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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30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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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黑色的鸟,夜的精灵,它在鸟笼里很不自在,展展翅膀,展了一半,再也无法继续,它把目光投向我。
这只乌鸦好像在通过它的眼睛向我传达某种信息,可惜我不是那种心灵感应很强的人。我并不能理解它的眼神,只是觉得这种目光很幽深。乌鸦?又是乌鸦!像婚礼那天教堂的那只,又像我在家里从窗户往外看到的那只。乌鸦似乎是黑暗的象征,是恶魔的爪牙。
但我前不久在报纸上看过一则消息,说乌鸦、鹰、啄木鸟才是鸟类中最聪明的家伙,而鹦鹉、八哥之流只能排到中等。就拿眼前这笼子里的乌鸦来说,我觉得它一点什么都知道。
“你没有记错吧?”胖警察用稍带怀疑的目光看着我问。
“没有,大家都知道他养的是八哥!你有见过有人养鸟养乌鸦的吗?”我感觉这个胖警察需要补补常识课。
“看来这起案子不像是抢劫,据马蔬芹反应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看来这只乌鸦是关键,可为什么凶杀会把八哥拿走,而换成一只乌鸦留在鸟笼里呢?”胖警察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这些问题就要依靠你们警察来解决了,我也是爱莫能助。”我说。
“那是,那是。我们会尽快破案的!”胖警察做着承诺。
“那我和妻子可以回家了吗?”半天了,我和妻子还站在家门口呢。
“啊,当然可以,有什么新情况或是想起什么线索可以跟我联系,如果对破案有帮助还能获得警方的奖励!”胖警察递给我一张名片,我一看,他名字叫范青,头衔是刑侦处的重案组组长。
收了名片,我和妻子回到家中。
一进屋,我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哎呀,坏了,我做的鱼!”妻子一拍大腿,忙往厨房跑。
我跟着进了厨房,看到妻子正掀起围裙的下摆包住手去掀锅盖,那锅里的鱼已经焦黑如炭了。
“真是的,好不容易给你烧回鱼,却弄成这样。”妻子跺着脚抱怨。
“下次出来一定要先把火关上。”我说。
“可我记得我刚才出来时的确是把火关上了,难道是我忘记了吗?”妻子揉着太阳穴。
“别想太多,下次注意就好了。”我安慰妻子。
“那这鱼……”妻子还是觉得很可惜。
我把妻子的围裙解下来,给自己围上,然后把妻子推出了厨房,“等我一下,很快就好的!”
中午,我和妻子就在家里吃了经我改造的红烧鱼,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入口滑嫩,还带着股焦香。妻子为表歉意还多吃了两块,没想到吃得急了,被鱼刺卡到喉咙。咽着眼泪吞了两大口米饭,才算把鱼刺带下去。
“不能吃鱼就别做嘛!”我说。妻子的嗓子眼小,从小就怕吃鱼,每回都会被鱼刺卡到。
“可是你爱吃呀。”妻子不敢再吃,却给我夹了几块。
我心下很感动,有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呢?
“没想到,这栋楼的治安这么差,王大伯这样的人居然会在家中被人加害!”我感叹道。
“是啊,想想就害怕。上午你走了以后,我就收拾屋子,接着就给你准备鱼,我一直开着音乐,就没听到外面的动静,直到警察来了,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妻子闷闷不乐,有人死亡总是让人无法高兴的事情。
“下午去划船好了!”我希望置身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悠闲地划着小船可以改善妻子的心情。
我们暂时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远离了死亡的阴影,在这宁静的湖水上,秋凉将我们心头的尘垢冲洗干净。湖水碧蓝,好像把天空装了进来,那水下还有浓绿的水草在荡漾,像美丽的妈妈轻舞手臂抚摩着儿女的小脸。
浮萍和秋荷悬挂在湖面上,把一个个水波涟漪尽收在它们的怀里,还有那孤独长眠的粉色睡莲,把莲子镶嵌在自己的睡袍上。
由于开阔,湖面上的风吹得很尽兴,把妻子的长裙吹成一只开放的喇叭花,看得我如痴如醉。
我们坐的是一只小木船,刚被油过新漆,在湖光天色的掩映下青辉艳艳。妻子拿了一只桨,我拿了另一只,我们的力量速度一致,配合得像是一个人在划,小船笔直地穿过桥洞,来到一个小湖。
妻子说:“做首诗好吗?好久没有听到你的诗了。”
做诗是需要灵感的,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我的诗兴也是大减,既然妻子提出了要求,我一定要让她满意。
我看了看周围的景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有了。这是一首年轻男子对已分手的女友的思念。”
我把诗小声念出来:那一晚,你我分手你看到了我,你认不出我,我假装和你狭路相逢,让黄昏的树叶在你我身旁飘过。你的眼角藏有我的凄凉,我的心上布满你的慌张,你在分手时向空中望,那天上飞的是一段彗星式的时光,我抓紧你纤细的手腕,那里还有追慕者亲选的银镯。你说天涯芳草无数,为何非要放弃我的雨露?你说鸳鸯有翼人无意,为何要化作彩蝶随春风飞去??你说月老错牵红线自古有,为何又要海誓山盟天长地久???拥攘的街市,车流人流,寒流冷漠,你假装和我狭路相逢,让黄昏的树叶在你我身旁飘过。三千六百五十天前,同样的街市,同样的人流,我用少年的踟蹰牵着你的手,你用少女的腼腆未雨绸缪。你在我身边缓缓倒下,你的伤口迅速绽开美丽鲜艳的蓓蕾,“再叫一声我的名字”你说,希望我知道你是谁,我猜你在沉睡,朦胧中答应你用我的红色泪水祭奠你的墓碑,说你后悔,如果还有一次十年的积累…说你后悔, 如果爱情没有逃兵没有号角没有撤退… 说你后悔…
妻子认真地听,听到最后,眼睛都湿润了,仿佛流淌着琥珀。她有些惆怅地说:“很不错,就是太伤感了,为何要说分手呢?”
是啊,为什么呢?难道是我潜意识中感觉到就要和妻子分开了吗?
小船周围的水草荡出了水面,好像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我们网在了水中央……
“水草好多啊!”妻子把白嫩的手臂伸到碧蓝的湖水里,仿佛一截新藕斜刺里从湖底探出,那墨绿色的水草像是有充满活力的触角一边潺潺流动,一边把叶蔓缠向妻子的手。
突然,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半天空回响,我和妻子一起抬头看,那是一群乌鸦,弥漫如乌云,向着公园围墙附近的树丛撞去,倏然间隐蔽在树丛中。
这惨烈的叫声似乎把湖水也渲染了,那水由碧蓝变成了惨绿色,我用手中的船桨搅动了一下水草,那水草下浮起了一串串白色的水泡。
“老公,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妻子把手臂从湖水里伸出来,对我说。
“让我看看!”我向小船的四周看了一圈,看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人,湖边岸上有一对对野餐的情侣,再就是更远处有孩子在放风筝。
“没什么可疑的人啊。”我笑着说,也许是妻子过于敏感吧。
“就是那边那个人!”妻子遥指在船头45度角的地方。
那里果然有一个人,背冲着我们,看身材像个男人,他头上戴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马甲,下身则是土黄色的长筒裤。
“真的是他?”
“没错,他刚刚把头转过去了,但我可以肯定就是他,他一直在看我们!”妻子说得确凿无疑。
“那好,咱们划过去看看。”为了加快速度,我把妻子手中的桨也拿了过来,双臂发力,小船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岸边游去。
“快,他好像要走了!”妻子说。
我的双臂已经开始发酸,但我咬紧牙关,速度丝毫没有减下来,可是船就在快到岸边的时候,忽然停猪了,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连我手中的双桨也好像不听使唤,而周围的水面下隐约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水草。
这个小湖原来也淹死过人的,由于湖水深,水草多,所以打捞很不方便,距离上次打捞又过了不少时间,也许就在这水草下就有腐烂的尸体。
“走不了了?”妻子拽着我的胳膊问。
“是啊,小木船变成了石舫。”我无奈地看看岸边,还有就差五米远,可惜我不是跳远运动员,那个戴鸭舌帽的家伙已经不见了。我和妻子又奋力划了两下桨,没有用,小船就是不走,最后,我们只得打电话叫来了救生船,他们用长长的勾矛才把我们的船拉出来。
我愤怒地说这里的水草该清理了,可是他们却抱怨说没有经费,游人少,挣的少,没有钱就没人来清理。这大概就是一种恶性循环吧。
上了岸,妻子说很累,这种累主要是精神上的,本来划船挺高兴的,可却被人监视,弄得妻子的神经分外紧张。我们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整,妻子的头倚住我的肩膀。我揽着妻子的腰,一抬头却见我们头顶的树上停了无数只乌鸦。每只乌鸦的羽毛都是油亮油亮的,姿势看上去也是整齐划一,仿佛是一支部队。
我可不想在一群乌鸦的虎视眈眈下和妻子谈情说爱,除了晦气的说法,更重要的是要小心它们的粪便,这些鸟是从来不知道厕所为何物的。
“要走吗?”妻子问。
“是啊,这里空气不够好!”我没有告诉妻子头顶上栖息的乌鸦群,那是担心她会害怕。
我和妻子离开了长椅,往前走了没有两步,妻子忽然指着前方,“看呐,那个监视我们的人!”
没错,是那个戴鸭舌帽的人,这回我可不能放过他了,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跑。那人果然有问题,大概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也跑了起来,他跑得很快,以我的速度和距离很难追上他,我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奋力向他扔去,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击中的他的后脑勺,他的鸭舌帽被我打掉,人也踉跄了一下,但是他手捂着脑袋又找回了平衡,我看到他的头顶是缠着布条的,会是他吗?那个木乃伊推销员!
我一迟疑的工夫又让他遛掉了,我又怕这是调虎离山计,于是拾了他的鸭舌帽回头找妻子,妻子还好好地站在原地等我。
“怎么样?没抓到?”妻子看看我手里拿的鸭舌帽就猜到了。
我点头说:“又让他跑了,咱们不是明星,怎么也遇到狗仔队了呢?”
妻子扑哧一声笑了。
我问妻子笑什么,妻子说:“没准那是个警察,怀疑你是杀王大伯的凶杀,怕你逃跑才监视你的!”
我也笑了,但我心里清楚,这只是妻子的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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