身边那只三眼猴子,这时却又不知跑哪到哪去了,多半是又跑开找什么野果吃的了,一路之上,小灰时常如此。

    野狗在火堆前面沉默地坐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周一仙睡着的大呼声慢慢响起,小环身体微微起伏,看来也已经睡着了。

    火光倒映在野狗脸庞之上,将他的神情照的阴晴不定,也映衬着他眼中奇怪流转的光芒。

    半响,他忽然抬头,望向在黑夜中那高大险峻,岩石突兀如黑夜恶鬼张牙舞爪的空桑山。那里,本是他炼血堂一系的圣地,而此时,炼血堂却早已灰飞烟灭,只残留他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他慢慢回头,那个昏睡醉倒在夜色阴影中的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远处。

    野狗道人深深呼吸,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握住了他的兽牙法宝。

    然后,他缓缓起身,向鬼厉走去,火光照着他的背影,将他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渐渐将躺在地上的鬼厉笼罩其中。

    下一刻,他站在了鬼厉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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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八章 迷茫

灰色的光芒从冰冷的兽牙边缘轻轻的散发出来,掠过野狗道人的脸庞,躺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亲手毁去了炼血堂的凶手。

    他眼中光芒闪烁,似有什么念头正交战着,只是这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平素里鬼厉乃是何许人物,野狗道人想也不敢想倒自己能够杀了这个男子,但此番他竟然如失丧心志一般,正式个得报大仇的良机。

    野狗道人目中凶光一闪,兽牙法宝劈了下去。

    风声响起,突然发出的轻微破空锐响,撕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法宝还未及身,风力已经吹到了那个颓废的男子身上,他凌乱散落在额头的头发被一下子吹开,露出了闭着眼的容颜。

    脸色有些苍白吧,野狗道人心中忽的这么转过一个念头。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鬼厉一般奇怪的男子,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个本来看去坚强之极的人心丧若此?

    只是,他也不想知道。在他心中,炼血堂一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所在,这份重要甚至远远超过了原来执掌炼血堂大权的年老大等人,所以在被鬼厉率众逼入绝境之后,年老大等人纷纷而降,却只有野狗道人竟意外的坚持。

    而现在,就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野狗道人已经开始想象鲜血喷洒而出,溅到自己脸上的情景了,就在那电光石火的时刻,他忽然又想到:如果杀了这个男人,身后的小环,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呢?也许,她就会从此不理我了吧……

    毕竟,小环与鬼厉之间,有着野狗道人不知道的过去,但只看小环坚持要带上鬼厉照顾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野狗道人不知道怎么,头脑中乱糟糟的,就在那片刻时间,脑海中竟转过了无数念头,可是,手中的那枚兽牙,却终究还是,破空而下!

    眼看着,就到了那个颓废男子的咽喉,就要穿透而去。

    一只巨大的手臂,忽然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

    悄无声息的,就这般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野狗道人眼前,那只巨大的手掌还不等野狗道人反应过来,竟赫然硬生生地将野狗道人的兽牙法宝抓在了手中。

    兽牙强力的冲势仍然将这只巨手向下带了一分,但也就是这一分距离而已,此后,整只兽牙便如铁铸一般,被巨手抓在手中,动弹不得,停留在鬼厉候口,就差一点点便刺穿了脖颈,但任凭野狗道人如何使力施法,竟然都无法再下去分毫。

    野狗道人大惊失色,抬头望去,片刻间却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只见在自己上方的黑暗之中,赫然出现三团燃烧的火焰,呈现三角形状,尤其是最上面的那团火焰,其中更隐隐有庄严的金色和诡异凶厉的血红。

    野狗道人打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代表了降魔异能的金色和噬血之红竟然能混在一起,但此刻他能知道的就是,这黑暗中的怪物凭一只手就能将他的兽牙抓住,这份道行绝非他能力敌。

    而周围无形的黑暗中,忽地也似无声咆哮一般,像是什么怪兽嘶吼一声,转眼间黑暗冲上,眼看将他吞没。

    野狗道人再也不敢停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放开手中兽牙法宝,一个转身倒飞了出去,就在那飞出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劲风从上而下,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砸开了一个大坑,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小山头都似震动起来。

    远处,周一仙和小环同时被这阵异动惊醒,转眼看来,却只见野狗道人的身子倒飞回来,落在火堆附近,落地之后竟然还站立不稳,一阵踉跄,兀自向后退了几步。

    而在他面上,亦有惊恐神色,口中涩声道:“怪物、怪物……”

    周一仙与小环同时向后看去,片刻之后也为之色变。

    那篇黑暗之中,就在鬼厉躺着的那个地方,黑暗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身影,双足着地,双臂过膝,一望之下至少有四、五丈高,远远高过在场众人,众人看着慢慢抬头,最终只能仰望。

    就在那最高处,三团燃烧的火焰原来是这怪物的眼睛,巨大而锋利的獠牙出现在他的口中,肌肉贲起的身体,处处都似充满着杀意。

    周一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低声道:“三眼灵……不对,是三眼凶猴了。”

    小环一愣,讶道:“爷爷,你说什么?难道他是小灰?”

    周一仙哼了一声,一把拉住小环向后退去,口中却对野狗道人怒道:“你干了什么,要触怒这只怪物?”

    野狗道人默然无声。

    周一仙看他这副模样,更是恼怒,正要破口大骂,忽只听前方一声怒吼,却是三眼凶猴目光如血,巨大的身躯忽的腾空而起,片刻间风声大作,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周一仙等三人面无人色,四散而逃,而此刻化作巨猿的小灰,似乎已被野狗道人意图暗害自己主人的行为触怒真火,眼中凶芒大盛,下手不留丝毫情面。

    他们三人方险险避开,小灰巨手已然砸到,砰的一声,又是一个大坑在厚实的地面上出现,就连一旁的篝火,都顿时被这大力打的四散而开,余火灰烬漫天飞舞,照的小灰巨大的身躯如传说中的恶魔一般。

    “呜啊……”

    愤怒的巨兽咆哮着,右手一挥,一道灰光闪过,如风驰电掣般向野狗道人冲去,转眼已到了野狗面前。

    野狗道人但觉劲风扑面,未及身但破空之势几乎就欲撕破肌肤,大骇之下,拼命向旁边闪去,身子甫一动荡,只觉得背后一疼,却是那灰光从他背后擦过,野狗身子大震,只觉的一股大力从身后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是喷了出来。

    眼角余光闪处,他却看见那道灰光,正是自己的兽牙法宝。

    也不等他苦笑出声,巨猿庞大的身躯赫然出现在他的上方,轰然而下,野狗道人还想躲避,但身子一酸,竟是移动不了了,只得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眼看小灰就要将野狗撕作碎片,巨大的身躯从半空轰然而下,周一仙和小环愕然站在一旁,不知所错。忽地,小灰的身子突然发生了一个诡异的变化,他巨大的身躯竟然向后面忽然歪了过去,然后以一个十分诡异和滑稽的姿势,扑通一声,屁股朝下,坐在了地上。

    “砰!”

    这一座居然还坐的气势十足,声威赫赫。小灰口中“呜”的叫了一声,显然也十分迷惑不解,巨手往脑袋上抓了抓,转头看去。

    周一仙和小环,还有侥幸逃生的野狗道人,也同时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鬼厉,突然出现在小灰身后,一脸落寞的神情,右手抓住了小灰的尾巴,想来他刚才也是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小灰从半空中拉了下来,从而救了野狗道人一命。

    小灰三只眼睛眨了眨,忽地对只有自己小半身高的这个男子咆哮了几声,鬼厉却轻轻摇了摇头。

    小灰的身子忽地一阵摇晃,片刻之后只听骨骼卡卡之声乱响,就在周一仙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巨大的怪猿突然缩小,不一会,原本庞大的身躯又变作了原来那个可爱的三眼猴子,在地上向四周张望了片刻,“飕”的一声又窜道了鬼厉肩上。

    鬼厉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猴子的脑袋,小灰三只眼睛怪眼一翻,看来颇有些不甘愿的样子,“吱吱”叫了两声,同时向野狗道人伸手指了一下。

    野狗道人心中一惊,却发现鬼厉也向他望了过来,然后便听到他说:“你要杀我吗?”

    野狗道人面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而且感觉到旁边小环诧异的目光,但不知怎么,在那目光之下,他心中却一阵说不出的伤怀,口中竟是不由自主的大声道:“不错,我就是要杀你!你灭了我炼血堂一门,杀了我多少同门子弟,我今日向你报仇,不应当吗?”

    鬼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到是他肩头的小灰此刻安静了下来,口中“吱”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嘲笑野狗一般。

    野狗被鬼厉看的浑身不自在,而身旁小环的默不做声却又更令他心神不宁,煎熬之下,他一咬牙,怒道:“你要杀便杀,看什么看?”

    鬼厉慢慢的,从前方那个色厉内荏的野狗身上收回了目光,面上神情也渐渐起了变化。

    几分萧索,几分落寞,几分伤心,几分痛楚……

    “我杀你做什么?若是杀人能救她,便是要杀天下人,我也早去杀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轻而飘忽:“十年了,我除了杀人还做了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他面色苍凉,身子缓缓转动,竟然再不理会其他人,独自行去。

    野狗道人愕然,站在他身旁的小环却突然面色变化,竟是拔腿追了上去。周一仙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一个空。

    只见小环一阵小跑追上鬼厉,一把抓住鬼厉的手,道:“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鬼厉被她这般一问,一时间却只觉得整个天地忽地一震,只有那四个字轰然作响!

    “你要去哪……你要去哪……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

    这个男子,忽地抬头,仰望苍穹!

    那漆黑天幕,黑色深沉,深邃无尽,竟没有一丝光亮,漫天席地的黑暗,铺天盖地的一般冲了下来,将他的身影淹没而去了……

    我,该往何处去……

    黑暗中,有轻轻细语,低低地问着。

    南疆边陲,七里峒。

    悲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山谷,无数的苗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站在通往半山祭坛的那条道路两旁,有老人,有孩童,有肚汉,有妇人。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不尽的悲伤,有的妇人开始慢慢哭泣,很快的,哽咽声从人群中四处响起。

    青龙跟随在苗人族长图麻谷的身后,手上郑重地捧着装着去世的大巫师骨灰的青花小瓷,缓步向祭坛走去。

    一双双的眼睛,都望在那个青花小瓷之上,年轻人握紧了拳头,妇人们正在哭泣,而老人们的脸色,却只有苍凉。

    族长图麻谷也一直沉默着,面色黯淡,但是他显然比其他的苗人更能接受这个事实。

    穿过夹道的人群,穿过悲凉的目光,山风轻轻吹来,拂过小瓷,仿佛有轻响,似歌声,似欣慰。

    这本是故乡的土地!

    青龙早已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目,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一脸的肃穆,一步步跟在图麻骨族长身后,走到了半山祭坛前方。

    祭坛前方的平台之上,早已站着一圈的巫师,年纪大的已然头发班白,年纪轻的却还是一头黑发,只是他们眼中,却只有相同的敬仰。

    看上去年龄最大的那个巫师慢慢走了上来,向着青龙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口中用苗语说了几句话。青龙不敢怠慢,回礼恭听,只是他并不懂得南疆苗语,于是转头向图麻骨族长望去。

    图麻骨低声道:“这位是白羊巫师,如今是祭坛里的巫师领袖。他向你问好,并十分感谢你将尊敬的大巫师遗骨送了回来。”

    青龙肃穆道:“大巫师德高望重,而且为了我们鬼王宗而竭尽全力,在下做的乃是分内之事。”

    图麻骨将他的话低声翻译给白羊巫师,白羊巫师点了点头,走上一步,来到青龙面前,伸出双手。

    青龙郑重的将手中青花小瓷交给了他。

    白羊巫师珍而重之的接过,就在他接过的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巫师突然一起打破沉默,开始用苗语颂念一种奇怪的经文,声音渺渺,虚幻不实,似幽魂低语,似冷月轻寒。

    这咒文声音渐渐变大,远远传荡开去,回荡在七里峒的群山之间,从远处山下,人群之中,又传出了一片哭泣的声音。

    白羊巫师向青龙和图麻骨行了一礼,转身捧着青花小瓷向祭坛里面走去,其他的巫师也随即跟上。

    青龙望着这一切,耳中还回荡着远处哽咽哭声,不由得一声长叹。

    图麻骨面色黯然,低声道:“苗族上下,多谢尊使将大巫师送回故乡。”

    青龙肃容道:“族长太客气了,大巫师对我鬼王宗有大恩,我们敬仰前辈之心,亦不逊于诸位。本宗鬼王本来实欲亲自护送大师回来,无奈他实在有事在身,分身不得,特地托我向众位致歉。”

    图麻骨点了点头,道:“鬼王大人太客气了,不敢当。尊使这边请。”

    说着,手一伸,却是请青龙向祭坛里走去。

    青龙心下一愣,暗自奇怪,本以为这祭坛重地,并非外人可以随意进出,难不成这族长还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吗?

    只是他这般想着,脚下还是向那边走去,果然,只有图麻骨异人陪着青龙走进祭坛里,在他身边陪着的其他苗族武士都没有跟来,而刚才的那群巫师此刻也不见了人影,想来实走入祭坛深处。

    见四周无人,图麻骨停下脚步,青龙随即也婷了下来,望向面前这个面色复杂的苗族族长,低声道:“怎么,族长,莫非还有什么事情吗?”

    图麻骨迟疑片刻,道:“我的确还有一件事,要请问尊使。”

    青龙道:“请说。”

    图麻骨道:“前翻来到我苗族七里峒中,将大巫师请去的那位年轻人,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青龙一愣,心头掠过鬼厉的身影,沉吟了片刻,道:“不瞒族长,那位年轻人乃是我们鬼王宗的副宗主,但此时他伤心过渡,少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图麻骨脸上露出失望神色,但随即肃容,沉默许久,道:“那就麻烦尊使待有机会见到他,转达老夫的一句话。”

    青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随即点头道:“族长请说。”

    图麻骨眼光向着祭坛黑暗的深处望了望,声音也变得飘忽了起来,道:“请你转告,当日在南疆七里峒祭坛之中,一位老人对他的请求,还望他记在心上。”

    青龙眉头一皱,他亦是聪明之极的人物,只听一次便知道鬼厉答应了苗族什么事情,大巫师才决定如此不顾一切去救碧瑶,可惜鬼厉不在此处,否则他还真想问问,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心中这般想着,青龙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郑重点头,道:“族长放心,在下一定带到。”

    图麻骨叹息一声,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地只听见祭坛外头,远远传来一声尖啸。

    这啸声仿佛从天际而来,连绵不绝,却沉闷的又似从九幽地底而出,满步杀伐之意,其间有深深不尽的凶厉滚滚而来。

    刹那之间,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整个七里峒群山之间鬼哭之声大作,无数猛兽嘶吼咆哮声音震动山谷,奔雷阵阵,轰然涌来,如大海波涛巨浪,将七里峒这座小岛顷刻吞没。

    图麻骨霍然变色,连青龙的脸色也微微动容,二人同时向祭坛外头掠去,只见得这片七里峒的上空,原本蔚蓝的晴空不知何时,已经被黑沉沉的乌云遮盖了。

    刺耳的尖啸声依旧轰鸣不绝,黑云翻涌,山下的苗人们惊惶失措,孩童妇孺大声尖叫着。

    一阵紧过一阵的阴风,从天上黑云之中冷冷吹出,如高傲的恶魔,狞笑的望着大地。

    奔腾的脚步声音终于接近,从远处的山头出现了第一个庞大身影。

    白色的骨骼在这片黑云下方显得特别刺眼,但在他身后那三对色彩斑斓的翅膀却异样的美丽,只是这般美丽的翅膀却生长在一具除了脑袋外全身只剩白骨的巨蛇身上,却显得格外恐怖。

    一只将近有三丈多长的白骨妖蛇,震动着身后骨骼上的三对翅膀,蛇头上的蛇信不停的吞吐着,喷出一股股黑烟。

    片刻之后,从这只白骨妖蛇的背后,身旁,乃至连绵起伏的群山山脉,七里峒周遭山谷山峰之上,在无尽鬼哭的声音当中,涌出了无数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尖啸着,狞笑着,挥舞着兵器,舞动着厉爪,从山上冲了下去,扑向这山谷之中,惊恐万状的人们。

    而此刻,天际之上,阴风呼啸声中,霍地炸响一声惊雷,隆隆巨响,如波涛翻涌滚滚而来,震动天地,夹杂着那么隐约的嘶吼——玲珑……

    第9章劫数

    青云山通天峰,祖师祠堂。

    看守祠堂的那个老人,此刻受中仍然握着他那把残破的扫把,站在祖师祠堂大殿门口向外看去。布满皱纹的脸上隐隐透露出一分异样的表情,似带着几分期望,又像是有少许的激动。

    大殿之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但若细心看去,便会发觉这片空地四周,比往常多了许多奇怪的符咒,或贴于周围树干之上,或藏身于草丛石块之下。每张符纸相隔在半丈左右,看似互不相关联,实际上却隐隐组成一神秘法阵,将这片空地与周遭隔绝起来。

    阳光和熙,从天空照下,法阵内外,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同是一般的被阳光普照。

    只是下一刻,忽有一声锐响,从那片空地上方突然响起。站在祖师祠堂门口的老人抬头望去,握着扫把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一片一样的黑暗,突然从这片空地上方出现,转眼笼罩了空地上空,瞬间将周围染上了重重的肃杀之意。但这片黑暗,竟只在这片空地之中,准确地说,只在周围那些符纸所成的法阵之中,很显然,这外围的奇异法阵,就是高人设置将这股威力束缚在其中所用。

    只见半空中黑气越来越浓,让人仿佛置身于九幽地狱,但就在下一刻,忽的一声龙吟长啸,从黑气之中传出,但见得碧光闪耀,从黑气中霍然迸发,转眼间光芒万丈,将黑气驱除殆尽。

    林惊羽手持斩龙神剑,凌空出现在高空之中,碧光从他身上发出,耀目之极,但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人剑合一,赫然从天空直扑而下。

    斩龙剑夹带万道霞光,发出轰然巨啸,气势万千,剑还在高空,地面上竟然已经尘土飞扬,沙石飞走。而随着林惊羽身子如电般射下,周身之侧也仿佛因为速度太快气势太猛,而凭空燃起火焰。

    他看去就像一个不顾一切、充满战意的战神,飞声而下。

    祠堂老者的嘴唇,忽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转眼传来,被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击中的地面发出痛苦呻吟,而那股力量正中耀眼的碧光光团,已深深刺入地底深处。

    这片空地四周的各种符纸,包括上面所画的神秘符咒,突然发亮起来。空气中隐隐有神秘咒文声音,如低吟倾诉一般响起,无形的力量散发开去,将这股巨大的破坏力量笼罩其中,不使外泄。

    法阵之外,阳光和熙,草木悠然;而法阵之内,却是天翻地覆,如狂风暴雨。这便是此刻青云山祖师祠堂之外的神奇景象。

    远处,一个墨绿身影,远远地望着这里,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法阵之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被巨大力量激发上天的沙石尘土纷纷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个巨大的深洞,却依然记录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站在祖师祠堂殿口的那个老人面上,嘴角动了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眼神深处,似还有深深的一丝欣慰。

    一声呼啸过后,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从那个深坑中跃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尘,连英俊的脸上也沾染了几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时开始大口喘息,但面容之上,却仍然是禁不住的兴奋激动表情。

    他抬头,向站在祠堂门口的那个老人望去。

    老人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慢慢抬手向他轻轻招手。

    林惊羽喘息稍定,快步走到那老人身边,展颜叫了一声:“前辈,我……”

    那老人微笑点头,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满是欣慰疼爱之色,低声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说着,他慢慢抬头,看着天空,悠然道:“就算是我当年,修成这式‘斩鬼神’真法剑诀,也比你快不了多少。”

    林惊羽‘刷’的一声,将斩龙剑插回剑鞘,面上兴奋之色仍未褪去,道:“前辈,若不是您指点,我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习这等绝世真法!”

    那老人‘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淡淡道:“如今的青云门中,除了道玄之外,也就田不易还有你以前那个师父苍松还算可以,其他长老首座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

    林惊羽一怔,他从师这位神秘的祠堂老人学艺至今已超过十年,这些年来,他修行每深一分,对这位老人的钦佩敬慕之心就更深一分,当真觉得这老者为自己打开了从来不知道的一份天地,原来修道还可以这样修行的。

    而平日之中,林惊羽与这老人相处日久,老人也日渐疼爱喜欢于他,平日与他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自然牵涉到一些评论天下人物,每逢此刻,这老人的口气竟是意外地狂妄起来,仿佛放眼天下,竟没有几人能入他的法眼。

    一开始林惊羽虽不敢反驳,但心中却也有些不服,但随着修行深入,越来越觉得这老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更加觉得他这般狂妄,自然有他的道理,以他这般道行,当真天下又有几人能被他看得上眼?

    只是他向来对大竹峰那个肥胖师叔田不易很看不顺眼,其中只怕还有一些当初看到田不易骂张小凡的原因,此番忍不住道:“前辈,我看那个田不易稀松平常的紧,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少年人知道什么?田不易看去帽不惊人,但在道行之上却是另有一番天赋,而且他性子坚毅执着,远非常人能及,这一点在修行深入之后尤其重要。当年他入门之后一直平平无奇,一旦得到指点开窍,道法修行便一日千里,成就反而还在平日那些活蹦乱跳、看不起他的师兄师姐之上。”

    他冷冷又哼了一声,道:“这世间人物,庸才十之八九,如以前天云、商正梁一帮废物,又知道什么?”

    林惊羽默然,但看那老人面色倨傲,话里更将天云道人等几位当初名动天下的青云首座看作废物一般,这要是传到外头去,便是惊世骇俗的笑话,但不知怎么,林惊羽此刻听来,却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那老人转头看了看林惊羽,道:“你虽然已可以施展这式‘占鬼神’,但此式真法剑诀刚猛至阳,威力虽大,却也大耗本身元气。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已然可以修成此法,但仍需不断修行,方能运用自如,不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运用此真法剑诀。”

    林惊羽在他面前跪下,恭声道:“是弟子知道了。”

    那老人将他扶起,打量了他几眼,面上掠过一丝傲色,道:“方今天下,青云门内外都只道‘神剑御雷真诀’乃我青云门无上真法,其实当年我派青叶祖师乃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整理前辈祖师传下的道法,又以自身从无名古卷上领悟所得,总共传下四式真法剑诀,哪一个不是威力绝伦的无上真法?”

    “什么?”林惊羽一惊,道:“还有这等事!我师父他……他以前从来没和我说过。”

    那老人微微摇头,道:“你师父也不知道的。”

    林惊羽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年苍松道人在青云门中的地位,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老者居然说他也不知道,但实际上苍松道人的确也没有对他说过。

    对这个老人的身份来历,林惊羽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奇。

    那老人满是沧桑阅历的眼光只在他脸上转了一转,便知晓这年轻人的心思,只是他却不说破,反而突然间眉头一皱,似是发觉了什么动静一般,目光忽地向远处望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目光,面上表情有些奇怪,随即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惊羽心下委实有些舍不得,但他对这位老人一向以来敬若神明,不敢不听他的话,便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返身离去。

    场中不久便只剩下了那个老人,他沉默许久,身子又恢复了倨偻模样,蹒跚走到一边,扫把舞动,灰尘扬起,在扫起石块灰尘的同时,那些隐秘处的神秘符咒也轻若无物般地被他扫起,飘进了灰尘之中。

    整理好了那片空地,将那些石块胡乱填在被林惊羽打出的大坑之中,勉强填平后,这位老人似乎有些喘息疲倦,站着休息了一会,这才缓缓转身,走回到祖师祠堂的大殿之中。

    祠堂大殿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宁静与婚暗,殿堂深处供奉的无数灵位之前,一点一点闪烁的烛火无声地燃烧着。

    只是此刻,却赫然还多出了一个身影,宁立在那些灵位之前,长身而立。

    那人一身墨绿道袍,仙风道骨,正是当今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听到脚步声音,转过头看了老者这里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向旁边那些祖师灵牌望去,然后踏上一步,在灵牌前方的祭桌上拿起三根细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恭恭敬敬地握香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里面。

    我有段日子没来进香了,道玄真人声音平和缓慢,像是在对一个很老很老的朋友说着话,不知道列为祖师会不会怪罪于我?

    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老人颤巍巍地走了上去,将扫把靠在一旁,拿起一块抹布,在祭桌上轻轻擦去香灰,低声道:你将我们青云门搞得有声有色,列位祖师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

    道玄真人淡淡笑了笑,转头向他看去,忽然道:你好像又老了几分了。那老人身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擦拭桌子,头也不回地道:连心都死了的人,自然老得比较快。

    道玄真人默默地望着那个老人,没有再说话。老着缓慢而细心的将祭桌擦完,将抹布放到一旁,转身面对着道玄真人,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道玄真人默然点头,叹息一声道:“那孩子资质的确很高,但是”,他的声音似乎大了些:“我却没有想到,你会将”斩鬼神“传了给他”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这孩子心性资质都是好的,既然如此,为何不传?难道都如你一般藏密于身,死了带到棺材去吗?

    道玄真人脸色一变,似有怒容,但却不知怎么,对着这位老人,他这天下正道尊崇的领袖竟各外的忍耐,便是这等讽刺话语,他也只是面色一变,随即忍住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道玄真人淡淡道。

    那老人抬了抬头,道:我只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什么事了?

    道玄真人道:就在今日,迟些时候,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就要摔门下弟子前来青云山拜山了。

    那老人忽地眉头一皱,道:云易岚?

    道玄真人微笑道:你也还记得他吧?

    老人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个人,可是个老滑头了……

    南疆,七里峒山脉。

    这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以七里峒山谷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去。一向以来,这诸山之上都是森林繁茂、青山绿水的地方,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模佯。

    冰冷的阴风从天而降,在群山间呼啸吹过,如鬼哭一般。天空中布满了黑色乌云,压得很低,有点像当日黎族侵入七里峒时的模佯,但威势却远非当日可比。而原本各种飞禽手类繁多的森林之中,此刻也已经完全变作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到处都是被杀戮的鸟兽尸体,一片腥风血雨。

    随着一声长啸,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几个起伏就到了跟前,正是青龙。

    只见他面容严峻,身上衣衫早已沾满血迹,劲风掠过,他停留在一根横出的树枝之上,向四周急望一眼,随即向身后望去。

    原本平服的森林树木之间,突然响起一声刺耳长嚎,振翅打响处,那只巨大的白骨蛇妖赫然腾空而起,两只巨目中登时倒映出青龙在前方的身影,更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而紧接在他身后,黑烟滚滚,嘶吼阵阵如潮,竟然是无数妖兽蜂拥而来,一齐向青龙扑去。

    就在不久之前,七里峒苗人聚居所在之地,突然被无数妖兽团团包围,领头的就是这一只状极可怖的妖物白骨妖蛇。这白骨妖蛇身去巨大,所过之处白骨挥舞,人畜皆被打了出去,而且它更能喷出毒气,中人即死,至于其他普通的妖兽,亦是力大无穷,残忍之极。

    苗人虽然勇悍,但又哪里是这些妖物的对手,转眼间七里峒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屠戮杀场。

    青龙眼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让苗族族长图麻骨将残余苗人撤入祭坛,那些祭坛中的巫师还算懂得一些南疆巫法,能够抵抗一阵,而他则冲上前去,出其不意地偷袭白骨妖蛇,同时以迅疾身法连下重手,杀伤妖兽,果然将大部分妖物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其他妖兽倒也罢了,那只白骨妖蛇却是非同小可,以青龙这等道行,加上身怀奇宝[乾坤青光戒],竟然也无法取胜。而且周围妖兽越来越多,青龙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心中震骇之余,也有心引开这些怪物,便瞄空往山上逃去,果然将许多妖物包括白骨妖蛇引了过来。

    只是他既然要引开妖物,便不愿飞天而起,只在森林地面飞掠,但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似乎这漫山遍野的野兽飞禽都发生了怪异变化,不是被屠戮掉了,便是变作了攻击性特别强的妖兽,走到哪里都会出现,都会被攻击,委实难缠。

    此刻,青龙在此飞起,躲过了怒气汹汹的白骨妖蛇甩来的巨大尾巴一击,但见角下三、四根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岁月的巨木,一齐被这只妖兽如摧枯拉朽一般扫到一边,发出哗啦啦的吵杂声响,期间更直接砸到了许多各自较小的妖兽,顿时哀号声四处响起。

    白骨蛇妖看着青龙飞起,蛇头冲天仰起,怒吼一声,忽地三对翅膀振动,巨大的身躯居然飞了起来,凌空向青龙扑去。

    青龙倒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一开始就看到这妖物有三对翅膀,但这么巨大的身影当真飞了起来,这威势却也实在惊人,一时间但见那巨大身躯铺天盖地地扑了下来。

    不过青龙毕竟不是凡人,他名列鬼王宗四大圣使之首,自然有过人之处,只见他身体扭动,硬生生就从白骨妖蛇身去扭动的缝隙间穿了过去,朝与七里峒相反方向飞去。

    白骨妖蛇嘶吼连连,振翅追了上去。

    青龙费了一阵,他道法毕竟深厚,渐渐将白骨妖蛇等妖物甩得远了,一看距离也比较远了,心中正打算是不是该甩掉这些怪物,在折返回七里峒看看那些苗人情势如何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眼角余光一扫,竟看见了身下树林一处闪过紫芒,随即鲜血溅起,妖兽嘶吼声音此起彼伏,登时四面八方的妖兽都向他身下地方赶了过来。从空中看去,无数狰狞妖兽张牙舞爪的扑来,如无尽恶海波韬汹涌澎湃,实在是惊心动魄。

    而其中,更是夹杂着一声女子怒喝。

    青龙心中一动,心中闪电般转过几个年头,终于还是身子折了下去,前去察看一番。

    甫入树林,便只闻到腥臭味到,闻之欲吐,到处都是妖兽尸体,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不远处果然有个女子模样的人与无数妖兽嘶斗,手中一件紫芒闪闪的法宝,锋芒吞吐,望之就非凡品。

    青龙眼睛一缩,失声道:紫芒刃……你是金瓶儿?

    那女子似也吃了一惊,回头一望,身子飘了过来,首上却丝毫没有停顿,紫芒山摇身所处,有斩杀了三只妖兽。

    你是谁?金瓶儿落到青龙身边,冷然道。

    青龙心中奇怪,以金瓶儿此刻的道行修行,为什么不御空而起?一旦到了天上,这些妖兽只有少数能够上天,如此岂不简单?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青龙还是准备回答,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他与金瓶儿二人却同时身体一震,若有所感,一起抬头向前望去。

    就在刚才还是一片陷入疯狂境界的无数妖兽,突然如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但就在他们前方的森林深处,一股冰冷杀意却涌了过来,这无形杀意之冷,竟令他们两个道行如此之高的人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青龙心中一阵骇然,南疆之处,竟然还有这等可怖之事!

    就在他们惊骇处,下一刻,前头一棵巨木背后,忽地人影闪动,竟是慢慢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身披鲜艳丝绸做的衣裳。一头黑发散落肩头,双手修长洁白,容貌更是英俊至极,竟是个漂亮的几乎带着几粉妖艳的少年。

    青龙只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却突然感到,身旁的金瓶儿的身体不知怎么,在这个少年出现以后,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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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九章 劫数


青云山通天峰,祖师祠堂。

    看守祠堂的那个老人,此刻受中仍然握着他那把残破的扫把,站在祖师祠堂大殿门口向外看去。布满皱纹的脸上隐隐透露出一分异样的表情,似带着几分期望,又像是有少许的激动。

    大殿之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但若细心看去,便会发觉这片空地四周,比往常多了许多奇怪的符咒,或贴于周围树干之上,或藏身于草丛石块之下。每张符纸相隔在半丈左右,看似互不相关联,实际上却隐隐组成一神秘法阵,将这片空地与周遭隔绝起来。

    阳光和熙,从天空照下,法阵内外,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同是一般的被阳光普照。

    只是下一刻,忽有一声锐响,从那片空地上方突然响起。站在祖师祠堂门口的老人抬头望去,握着扫把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一片一样的黑暗,突然从这片空地上方出现,转眼笼罩了空地上空,瞬间将周围染上了重重的肃杀之意。但这片黑暗,竟只在这片空地之中,准确地说,只在周围那些符纸所成的法阵之中,很显然,这外围的奇异法阵,就是高人设置将这股威力束缚在其中所用。

    只见半空中黑气越来越浓,让人仿佛置身于九幽地狱,但就在下一刻,忽的一声龙吟长啸,从黑气之中传出,但见得碧光闪耀,从黑气中霍然迸发,转眼间光芒万丈,将黑气驱除殆尽。

    林惊羽手持斩龙神剑,凌空出现在高空之中,碧光从他身上发出,耀目之极,但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人剑合一,赫然从天空直扑而下。

    斩龙剑夹带万道霞光,发出轰然巨啸,势万千,剑还在高空,地面上竟然已经尘土飞扬,沙石飞走。而随着林惊羽身子如电般射下,周身之侧也仿佛因为速度太快气势太猛,而凭空燃起火焰?br />
    他看去就像一个不顾一切、充满战意的战神,飞声而下。

    祠堂老者的嘴唇,忽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转眼传来,被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击中的地面发出痛苦呻吟,而那股力量正中耀眼的碧光光团,已深深刺入地底深处。

    这片空地四周的各种符纸,包括上面所画的神秘符咒,突然发亮起来。空气中隐隐有神秘咒文声音,如低吟倾诉一般响起,无形的力量散发开去,将这股巨大的破坏力量笼罩其中,不使外泄。

    法阵之外,阳光和熙,草木悠然;而法阵之内,却是天翻地覆,如狂风暴雨。这便是此刻青云山祖师祠堂之外的神奇景象。

    远处,一个墨绿身影,远远地望着这里,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法阵之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被巨大力量激发上天的沙石尘土纷纷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个巨大的深洞,却依然记录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站在祖师祠堂殿口的那个老人面上,嘴角动了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眼神深处,似还有深深的一丝欣慰。

    一声呼啸过后,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从那个深坑中跃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尘,连英俊的脸上也沾染了几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时开始大口喘息,但面容之上,却仍然是禁不住的兴奋激动表情。

    他抬头,向站在祠堂门口的那个老人望去。

    老人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慢慢抬手向他轻轻招手。

    林惊羽喘息稍定,快步走到那老人身边,展颜叫了一声:“前辈,我……”

    那老人微笑点头,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满是欣慰疼爱之色,低声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说着,他慢慢抬头,看着天空,悠然道:“就算是我当年,修成这式‘斩鬼神’真法剑诀,也比你快不了多少。”

    林惊羽‘刷’的一声,将斩龙剑插回剑鞘,面上兴奋之色仍未褪去,道:“前辈,若不是您指点,我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习这等绝世真法!”

    那老人‘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淡淡道:“如今的青云门中,除了道玄之外,也就田不易还有你以前那个师父苍松还算可以,其他长老首座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

    林惊羽一怔,他从师这位神秘的祠堂老人学艺至今已超过十年,这些年来,他修行每深一分,对这位老人的钦佩敬慕之心就更深一分,当真觉得这老者为自己打开了从来不知道的一份天地,原来修道还可以这样修行的。

    而平日之中,林惊羽与这老人相处日久,老人也日渐疼爱喜欢于他,平日与他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自然牵涉到一些评论天下人物,每逢此刻,这老人的口气竟是意外地狂妄起来,仿佛放眼天下,竟没有几人能入他的法眼。

    一开始林惊羽虽不敢反驳,但心中却也有些不服,但随着修行深入,越来越觉得这老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更加觉得他这般狂妄,自然有他的道理,以他这般道行,当真天下又有几人能被他看得上眼?

    只是他向来对大竹峰那个肥胖师叔田不易很看不顺眼,其中只怕还有一些当初看到田不易骂张小凡的原因,此番忍不住道:“前辈,我看那个田不易稀松平常的紧,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少年人知道什么?田不易看去帽不惊人,但在道行之上却是另有一番天赋,而且他性子坚毅执着,远非常人能及,这一点在修行深入之后尤其重要。当年他入门之后一直平平无奇,一旦得到指点开窍,道法修行便一日千里,成就反而还在平日那些活蹦乱跳、看不起他的师兄师姐之上。”

    他冷冷又哼了一声,道:“这世间人物,庸才十之八九,如以前天云、商正梁一帮废物,又知道什么?”

    林惊羽默然,但看那老人面色倨傲,话里更将天云道人等几位当初名动天下的青云首座看作废物一般,这要是传到外头去,便是惊世骇俗的笑话,但不知怎么,林惊羽此刻听来,却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那老人转头看了看林惊羽,道:“你虽然已可以施展这式‘占鬼神’,但此式真法剑诀刚猛至阳,威力虽大,却也大耗本身元气。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已然可以修成此法,但仍需不断修行,方能运用自如,不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运用此真法剑诀。”

    林惊羽在他面前跪下,恭声道:“是弟子知道了。”

    那老人将他扶起,打量了他几眼,面上掠过一丝傲色,道:“方今天下,青云门内外都只道‘神剑御雷真诀’乃我青云门无上真法,其实当年我派青叶祖师乃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整理前辈祖师传下的道法,又以自身从无名古卷上领悟所得,总共传下四式真法剑诀,哪一个不是威力绝伦的无上真法?”

    “什么?”林惊羽一惊,道:“还有这等事!我师父他……他以前从来没和我说过。”

    那老人微微摇头,道:“你师父也不知道的。”

    林惊羽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年苍松道人在青云门中的地位,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老者居然说他也不知道,但实际上苍松道人的确也没有对他说过。

    对这个老人的身份来历,林惊羽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奇。

    那老人满是沧桑阅历的眼光只在他脸上转了一转,便知晓这年轻人的心思,只是他却不说破,反而突然间眉头一皱,似是发觉了什么动静一般,目光忽地向远处望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目光,面上表情有些奇怪,随即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惊羽心下委实有些舍不得,但他对这位老人一向以来敬若神明,不敢不听他的话,便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返身离去。

    场中不久便只剩下了那个老人,他沉默许久,身子又恢复了倨偻模样,蹒跚走到一边,扫把舞动,灰尘扬起,在扫起石块灰尘的同时,那些隐秘处的神秘符咒也轻若无物般地被他扫起,飘进了灰尘之中。

    整理好了那片空地,将那些石块胡乱填在被林惊羽打出的大坑之中,勉强填平后,这位老人似乎有些喘息疲倦,站着休息了一会,这才缓缓转身,走回到祖师祠堂的大殿之中。

    祠堂大殿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宁静与婚暗,殿堂深处供奉的无数灵位之前,一点一点闪烁的烛火无声地燃烧着。

    只是此刻,却赫然还多出了一个身影,宁立在那些灵位之前,长身而立。

    那人一身墨绿道袍,仙风道骨,正是当今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听到脚步声音,转过头看了老者这里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向旁边那些祖师灵牌望去,然后踏上一步,在灵牌前方的祭桌上拿起三根细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恭恭敬敬地握香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里面。

    我有段日子没来进香了,道玄真人声音平和缓慢,像是在对一个很老很老的朋友说着话,不知道列为祖师会不会怪罪于我?

    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老人颤巍巍地走了上去,将扫把靠在一旁,拿起一块抹布,在祭桌上轻轻擦去香灰,低声道:你将我们青云门搞得有声有色,列位祖师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

    道玄真人淡淡笑了笑,转头向他看去,忽然道:你好像又老了几分了。那老人身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擦拭桌子,头也不回地道:连心都死了的人,自然老得比较快。

    道玄真人默默地望着那个老人,没有再说话。老着缓慢而细心的将祭桌擦完,将抹布放到一旁,转身面对着道玄真人,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道玄真人默然点头,叹息一声道:“那孩子资质的确很高,但是”,他的声音似乎大了些:“我却没有想到,你会将”斩鬼神“传了给他”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这孩子心性资质都是好的,既然如此,为何不传?难道都如你一般藏密于身,死了带到棺材去吗?

    道玄真人脸色一变,似有怒容,但却不知怎么,对着这位老人,他这天下正道尊崇的领袖竟各外的忍耐,便是这等讽刺话语,他也只是面色一变,随即忍住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道玄真人淡淡道。

    那老人抬了抬头,道:我只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什么事了?

    道玄真人道:就在今日,迟些时候,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就要摔门下弟子前来青云山拜山了。

    那老人忽地眉头一皱,道:云易岚?

    道玄真人微笑道:你也还记得他吧?

    老人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个人,可是个老滑头了……

    南疆,七里峒山脉。

    这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以七里峒山谷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去。一向以来,这诸山之上都是森林繁茂、青山绿水的地方,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模佯。

    冰冷的阴风从天而降,在群山间呼啸吹过,如鬼哭一般。天空中布满了黑色乌云,压得很低,有点像当日黎族侵入七里峒时的模佯,但威势却远非当日可比。而原本各种飞禽手类繁多的森林之中,此刻也已经完全变作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到处都是被杀戮的鸟兽尸体,一片腥风血雨。

    随着一声长啸,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几个起伏就到了跟前,正是青龙。

    只见他面容严峻,身上衣衫早已沾满血迹,劲风掠过,他停留在一根横出的树枝之上,向四周急望一眼,随即向身后望去。

    原本平服的森林树木之间,突然响起一声刺耳长嚎,振翅打响处,那只巨大的白骨蛇妖赫然腾空而起,两只巨目中登时倒映出青龙在前方的身影,更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而紧接在他身后,黑烟滚滚,嘶吼阵阵如潮,竟然是无数妖兽蜂拥而来,一齐向青龙扑去。

    就在不久之前,七里峒苗人聚居所在之地,突然被无数妖兽团团包围,领头的就是这一只状极可怖的妖物白骨妖蛇。这白骨妖蛇身去巨大,所过之处白骨挥舞,人畜皆被打了出去,而且它更能喷出毒气,中人即死,至于其他普通的妖兽,亦是力大无穷,残忍之极。

    苗人虽然勇悍,但又哪里是这些妖物的对手,转眼间七里峒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屠戮杀场。

    青龙眼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让苗族族长图麻骨将残余苗人撤入祭坛,那些祭坛中的巫师还算懂得一些南疆巫法,能够抵抗一阵,而他则冲上前去,出其不意地偷袭白骨妖蛇,同时以迅疾身法连下重手,杀伤妖兽,果然将大部分妖物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其他妖兽倒也罢了,那只白骨妖蛇却是非同小可,以青龙这等道行,加上身怀奇宝[乾坤青光戒],竟然也无法取胜。而且周围妖兽越来越多,青龙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心中震骇之余,也有心引开这些怪物,便瞄空往山上逃去,果然将许多妖物包括白骨妖蛇引了过来。

    只是他既然要引开妖物,便不愿飞天而起,只在森林地面飞掠,但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似乎这漫山遍野的野兽飞禽都发生了怪异变化,不是被屠戮掉了,便是变作了攻击性特别强的妖兽,走到哪里都会出现,都会被攻击,委实难缠。

    此刻,青龙在此飞起,躲过了怒气汹汹的白骨妖蛇甩来的巨大尾巴一击,但见角下三、四根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岁月的巨木,一齐被这只妖兽如摧枯拉朽一般扫到一边,发出哗啦啦的吵杂声响,期间更直接砸到了许多各自较小的妖兽,顿时哀号声四处响起。

    白骨蛇妖看着青龙飞起,蛇头冲天仰起,怒吼一声,忽地三对翅膀振动,巨大的身躯居然飞了起来,凌空向青龙扑去。

    青龙倒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一开始就看到这妖物有三对翅膀,但这么巨大的身影当真飞了起来,这威势却也实在惊人,一时间但见那巨大身躯铺天盖地地扑了下来。

    不过青龙毕竟不是凡人,他名列鬼王宗四大圣使之首,自然有过人之处,只见他身体扭动,硬生生就从白骨妖蛇身去扭动的缝隙间穿了过去,朝与七里峒相反方向飞去。

    白骨妖蛇嘶吼连连,振翅追了上去。

    青龙费了一阵,他道法毕竟深厚,渐渐将白骨妖蛇等妖物甩得远了,一看距离也比较远了,心中正打算是不是该甩掉这些怪物,在折返回七里峒看看那些苗人情势如何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眼角余光一扫,竟看见了身下树林一处闪过紫芒,随即鲜血溅起,妖兽嘶吼声音此起彼伏,登时四面八方的妖兽都向他身下地方赶了过来。从空中看去,无数狰狞妖兽张牙舞爪的扑来,如无尽恶海波韬汹涌澎湃,实在是惊心动魄。

    而其中,更是夹杂着一声女子怒喝。

    青龙心中一动,心中闪电般转过几个年头,终于还是身子折了下去,前去察看一番。

    甫入树林,便只闻到腥臭味到,闻之欲吐,到处都是妖兽尸体,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不远处果然有个女子模样的人与无数妖兽嘶斗,手中一件紫芒闪闪的法宝,锋芒吞吐,望之就非凡品。

    青龙眼睛一缩,失声道:紫芒刃……你是金瓶儿?

    那女子似也吃了一惊,回头一望,身子飘了过来,首上却丝毫没有停顿,紫芒山摇身所处,有斩杀了三只妖兽。

    你是谁?金瓶儿落到青龙身边,冷然道。

    青龙心中奇怪,以金瓶儿此刻的道行修行,为什么不御空而起?一旦到了天上,这些妖兽只有少数能够上天,如此岂不简单?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青龙还是准备回答,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他与金瓶儿二人却同时身体一震,若有所感,一起抬头向前望去。

    就在刚才还是一片陷入疯狂境界的无数妖兽,突然如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但就在他们前方的森林深处,一股冰冷杀意却涌了过来,这无形杀意之冷,竟令他们两个道行如此之高的人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青龙心中一阵骇然,南疆之处,竟然还有这等可怖之事!

    就在他们惊骇处,下一刻,前头一棵巨木背后,忽地人影闪动,竟是慢慢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身披鲜艳丝绸做的衣裳。一头黑发散落肩头,双手修长洁白,容貌更是英俊至极,竟是个漂亮的几乎带着几粉妖艳的少年。

    青龙只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却突然感到,身旁的金瓶儿的身体不知怎么,在这个少年出现以后,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第十章不愿

    森林中渐渐安静下来,片刻前还凶狠吠叫的妖兽,不知怎么都远远散去,速度之快,着实让青龙吃了一惊。只是在他心中,金瓶儿看到这个奇怪少年时的反应,却更让他捉摸不透。

    那个少年的目光缓缓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似轻轻皱眉,道:你们是中土人吧?

    这少年说的,竟是是柔和好听且十分纯正的中土语言,青龙心中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了白皙的两排牙齿,看上去竟有几分天真意思,与周围一片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只听他微笑道:我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好啊!他徐徐道:我是谁呢?

    青龙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是鬼王宗青龙,此人是谁?

    金瓶儿吃了一惊,显然他也知道青龙的名头,本来魔教三大派阀向来的内斗激烈,金瓶儿作为合欢派新一代的杰出弟子,虽然没有见过青龙,但这个鬼王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的资料,却早已烂熟于胸。

    金瓶儿当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本来以他们的立场,算起来当是敌非友,只是此刻在这南疆异地,妖兽横行,二人都不资金的将对方当作了战友。

    金瓶儿向前方那个少年望了一眼,低声道:小心,他就是兽妖,周围所有的妖兽都是他的手下,道行很高。她顿了一下,又轻声接了一句,道法也很是古怪。

    青龙眉头皱起,正欲多问几句,但身后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嘶吼,随即树木倒地声音不绝于耳,二人忙转头望去,只见方才那只白骨妖蛇一路横冲直撞扑了过来,只是在他身旁却不见了其他小妖,想来也和其他妖兽一样,被兽妖的出现震慑,不敢接近此处。

    青龙不料白骨妖蛇这么快就追了上来,眼看那妖蛇转眼就到了面前,伴随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白影闪动,妖蛇的巨大蛇躯横扫了过来。

    生长多年的大树在这等药物面前,几乎就象小草一般被横扫而过,轰轰声中纷纷被连根拔起,向着这边飞来。

    青龙和金瓶儿同时跃起,他二人都不是普通人物,俱是一眼看出面前这只白骨妖蛇并非普通妖物,其内妖气充盈,显然道行不低。

    但更重要的却是在前方那个神秘少年,从始至终都未出手,他二人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其深浅。

    青龙倒还罢了,只是心中暗暗忌惮,但那个金瓶儿却似乎知道的比青龙多些,紧张之极,就算面对白骨蛇妖的时候,一半的心思似乎还是放在背后的。

    金瓶儿这般模样,自然逃不过经验丰富的青龙的眼睛,他二人此刻也不与白骨蛇妖直接缠斗,而是靠着身法机灵,在白骨蛇妖附近追逐飞腾,偶尔趁空狙击白骨蛇妖一下,那蛇妖躯体却似乎极是坚韧,寻常法宝道法竟是伤不了他。

    而一直追不上青龙和金瓶儿,那白骨蛇妖怒吼连连,巨大的身体不断扭曲,速度竟然也是越来越快,并无丝毫笨重模样,渐渐的快追上了他们二人。

    青龙心中骇然,这一只白骨蛇妖已然如此难缠,身后那个被金瓶儿称作兽妖的少年是这些妖物的首领,岂不是更是可怕?此念头转动,他心中便萌生去意,趁着飞掠过金瓶儿身边的时候,急道:快走!

    金瓶儿显然也不愿在这里久留,马上点头,同时手一指天空。青龙会意,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发出一声轻叱,青龙手上一道青光夹杂在金瓶儿紫芒之中,从侧面打中了白骨蛇妖的骨锥。饶是白骨蛇妖骨骼坚厚,也被这两大高手打得向后倒去。蛇躯柔软,几番摇动便将这股大力消了去,但终究已经是被压下无法追赶。

    青龙趁此空隙,轻啸一声,腾空而起,但就在身子飞起的那一刻,他信念忽地一动,眼角余光向旁边望去,果然不见金瓶儿身子向上飞起。

    吼啊……

    就在青龙心中一阵惊疑时刻,眼前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一片黑幕突然出现在他刚刚飞出树枝的头上,排山倒海般的大力直扑过来。

    青龙便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险险有了戒备,右手上乾坤青光戒青光大盛,瞬间成一光圈将全身护住,同时身体硬生生向旁边横移开去。

    虽然如此,那片黑幕的下扑之势却是快的匪夷所思,砰的一声大响,青龙护身的光圈还是被大力集中,登时飞了出去。

    也就是在同一时候,青龙清楚地看到金瓶儿化作一道紫芒,从被自己引开的那片黑幕之后飞上了天去,远远的,还听到她传来的柔媚笑声:多谢大叔了,日后有缘,小女子当面拜谢!

    青龙强忍住胸口烦涌气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一生纵横,老来居然让这么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一次。

    只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金瓶儿,半空中伸手在一棵大树干上一抓,嘶的一声手掌便深深陷入木头之中,身体随机瞬时转了一圈,落了下来。

    而下一刻,白骨蛇妖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虎视眈眈,却没有立刻冲上来,一颗巨大蛇头上蛇信吞吐,嘶嘶作响。

    至于前方那片黑幕,此刻落到地上,嗖的一声又不见了,速度之快,简直罕见罕闻。

    倒是那个妖艳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有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青龙身前一丈远的地方,负手而立。

    青龙落到地上,常出了一口气。他被阻截了下来,此刻却反而并不急于逃跑了,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向着那个少年望了几眼,突然道:刚才天空妖物,可是传说中之饕餮?

    那少年眉眼一抬,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点头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眼光,不错,正是饕餮。

    吼啊随着少年的话语,着一次响起的怪声却是轻细低沉,从少年深厚发出,片刻之后,一个狰狞之极的怪头从少年身影后,缓缓探了出来。

    说不清楚这个怪头就竞相是什么怪物,但粗若铜陵大小的四只眼睛,上下两对分列脸侧,六只锋利獠牙从大口中露在外头,并有口涎从其上不停滴下。

    灰黑色的皮肤上,满是一粒粒粗硬的疙瘩,便是人间传说最凶恶的鬼魂,只怕也没有这只怪兽如此丑陋狰狞。

    青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饕餮的脖子似乎十分的长,那只怪头从少年身后伸出许多,转了过来,居然绕到了少年身前肩头地方,而少年在这般凶而异兽的身前,面上神色却从容自若。

    青龙镇定心神,缓缓道: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凶兽存在!

    那少年笑了笑。伸出手去,竟然莫勒莫饕餮的脑袋,那饕餮看似凶恶无比,但在少年手掌之下,却只是低声吟吼,还用头去蹭少年的手,若不是长相太过凶恶,几乎就象一只小狗一般。

    那少年看了一眼青龙,忽然道:刚才那个女子是你同伴吧?他明知饕餮隐在半空,却故意让你做饵,将饕餮引下来后自己逃走,你此刻心中一定十分恼怒吧?

    青龙心中暗自戒备,但口中却笑道:被他摆了一道,乃是我自己无能,怪不的人!

    那少年多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死吧!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一直在青龙背后虎视眈眈的白骨蛇妖突然想得到命令一样,巨口猛张,一口噬了下来。

    青龙一直凝神戒备,虽然白骨蛇妖突起发难,他却并不着慌,不退反进,直接就冲向白骨蛇妖,倒把那只蛇妖吓了一跳。

    趁着那蛇妖一愣神间,青龙已冲到蛇妖身下,身子闪动,多开了愤怒蛇药喷下的毒气,脚一蹬蛇妖白骨,硬生生将蛇妖巨大身躯往前踹开了三尺,同时借力冲天而起,并且受众青光亮起,在饕餮方向瞬间布下六道光墙。

    这两兽一人之中,他最忌惮的,却是那个一直没有出手的少年。

    白骨蛇妖怒吼连连,却已是追赶不及,眼看青龙就要飞上青天,的脱陷阱,忽地脚上一紧,冲天而起的身子竟被一只手抓住,片刻之后,身下低沉的笑声传来,那只手上传来一股大力,青龙知觉的体内忽地如惹火焚身,身子巨震,竟是身不由己被这只手甩了出去。

    半空之中,只见他身子飘荡,伴随着树皮撕裂折断声音,青龙的身子被再次甩进了森林。

    林中,又再次响起了无数妖兽的嘶吼声音。

    半空中,那少年微微闭眼,仰首望天,有风吹过,吹动他鲜艳的丝绸衣衫猎猎舞动。远处,仿佛也似有猛兽嘶吼……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上。

    青云门自掌门道玄真人一下,各脉首座齐聚殿上,另有多位长老也站在首座身后,少有的站立在玉清殿门口,看他们的模样,竟然像是在等候某人。

    不论是谁,能够得到青云门这般礼遇,实在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了。

    除了青云门的人,李询也站在下手,安静恭谨的站着,只是眼中隐隐有机动神色,目光不时向另一边看去。

    那里,一身白衣的陆雪琪正站在面色漠然的水月大师身后。过不多久,远远的青云山头悠扬的钟鼎之声传来,连响五声,在座诸人纷纷向殿外看去,远远的,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云老先生拜山……

    几乎就在那声音落下同时,一个火焰一般的身影,出像在了玉清殿门口。

    呵呵,道玄师兄在哪里?可想死小弟了!

    一身红衣,满面笑容的云易岚,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上官策,吕顺等人一种焚香谷长老弟子,人数望去,竟有将近几十人之多。

    青云门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惊疑声音,但片刻之后,众人的眼光却都集中到了云易岚的面容之上。

    这位享誉天下正道多年的人物,当年也曾是叱诧风云的角色,在场的年纪稍大的青云门中长老,多半都有见过此人,但此刻众人眼中,却都只有惊鄂之意。

    这个面容依稀相似却分明只有壮年模样的男子,当真便是那个数十年前就已经白了头发的云易岚吗?

    道玄真人仔细打量了云易岚几眼,走上前来,含笑道:云失主,你我多年不见,不料阁下道法已然大进,竟然已从焚香玉册上领悟了“玉阳境界”开焚香谷八百年之先河,可喜可贺!

    云易岚原本笑容可掬的脸上,表情突然一僵,片刻后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但脸色已经恢复自然,道:道玄师兄真是好眼力,佩服,佩服!

    道玄真人笑道:哪里哪里,该当时我佩服你才对。

    云易岚以目视之,道玄真人含笑对望,片刻后两人相望大笑。旁边李询走了上来,跪倒行礼道:师父,弟子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云易岚点了点头,笑道:起来吧,你在这里呆了这几日,可领略了青云山这份人间仙境的奥妙?

    李询站了起来,恭声道:青云山果然名不虚传,弟子大开眼界,此外也要多谢道玄师伯和……他顿了一下,朗声道:和小竹峰的陆雪琪师妹,带着我领略了这篇仙家胜景。

    青云门人群中登时嗡的一声,议论开去,在座的除了长老首座外,年轻一代弟子也有许多,无数目光瞪视就像那个冰霜女子望去。

    陆雪琪嘴角动了动,但面色漠然,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道玄真人笑了笑,拉住云易岚的手道:云谷主有此佳徒,后继有人,来,请上坐吧!

    云易岚欠身道:真人请。

    二人相视一笑,同步走上,道玄真与云易岚同坐主位,两侧各是本门中人。一阵寒暄客套过后,道玄真人笑道:焚香谷乃天下正道巨派,天下无人不敬仰,云谷主此番竟然大驾光临,实在令青云门蓬荜生辉。

    云易岚连连摇头,道:真人太过奖了,太过奖了,说着,他面色忽地一整,肃容道:其实,在下这次前来拜山,实在是有两件大事,要想青云门诸位相求。

    道玄真人连忙道:云谷主客气了,有话请说。

    云易岚咳嗽一声,道:不满诸位,这第一件事,就是一件关系到者数百年来天下罕见之大浩劫阿!

    青云门众人登时纷纷动容,坐在道玄真人下手的田不易眉头皱起,道:云谷主此话何解?

    云易岚叹息一声,道:主位有所不知,就在一个月前,本谷世代镇守的南疆十万大山之中,又一个绝世妖魔已然复生了。

    道玄真人愣了一下,道:绝世妖魔?

    云易岚点头道:不错,正是一个绝世妖魔,诸位远在中土,并不知晓其中底细,但我焚香谷一脉世代镇守南疆,所以知之甚详,这妖魔自号兽神,那远古妖孽,不知其何所来,只知当年为祸世间,屠戮生灵无数………

    坐在田不易旁边,风回峰的首座曾书常皱眉道:难道以云谷主的通天道行,再加上焚香谷上下实力,竟然不能对付这支妖魔吗?

    云易岚面色黯然,道:诸位见笑,非是弊谷怕事,不敢担当,实在是在下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焚香谷一家能挡,所以才冒昧前来,请真人看在天下苍生得分上,登高一呼,天下共击之,如此方可有取胜希望。否则大事去矣,时间生灵不免死伤无数!

    青云门人面面相虚见。说来也是,本来好好的,焚香谷突然跳出来说出了一只绝世妖魔,非要全天下秀到人一起抵挡才能有希望,如何让人能接受得了?

    不过道玄真人毕竟乃是得道之士,沉吟许久,绝然道:如果事情果然如云谷主所言,便是天下苍生一场前所未见的浩劫。我等修道中人,又一向自诩正道,决不能置之不理。既然如此,我青云门就与焚香谷共同联手,抗击此妖魔,稍后我当在发书给天音寺的普洪上人,请他也来青云山相商。

    云易岚长出了一口气,抚掌道:如此甚好,小弟这才放下了一颗心阿!

    道玄真人笑了笑,道:云谷主说笑了。对了,不知那第二件大事,又是什么,莫非又是一场浩劫?

    云易岚眼光一闪,向着道玄真人深深看了一眼,隧道:非也,这第二件事,却是一场好事了。

    道玄真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云易岚微笑道:在下次来所为第二件事,便是要为弟子李寻,向贵派陆雪琪姑娘求婚的。

    此言一出,站在水月大师身后的陆雪琪身子一震,霍得抬起头来,而青云门中登时也如炸开了锅一般,一时哗然,这个反应,简直比刚才听到有绝世妖魔天大浩劫还要惊讶得厉害!

    无数道目光,瞬间望到陆雪琪那惊鄂的脸上,片刻后,有北道玄真人吸引了过去。

    青云门掌门人,道玄真人沉吟片刻,朗声说道:李寻这孩子我这几日看了,的确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阿!

    云易岚笑道:真人过奖,不过我的确是打算将来将谷主一位传给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而大敌当前之际,我们有这么一件喜事,更显得我们精诚合作,同时也振奋天下英雄士气,不知贞人以为如何?

    坐在一旁的田不易面上不屑,险些一声冷哼就哼出来,幸好他妻子苏茹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道玄真人目光移动,扫过青云门众人,最后落在陆雪琪身上,陆雪琪紧皱眉头,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顾忌到场合不对,还是没有说出来。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转头对云易岚笑道:云谷主此番好意,还当真是出人意料阿!

    云易岚抱拳,微笑道:在下与小兔一片赤诚,还望真人成全。

    道玄真人伸手到胸口一抚长须,徐徐道:天生妖魔,迫在眉睫,务须你我两排并肩协力,才能拯救苍生,而且这件婚事,郎才女貌,我也十分中意……

    青云门中又是一阵哗然,众人都没有想到,道玄真人竟然是同意这件婚事的。

    只听道玄真人接着转头对坐在一旁的水月大师微笑道:水月师妹,雪琪是你的弟子,该当有你拿主意才是。

    陆雪其脸色煞白,显然也是被这件事给振动心神,这是听到道玄真人的话,忍不住踏上一步,对水月大师叫了一声:师父……

    水月大师缓缓抬眼,目光在陆雪琪绝世面容上转了转,似乎也想从那容貌中看出什么一般,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琪儿,这椿婚事,我也十分赞同。李公子人中龙凤,乃是良配。

    玉清殿上,突然一起安静下来,包括田不易等人在内,一起都不可置信的望着水月大师。

    陆雪琪的身子,忽地摇晃了一下。

    而远处的李寻,此刻早已经喜形于色。

    哈哈哈哈哈!云易岚的消声打破了这片沉默:太好了,既然两位长辈都同意此事,你还不快快上前拜谢二位!

    李寻连忙跑上前,跪拜下去。

    云易岚笑道:今日此番佳话,他日必能够流传千古,为天下传颂……

    且慢!

    忽地,一声轻喝,竟在这大殿之上,在这个号称天下巨擎之一的云易岚话声中,冷冷响起,打断了云易岚的话。

    满堂变色。

    陆雪其一身白衣若雪,面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握着天邪剑鞘,缓缓走了出来。

    道玄真人脸色微变,向水月大师望去,水月大师却只是看着陆雪琪的身影,忽然低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一副不再理会的模佯。

    道玄真人脸色又是一变,面色缓缓沉了下来,慢慢站起身子,道:雪琪你有什么话说吗?

    玉清殿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个白衣女子。

    她衣襟无风却轻轻飘动起来,远远看去,连她的身影也隐约若萍,飘摇不定,单薄而不经风雨。

    只是她的唇却抿的那末紧,苍白的腮间隐隐有一样的红潮,那一只开始轻轻发抖的肩膀,第一次令人感觉无助。

    忽地,他霍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这玉清殿上所有的人,向着那个高大雄伟的殿门之外,向着青天之外的远方,向着远方未知的地方,深深凝望!

    那一眼是怎样的情怀?

    玉清殿上,有她低沉却似斩钉截铁,断冰切雪般的声音:我不愿!

    远芳。

    陌生山头,匍匐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影,忽地颤抖了一下。山野间原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音,突然断绝。

    那个人影慢慢挣扎着,在阴影中站立起来,仿佛感觉到什么,愣愣向远处张望。

    一只猴子身影,从身边跳了出来,两三下窜上他的肩头。

    许久之后,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小灰,我的心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

    ,在阴影中站立起来,仿佛感觉到什么,愣愣向远处张望。

    一只猴子身影,从身边跳了出来,两三下窜上他的肩头。

    许久之后,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小灰,我的心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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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集 第十章 不愿

森林中渐渐安静下来,片糖盎剐缀莘徒械难兽,不知怎么都远远散去,速度之快,着实让青龙吃了一惊。只是在他心中,金瓶儿看到这个奇怪少年时的反应,却更让他捉摸不透?br />
    那个少年的目光缓缓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似轻轻皱眉,道:你们是中土人吧?

    这少年说的,竟是是柔和好听且十分纯正的中土语言,青龙心中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了白皙的两排牙齿,看上去竟有几分天真意思,与周围一片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只听他微笑道:我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好啊!他徐徐道:我是谁呢?

    青龙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是鬼王宗青龙,此人是谁?

    金瓶儿吃了一惊,显然他也知道青龙的名头,本来魔教三大派阀向来的内斗激烈,金瓶儿作为合欢派新一代的杰出弟子,虽然没有见过青龙,但这个鬼王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的资料,却早已烂熟于胸。

    金瓶儿当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本来以他们的立场,算起来当是敌非友,只是此刻在这南疆异地,妖兽横行,二人都不资金的将对方当作了战友。

    金瓶儿向前方那个少年望了一眼,低声道:小心,他就是兽妖,周围所有的妖兽都是他的手下,道行很高。她顿了一下,又轻声接了一句,道法也很是古怪。

    青龙眉头皱起,正欲多问几句,但身后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嘶吼,随即树木倒地声音不绝于耳,二人忙转头望去,只见方才那只白骨妖蛇一路横冲直撞扑了过来,只是在他身旁却不见了其他小妖,想来也和其他妖兽一样,被兽妖的出现震慑,不敢接近此处。

    青龙不料白骨妖蛇这么快就追了上来,眼看那妖蛇转眼就到了面前,伴随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白影闪动,妖蛇的巨大蛇躯横扫了过来。

    生长多年的大树在这等药物面前,几乎就象小草一般被横扫而过,轰轰声中纷纷被连根拔起,向着这边飞来。

    青龙和金瓶儿同时跃起,他二人都不是普通人物,俱是一眼看出面前这只白骨妖蛇并非普通妖物,其内妖气充盈,显然道行不低。

    但更重要的却是在前方那个神秘少年,从始至终都未出手,他二人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其深浅。

    青龙倒还罢了,只是心中暗暗忌惮,但那个金瓶儿却似乎知道的比青龙多些,紧张之极,就算面对白骨蛇妖的时候,一半的心思似乎还是放在背后的。

    金瓶儿这般模样,自然逃不过经验丰富的青龙的眼睛,他二人此刻也不与白骨蛇妖直接缠斗,而是靠着身法机灵,在白骨蛇妖附近追逐飞腾,偶尔趁空狙击白骨蛇妖一下,那蛇妖躯体却似乎极是坚韧,寻常法宝道法竟是伤不了他。

    而一直追不上青龙和金瓶儿,那白骨蛇妖怒吼连连,巨大的身体不断扭曲,速度竟然也是越来越快,并无丝毫笨重模样,渐渐的快追上了他们二人。

    青龙心中骇然,这一只白骨蛇妖已然如此难缠,身后那个被金瓶儿称作兽妖的少年是这些妖物的首领,岂不是更是可怕?此念头转动,他心中便萌生去意,趁着飞掠过金瓶儿身边的时候,急道:快走!

    金瓶儿显然也不愿在这里久留,马上点头,同时手一指天空。青龙会意,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发出一声轻叱,青龙手上一道青光夹杂在金瓶儿紫芒之中,从侧面打中了白骨蛇妖的骨锥。饶是白骨蛇妖骨骼坚厚,也被这两大高手打得向后倒去。蛇躯柔软,几番摇动便将这股大力消了去,但终究已经是被压下无法追赶。

    青龙趁此空隙,轻啸一声,腾空而起,但就在身子飞起的那一刻,他信念忽地一动,眼角余光向旁边望去,果然不见金瓶儿身子向上飞起。

    吼啊……

    就在青龙心中一阵惊疑时刻,眼前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一片黑幕突然出现在他刚刚飞出树枝的头上,排山倒海般的大力直扑过来。

    青龙便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险险有了戒备,右手上乾坤青光戒青光大盛,瞬间成一光圈将全身护住,同时身体硬生生向旁边横移开去。

    虽然如此,那片黑幕的下扑之势却是快的匪夷所思,砰的一声大响,青龙护身的光圈还是被大力集中,登时飞了出去。

    也就是在同一时候,青龙清楚地看到金瓶儿化作一道紫芒,从被自己引开的那片黑幕之后飞上了天去,远远的,还听到她传来的柔媚笑声:多谢大叔了,日后有缘,小女子当面拜谢!

    青龙强忍住胸口烦涌气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一生纵横,老来居然让这么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一次。

    只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金瓶儿,半空中伸手在一棵大树干上一抓,嘶的一声手掌便深深陷入木头之中,身体随机瞬时转了一圈,落了下来。

    而下一刻,白骨蛇妖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虎视眈眈,却没有立刻冲上来,一颗巨大蛇头上蛇信吞吐,嘶嘶作响。

    至于前方那片黑幕,此刻落到地上,嗖的一声又不见了,速度之快,简直罕见罕闻。

    倒是那个妖艳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有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青龙身前一丈远的地方,负手而立。

    青龙落到地上,常出了一口气。他被阻截了下来,此刻却反而并不急于逃跑了,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向着那个少年望了几眼,突然道:刚才天空妖物,可是传说中之饕餮?

    那少年眉眼一抬,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点头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眼光,不错,正是饕餮。

    吼啊随着少年的话语,着一次响起的怪声却是轻细低沉,从少年深厚发出,片刻之后,一个狰狞之极的怪头从少年身影后,缓缓探了出来。

    说不清楚这个怪头就竞相是什么怪物,但粗若铜陵大小的四只眼睛,上下两对分列脸侧,六只锋利獠牙从大口中露在外头,并有口涎从其上不停滴下。

    灰黑色的皮肤上,满是一粒粒粗硬的疙瘩,便是人间传说最凶恶的鬼魂,只怕也没有这只怪兽如此丑陋狰狞。

    青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饕餮的脖子似乎十分的长,那只怪头从少年身后伸出许多,转了过来,居然绕到了少年身前肩头地方,而少年在这般凶而异兽的身前,面上神色却从容自若。

    青龙镇定心神,缓缓道: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凶兽存在!

    那少年笑了笑。伸出手去,竟然莫勒莫饕餮的脑袋,那饕餮看似凶恶无比,但在少年手掌之下,却只是低声吟吼,还用头去蹭少年的手,若不是长相太过凶恶,几乎就象一只小狗一般。

    那少年看了一眼青龙,忽然道:刚才那个女子是你同伴吧?他明知饕餮隐在半空,却故意让你做饵,将饕餮引下来后自己逃走,你此刻心中一定十分恼怒吧?

    青龙心中暗自戒备,但口中却笑道:被他摆了一道,乃是我自己无能,怪不的人!

    那少年多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死吧!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一直在青龙背后虎视眈眈的白骨蛇妖突然想得到命令一样,巨口猛张,一口噬了下来。

    青龙一直凝神戒备,虽然白骨蛇妖突起发难,他却并不着慌,不退反进,直接就冲向白骨蛇妖,倒把那只蛇妖吓了一跳。

    趁着那蛇妖一愣神间,青龙已冲到蛇妖身下,身子闪动,多开了愤怒蛇药喷下的毒气,脚一蹬蛇妖白骨,硬生生将蛇妖巨大身躯往前踹开了三尺,同时借力冲天而起,并且受众青光亮起,在饕餮方向瞬间布下六道光墙。

    这两兽一人之中,他最忌惮的,却是那个一直没有出手的少年。

    白骨蛇妖怒吼连连,却已是追赶不及,眼看青龙就要飞上青天,的脱陷阱,忽地脚上一紧,冲天而起的身子竟被一只手抓住,片刻之后,身下低沉的笑声传来,那只手上传来一股大力,青龙知觉的体内忽地如惹火焚身,身子巨震,竟是身不由己被这只手甩了出去。

    半空之中,只见他身子飘荡,伴随着树皮撕裂折断声音,青龙的身子被再次甩进了森林。

    林中,又再次响起了无数妖兽的嘶吼声音。

    半空中,那少年微微闭眼,仰首望天,有风吹过,吹动他鲜艳的丝绸衣衫猎猎舞动。远处,仿佛也似有猛兽嘶吼……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上。

    青云门自掌门道玄真人一下,各脉首座齐聚殿上,另有多位长老也站在首座身后,少有的站立在玉清殿门口,看他们的模样,竟然像是在等候某人。

    不论是谁,能够得到青云门这般礼遇,实在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了。

    除了青云门的人,李询也站在下手,安静恭谨的站着,只是眼中隐隐有机动神色,目光不时向另一边看去。

    那里,一身白衣的陆雪琪正站在面色漠然的水月大师身后。过不多久,远远的青云山头悠扬的钟鼎之声传来,连响五声,在座诸人纷纷向殿外看去,远远的,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焚香谷谷主,云易岚云老先生拜山……

    几乎就在那声音落下同时,一个火焰一般的身影,出像在了玉清殿门口。

    呵呵,道玄师兄在哪里?可想死小弟了!

    一身红衣,满面笑容的云易岚,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上官策,吕顺等人一种焚香谷长老弟子,人数望去,竟有将近几十人之多。

    青云门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惊疑声音,但片刻之后,众人的眼光却都集中到了云易岚的面容之上。

    这位享誉天下正道多年的人物,当年也曾是叱诧风云的角色,在场的年纪稍大的青云门中长老,多半都有见过此人,但此刻众人眼中,却都只有惊鄂之意。

    这个面容依稀相似却分明只有壮年模样的男子,当真便是那个数十年前就已经白了头发的云易岚吗?

    道玄真人仔细打量了云易岚几眼,走上前来,含笑道:云失主,你我多年不见,不料阁下道法已然大进,竟然已从焚香玉册上领悟了“玉阳境界”开焚香谷八百年之先河,可喜可贺!

    云易岚原本笑容可掬的脸上,表情突然一僵,片刻后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但脸色已经恢复自然,道:道玄师兄真是好眼力,佩服,佩服!

    道玄真人笑道:哪里哪里,该当时我佩服你才对。

    云易岚以目视之,道玄真人含笑对望,片刻后两人相望大笑。旁边李询走了上来,跪倒行礼道:师父,弟子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云易岚点了点头,笑道:起来吧,你在这里呆了这几日,可领略了青云山这份人间仙境的奥妙?

    李询站了起来,恭声道:青云山果然名不虚传,弟子大开眼界,此外也要多谢道玄师伯和……他顿了一下,朗声道:和小竹峰的陆雪琪师妹,带着我领略了这篇仙家胜景。

    青云门人群中登时嗡的一声,议论开去,在座的除了长老首座外,年轻一代弟子也有许多,无数目光瞪视就像那个冰霜女子望去。

    陆雪琪嘴角动了动,但面色漠然,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道玄真人笑了笑,拉住云易岚的手道:云谷主有此佳徒,后继有人,来,请上坐吧!

    云易岚欠身道:真人请。

    二人相视一笑,同步走上,道玄真与云易岚同坐主位,两侧各是本门中人。一阵寒暄客套过后,道玄真人笑道:焚香谷乃天下正道巨派,天下无人不敬仰,云谷主此番竟然大驾光临,实在令青云门蓬荜生辉。

    云易岚连连摇头,道:真人太过奖了,太过奖了,说着,他面色忽地一整,肃容道:其实,在下这次前来拜山,实在是有两件大事,要想青云门诸位相求。

    道玄真人连忙道:云谷主客气了,有话请说。

    云易岚咳嗽一声,道:不满诸位,这第一件事,就是一件关系到者数百年来天下罕见之大浩劫阿!

    青云门众人登时纷纷动容,坐在道玄真人下手的田不易眉头皱起,道:云谷主此话何解?

    云易岚叹息一声,道:主位有所不知,就在一个月前,本谷世代镇守的南疆十万大山之中,又一个绝世妖魔已然复生了。

    道玄真人愣了一下,道:绝世妖魔?

    云易岚点头道:不错,正是一个绝世妖魔,诸位远在中土,并不知晓其中底细,但我焚香谷一脉世代镇守南疆,所以知之甚详,这妖魔自号兽神,那远古妖孽,不知其何所来,只知当年为祸世间,屠戮生灵无数………

    坐在田不易旁边,风回峰的首座曾书常皱眉道:难道以云谷主的通天道行,再加上焚香谷上下实力,竟然不能对付这支妖魔吗?

    云易岚面色黯然,道:诸位见笑,非是弊谷怕事,不敢担当,实在是在下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焚香谷一家能挡,所以才冒昧前来,请真人看在天下苍生得分上,登高一呼,天下共击之,如此方可有取胜希望。否则大事去矣,时间生灵不免死伤无数!

    青云门人面面相虚见。说来也是,本来好好的,焚香谷突然跳出来说出了一只绝世妖魔,非要全天下秀到人一起抵挡才能有希望,如何让人能接受得了?

    不过道玄真人毕竟乃是得道之士,沉吟许久,绝然道:如果事情果然如云谷主所言,便是天下苍生一场前所未见的浩劫。我等修道中人,又一向自诩正道,决不能置之不理。既然如此,我青云门就与焚香谷共同联手,抗击此妖魔,稍后我当在发书给天音寺的普洪上人,请他也来青云山相商。

    云易岚长出了一口气,抚掌道:如此甚好,小弟这才放下了一颗心阿!

    道玄真人笑了笑,道:云谷主说笑了。对了,不知那第二件大事,又是什么,莫非又是一场浩劫?

    云易岚眼光一闪,向着道玄真人深深看了一眼,隧道:非也,这第二件事,却是一场好事了。

    道玄真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云易岚微笑道:在下次来所为第二件事,便是要为弟子李寻,向贵派陆雪琪姑娘求婚的。

    此言一出,站在水月大师身后的陆雪琪身子一震,霍得抬起头来,而青云门中登时也如炸开了锅一般,一时哗然,这个反应,简直比刚才听到有绝世妖魔天大浩劫还要惊讶得厉害!

    无数道目光,瞬间望到陆雪琪那惊鄂的脸上,片刻后,有北道玄真人吸引了过去。

    青云门掌门人,道玄真人沉吟片刻,朗声说道:李寻这孩子我这几日看了,的确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阿!

    云易岚笑道:真人过奖,不过我的确是打算将来将谷主一位传给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而大敌当前之际,我们有这么一件喜事,更显得我们精诚合作,同时也振奋天下英雄士气,不知贞人以为如何?

    坐在一旁的田不易面上不屑,险些一声冷哼就哼出来,幸好他妻子苏茹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道玄真人目光移动,扫过青云门众人,最后落在陆雪琪身上,陆雪琪紧皱眉头,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顾忌到场合不对,还是没有说出来。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转头对云易岚笑道:云谷主此番好意,还当真是出人意料阿!

    云易岚抱拳,微笑道:在下与小兔一片赤诚,还望真人成全。

    道玄真人伸手到胸口一抚长须,徐徐道:天生妖魔,迫在眉睫,务须你我两排并肩协力,才能拯救苍生,而且这件婚事,郎才女貌,我也十分中意……

    青云门中又是一阵哗然,众人都没有想到,道玄真人竟然是同意这件婚事的。

    只听道玄真人接着转头对坐在一旁的水月大师微笑道:水月师妹,雪琪是你的弟子,该当有你拿主意才是。

    陆雪其脸色煞白,显然也是被这件事给振动心神,这是听到道玄真人的话,忍不住踏上一步,对水月大师叫了一声:师父……

    水月大师缓缓抬眼,目光在陆雪琪绝世面容上转了转,似乎也想从那容貌中看出什么一般,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琪儿,这椿婚事,我也十分赞同。李公子人中龙凤,乃是良配。

    玉清殿上,突然一起安静下来,包括田不易等人在内,一起都不可置信的望着水月大师。

    陆雪琪的身子,忽地摇晃了一下。

    而远处的李寻,此刻早已经喜形于色。

    哈哈哈哈哈!云易岚的消声打破了这片沉默:太好了,既然两位长辈都同意此事,你还不快快上前拜谢二位!

    李寻连忙跑上前,跪拜下去。

    云易岚笑道:今日此番佳话,他日必能够流传千古,为天下传颂……

    且慢!

    忽地,一声轻喝,竟在这大殿之上,在这个号称天下巨擎之一的云易岚话声中,冷冷响起,打断了云易岚的话。

    满堂变色。

    陆雪其一身白衣若雪,面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握着天邪剑鞘,缓缓走了出来。

    道玄真人脸色微变,向水月大师望去,水月大师却只是看着陆雪琪的身影,忽然低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一副不再理会的模佯。

    道玄真人脸色又是一变,面色缓缓沉了下来,慢慢站起身子,道:雪琪你有什么话说吗?

    玉清殿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个白衣女子。

    她衣襟无风却轻轻飘动起来,远远看去,连她的身影也隐约若萍,飘摇不定,单薄而不经风雨。

    只是她的唇却抿的那末紧,苍白的腮间隐隐有一样的红潮,那一只开始轻轻发抖的肩膀,第一次令人感觉无助。

    忽地,他霍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这玉清殿上所有的人,向着那个高大雄伟的殿门之外,向着青天之外的远方,向着远方未知的地方,深深凝望!

    那一眼是怎样的情怀?

    玉清殿上,有她低沉却似斩钉截铁,断冰切雪般的声音:我不愿!

    远芳。

    陌生山头,匍匐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影,忽地颤抖了一下。山野间原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音,突然断绝。

    那个人影慢慢挣扎着

    第八章迷茫

    灰色的光芒从冰冷的兽牙边缘轻轻的散发出来,掠过野狗道人的脸庞,躺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亲手毁去了炼血堂的凶手。

    他眼中光芒闪烁,似有什么念头正交战着,只是这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平素里鬼厉乃是何许人物,野狗道人想也不敢想倒自己能够杀了这个男子,但此番他竟然如失丧心志一般,正式个得报大仇的良机。

    野狗道人目中凶光一闪,兽牙法宝劈了下去。

    风声响起,突然发出的轻微破空锐响,撕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法宝还未及身,风力已经吹到了那个颓废的男子身上,他凌乱散落在额头的头发被一下子吹开,露出了闭着眼的容颜。

    脸色有些苍白吧,野狗道人心中忽的这么转过一个念头。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鬼厉一般奇怪的男子,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个本来看去坚强之极的人心丧若此?

    只是,他也不想知道。在他心中,炼血堂一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所在,这份重要甚至远远超过了原来执掌炼血堂大权的年老大等人,所以在被鬼厉率众逼入绝境之后,年老大等人纷纷而降,却只有野狗道人竟意外的坚持。

    而现在,就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野狗道人已经开始想象鲜血喷洒而出,溅到自己脸上的情景了,就在那电光石火的时刻,他忽然又想到:如果杀了这个男人,身后的小环,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呢?也许,她就会从此不理我了吧……

    毕竟,小环与鬼厉之间,有着野狗道人不知道的过去,但只看小环坚持要带上鬼厉照顾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野狗道人不知道怎么,头脑中乱糟糟的,就在那片刻时间,脑海中竟转过了无数念头,可是,手中的那枚兽牙,却终究还是,破空而下!

    眼看着,就到了那个颓废男子的咽喉,就要穿透而去。

    一只巨大的手臂,忽然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

    悄无声息的,就这般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野狗道人眼前,那只巨大的手掌还不等野狗道人反应过来,竟赫然硬生生地将野狗道人的兽牙法宝抓在了手中。

    兽牙强力的冲势仍然将这只巨手向下带了一分,但也就是这一分距离而已,此后,整只兽牙便如铁铸一般,被巨手抓在手中,动弹不得,停留在鬼厉候口,就差一点点便刺穿了脖颈,但任凭野狗道人如何使力施法,竟然都无法再下去分毫。

    野狗道人大惊失色,抬头望去,片刻间却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只见在自己上方的黑暗之中,赫然出现三团燃烧的火焰,呈现三角形状,尤其是最上面的那团火焰,其中更隐隐有庄严的金色和诡异凶厉的血红。

    野狗道人打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代表了降魔异能的金色和噬血之红竟然能混在一起,但此刻他能知道的就是,这黑暗中的怪物凭一只手就能将他的兽牙抓住,这份道行绝非他能力敌。

    而周围无形的黑暗中,忽地也似无声咆哮一般,像是什么怪兽嘶吼一声,转眼间黑暗冲上,眼看将他吞没。

    野狗道人再也不敢停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放开手中兽牙法宝,一个转身倒飞了出去,就在那飞出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劲风从上而下,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砸开了一个大坑,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小山头都似震动起来。

    远处,周一仙和小环同时被这阵异动惊醒,转眼看来,却只见野狗道人的身子倒飞回来,落在火堆附近,落地之后竟然还站立不稳,一阵踉跄,兀自向后退了几步。

    而在他面上,亦有惊恐神色,口中涩声道:“怪物、怪物……”

    周一仙与小环同时向后看去,片刻之后也为之色变。

    那篇黑暗之中,就在鬼厉躺着的那个地方,黑暗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身影,双足着地,双臂过膝,一望之下至少有四、五丈高,远远高过在场众人,众人看着慢慢抬头,最终只能仰望。

    就在那最高处,三团燃烧的火焰原来是这怪物的眼睛,巨大而锋利的獠牙出现在他的口中,肌肉贲起的身体,处处都似充满着杀意。

    周一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低声道:“三眼灵……不对,是三眼凶猴了。”

    小环一愣,讶道:“爷爷,你说什么?难道他是小灰?”

    周一仙哼了一声,一把拉住小环向后退去,口中却对野狗道人怒道:“你干了什么,要触怒这只怪物?”

    野狗道人默然无声。

    周一仙看他这副模样,更是恼怒,正要破口大骂,忽只听前方一声怒吼,却是三眼凶猴目光如血,巨大的身躯忽的腾空而起,片刻间风声大作,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周一仙等三人面无人色,四散而逃,而此刻化作巨猿的小灰,似乎已被野狗道人意图暗害自己主人的行为触怒真火,眼中凶芒大盛,下手不留丝毫情面。

    他们三人方险险避开,小灰巨手已然砸到,砰的一声,又是一个大坑在厚实的地面上出现,就连一旁的篝火,都顿时被这大力打的四散而开,余火灰烬漫天飞舞,照的小灰巨大的身躯如传说中的恶魔一般。

    “呜啊……”

    愤怒的巨兽咆哮着,右手一挥,一道灰光闪过,如风驰电掣般向野狗道人冲去,转眼已到了野狗面前。

    野狗道人但觉劲风扑面,未及身但破空之势几乎就欲撕破肌肤,大骇之下,拼命向旁边闪去,身子甫一动荡,只觉得背后一疼,却是那灰光从他背后擦过,野狗身子大震,只觉的一股大力从身后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是喷了出来。

    眼角余光闪处,他却看见那道灰光,正是自己的兽牙法宝。

    也不等他苦笑出声,巨猿庞大的身躯赫然出现在他的上方,轰然而下,野狗道人还想躲避,但身子一酸,竟是移动不了了,只得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眼看小灰就要将野狗撕作碎片,巨大的身躯从半空轰然而下,周一仙和小环愕然站在一旁,不知所错。忽地,小灰的身子突然发生了一个诡异的变化,他巨大的身躯竟然向后面忽然歪了过去,然后以一个十分诡异和滑稽的姿势,扑通一声,屁股朝下,坐在了地上。

    “砰!”

    这一座居然还坐的气势十足,声威赫赫。小灰口中“呜”的叫了一声,显然也十分迷惑不解,巨手往脑袋上抓了抓,转头看去。

    周一仙和小环,还有侥幸逃生的野狗道人,也同时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鬼厉,突然出现在小灰身后,一脸落寞的神情,右手抓住了小灰的尾巴,想来他刚才也是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小灰从半空中拉了下来,从而救了野狗道人一命。

    小灰三只眼睛眨了眨,忽地对只有自己小半身高的这个男子咆哮了几声,鬼厉却轻轻摇了摇头。

    小灰的身子忽地一阵摇晃,片刻之后只听骨骼卡卡之声乱响,就在周一仙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巨大的怪猿突然缩小,不一会,原本庞大的身躯又变作了原来那个可爱的三眼猴子,在地上向四周张望了片刻,“飕”的一声又窜道了鬼厉肩上。

    鬼厉缓缓伸出手去,摸了摸猴子的脑袋,小灰三只眼睛怪眼一翻,看来颇有些不甘愿的样子,“吱吱”叫了两声,同时向野狗道人伸手指了一下。

    野狗道人心中一惊,却发现鬼厉也向他望了过来,然后便听到他说:“你要杀我吗?”

    野狗道人面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而且感觉到旁边小环诧异的目光,但不知怎么,在那目光之下,他心中却一阵说不出的伤怀,口中竟是不由自主的大声道:“不错,我就是要杀你!你灭了我炼血堂一门,杀了我多少同门子弟,我今日向你报仇,不应当吗?”

    鬼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到是他肩头的小灰此刻安静了下来,口中“吱”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嘲笑野狗一般。

    野狗被鬼厉看的浑身不自在,而身旁小环的默不做声却又更令他心神不宁,煎熬之下,他一咬牙,怒道:“你要杀便杀,看什么看?”

    鬼厉慢慢的,从前方那个色厉内荏的野狗身上收回了目光,面上神情也渐渐起了变化。

    几分萧索,几分落寞,几分伤心,几分痛楚……

    “我杀你做什么?若是杀人能救她,便是要杀天下人,我也早去杀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轻而飘忽:“十年了,我除了杀人还做了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他面色苍凉,身子缓缓转动,竟然再不理会其他人,独自行去。

    野狗道人愕然,站在他身旁的小环却突然面色变化,竟是拔腿追了上去。周一仙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一个空。

    只见小环一阵小跑追上鬼厉,一把抓住鬼厉的手,道:“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鬼厉被她这般一问,一时间却只觉得整个天地忽地一震,只有那四个字轰然作响!

    “你要去哪……你要去哪……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

    这个男子,忽地抬头,仰望苍穹!

    那漆黑天幕,黑色深沉,深邃无尽,竟没有一丝光亮,漫天席地的黑暗,铺天盖地的一般冲了下来,将他的身影淹没而去了……

    我,该往何处去……

    黑暗中,有轻轻细语,低低地问着。

    南疆边陲,七里峒。

    悲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山谷,无数的苗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站在通往半山祭坛的那条道路两旁,有老人,有孩童,有肚汉,有妇人。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不尽的悲伤,有的妇人开始慢慢哭泣,很快的,哽咽声从人群中四处响起。

    青龙跟随在苗人族长图麻谷的身后,手上郑重地捧着装着去世的大巫师骨灰的青花小瓷,缓步向祭坛走去。

    一双双的眼睛,都望在那个青花小瓷之上,年轻人握紧了拳头,妇人们正在哭泣,而老人们的脸色,却只有苍凉。

    族长图麻谷也一直沉默着,面色黯淡,但是他显然比其他的苗人更能接受这个事实。

    穿过夹道的人群,穿过悲凉的目光,山风轻轻吹来,拂过小瓷,仿佛有轻响,似歌声,似欣慰。

    这本是故乡的土地!

    青龙早已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目,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一脸的肃穆,一步步跟在图麻骨族长身后,走到了半山祭坛前方。

    祭坛前方的平台之上,早已站着一圈的巫师,年纪大的已然头发班白,年纪轻的却还是一头黑发,只是他们眼中,却只有相同的敬仰。

    看上去年龄最大的那个巫师慢慢走了上来,向着青龙深深弯腰行了一礼,口中用苗语说了几句话。青龙不敢怠慢,回礼恭听,只是他并不懂得南疆苗语,于是转头向图麻骨族长望去。

    图麻骨低声道:“这位是白羊巫师,如今是祭坛里的巫师领袖。他向你问好,并十分感谢你将尊敬的大巫师遗骨送了回来。”

    青龙肃穆道:“大巫师德高望重,而且为了我们鬼王宗而竭尽全力,在下做的乃是分内之事。”

    图麻骨将他的话低声翻译给白羊巫师,白羊巫师点了点头,走上一步,来到青龙面前,伸出双手。

    青龙郑重的将手中青花小瓷交给了他。

    白羊巫师珍而重之的接过,就在他接过的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巫师突然一起打破沉默,开始用苗语颂念一种奇怪的经文,声音渺渺,虚幻不实,似幽魂低语,似冷月轻寒。

    这咒文声音渐渐变大,远远传荡开去,回荡在七里峒的群山之间,从远处山下,人群之中,又传出了一片哭泣的声音。

    白羊巫师向青龙和图麻骨行了一礼,转身捧着青花小瓷向祭坛里面走去,其他的巫师也随即跟上。

    青龙望着这一切,耳中还回荡着远处哽咽哭声,不由得一声长叹。

    图麻骨面色黯然,低声道:“苗族上下,多谢尊使将大巫师送回故乡。”

    青龙肃容道:“族长太客气了,大巫师对我鬼王宗有大恩,我们敬仰前辈之心,亦不逊于诸位。本宗鬼王本来实欲亲自护送大师回来,无奈他实在有事在身,分身不得,特地托我向众位致歉。”

    图麻骨点了点头,道:“鬼王大人太客气了,不敢当。尊使这边请。”

    说着,手一伸,却是请青龙向祭坛里走去。

    青龙心下一愣,暗自奇怪,本以为这祭坛重地,并非外人可以随意进出,难不成这族长还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吗?

    只是他这般想着,脚下还是向那边走去,果然,只有图麻骨异人陪着青龙走进祭坛里,在他身边陪着的其他苗族武士都没有跟来,而刚才的那群巫师此刻也不见了人影,想来实走入祭坛深处。

    见四周无人,图麻骨停下脚步,青龙随即也婷了下来,望向面前这个面色复杂的苗族族长,低声道:“怎么,族长,莫非还有什么事情吗?”

    图麻骨迟疑片刻,道:“我的确还有一件事,要请问尊使。”

    青龙道:“请说。”

    图麻骨道:“前翻来到我苗族七里峒中,将大巫师请去的那位年轻人,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青龙一愣,心头掠过鬼厉的身影,沉吟了片刻,道:“不瞒族长,那位年轻人乃是我们鬼王宗的副宗主,但此时他伤心过渡,少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图麻骨脸上露出失望神色,但随即肃容,沉默许久,道:“那就麻烦尊使待有机会见到他,转达老夫的一句话。”

    青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随即点头道:“族长请说。”

    图麻骨眼光向着祭坛黑暗的深处望了望,声音也变得飘忽了起来,道:“请你转告,当日在南疆七里峒祭坛之中,一位老人对他的请求,还望他记在心上。”

    青龙眉头一皱,他亦是聪明之极的人物,只听一次便知道鬼厉答应了苗族什么事情,大巫师才决定如此不顾一切去救碧瑶,可惜鬼厉不在此处,否则他还真想问问,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心中这般想着,青龙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郑重点头,道:“族长放心,在下一定带到。”

    图麻骨叹息一声,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地只听见祭坛外头,远远传来一声尖啸。

    这啸声仿佛从天际而来,连绵不绝,却沉闷的又似从九幽地底而出,满步杀伐之意,其间有深深不尽的凶厉滚滚而来。

    刹那之间,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整个七里峒群山之间鬼哭之声大作,无数猛兽嘶吼咆哮声音震动山谷,奔雷阵阵,轰然涌来,如大海波涛巨浪,将七里峒这座小岛顷刻吞没。

    图麻骨霍然变色,连青龙的脸色也微微动容,二人同时向祭坛外头掠去,只见得这片七里峒的上空,原本蔚蓝的晴空不知何时,已经被黑沉沉的乌云遮盖了。

    刺耳的尖啸声依旧轰鸣不绝,黑云翻涌,山下的苗人们惊惶失措,孩童妇孺大声尖叫着。

    一阵紧过一阵的阴风,从天上黑云之中冷冷吹出,如高傲的恶魔,狞笑的望着大地。

    奔腾的脚步声音终于接近,从远处的山头出现了第一个庞大身影。

    白色的骨骼在这片黑云下方显得特别刺眼,但在他身后那三对色彩斑斓的翅膀却异样的美丽,只是这般美丽的翅膀却生长在一具除了脑袋外全身只剩白骨的巨蛇身上,却显得格外恐怖。

    一只将近有三丈多长的白骨妖蛇,震动着身后骨骼上的三对翅膀,蛇头上的蛇信不停的吞吐着,喷出一股股黑烟。

    片刻之后,从这只白骨妖蛇的背后,身旁,乃至连绵起伏的群山山脉,七里峒周遭山谷山峰之上,在无尽鬼哭的声音当中,涌出了无数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尖啸着,狞笑着,挥舞着兵器,舞动着厉爪,从山上冲了下去,扑向这山谷之中,惊恐万状的人们。

    而此刻,天际之上,阴风呼啸声中,霍地炸响一声惊雷,隆隆巨响,如波涛翻涌滚滚而来,震动天地,夹杂着那么隐约的嘶吼——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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