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诡异的风水小说<古术>作者未六羊.全书完!
引子:祖坟底下的古墓“这底下一定埋著个大墓!”
牧三文指著东面那两亩已经长了半人高的高粱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算很大,却一下惊动了不算很小的整个牧家村!
牧三文不是村长,也不是村里的大户。听名字就知道,家里生他时,只剩下了三文钱。虽说从清末到民初再到建国,活折腾了六十几年,家里炕席底下的库存,却仍始终没看涨半分。
之所以能让牧三文的话有如此权威效应的,那是因爲牧三文有个十里八村都公认的“绝活”——风水相术。
十几年前,正值牧三文年壮的时候,也是文化大革命闹的正欢的时候。牧三文闲不住一双穷腿,就跑到县城里去开眼界。至於开什麽眼界,他自己也说不清,总之那段时间就是闲不住,像鬼催似的闹心。
结果就让他遇到了被红卫兵斗的焉焉一息的穆啓铭。穆啓铭留著一把很标志性的花白山羊胡子,看起来像是位前清的私塾先生。听围观的人说,他是县文物馆的馆员。至於被批斗的原因,有人说他以前是位很出名的风水先生,也有人说他是古玩高手,而这所有传说都正巧证实了他的罪名:封建遗老,迷信先锋!
“我阳寿快到了,你一定要在今晚子时前,把我背到城西二十里铺,那里有我早选好的坟。”
牧三文开始还以爲穆啓铭在自言自语说胡话,可当他发现拽自己裤腿的那支枯柴手,竟然是穆啓铭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句话是讲给他牧三文听的。
二话没说,牧三文背起穆啓铭就走。按牧三文天不怕地不怕的火驴脾气来说,这举动倒也不希奇。但事後据牧三文稀里糊涂的回忆说,当时他听到穆啓铭的那句像天书似的玄话後,脑袋瓜子就“轰”的一下啥都没有了。乃至一步步的背到二十里铺,然後再一把土一把土的埋好,最後一跌一撞的摸回牧家村,他牧三文的脑袋瓜子始终都是啥都没有的。可解释不清的是,就在恢复清醒的第二天,他牧三文竟眼明明的忽然会看风水了。每逢哪家盖屋起房,死人墓葬的时候,都缺不了牧三文去指点指点。
这不免让十里八村的乡亲父老有些想不通,他大字不识的牧三文,竟然一夜间把村民们视爲近乎“神圣”的风水术说的头头是道,条条有理。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那个被斗的山羊胡子是位高人,牧三文背他下葬的时候,口传了他风水神术;
二:那个被斗的山羊胡子还是位高人,不过没口传什麽神术给牧三文,而是死後的阴身负了他的体。
於是你就常听到有村民吃饱喝足後笑咪咪的拍马屁:三文你真有福呀,连鬼都上你的身。而牧三文就颇爲恼火了:屁个鬼上身,是俺的祖坟好,开了俺的心窍。於是那村民就加劲拍:咱们村都姓牧,都是一个祖宗,都埋在一块地里。哪有你好我不好的理儿,还是你三文自己有福,鬼都上身!牧三文驴性一起就更恼火了:球!老子的祖坟——就是好!
就这样,虽说牧三文在村儿里从事著不可或缺的“神圣”职业,但却感觉上总是只“神”不“圣”。这委实让牧三文有点酸溜溜的惆怅。直到村长的亲爹死了,才真正的奠定了他牧三文的权威地位。
论辈分,村长他爹还是牧三文的二叔。与情於理,都很有必要给他老人家找个好墓穴下葬。经过一个半月另半天的勘地探测,终於选定在家族墓地的南向右西角立坟。因爲这个穴在整个家族墓地看来,正是生门轴线穿过的方位。而且遥遥背靠最高的祖坟头,前面一条小路蜿蜿蜒蜒曲折迂回,按风水像意讲,道路人车来往,其性如水,正应了後靠山前抱水的阴宅吉形,这样的好穴虽不足奇,倒也难得,一定会荫佑村长这一支脉的子子孙孙,温温饱饱,福禄绵长。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动土挖穴快要完工时,竟然发现穴坑底下还有座墓!
经全村上下五十几户,三十多位上了年纪的老辈人开会讨论,一致断定这座坟下墓,不是祖宗留下的。那如果按这推断,这座墓至少在牧家村成村之前就已经埋在这里了,这样算来,这座坟那可是有年头了,至於这个年头的单位是上百年还是过千,在村民们的脑袋中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用他们自己来形容的话:这古坟的年头……应该比评书里秦琼卖马的还要早。
经过牧家村第二次扩大会议一致决定:——挖出来看看!
很快压在墓下的那块厚重的青石板被掀开了,村民们也很快惊喜的发现,这不但是古墓,而且是座保存完好的古墓。村民们很自觉的发动起来,把古墓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一件件搬出来。然後在村长和牧三文的主持下,把几十件仍很耐用的 第一章:命火
梁库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火里洗澡,简直舒服的一塌糊涂!
糟糕的是醒来後,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发烧,而且越烧越大一烧就是半个月。不知道是脑子烧的有点糊涂,还是事情越来越有点不对劲,梁库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好梦”惹的祸。
梁库找到了落在省城西角的观音寺,那里的墙根儿底下蹲著一排各具丰姿的算命先生。他挑三拣四的选了位头发花白双眼已盲的老先生蹲下来。
问:能解梦不?
答:能。
问:解的准不准?
答:解了才知道。
梁库心里“靠!”了一声:说的一点没错!
梁库把那个梦,以及有趣的发展过程,一五一十的全讲给瞎先生听了,虽然某些细节有点不太客观,但总体上还是保持了原创。
瞎先生听了,终於在沈默了一分半後说了一句话:“你吃药了吗?”
靠!如果梁库体力允许的话,他肯定一口血吐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瞎先生最後还是回到了主题:“按梦理上讲,梦大致分体梦外梦、白梦夜梦、正梦反梦、直解梦隐意梦。而你这个梦……,是个好梦!”
梁库觉得玄乎乎的,抻著脖子继续听:“自古就有句老话,叫“火烧旺运”,看来你是要“鸿运当头”了!”
晕个头!梁库差点哭出来:“我自打作了这个冒火的梦,活了二十几岁不但头一回发了半个月的烧,而且不走运也就算了,可偏偏更倒楣了!”
刚说完,旁边一位正抽著烟的先生,竟奇怪的被自己烟灰烧著了裤子。一边排打著跳动的火苗,一边狂呼倒楣!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与此同时,街边一家卖拉面的煤炉竈竟然把旁边的桌布烤著了,引起老板娘的一通駡街。
梁库幸灾乐祸的:“看见没?看见没?这回不光我自己烧,就连我身边的人也烧起来了!你说倒楣不倒楣?!”
瞎先生虽然看不到,但的确听的很清楚。他皱了眉:“奇怪!你能不能把你生辰的年月日时给我看看?”
这老家夥又要骗我掏钱算命?梁库眼珠子一转:解梦三块钱,算命五块钱,老家夥既然解梦没解准,正好我顺理用解梦的钱算命,划算划算!
瞎先生嘴里默默的叨咕著口诀:“1981辛酉鸡年生人,又是冬月,金水滔天那!偏又日元属火,天冲地克很凶险,幸得寅时出生,阳木正生阴火,才不至於命局无救。”
掐算到这里,瞎先生眉头稍抒,开始向梁库宣读通俗版本:“你命里火很弱,所以个头不高,肤色稍暗。你爸妈很疼你,除了6、7岁时身体多病,一切都还正常。你上学费了一点力,考上了大专,应该是学语文的,毕业时走後门送了点礼,进了本市的一家中学教书到现在。”
瞎先生一口气说完,最後总结到:“总体看来,你的命平平稳稳,没有什麽特别起伏的地方。虽然日元属火,但太弱了,这次梦火发烧不像是命局里泄出来的,买点白加黑、芬必得一类的感冒药就好了。”
这下梁库心里可乐开了花,不是因爲算的准,而是竟然几乎一样都没算对,看来钱是不用给了。
梁库慢慢站起来,强作失落状:“解梦解不准我也就不说啥了,再给你次算命的机会吧,可还是一样都没算准!”
梁库的举动引起了其他算命先生的注意,纷纷围观过来。梁库继续失落著:“你算我长的不高,让周围的师傅们看一看啊,我这没1.80也至少1.75的个头,在中国广大人民群衆中就不算高,那也不能算矮吧?!”
“我妈确实很疼我,但我爸早在我懂事前就已经不在了。”梁库失落的语调似乎又多了点味道:“你算我的命平平稳稳还算正常,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听我妈说我们家祖上十辈人都是一脉单传,而且不管怎麽努力,都穷的只能今天赚出明天的饭。我自打被生下来,就好象是专门用来供老天打击的物件,总是有无端倒楣透顶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梁库的语调开始有些激昂:“我爲啥来找你?因爲我买药最少也要花10块钱!来你这看看这梦究竟对我有什麽影响,不敢想有什麽好的影响,反正穷了这麽多年我也习惯了,可千万别再有什麽更坏的事情了!”
梁库做最後结案陈词:“你说,你还能要我的钱吗?!”
现场很静,能听到庙塔上轻微的风铃声,能闻到大殿里飘出来的檀香味。
如果用确切一点的词形容的话:在场的几位先生都已经听傻了。当然他们不是因爲眼前这位青年人有这样苦大愁深傻的,而是一致认爲这小子实在是难得的人才,竟然爲了几块钱,能编出这麽一大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瞎先生就更加不会相信了,要论解梦批八字的本事,瞎先生虽在省城中排不上前五百强,但在观音寺外这一片儿还是响当当地。
瞎先生不自觉的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我算了四十几年的命,要说批准八成,那是骗人。但无论多怪的命局,我总归能批中个三四成是决没问题的!是不是你生的年月日时记错了?或是……。”
瞎先生本想说,或是你想赖账不给钱。这种人他遇的多了。
这下可把梁库给惹火了:“诶呀!你们不信是不是?那就打电话叫110来!跟我练,靠!我穷我怕谁呀!”
一句话,就把在场的先生们全都给镇住了。梁库翘著嘴角有点奸的瞥了瞥两下的先生们,然後象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潇洒转身开步走。但好象想到了什麽,回头看了看那位头发花白残残弱弱的瞎先生,又走了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三块钱来,放到瞎先生的手中,然後嘟囔著:“看在你算中了一件事的份上,给你三块钱,我皮肤确实有点黑,因爲我每天都要在太阳底下拣垃圾讨生活。”
所有先生都忽然发觉,这小子不但是难得的有点奸的人才,而且很有趣!
瞎先生攥了攥手中的那三块算命钱,茫著一双枯眼瞪著半空。忽然对著年青人的背影慢慢说:“你的命的确很少见,是我几十年来第一次碰到的。如果你的八字真没记错的话,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听到这句话,已经走出几步的梁库又停了下来。
瞎先生继续自顾自的慢慢说:“解放前我曾听我师傅说,在我们这行里相传有一类高人,能利用人的八字或祖坟风水改命。但这类几乎通神的高人在前清就几乎已经绝迹失传,而且他们通常只会因爲大机缘才爲人改命设局。如今,不可能,不可能……。”
梁库听完,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继续潇洒开步走。
这个叫梁库的小子的确很有趣,不管你怎麽不确定的看他想他,但有一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他刚才说的每句话,都句句属实!
梁库的烧越来越厉害,一路眼前冒著金星走到了他的据点。这是一座连著300多台电脑的大型网吧。里面的服务员小川妹阿红,每天都把空饮料瓶存到门後等梁库来拿。梁库有时候满自我陶醉的,老天虽然处处跟他做对,但有一样还是挺关怀他的,那就是让他有种与生具来的魅力。尽管在别人看来,真不知道这个穷了十辈子的倒楣蛋儿,魅力究竟藏在何方。
美滋滋想到这的时候,梁库忽然发觉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网吧所有服务员按大小个列队在大门前,正一字排开接受著网吧老板刘蛤蟆的训话。
当再看到旁边的那袋熟悉的饮料瓶和一脸委屈的阿红时,梁库知道,这次训话主题,大概由他而起。梁库有点不爽了,靠!就几支空饮料瓶也能让你刘蛤蟆这样吗?你就是再有钱,也不至於拿我们这帮社会基层来显吧!
梁库故意走到列队旁蹭来晃去,好让刘蛤蟆发现自己,然後再来个人蛤大对决。靠!我穷我怕谁!可偏偏这个四肢细短、肚子肥圆的刘蛤蟆是个很有风度的人,他从来不跟外人发脾气,即便是拣垃圾的倒楣蛋儿也决不!
梁库就更加恨的直痒痒了,靠!有朝一日,老子非拿钱把你给压死不可!但一想这似乎不太实际,於是又换,那就用饮料瓶把你个癞蛤蟆压死!
正想的过瘾,忽然网吧里厨房莫名其妙的失起火来,上网的人纷纷挤窜而出。刘蛤蟆一蹦而起,指手画脚的开始灭火。梁库拍手大笑:“哈哈,烧的好!烧的妙!烧的蛤蟆呱呱叫!”
阿红趁乱走过来,带著甜美川音急著声:“还不快点儿把瓶子拿走!”
梁库嬉皮笑脸的:“哈哈,火烧刘蛤蟆,看来我这个霉王真是功力非凡那!”
阿红狠掐了一把梁库:“连我也跟著倒楣!”说完,向网吧跑。
梁库边欣赏当前美景,边拣起地上的垃圾袋。他忽然想起来什麽,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算命先生被自己的烟灰烧著裤子,拉面炉竈烤著桌布,现在网吧厨房又莫名其妙的失火,怎麽这麽巧,会跟他那个发烧的“火梦”有什麽关系吗? 第二章:人面风水
忽然,随著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一辆巨型油罐车斜停在梁库身旁的车道上。司机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从驾驶室里窜出来拼命的狂打手机,梁库看得即糊涂又有趣。可当他顺著长达15米的油罐车厢往後看的时候,他张大了嘴巴,因爲巨型油罐的尾部正轰轰烈烈的窜起火苗!
梁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想跑,可又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拎起自己的脖领子,然後重重的把他摔到油罐车的驾驶室中。接著他就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大的年轻人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显然就是这小子把自己给摔进来的。
梁库实在觉得这小子有点莫名其妙,而且扮酷扮过头了,尽管是他把梁库摔进来,但好象什麽都没发生过;尽管这辆见鬼的巨型油罐车随时都会炸毁整条街,但他竟然面无表情还有点从容不迫的啓动危车!
最让梁库受不了的是,在他狂吼三句:“你想干什麽?你想干什麽?你想干什麽?”之後,这位酷哥只冷冷的回了两个字:“救火!”
靠!全他妈疯了!
巨长的火罐车疯了一样在市区干道左冲又突著,粮库发现自己的怒吼并没起到威慑作用,开始来软的:“你谋杀还是劫持呀大哥?我一没钱二没色,就是把我剁了卖肉,也赚不了几块钱那!我家里还有体弱老母要养,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妈可怎麽办那!你要非觉得我有什麽利用价值的话,那就拜托照顾一下我老妈了,您贵姓?家住哪里?电话号码是多少?……”
梁库象个深宫怨妇似的死缠乱打没完没了,忽然听到酷哥冷冷的:“你家穷了十辈,你做了次梦,发了次烧,你走到哪里哪里就经常莫名其妙的失火。”酷哥很帅的往左打了次方向盘,继续冷冷的:“知道吗,这次火就是因你命局引起的!”
梁库忽然觉得这个很屌的家夥,不但屌而且还有点神!这小子到底什麽来头?梁库不说话了。
当人安静下来的时候通常会很清醒,梁库到这时才发现车正往城北开发区走,梁库惊惧的:“干嘛不往最近的南郊走?”
酷哥也不理他,自顾凝神前方姿势潇洒的驾驶著。
世界大乱了!省城市区中心的几条主干道上,被这辆满身风火的巨无霸搅得天翻地覆!
两驾摩托被这壮观奇景惊呆,竟然把摩托开进了一家时装店;
一辆迎面而来的白色豪华大奔因爲躲闪不及,一头撞进路边的垃圾处理站;
整排靠站的公交大巴一顶一的玻璃爆碎撞成一串;
被超过的车流,纷纷横在了马路中央;
张大嘴巴看著横空出世的火战车,男友把霜淇淋慢慢堆到女友脸上;
几个推销人员手里的宣传单,被呼啸而过的火风吹满天!……
梁库爲了保持身体平衡,两只手紧把著吊窗扶手,一双腿死登著驾驶前台。他实在惊讶这位酷哥的驾驶技术,在这路况繁忙的市区要道上,竟然把比两个大巴加起来还要长的油罐车,驾驶的游刃有馀。
但他很快又发现,酷哥好象见弯就拐见路就闯的乱兜著圈子。梁库实在忍不住大声问:“大哥,你到底想去哪?”
酷哥终於发话了:“南郊虽说近,但那个方位火性太旺,跟本克解不了这种命泄奇火。所以一定要往水性大旺的北方位走!”
话音刚落,车上的收音机里就传出路况最新消息:通往城南的交通要道,因爲施工,造成两小时的交通堵塞。梁库“靠!”了一声,真他妈邪准邪准的!他彻底服这小子了!
但可就在这时,酷哥好象神情有点软的说:“我虽知道这个术理,却……却不太认路。”
靠!粮库差点没气晕!他大吼著:“你怎不早说?!”
梁库对这座城市太熟了,他甚至能一个不差的说出每条街上垃圾桶的数量。於是两个本不相融的年轻小子开始了合力突围。虽然走的全是刚刚能容下车身的小路,有晾在窗外的衣服甚至都被车火燎著了,但竟然畅通无阻。
就这样,一辆满身是火、随时爆炸、飞速行驶的巨型油罐车,载著两个性格迥异的年轻小子,伴著车内无线广播中传出来的动感时尚音乐,在这座城市百道交错的街区中,一路冲去!
而就在进入北区的最後一个路口,忽然出现了一队正过马路的小学生。油罐车尖吼著停下来,後面留下的长达50米的刹车印,让人触目惊心。这一切把所有的小学生都惊呆在马路中心。
火已经烧到了离驾驶室不到一米的距离了,驾驶室靠後的车墙油漆开始劈劈啪啪烤化生烟。时间一分一秒的数著,直到最後一个小学生被清走,才重又开动起来。
终於进入北区了!看著一栋栋林立的办公大厦,和繁华的商业街区,梁库很快又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他大声问:“到北区了,接下来该去哪?”
酷哥:“找水性最旺的地方,这里有湖或是河吗?”
梁库:“没有!”
酷哥:“空地大的地方也可以!”
梁库:“没有!没有!”
驾驶室後墙上的油漆已经烧起来了,梁库脱下上衣不住的拍打著。
酷哥:“那我说出代表水性的东西,你听好了周围有没有,黑色的、流动的、冬天、雪、钱、鱼、冰……。”
梁库:“没有没有没有!等等,你说钱也属什麽水性?”
酷哥:“对!在五行意象上,钱财属水!”
梁库:“那存钱的银行算不算?”
酷哥:“算!算!”
梁库:“前面往左拐不远的地方,正在起建中国人民银行大楼!”
话还没说完,酷哥猛转方向,油罐火龙尖锐著倾斜著拐入左面路口。当看到不远处一块打著水泥桩的楼基空地时,梁库兴奋的欢声大叫起来,酷哥也忍不住露出难得的笑容。
梁库忙里偷閒趁热打铁问:“你是怎麽看出我的东西的?”
已经不太冷的酷哥:“风水,人面风水!”他瞥到一脸迷茫的梁库,随又快速比画了一下脸:“高的是山,低的是水。”
就在粮库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刹车失灵了!
巨大的油罐车,就象怒火狂龙,以山崩海啸之势冲向楼基空地上的水泥桩。梁库绝望的尖叫著,连酷哥也不觉露出惊惧之色。
风声、火声、车声、尖叫声、轰的一声,油罐火龙终於停了下来。
梁库被摔出驾驶室老远,幸亏玻璃在撞到水泥桩一刹那间碎掉了,否则梁库的小命还在不在可就两说了。
梁库疯了似的爬起来要跑,可忽然发现,酷哥竟被卡在了驾驶室中。本来就要爆炸的油罐车,再经过这麽一撞,随时都可能爆炸。梁库也不知道哪来的高尚情操,竟然脑袋一热的冲上去,用出吃奶的力,把已经昏迷的酷哥一点点拖出来。刚刚走出几步,狂火怒龙终於爆发了,伴著一声惊天裂地的炸响,梁库和酷哥象猛的被只巨手,轻轻的推飞出去。
当梁库在酷哥脸上拍第三巴掌的时候,酷哥醒来了。从冷冷的眼神看,梁库知道这小子又恢复到那副酷嘴脸。
梁库望著站起来一句不说就走的酷哥,开始大骂:“你拽什麽拽?我不但不怪你劫持我,还救了你一命!可连声谢谢都没有,你当我透明是不是?!”
酷哥停下来,当他转回身的时候,梁库却又软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再看看,我还要倒楣到什麽时候?”
酷哥静了静,然後若有所思的:“你的人面风水表面普通,但却隐藏著一个奇局,你家祖穷了十辈人,好象就是爲了把一切力量都集中到你的身上。”
酷哥最後缓缓道:“从今天起,你的运势就象下山洪水!”说完,就再也没回头的消失在街区中。
粮库望著酷哥远去的方向,吧嗒吧嗒嘴,不停判断著酷哥这句话的含金量。他关心的倒不是什麽这个局那个局,十辈人以前的事离他太远。他更想知道酷哥的最後那句话:从今天起,你的运势就象下山洪水!尽管他刚才就已经发觉自己那该死的发烧竟然神奇的好了,但他还是不肯定这是运气转好的前兆,这完全有可能是由刚才这通过度惊吓所至。
他再看看被撞斜的水泥楼桩,和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的油罐车,他真想留下来做一把被万民追捧的救火英雄,但马上又意识到,如果还是霉运依旧怎麽办?完全有可能沦落到被施工单位或是油罐车公司索赔的地步,这年头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
哎,算了吧!稳妥起见,梁库最後还是决定尽快的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第二天,当看到全城大街小巷都在传颂著两位救火英雄时,梁库就马上爲自己昨天的英明决定做深刻反省了,也许他真的要转运了?
回去做自我揭发式的英雄,看来是不太实际了。虽然机会失去了一个,但按理运气是仍在的呀!在翻箱倒柜的凑齐两块钱後,梁库决定用这两块家存,去验证一下酷哥的那句话:从今天起,你的运势就象下山洪水!!! 第三章:我爱爆发户
这是一种叫中国福利彩票的彩票,两块钱一张。正面是一幅尊老爱幼的美术画,背面列著中奖图案、奖金及刮奖号码。
一等奖是写著“发”字的三个方块。奖金8000元人民币。
二等奖是写著“东”字的三个方块。奖金1000元人民币。
三等奖是三个方块“西”。奖金50元人民币。
四等奖三个方块“南”。奖金10元人民币。
五等奖三个方块“北”。奖金2元。
梁库觉得这些写著字的方块很眼熟,很象平时拣垃圾时街头巷尾人们同心协力、废寝忘食搓著的一种叫麻将的东西。
梁库拿著彩票的手有些沈重。这不能怪他,这毕竟是二十几年以来的第一次。
梁库用手指甲小心翼翼的刮开了对奖区的第一个方块,我们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在加速。
第二个方块的时候,我们能看到他的呼吸在急促。
第三个方块的时候,……他不动了。
当看到梁库那支捏著彩票抖的象八十岁老太的手时,坐在打票机後长著一双三角眼的老板娘,不得不觉察出某些严重性。
“中了?”老板娘问。
“恩!!!” 梁库狠狠的点点头。
“一奖?”老板娘二问。
“……” 梁库晃了晃头。
“二奖?”老板娘三问。
梁库慢慢把票递了过来,那支手抖的已经快不行了。
当老板娘很郑重的接过来,在三仔细对证後,差点鼻子没给气歪。
“10块钱也能让你成这样呀?!!”老板娘的三角眼几乎要瞪破了。边说边极爲不屑的拿出10块钱摔给梁库。
碰到钱的一刹那,梁库的手像是触了电似的抽了回来。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根本就没有幸运这两个字。每天能不太倒楣,已经算是很走运了。而现在他竟然中了10块钱!!!的确,他太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了。
20分钟後,梁库把手中的10块钱全买了七彩星。这回他中了三等奖。接著他又全部下注。
就这样,在以後的两个小时里,在这间生意冷清不起眼儿的彩票点,一个著装寒酸的普通青年,缔造了本地乃至全中国彩票史上的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他横扫了一切可以当天当时开奖所有种类彩票的头奖、二奖、三奖!
他的动作越来越机械,眼神却越来越狂热。可惜这精彩的一幕只有一个观衆,就是那位精神已经开始崩溃的老板娘。
梁库的手忽然停住了。他把所有在这里能领到的现金和中奖彩票一张张叠好,放进那个与他形影不离平时用来装垃圾的破旧旅行袋里,然後一声不响的走出这间跟往常并没有什麽不同的彩票中心。
梁库提著那个破旧的旅行袋走上人行道,当走出街口时又上了另一条街,然後再上一条街。
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梁库,毫无目的的沿著迎面而来的街道不停的走下去。
直到天黑了,路灯亮了,行人少了,他才在家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地停下来。他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支啤酒。
在这里,他能远远的看到家里亮出的一点昏灯。
就在他咽下第一口啤酒的时候,他哭了,然後他笑了。
他又哭了,他又笑了,他再哭,他再笑……。
没人能感知,一个释放了十辈人泪水的23岁青年,此刻,他承受的是什麽!
一周後,还是那套装束的梁库,还是提著破旧旅行袋的梁库,出现在新街口右转街边那个连著300多台电脑的大型网吧前。
梁库虽然读的书少,大多都是垃圾拣回来的,但却很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穿什麽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妈的“内涵”!
於是我们就经常看到一个貌似拣垃圾的青年,提著装垃圾用的破旅行袋,穿梭于省城的最高档豪华场所,他每到一处都像是在不经意间,扔下一枚原子弹,然後若无其事的静静离开。
“梁库?!你死去哪里了?”第一个看到梁库的当然是阿红:“这几天你不来,瓶子都快存三百多支了!你还想让我被老板K是不是?!”。
阿红一把拽住梁库,虽说样子像是个凶神恶煞小娇女,眼睛里却冒著说不出的兴奋劲儿。
阿红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梁库拽到门後藏宝之地。装的满满的两大黑色垃圾袋,象两头肥猪一样相依偎在那里。
可满心以爲能让梁库惊喜的阿红却发现,这家夥竟然是一付神经兮兮的淡泊名利样:“我已经洗手不干了,这次来顺便了件心事。”
接下来,她就听到梁库说了那句话:“这网吧卖吗?”
现在的准确时间是: 2004年12月20日星期一上午,北京时间10点23分5秒零8。我们留意了一下,就在梁库以绝对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网吧里最後一个瞬间的画面是这样的:一个17岁的CSER,正一枪把一个匪徒放倒;一个19岁的妹妹,刚在QQ上打出:靠!一位25岁的青年恰巧看到尼可.基曼在《换妻俱乐部》的惊鸿一现;一位28岁的妙龄姐姐,刚刚发出了一张做了弊的照片……。
而这“……”,是阿红在那一瞬间的第一反应。没有多少惊讶的成分,因爲在阿红神经反射系统里,还无法识别这种近乎火星人类的声音。
而这“……”,是网吧老板刘蛤蟆听到梁库对他说那句话後的第一反应,不动声色之下,脑中飞快闪过一种可能:这小子要打劫!
但我们一定要相信,钱的力量是强大的。就当梁库从破旧旅行袋里把350叠,每叠1万元的崭新人民币拿出来,然後再整齐的摆放在老板桌上的时候,瞬间,两个人的看法被改变了。
阿红终於相信了这世界上有外星人!
而刘蛤蟆新的论断是:钱,一定是这小子打劫抢来的!
事情终究有被搞定的时候,刘蛤蟆把一切都搞明白的时候,什麽话也没说,只是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打了八个电话,然後对梁库说:“三天後一切转让手续办好,这间网吧……从梁了!”
事情很简单,没一个商人能拒绝100%的利润。这间网吧的成本价是175万,梁库用高出市场100万的价格收购,刘蛤蟆唯一需要想的问题就是:这好事怎麽让我给遇上了。
梁库娘俩还是住在那间破旧的一居室宿舍楼里,梁库并没有告诉妈妈他的奇迹,他怕本来体弱多病的老妈承受不了这50级地震般的冲击。他只是告诉她,儿子终於找到好一点的工作了,是在一家外企做装卸工,每个月有六百多块的大收入。就这,已经让梁库妈感激天感激地的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梁库又把上下左右邻居的房子几乎全买了下来,先重金聘请了一位曾给市长管过家的专业保姆假伴成邻居住下来,利用一切机会和梁库妈处的火热以便照顾,然後又因爲捐了100万给老年基金会,而感动了省陆军总院的副院长,亲自以私人身份,通过保姆一点点的接近梁库妈,神不知鬼不觉的爲她查病治病。
梁库妈在儿子的细心照料下,身体一点点的好起来。但也越来越觉得这世界怎麽就是哪里有点不对劲儿,有点虚飃飃的不塌实。
梁库在过著他的幸福生活时,也一直在想著一个问题:从发烧著火到今天的巨万之财,这一切都太突如其来了,那这一切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突如其来的消失呢?他买下网吧一是爲了实现自己以前用钱压死刘蛤蟆的承诺,二就是爲了这个原因,以防万一先置备个産业放在那里。但他还是不放心,因爲他比谁都知道,人倒楣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第四章:牧大师
如何解决这个根本性问题,梁库想到了那个很屌的酷哥。按他的说法,一切都好象是几百年前梁家祖宗安排的一个什麽局。他实在搞不懂自己的祖宗爲什麽神经的牺牲十辈人的幸福,难道在他的身上会有什麽重大企图吗?这企图是好的也就罢了,要是坏的那可怎麽办?
梁库越想越不塌实,他怎麽想都觉得,他绝对有必要弄清这个花了梁家十辈人心血的超级大企图!
於是,一个十万火急的重大任务,安排到了梁库日程表的首要位置上: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很屌又有点神的酷哥找出来!
太阳刚刚露了半个脸儿,一切还早。观音寺前除了梁库,大概也只有光秃秃的杨树枝上蹲著的那两只肥肥大麻雀了。
算命先生们大概要九点之後才能陆续“上班”,因爲只有九点後,暖洋洋的太阳才能照耀到观音寺的墙根底下。然後大概下午五点太阳落山的时候再陆续“下班”。好嘛,整个一群朝九晚五的白领。
这时从寺内钟楼上传出悠远浑厚的钟声。一个身穿海青、细皮嫩肉,看上去只有十八、九的小和尚边唱边撞著:
“南无……五台山……金色界,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南无……峨眉山……银色界,大行……大愿……普贤……菩萨;”
“南无……九华山……幽冥界,大愿……地藏…… 王……菩萨;”
“南无……普陀山……琉璃界,大慈……大悲……观音……菩萨;”
“……”
小和尚每唱一句就用力撞一下锺,清润略带童音的妙嗓,再衬著浑厚圆鸣的钟声,简直要把梁库给听呆了。他实在觉得这小和尚了不起!让他听的从头顶一直舒服到脚跟。而且他觉得这小和尚唱的跟平时佛具商店里传出来的唱赞不太一样,像是把一些民谣的腔调融合到一尘不染的梵唱中去,多了那一点点的人间烟火,却给你一种更真真实实的触动!
说也奇怪,梁库以前并没少听撞钟,可从没象今天这样有感觉。他越发的觉得那场“火”实在是妙,好象把他烧开了窍,不但懂得买彩票了,竟然连欣赏水准也大大得到提高!
太阳终於照到观音寺墙根儿底下了,先生们很准时,陆陆续续已经到的七七八八。
可瞎先生不在了,不知道什麽原因,自从给粮库算那次命後就再也没来过。有的同行就开玩笑说,可能是在家迷到那个命局里出不来了。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剩下的八位先生都似乎都觉得梁库是个怪物,要不就是无利可图,反正没人愿意跟他多说话。梁库不得已,只好用出最恶俗但应该是最有效的法子了。
“我要找个人,哪位能帮我找到他或是提供有效消息,这1000块钱就是酬金。”梁库拿出十张崭新还飘著印刷“香”的百元大钞半举在空中。
要说每逢年节或是庙会,来观音寺算命的人还真不算少,但能一次出手1000大元的,的确史上罕见;如果再加上这1000大元是出自那个奇穷无比的梁库之手,那可绝对是空前绝後的史无前列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八位先生好象并没多大反应。
梁库忽略了一点,这些专搞心理工作的先生们,无一不是在人堆里摸爬滚打身经百战过来的,那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此刻都在心中劈了啪啦的打著自己的小算盘:这小子本来穷的离谱,忽然不知道从哪弄出1000块钱来,如果不是他们见鬼,就是这钱里有鬼。所以都处在观望态度,看谁先探个底细,自己再上也不迟。反正自从那次瞎先生一役之後,都知道,别表面看这小子普普通通的没什麽希奇,但想骗他的钱,恐怕没那麽容易,还有待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准。
还是离梁库最近的那位先生先开场了,他向梁库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後一声不响的把住梁库拿著钱的那只手,迎著太阳反来复去的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这钱是真的後,才开腔道:“你想找谁呀?”
梁库:“听过人面风水吗?”。
先生:“哦,听过!听过!不就是相面、风水嘛!”先生摆出“这简直就是小儿科”的神态来。
梁库:“是人面风水!”。梁库怕他听不明白,又用小石子在地上写出“人面风水”四个字。
梁库刚写完,就觉得身後上下左右响起一片嘁嘁喳喳声。好嘛,不知什麽时候,剩的五六位先生都已经围了上来。从外面看,不知道的,还以爲这群先生们闲著无聊聚衆斗蛐蛐呢。
在经过几个回合的过招後,梁库彻底失望了,靠!这帮家夥明显在在各尽所能的打著擦边球。
就在梁库从失望过度到绝望,进而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人。此人从坐的位置和摆设看,也是一位先生。不同的是这位先生似乎没什麽兴趣参加这里的斗蛐蛐活动。鼻梁上的宽边墨镜,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视觉上的高深感。梁库暗自点头:这位元看起来,应该有些内容!
“能把阴宅、阳宅的相地寻水之法,融合到人面相学中去,这的确是听都没听过的奇术!”
高手就是高手,一出手就让你知道有没有。这位先生的一句话,立刻让梁库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且听你说,懂得这门奇术的人竟是位气质独特的青年人。……”先生说到这里,停顿半空,沈入到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中。
“奇才!真是奇才!”先生点头默念著:“这类人大多天生异秉,或是古传秘术。象我们这些人,想都不要想能见到这类奇人的一身半影。我……帮不了你。”
梁库的心刚飞升起来,就被一棒子给打下来了。不过幸好这位先生又补了一句:“不过相信有位高人能帮你。”
梁库万衆期待著!
“省考古院的牧大师!”
先生说出这个人名的时候,四周一下子静下来,梁库注意到了,刚才还各具表情特色的诸位先生们,现在忽然都变的统一起来,庄严之中再加肃穆!
据先生低沈而又悠远的语调说:这位深居省考古院的牧大师,就是当年凭著风水寻脉断出无数古墓、被国家授予国宝级人物牧三文的独子——牧大师!这位牧家後代的确就象他起的名字“大师”一样,真不愧爲大师级人物!
听到这里,梁库不禁又暗自点了点头:奇人就是奇人,连名字都非同凡响!
先生继续:据传,这位牧大师以深得父亲牧三文的绝学家传,但爲人行事低调,淡泊名利,辞去考古职务後,潜心在家整理研究父亲在晚期留下的脉学秘数。至於现在已经高到何等程度,无人能知。只是时常听说有心善穷家在他的点拨下一夜暴富,或是怀才不遇的文人凭小说名振全国。内行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只街上观人一面,就能断出其上祖遗骨何处问题何在,稍加迁改,即刻扭转子孙运程的风水神术。哎!术界之人能到这个境界,离超凡入圣也只差一步了!
用“目瞪口呆”和“怵然起敬”来形容梁库此时的心情,应该再贴切不过了。他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物。 第五章:煮局
梁库没费多大周折就找到了牧大师在省考古院的居所,但就在他怀著万分敬仰心情准备敲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颇让他难办的问题。
那扇陈旧的木门上歪歪斜斜的贴著两张字条,左边一张上写著:不要打扰我!右边一张上却写著:请进!
这两张截然相反的字条,可让梁库有点拍脑袋了。但当他发现门是虚掩著的时候,脑里灵光一闪,想必这位大师每天专心研学,很怕突如起来的敲门声打断思路,所以就写上不要打扰我。而虚掩没锁的木门当然在告诉来人:请推门自进。
梁库越来越觉得,自从那次奇迹运转後,连脑袋也越来越好用了。
梁库尽量轻的推门而入,虽然动作看起来有点象贼,但静音的效果还算不错。房间里很杂乱,到处堆放著书和希奇古怪的像是文物的东西。完全没有出现梁库想象中的神台香烛,八卦玄关之类的摆设。但相反却更给梁库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大师级感觉。
厅堂里除了杂乱不见人影,这时有说话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出来。梁库继续象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寻声而去。
一个瘦小枯乾的背影慢慢进入到梁库眼帘。从他扎著的围裙看,这人应该不是和梁库一样的外人;从代表学者气质有点凌乱有点秃顶的头发看,这人应该就是牧大师了。此时他正左手拿著半截胡萝卜,右手拿著本菜谱,一动不动的看著竈上炖的一锅汤出神:
“到底要不要放这半截胡萝卜呢?”
人都要吃饭,大师当然也是人。梁库停住脚步,他不想打断大师炖汤思路。
“枸杞叶虽然青色属木,但性凉味苦应属火性;”牧大师继续自言自语著:“蚌肉性寒味甘咸,又是河中的东西,应该水行极旺;这胡萝卜嘛,色黄味甜,纯粹的土性。木虽克土,但有火来生。一锅枸杞胡萝卜蚌肉汤正好成了个木火平土局,滋阴补肾,好汤!好汤!”
梁库不得不再次在心目中爲这位大师加分。梁库虽不太懂易学玄机,但这些日子因爲对本命的关注,也曾买了本周易读物来看看。他初步知道了风水、面相、八字、奇门遁甲乃至中医等等,都有一个核心所在,那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间的生克休囚。牧大师竟然连煮汤时都在排局断卦,可见易学精神已入了骨髓。
“但按我算来,半根胡萝卜就足够了。爲什麽菜谱上却著明要一根呢?”牧大师语调一转,像是发现了疑点:“这样一来,土行变旺,再有火生,就变成了土旺埋火反克木了。糟糕!糟糕!”
“是写错了?还是另有含义呢?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梁库说什麽也没想到这句话是牧大师转过头来问他的。显然大师早知道有人来了。事出突然,而且非梁库专业所长,自然也无法回答大师的问题。
“你不要小看这小小的一锅汤。”大师只好自我解答:“只要五行失衡,轻则难喝拉肚,重则住院丢命呀!只因每个人的五行命局不同,有的喜土,有的忌木。汤刚好失衡透出的那一行,正巧是你所喜的还好,如果正是所忌的,哈哈,有的玩喽。所以你常常觉得吃过同样的材料却有不同的感觉,或上火或发寒,或醒脑或混沌,或催情或壮阳……。”
正当梁库听得津津有味,点头不停的时候,牧大师却忽然很认真的问:“我认识你吗?”
由於反差太大,梁库确实有点尴尬。脸微微一热:“不认识,我是来请大师帮忙的。”
大师的眼神有些下沈:“你没看到门上的字条吗?”
梁库老实回答“看到了。”。
“那你还进来?!”大师的脸也开始下沈:“左边那张是写给生人的,意思是不要进来;右边那张是写给熟人的,当然自便。”
就算梁库脸皮再厚,现在也确实有点发慌了。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牧大师的双眼像是看到恐龙下蛋一般,万分惊奇的直愣愣不动了。当然牧大师看的正是梁库的那张脸。
“奇怪!奇怪!你的身世太奇怪了!”
也许梁库此刻要比牧大师还要奇怪的多。
“你家世代穷了很久,到你这一辈终於有变了。”
梁库差点感动的要落泪了,老天对他太好了,他甚至觉得不用找到那个神秘的小子,也完全有可能解决他的问题了!
梁库有点急不可耐:“您能帮我看看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吗?我以後会怎样?”
牧大师在看了许久後才慢慢的摇了摇头:“你家的祖坟一定有问题,但我还看不太清。况且你现在不也挺好了吗?没必要了吧!”
梁库非常有必要的说:“可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麽突然变故,求大师帮帮我!”
牧大师不再说话,转过身去弄他那锅很了不起的汤。梁库象咸菜一样被晾在厨房的地上,他本来想说,如果大师肯帮忙,他愿出重金感谢。但又怕把淡泊名利的牧大师给惹火了。最後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那,大师能帮我找个人吗?”
调汤的牧大师久久未理後,终於无奈的叹了口气:“哎!你也是个难得的好青年,这样吧,你先说说那人的事情,如果我能力所能及,就帮帮吧。”
梁库这回是真的有点热泪盈眶了。
接下来两人回到了客厅坐下,梁库就把遇到那小子的前後经过,一股脑儿的说给牧大师听了。牧大师随著梁库讲述情节的进展,表情越来越凝重。等到梁库讲完的时候,房间里的空气都好象被牧大师的凝重冻结了。
“没想到我久不出户,术界竟出了这位这般人物。”牧大师缓缓的说著:“从风水地术中悟出面相之理,本也不算太希奇,但能分毫不差的推出你远祖十辈人的术法,的确让我吃惊。恐怕没有上千年的古术传承,根本达不到如此程度。就怕他涉世未深,如果被图谋不轨的人利用堕入邪道,那可真要天下大乱了。”
房间里很静,静到只有那台老太龙锺的挂钟“哒哒”的原地踏步著。大师的一席话,又把凝重气氛加深了几分。
“好吧,我就会会这位神秘的年青人吧!”
大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梁库眼里就好象看到一位儒雅的汉武将军,孤身独骑於千军万马的敌阵之前时,却只是淡淡一笑,轻轻的拔出鞘中之剑。
这里要补充的是,就在梁库做如是观的时候,实际情况是这样的,面前的这位牧大师,不但瘦小枯乾,而且其貌不扬,正埋在那张破的有点起皮的旧沙发上自言自语著。人就是这样,尤其平常自认爲很理性的梁库,一旦感性起来,绝对会让你昏迷不醒。
“只是……,”大师又说话了:“要想把这个年青人引出来,还要费点事!”
“您尽管说,一切由我来办。”这出钱出力的事,当然要梁库来办。
“按省城的布局看,市中心正处在八卦九宫的“杜门”方向,我要在那整个区里,布一个风水逆局。因爲世界上无论是一草一叶,一人一事,一作一动,无不在这术数之中,奇人高士更加感知入微。只要风水逆局一啓,到时整座城市都将有异象发生,我不怕他不来。” 第六章:三世遗言
大动作,绝对的大动作!虽然听的不太懂,但梁库仍强烈的感觉到这将是个激动人心的大动作。毕竟是年青人嘛,谁不希望在平淡的生活中过把瘾呢?况且这“瘾”还关系到梁库的金色未来。
就在牧大师准备说出让梁库如何配合这次大动作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响起来一阵手机铃声。
牧大师迅速的从自己裤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来,然後快步走进角落处的卧房,再碰的一声,紧紧的把门关上。
整个插曲,都可以用“突如其来”来形容。梁库再次象咸菜一样被晒在那,不过这次不是在厨房,而是在客厅。
大师竟然用手机,而且是一款满新潮的手机。这再一次印证了那句话:大师就是大师。你不可以用简单的逻辑来揣度他。
大约过了两分钟後,又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把梁库从头脑逻辑中恢复到听觉。铃声是从茶几上的宅电发出的,足足响了14秒钟,梁库才决定拿起来接听。因爲前2秒梁库还在逻辑和听觉之间的过度中,中间的10秒在等牧大师之余,忽然想到这电话可能对牧大师很重要,但显然牧大师现在却不方便接听,最後的2秒,梁库接听。
“怎麽样?那小子上鈎了吗?要狠敲他一笔!”
天那!这竟是那位戴墨镜先生的声音。当梁库听出来是他的时候,脑袋里“嗡”的一声。
从拿著1000大元扬在半空那一刻起,到现在的电话接听前一秒钟,整个过程在梁库的眼前快速闪过,他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他梁库堕进了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局中。
他真没想到,那群表面看来各揣心腹事的算命先生们,在遇到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会有如此惊人的默契。前七位先生有失水准的围观表演,只不过是让梁库注意到貌似高深的第八位墨镜先生。而墨镜先生的欲擒故纵,更让梁库自动自觉的送到了牧大师的门中。可圈可点的是牧大师那精妙的陋室巧局,那高超的专业水准,滴水不漏的让面前这位很聪明的年青小子,心甘情愿的把他们想要的钱送入手中。
梁库的“激动不已”“热泪盈眶”看来是白费了,因爲他知道,早在他踏上前来考古院的路上,先生们就已经把他的底,全部泄给牧大师听了。很显然,这行动有素的布局,是在无数次配合中锻炼出来的,更说不定,这位牧大师就是他们的首领。
靠!靠,靠。
靠到最後,梁库实在没什麽意义再靠下去了。他拖著两条沈腿向门口走去。此时牧大师打完手机走了出来,迅速瞄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梁库和掉在地上的电话,他若无其事的:“要去厕所吗?在右手边的厨房里。”
梁库没反应。
牧大师:“哦!喝水这边有。”
梁库继续往前走。
如果让梁库找出世界上他最“钦佩”的人,那一定就是这位牧大师了。在经历如此巨变之後,他是唯一还能以如此冷静的表情,说出如此冷静语调的人。但钦佩归钦佩,打动却再难打动梁库了。因爲他很早前就悟懂了一个道理,你绝对不可以用简单逻辑,去揣度大师级人物。
但就在梁库一步步经过牧大师那张冷静的脸,经过牧大师身後的那扇半开著的卧房门的时候,一样东西忽然让梁库有点眩晕。
那是挂在卧房墙上的一张老旧发黄的三人合影照,从位置看,端坐中间的那位倔强老者,应该就是声名远扬的奇人牧三文了。因爲他身後左侧站的那个中年人,就是比现在大概年轻了十岁的牧大师。而最後剩下的,是站在牧三文腿侧的一个手拿风水罗盘的少年,如果梁库没看错的话,这个冷峻的少年,就是他要找的那个酷哥!
那小子怎麽可能在这张照片上?
牧大师怎麽可能站在那小子身边?
这三人之间不是差距太大,而是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梁库怎麽惊巨不解,他都忍住没有停下来,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短短几秒钟发生的巨变。如果说照片上的少年不是他要找的人,靠!那连梁库自己都会怀疑,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能找到第二个这样独特的人。
那麽,爲什麽牧大师会隐瞒真相呢?
梁库刷刷刷的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只用了大概5秒钟的时间,而牧大师也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快速换了几种试探性问话。就在梁库最後一只脚即将迈出牧家大门的时候,牧大师很乾脆的说了最後一句话:“你要找的人,是我儿子!”
梁库本该迈出的那只脚停住了。
他叫朝歌!朝歌的朝!朝歌的歌!
落尽繁华总是真,牧大师已完全回归到颓丧又有点无力的中年本色,他淡淡的讲述了一个比梁库家事还要奇特的牧家三代人。
自打朝歌的爷爷牧三文无师自通了风水相术,一直到他老人家撒手西归,牧三文就从没弄清过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再加上牧家村那块埋了上千年秘密的家族坟地,牧三文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的儿子牧大师,来完成他的也是家族的这桩夙事。
可让牧三文恨铁不成钢的是,牧大师虽然读了不少书,但却没遗传牧三文那种断脉如神的本事。除了能说会道、把个周易玄机说的天花乱坠之外,就再没其他能耐了。牧大师在年轻时代,也曾是个上进青年。他爲向老爹牧三文证明自己的价值,从史料著手曾深入研究过历代守灵人及盗墓者的渊源,可一但深入才发现,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大渊。他的不确切判断是:无论是守灵人还是盗墓者,在经过上千年的繁衍後,都构成了自己的庞大族脉,而牧氏一脉更倾向是盗墓者,他们就像是潜在风平浪静海面下的鲸群,散而不乱的构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巨阵!
牧大师的洪篇大论没能改变老头子对他的看法,只招来一顿臭駡:你有这工夫,不如好好学学有用的本事!
直到朝歌的出世,才让牧三文看到了希望。因爲他惊喜的发现,这个乖孙除了比爸爸还能识文断字外,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观测力。看来要完成他牧三文的心愿,是万事具备只欠时日了。他每天除了竭尽所能的把自己的本事教给朝歌外,而且几乎把一句话变成了朝歌的人生语:你注定是要做那件大事的人!
但让牧三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几乎具备了一切条件的乖孙,不但对爷爷的心事根本不感兴趣外,而且又得了一种叫“自闭症”的怪病。牧三文隐隐的觉著,可能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从此,对那句话决口不提。直到牧三文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了,才握著小朝歌说:“歌儿呀,爷爷跟你说最後这句话就走了。你记住,你注定是要做那件大事的人!”说完,老牧三文闭上眼走了。
虽然象爷爷一样有种与生俱来的预测力,但朝歌也天生是个性格叛逆者。他越是观测到风水相术的神秘准确,越是固执的认爲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否则人生无趣。
爷爷的去世让本来安静独处的他,变的更加冷漠叛逆,从此他走上了一条与家族完全相反的两条路。
朝歌考入了西洋音乐学院,从踏入校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他将按著自己的方式闯荡世界。可事与愿违,无论他怎样努力,却总是功亏一篑。他好象注定要完成宿命里那件大事情!
最後一声叹息,牧大师结束了整段家族敍事。天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黑了下来,昏暗的客厅里,两人借著一抹遛进来的月光相对沈默著。 第七章:朝歌
“沈默”实在不像是梁库干的事,但这次他不得不干一次了。连亲爷爷都拿朝歌没办法,他梁库又顶个屁用?!看来要想请得动这座冰山,是彻底没戏了。因爲听完牧大师的讲述,梁库深切的感觉到,朝歌是个冷到底又情至心的一个超级冰火复杂稀有动物,他的那次救火,真的就只是救火那麽简单。而梁库无论怎样左看右瞧也看不出,一个爆发户的祖坟,哪里会引起朝歌的兴趣。
牧大师跟梁库的心情差不多,尽管他用实话实说留住了梁库,但只要搞不定自己的那个小祖宗朝歌,就还是意味著他搞不定眼前的这位财神爷。
就在这时,门悄悄的被推开了,两个贼眉鼠眼的家夥贼手贼脚的摸了进来,直到他们走近一点才忽然发现,角落里原来还静静的坐著俩人!
两个家夥就像是国军遇到端著刺刀喊“交枪不杀”的解放军,一齐高举双手同声怯呼:“我们不是贼!”
牧大师还是那付颓丧样,梁库却忽然眼睛发亮了起来,他想出了一个绝妙好计!
省城最大的夜总会——创世夜总会,此时正值高潮!
在它那可容纳上千人的超大舞池内,镭射猛闪、歌舞疯魔!而让他们达至如此疯狂激情的,就是在诺大舞池中央凸起的一个小小圆形舞台上,正边唱边劲爆敲击著架子鼓的朝歌!
人有时候需要一种极端的发泄方式,朝歌就像是从冰山底部迸发而出的熔岩,用极致一现的体温来摧毁一切!
此时,一个侍应生高举著电话大声喊著朝歌的名字挤进场,狂热的人群也跟著一起喊:朝歌!朝歌!朝歌!
侍应生拼命的喊,人群疯狂的舞,台上尽情的歌,暂态间本来已经H到极点的舞场,现在更加激烈了!
朝歌!朝歌!朝歌!
侍应生终於爬上了台,他拿著电话对著朝歌喊:“朝歌!”
台下:“朝歌!”
侍应生:“你老爸被打劫了!”
台下:“你老爸被打劫了!”
全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四辆警车、七台摩托、两辆重型东风卡车满载的反恐防暴特警,把省考古大院围的连只蟑螂都休想跑出来。
房间内炸开了锅,两个贼差点就跟梁库喊爷爷了:不是说这事不会闹大吗?等他儿子单身回来,你就英雄救美的掏出赎金,然後就放我们走。现在怎麽来这麽多警察呀?大哥!我们哥俩实在穷的没出路才干这一行的呀,听说牧家以前是挖坟的,啊不!是考古的,一定留了很多宝物,就来长长见识。劫持勒索,可全是您的主意呀!
梁库就横著脖子看牧大师,牧大师带著哭腔:谁知道是服务员接的电话!谁知道服务员这小子嗓门儿这麽大!
就在喊话无效後,警察不理会朝歌想单身入内的要求,开始准备强行冲入,他们要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打个漂亮仗,因爲今天正赶上世界反恐日!
警察如下山猛虎般分别从四个不同方向,破门碎窗的冲入了牧大师的豪宅。忽然发现,35把微冲和15只手枪对准的是四个老少爷们正在很认真的玩一盘跳棋。朝歌最熟悉不过了,那跳棋是老爸在朝歌小的时候给他买的爲数不多的玩具之一。
最後还是侍应生当了替罪羊,因爲是他听错了电话,这不怨他,都怪夜总会的噪音太大。这样就成了一出意外表演训练,幸亏这时又接到危险呼叫,警察们才放过了这一家老小。
警察前脚走,两个毛贼就连滚带爬的冲出牧大师家。事後,两人对天对地的发下狠誓:下辈子的下辈子都再也不会做贼了!
无奈牧大师和梁库把其中的原委如实告诉了朝歌。他们只不过想利用这种办法,来试图打动朝歌帮梁库解决祖坟问题。没想到正剧搞成了一场荒诞剧。
两人本以爲这下可没戏了,但他们却发现,朝歌好象并没在听他们说什麽,而是久久的盯著那张被打破的镜框,一道月光正照在牧家三代人的合影上。
接著就听到朝歌静静的说:“两个贼说的没错,爷爷确实留下了一样宝物!”
朝歌忽然发现,爷爷让他拿著照相的那个风水罗盘,和房间的布局正巧行成了一个北坎玄武动出局,配合值日干支,正巧预示今日有贼人入门。
朝歌又缓缓登上了楼房的最顶层,他不出所料的发现,围绕著照片中的那只风水罗盘,楼房的不同朝向,花坛的所占位置,和两条前後而过的小区过道,行成了更大的一个风水脉象,可以看出,连梁库的出现都在显示之中!
是爷爷的安排吗?不会,因爲他临终前并未叮嘱挂照片的位置,而七八年後的那个花坛也是新建的,如果是这样,啓不是在很早以前他们所有的一切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更大的风水奇局控制著他们的命运!
这时,三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同样有著离奇家运的梁、牧两家,究竟有著怎样的微妙联系?难道集十辈祖先心血爆发于一身的梁库,是否真的承载著一项巨大使命?
七天後,两个背著简单行装的年轻人踏上了寻祖之路!
朝歌的突然决定,是因爲他忽然悟通了一个简单道理:如果想要改变命运,就先了解命运到底是什麽吧!
不管梁库的使命是什麽,有一件事情在不被人留意中发生著,被梁库接触的每个人,运势都在悄悄的改变著:
小川妹阿红,当上了连做梦的做梦都不敢想的——全省城第二大网吧的全权经理!
瞎先生虽然怎麽也没看懂梁库的命造,但意想不到的竟然对风水有了超常解悟!从此门庭若市,被尊爲一方长者!
牧大师瞒著朝歌,偷偷的接受了梁库给他的平生未见的一笔钜额酬金!
连那两个从良的贼兄贼弟,都在开了家利民小食店一年後,竟然鸿运当头的做到了全省快食连锁店的首富位置!
而就不知道这种鸿运,会在朝歌身上引起怎样的变化! 第八章:挖坟掘墓
“我最後问一次:你肯定是这里吗?”朝歌极认真的问。
“肯定!”梁库肯定的答。
朝歌一锹挖了下去,梁库抡起了大镐。深夜,荒郊僻野的一处乱坟岗子上,两个年轻人正挥汗如雨的挖著一个微微凸起的小坟包。
梁库边挖边问:“你不是说这个坟的脉象,不太象我祖爷的吗?”
朝歌不停手答:“是不太象,你家虽奇穷无比,但总没断了一线生机。而这个坟……”朝歌稍稍慢了慢:“几乎就是断子绝孙了!”。
梁库把镐一扔:“哇靠!那还挖个什麽劲那?!”
朝歌也不理他,继续:“论年份这坟也有一百多年了,大概是清末年间的,应该是最早葬在这的。也是被这个绝穴煞冲的最严重的一个。”说著,朝歌擡起腰看了看岗子上其他高低起伏的乱坟说:“但後来陆续葬进来的坟,却无意中构成了一个缓冲格,把煞气分散了很多。”
梁库又拣起了镐:“哦!哦!这麽一说就有点象了。”
朝歌接著又说:“但这脉象散乱无气忽上忽下的,又不太似你家穷的那麽平均!那麽专一!”
梁库停住镐不知道扔还是不扔:“靠!那到底怎麽样呀?”
朝歌有点皱眉:“但整片岗子中,只有这个坟有些门道。其他的坟都只是平淡无奇。”
梁库:“哦哦!有道理!”忽又坏坏的笑:“呵呵,但要真不是我祖爷的,那我们可不就是在挖别人家的祖坟了吗?”梁库虽这麽说,手却没停下一刻。
朝歌:“不管怎麽样,我们只有看到坟里面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能找出点线索来。这几乎是最後的希望了!”
朝歌说的没错,两个多月来的坎坷寻祖路,只找到了梁库爸爸和爷爷的坟,但论脉象都很平平,根本不足以左右梁家的奇穷暴富。而梁家历代都穷困飘蓬居无定所,能找到现在这个祖爷坟,已经算是奇迹了。
磷火飘忽,月色惨澹的乱坟岗上,两个刨坟者的进展很快,原本微微凸起的小坟包,现在已经是个大深坑了。
梁库一镐下去,忽然“碰”的一声振出几朵火星儿来。梁库靠了几声,悄悄的从坟坑里探头往外瞧,月下远处低矮沈静的小村子里只传出两声狗叫。
“噫?”朝歌借著微型手电筒的光,惊奇发现,梁库刚才镐头下去的地方竟露出半截青砖来。两人迅速把土清除,渐渐的,一堵砌的极严实的青砖墓墙显露出来。
朝歌拣了一点青砖碎渣捻在手里,似乎有些事情让他很琢磨不透。
两人继续沿著围墙清土,很快一个方圆两米大小的青砖冢出落眼前。朝歌再次陷入了沈思,按理这样精巧严实的青砖冢绝对不是穷人能盖的起的,显然奇穷无比的梁家十代就更没这个实力了。但这个看上去很有些来头的青砖冢爲什麽悄悄的葬在这里呢?而且从土坟的外表和连块碑文都没有的情况看,青砖冢的主人好象故意如此的。
梁库此时望著精巧的青砖冢也陷入了沈思很久,终於缓缓道:“想不到,我祖爷爷砌墙的水平这麽专业!”
朝歌白了一眼梁库,好在这麽久他早习惯了梁库的这付嘴脸。否则真要晕倒在坟坑里了。
青砖冢被打开了,一股冷湿阴臭的墓气冲了出来,幸好两人早有准备,远远的躲在一边。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朝歌用小电筒照了照打开的那个黑洞。发现光束并没受到多大阻碍就照了进去,说明墓气已经泄的七七八八了。两人用早准备好的纯棉毛巾捂著鼻子走了回来。
借著微弱的月光和手电筒,墓穴内静静安放著一樽长一米八宽一米五的大棺材。棺材是用上好的铁梨木,再加上地面厚厚的一层石灰,才不至於溃烂不堪。
梁库也越来越觉得棺材里的人应该不是自己那贫穷的祖爷,光这一付上好的铁梨木,就已经够腐败分子的级别了。这反到让梁库更想知道这棺材里究竟还有什麽怪。
梁库凑到朝歌耳朵边:“这棺材得值多少钱那?”
朝歌好象没听见,仔细观察墓棺周围有什麽机关,毕竟这穴来的有点古怪。
梁库盯著棺材自言自语著:“一双好铁梨木筷子都要几十块钱,这大棺材还不得做出个上万双呀!一双三十,一万双就是三十万那!靠!整个一辆奥迪埋在这呀!”
朝歌开始撬动棺盖了,梁库过来帮忙,嘴里还在不停的计算著。
朝歌:“你要再不闭嘴,棺材里的尸气就让你喝个饱了。”
梁库从收声闭嘴到捂上毛巾,用了不到0.01秒。幸好棺材有烂孔的地方,尸气已经泄出了大半,否则就算两人捂十条毛巾,也当场要被熏死过去。
梁库也打开了一个小手电筒往黑洞洞的棺材里照,因爲有青砖冢罩著,不怕光线外泄。
朝歌的电筒先照到的是一截腿骨,梁库就没那麽幸运了,第一眼就照到了白森森的骷髅头。梁库像是被骷髅掐了一把大腿似的,一步窜出了青砖冢,午夜惊魂的发毛在那里。
朝歌则拣起梁库掉在白骨上的手电筒继续搜索著。梁库脸白心跳的向里面问:“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朝歌没擡头:“很多人说有!”
梁库有些想哭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这时朝歌好象发现了什麽,“噫?”的一声凝神在那里不动。
梁库:“噫什麽噫呀?有鬼?”
梁库现在心理是典型的恐惧影迷综合症,即怕的要死,又心里痒痒。再加上外面不时吹来的阵阵阴风,梁库最後还是蹭回了青砖冢。
梁库强迫著一点点的向棺内看去,在朝歌两个小电筒的微光下,静静的出现了两个封著口的青釉 第九章:这东西上瘾
梁库的兴奋叫声打断了朝歌的沈思:“哈哈!金大宝贝银大宝贝加起来正好72个!”说著拿起两只来,在嘴上狠亲了两下。
就在这一瞬间,朝歌忽然发现,元宝上好象有什麽痕迹一闪而过。朝歌拿起了一只,照著手电筒仔细看,原来每只元宝上竟都压印著三个字:王老财!
朝歌笑了,一切疑问已经解了大半!
梁库看著“王老财”三个字痴痴的:“原来我祖爷姓王呀!”靠!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朝歌把手上的那只金元宝往 第十章:巨葬活书
朝歌和梁库的到来,很快引起了牧家村的轰动!就连像是睡了几百年的懒猫,也睁开眼惊惊的看著这两位天外来客!
村民们就更不得了了,纷纷推门出院论声鼎沸!在牧家村现存记忆中,达到这种轰动效应的大概只有三次,一次是几十年前的汉墓;一次是闹饥荒时一个经过的耍猴艺人;现在是第三次!
当得知朝歌是牧三文的孙子时,大嫂就一把拽住朝歌:“论辈分你还得跟我叫叔伯姑姨妈呢!啧啧啧!瞧我大侄子长的,俊的象那啥是的!”
尽管被冷落一边的梁库一直也没能理解这个“啥”究竟代表什麽程度,但却深刻的认清了一个问题:人的长相真他妈的很重要!就连朴实无华的牧家村,也表现的如此强烈!
朝歌在去牧氏家族墓地的时候,先经过了那个名噪一时的汉侯墓。本来被挖成的大深坑,早被村民添平种上了小麦。带路的村长边比画著边讲述著当年盛事。村长对待两个晚辈的态度就象接待大驾光临的县长,热情周到的无以复加!这不仅是因爲老牧三文的孙子第一次回归故里,更重要的是朝歌身边那个极其平民化的小子,一出手就是五十万,爲村里办学引电!
就要步入家族墓地的时候,梁库好说歹说把村长劝了回去。梁库不想打扰朝歌的心绪,他开始绕著不大的牧家村瞎转,偶尔逮到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就问:“这附近除了那块家族墓,还有没有乱坟岗子一类的荒丘?”
朝歌站在这块埋著自己远祖先辈们的巨大墓地前,忽然有了种从没有过的心跳加速!良久擡起腿,踏进了第一步!
朝歌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葬在墓地中心点的祖坟山,他奇怪的是并没发现象老爸牧大师讲的那麽玄乎,最多有些零零散散的脉象不成大局。但就在他在墓地里漫无目的的转悠时,却忽然发现,无论自己从哪个方向走,最後竟都无意间又返回了祖坟山。
朝歌开始从新观测起这块埋著三百多座坟丘的巨大墓地来。他忽然发现,整座墓地并没有按平洋龙取脉法,而竟然是无形中组成了一个以坟爲山的山水脉!
阴宅风水之中按地势不同,大致分山水龙脉和平洋龙脉两种。因爲山水龙脉有山可寻,有水可探,相对来讲稍爲好辨些;而平洋龙脉由於是在平原之中,无山之凸无水之陷,全凭细微入髓的眼力,断出稍起的地势爲山,稍底的沟渠爲水,再配合周围的一树一草,一房一田,来综合判定曲脉龙形。
朝歌第一感觉当然是从平洋龙的断脉法来观家族墓地的,巨大的墓地在经过几百年风雨人耕後,早已面目全非,无从寻迹,朝歌也就自然把它看的稀松平常。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以祖坟山爲中心的三百多座高低错落的大小茔头,竟在平地中组成了一个纵横连绵的山水奇脉!
而且因爲埋在这里的每座坟头都是同宗同祖的牧氏亲族,它们在各自的宫形穴眼上散发著风水脉力同时,又在交差错落中互相改变影响著,从而形成了一个脉中有脉,形中藏形的巨大阴宅迷宫!
朝歌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无能爲力,他从爷爷牧三文那里继承来的风水神术,在这里竟然毫无用处!但这也更激起了朝歌的征服欲望,在他眼里,此时面前的巨大阴宅迷宫,就像是一本徐徐翻开的风水活书,在一步步的引领他,走入那个沈寂了几百年的万迷之局!
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见朝歌走出墓地。寂寞的梁库就有点忍不住了,他扯著嗓子对著墓地开喊:“朝歌!天晚了!回家吃饭拉!”。
没反应,梁库左看看右瞧瞧,墓地虽大,可除了地中央位置的祖坟山一人多高能挡住视线外,其他都还勉强看过去。难道朝歌在祖坟山後面?梁库实在不想走进去,虽说他也大小是个具有挖坟前科的胆肥青年,但对这块墓地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畏惧心理。
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反应。猜朝歌这家夥一定是入了迷了!他擡头望了望已经快熄灭了的地平线,狠了狠心:要是再不进,可就天黑了,靠!
梁库小擡腿轻落脚的走入墓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忽地一阵眩晕,背後一片冷汗。梁库停下稳了稳神,嘴里念叨著:牧爷爷、牧大爷、牧祖宗,我可是来帮你们家的,别跟我过不去呀!
说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心理作用,念叨了一阵後,梁库竟然又清稳了。他就一边不停念叨著,一边向远远的祖坟山走去。每走一步,夜色就近了一点。偶尔不知道从哪发出的细微声响,就好象後面跟著一个人。
梁库终於辗转腾挪到了祖坟山,围著绕了一圈,可竟然没发现半个朝歌的影子,这可有点发毛了。地光已经彻底告别白天,黑压压的一片巨大墓地,静的只听到梁库一个人活气。靠!现在的梁库就连喊朝歌的勇气都没了。可偏偏就在此刻,从背後一根根竖起的汗毛中,他强烈的预感到,他背後站著什麽东西!
梁库感觉到自己的血,一下子降到了0度,他几乎是在催眠状态中慢慢转过身的,当他看到站在背後的竟是朝歌时,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靠!大哥!你想谋杀呀!”梁库恢复体温後的第一句话。
朝歌静静的:“其实我一直站在这里,只是你没看到。”
梁库:“不可能!不可能!我绕了一圈也没你半个影儿!”
朝歌有点奇怪:“可我的确是一直站在这里!你爲什麽没看到我?”说到最後,朝歌已经像是在自问了。
梁库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这有什麽奇怪的,天都黑成这样了,又这麽多坟头,我上哪能一眼看到你呀!”说著就要拉著朝歌往外走。
朝歌把梁库的手拿开,百思不得其解的:“不对!你刚从坟後绕出来,我就站在这个地方,如果你稍一擡头就能看到我。可奇怪的是,你根本没擡头就绕著坟转了一圈。”
梁库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忽然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一种“鬼打墙”,说是荒郊野村行夜路的人,常无缘无故的迷路,走了一夜到天明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在原地范围内转圈圈。那是因爲被鬼迷了眼,牵著你一步步的走。
梁库两手发凉头皮发麻,一把拽住朝歌:“靠!我要再不出去,非精神失常不可!”
两人往外走。梁库时不时的用眼角偷看夜色迷茫的朝歌,心里扑通扑通的想:靠!别是我们俩都被鬼迷了吧! 第十一章:揭脉
终於安安全全走出墓地了,梁库松了口气,开始没话找话:“哦,朝歌,在坟里呆了大半天,看出什麽门道没有?”。
朝歌还是一脸夜色迷蒙:“这里布满了我解不了的无数个奇脉葬局!”。
梁库满嘴关怀的:“哦,又是什麽风水大局呀!这你在行,慢慢解,咱不著急!”。
“恐怕没那麽简单!” 朝歌脚步渐渐放慢:“要想解开每个交织在一起的脉局,一定先要确定基穴。也就是说,必须要知道每座坟头葬的是谁,理清他们之间的亲疏辈分,才能评断他们互相作用的大小来去。”
梁库显出一副不以爲然:“切!那还不简单,看看墓碑不就结了吗!”。
朝歌此时慢慢转头看著梁库:“你没有发现吗?整个墓地没有一块墓碑!”
如果刚才给梁库的感觉只是鬼气的话,现在可就是鬼气森森了!他不管朝歌愿不愿意,一把楼住了朝歌手臂:“大哥!你牧家村不大,却怎麽这麽多怪癖呀!”
朝歌不走反倒停下了,静了一会,然後双眼盯著梁库一字字的:“我们身後好象有个人!”。
梁库又是一阵血凝固,当硬著脖子确定身後黑乎乎的啥都没有的时候,怯怯的:“好象啥也没有呀!”
朝歌擡起头向灯火昏豆的村子望去:“我是说,墓地中的格局决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怀疑,几百年来牧家村一直被人秘密指引著墓葬宫形!”。
梁库似乎想到了什麽:“哦对了,会不会是我外公那边的穆家呢?”
朝歌:“虽然你外公是我见到过最堪称风水神术的人,但比起墓地里的骇人迷局……。”说到这里,朝歌慢慢的摇了摇头。
梁库忽然张大了嘴巴:“那……,会不会是,在牧家村里就一直藏著一脉风水什麽异士?”。
朝歌不知与否的向昏灯散缀的牧家村看去,而梁库也正偷偷的向黑茫茫的墓地张望。此时的两个年轻人忽然发现,当他们越是接近了目标,越是觉得走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渊!
第二天一早,梁库自愿请命:保证不惜掘地三尺,也要把隐在村子里的蛛丝马迹刨出来!不爲别的,因爲他觉得如果再游手好閒的帮不上什麽忙,实在对不起孤军奋战的朝歌了。
朝歌对梁库的信誓旦旦好象没什麽反应,而是一直沈在一种深度思维中,他径直走向村头的那块家族巨墓。
梁库又开始在村里四处转悠了,说也奇怪,原本并不觉得低矮破陋的牧家村有什麽特别,可经过朝歌这麽一说,现在再看,到处都有一种隐隐的怪异!就说赶羊出村的老羊倌,虽说衣服脏旧、面色老锈,但却透著一股异常的沈稳和淡泊;再看迈著八字步一撇一捺的村长,圆滑世故的微笑之下,藏著说不出的睿智。
梁库自问,绝没本事能从这些深不可测的牧家前辈那套出口信,焦急之下已经在村里转了几圈。这时,一个穿著开裆裤站在院门口的五岁顽童,引起了梁库的兴趣。
“小弟弟,你要是能告诉哥哥几个问题,哥哥就给你棒棒糖吃。”
不惜降低辈分的梁库,正拿著一支五豔六色的棒棒糖勾引著那个穿开裆裤的五岁顽童。
“你先给我吃,我才告诉你。”
梁库真没想到,就连穿开裆裤的娃,竟然也这麽狡猾。就这样,梁库象个狼叔叔一样,揣著一兜子的棒棒糖,从村尾到村头,周旋在牧家村所有的学龄前儿童之间。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剩下最後半根棒棒糖的时候,梁库总结所有的问答记录,终於得出以下重要资讯:牧家村葬人从来都是在墓地里有个空地就埋,因爲接受梁库采访的大多数儿童都有这样一个回忆,每次家里有爷爷或奶奶去世的时候,爸爸妈妈都要和村里的人大吵一架。好象只是爲了能争得一块半块地势较高的穴位。显然毫无策划,混乱不堪!
就在梁库挖空心思对顽童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时候,朝歌正推开村长家的老木门。
村长笑出一脸田垄:“啥事情呀,大侄?”。
朝歌:“我想知道墓地里每个坟头埋的是谁!”。
村长裂开一嘴黄牙:“我知道!我知道!咱老牧家除了小死的,全埋那!”。
村长号召起全村老小一同去墓地里认坟,其浩荡气势,仿若回到了当年村长他爹率领著热血沸腾的牧家村人,跟随牧三文挖坟掘墓的盛况。
可人多并没意味著好办事,由於村里墓葬不立碑的远祖风俗,导致村民们最多找出自己直系三代亲祖。这样经过各家老少娘们的一阵嬉笑吵骂的寻坟盛事後,再经过长辈人的再三确认,最终敲定了三百多座坟茔中的63座。
让朝歌挠头的是,并不是因爲找出的坟还不到总数的六分之一,更头痛的是,这零碎无续的63座坟,就象撒出的一把黄豆,掉在了100亩阔的大田上。
不过在经过朝歌的第三次细心排查後,发生了“柳暗花明又一坟”的变化,就在墓地不起眼的一个边落,有三座已经确认身份的坟,连成了一个较完整的脉络。这让朝歌有种绝地逢生的感觉!别小看这少少的三座坟,完全可以用它爲参照点,一脉一脉的把整个大局串起来。局时,这个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家族、埋藏了近五百年的万秘之局,就将出落世间!
但这所有前提,必须是先把这三座坟影响後世子孙的脉像真局找出来。
“靠!那还不简单!”
这是梁库听完消息後的第一反应。有时候,朝歌也真想反“靠”几句头脑简单的梁库,以後说话要负点责任。
整三天三夜,朝歌几乎只睡了三小时零五个半盹儿。他从三座坟脉与周围所盘杂的近40多个明山暗水中,选出15个得力脉像,再从其中逐一排出被克休囚无力的,或是两旺互相抵衡的,最终断出了被制约最小的那个发力真脉! 第十二章:衍术
牧宝来,男,45岁,论辈分与朝歌同侪,是三叔公那一支脉上的後人。他就是被朝歌断出的那个发力真脉正影响入运的人。
“您是牧宝来?”。朝歌在做身份确认。
“恩恩恩!”。牧宝来也像村长一样,每看到这个冷俊可爱的牧家氏族异类,就笑的眯上两只小眼,不过与村长的笑在视觉上还是很有区别的,他不露牙。
梁库:“直说了吧,我们正爲牧家村做一件天大的好事!到时候每家分钱盖房娶媳妇。现在我们要问你一些家里的事,每一件事都要按实回答!”梁库掳了掳袖子:“一定要实话实说啊!不然就不给你家分钱!”。
“好好好!”牧宝来笑的更严重了。
朝歌静了静静开始问:“按脉象上看,你妈体弱多病,从生下你到现在就一直犯偏头痛!对吗?”。
牧宝来:“对对对!”。
朝歌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牧宝来的脸:“你十九岁年初结婚,当年底就得了一个儿子,但早産了一个月。”
牧宝来:“对对对!”
“全对了?”朝歌看著牧宝来这张始终没降过温的脸有点疑问了。
梁库:“真对了?你要老实交代!”。
牧宝来:“对了对了对了!我交代!我交代!”牧宝来看了看已经快把袖子掳出腋毛的梁库,又看了看满眼疑虑的朝歌:“说的真准!听说我妈生我时疼的都昏过去好几次!”。
梁库:“废话!谁生孩子不疼啊?!我们是问你生下後,你妈有没有偏头痛?”。
牧宝来有点冤冤的“痛痛,应该痛吧!要不我再问问俺奶?”。
梁库:“关你奶什麽閒事?”。
牧宝来:“我妈刚生下我没几天就过世了,我,我真没机会问。”
朝歌和梁库对望了一眼,他们忽然发觉,面前这位仁兄对所谓“标准”性问答的理解,跟朝歌他们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
朝歌:“那你是不是十九岁结婚?”
牧宝来:“我真想来著,尤其十九岁那会儿,几乎天天想!”。
梁库想哭的心都有了:“靠!我也想啊!”。
朝歌沈默了,不用说,脉象上显示出来的东西,全错了!
梁库:“拜托大哥!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哦对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乾妈一类的?”说著又对朝歌:“诶,朝歌,乾妈是不是也算那?”。
朝歌擡起头:“这不怪他。实际他刚一进来,从人面风水上我就觉得不对了。可没道理呀,那坟上的脉象的确就是这样运势的呀?!”。
朝歌又从新排了次脉局,可无论怎样,都没一个与牧宝来相吻合的。这回连梁库也沈默了,只有不知何去何从的牧宝来,不时的用小眼睛左瞄瞄梁库,右看看朝歌。
朝歌和梁库又回到了那三座已经静了几十年的老坟旁。
朝歌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他怎麽也想不通,如果是自己的排局有误,那没道理所有的局都错呀。就算所有的局多多少少都有误差,但不管怎样,总有一两件事可以断对的吧。可竟然半件事都没有断准。这究竟是怎麽回事,这些盘根错结的奇妙脉局,难道都只是镜中月水中花,不可能!决不可能!但它们的勃勃脉力都作用到哪里去了呢?
梁库坐在坟茔空地上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可没朝歌那种耐性。偏巧又有几只蚂蚁流窜到了梁库的裤腿,这可让梁库逮到了机会,连跺脚带骂娘的狠狠发泄了一通。
然後颇爲清爽的:“朝歌,我回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梁库哼哼呀呀的往外走,就在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朝歌时,他发现已经原地不动了两个小时的朝歌,此时却蹲下来正专心的看著什麽东西。这本也没什麽希奇,梁库继续往外走,可再一回想,朝歌蹲下来的方位正是自己刚才跺脚骂娘的地方。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难道他那几脚跺出了什麽连朝歌都感兴趣的古怪玩艺?
梁库又走了回来,他鸟模鸟样的立在朝歌身後探头探脑,可除了自己的那几个凌乱脚印外,啥也没有呀。再仔细瞧,才发现有一长队搬家的蚂蚁,正浩浩荡荡的经过他刚才坐的地方。
梁库呵呵的笑了:“朝歌,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一爱好呀!这东西我小时候就已经玩腻了!”。
朝歌冷冷的抛出一句:“你再仔细看看。”
梁库又探头探脑的看了一遍:“别说,这窝蚂蚁还真不少!”。
朝歌擡起头,沿著长长的蚂蚁去向望去:“你有没有发觉这群蚂蚁搬家的路线有些不对?”。
梁库第三次瞧了瞧,长长黑黑的蚂蚁队伍围著三座坟远远的绕了一圈,然後在对面不远的一座坟根消失了。
朝歌:“爲什麽这队蚂蚁不从最近的中间过隙走,而绕这麽大的圈呢?”。
梁库:“哦?对呀!据我的经验,蚂蚁这东西虽说没眼睛,但探路的功力却非同一般!难道……他们在集体发神经?!”。
朝歌并没被梁库的神经所干扰,而是站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问梁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在祖坟山绕了一圈没看到我?”。
梁库点点头:“我大概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朝歌此时慢慢转过身来:“我觉得,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墓地中的庞大脉局左右著!”。
梁库惊惊的转了转眼珠子:“等等!你不是说,这所有脉局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吗?”。
朝歌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曾听爷爷跟我讲过,他们在一次考古发掘中,发现了一个早以失传了的术派,他们是从古代军阵对垒中衍生出来。通过对地势地脉的布局改整,可以让人发生错觉,甚至左右陷入阵中人的思想和视线。”。
梁库脑袋飞速旋转:“你是说,你们牧家跟这个什麽术派有什麽关系?”。
朝歌摇摇头:“从整体布局和各坟的脉势看,这座墓地综合了风水、五行生克,还有些我看不懂更爲古远的东西。”。
静!静的象太阳底下的深更半夜!
朝歌又缓缓道:“如果是这样,也就不难解释爲什麽几百年来,牧氏子孙的随便乱葬,竟然巧成妙局。因爲他们都在按著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局阵,像蚂蚁一样按步就班的生息繁衍著。不立墓碑的远俗,也正是爲了不让各支脉的亲族自成一体,因爲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会打乱整个墓葬布局!”。
梁库的脑袋都已经快转爆了:“等等!到目前爲止我们好象都是在自说自话,有你想的那麽复杂吗?”。
朝歌语调稍稍转沈:“我也不敢肯定我的推断是否接近了谜底,因爲的确还有更多的疑问,让我无法看得清。”。
梁库像个基层干部一样背著手来回不停的遛著:“检验疑问是否真实的唯一办法,那就是证据!”。说完,他用一种近乎深邃的眼神望向牧家村。 第十三章:从哪里入坟
牧家村的几位沈稳老成的中年村民,被村长再次招集到了牧氏坟地旁。他们依次在指定的入口处向祖坟山走,他们所经过路线的每个转折每个坟头,都被朝歌和梁库记在心里。严格说这颇爲考人,因爲阔大的牟氏坟地中百细交错,只要有间隙的地方,就可以有人走过,所以每个人所选择的路线,都各有不同。
当一眼不差的看著最後一位村民到达祖坟山,梁库嘿嘿的笑了:“怎麽样?我说对了吧?你想的太复杂!如果象你说的那样,每个村民都会按照同一个路线到达祖坟山,可现在的结果,你看到了。”。
朝歌一句话没说,只是示意劳烦各位父老乡亲们再走一次。这一次过後,梁库有点觉得不对了,因爲他忽然发现,虽然每个人所选择的路线都截然不同,但每个人的重复路线竟分毫未差!在这样一座百隙交错的巨大墓地中,两次行进路线分毫未差意味著什麽?
朝歌舒了舒眉:“这就没错了!每个人命局不同,有的金旺有的水弱,自然受这脉局的影响各有不同,但有一样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路线,是绝对一致的!”。
当村民们第三次还是以相同路线到达祖坟山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梁库的问话。
问:你们有没有发觉,每次走进来的路线竟然一致的?
答:是吗?没感觉呀!就是赶著往前走呗!
问:你们是不是从生下来就按这条路走进走出的?
答:没有呀,刚生那会还不会走路呢。就是从第一次走进来开始,也从来没有特意去记呀!
梁库彻底没话了!
望著几个村民和一个村长消失在牧家村,梁库默默的念叨著:“难道整个牧家村就没有一个特殊的例子吗?”。
沈默了许久的朝歌说话了:“有!我爷爷牧三文!”。
梁库满脸糨糊的转头望向朝歌。
朝歌:“当年我爷爷牧三文给当时村长爹寻脉立穴的时候,便就按著自己的想法来做的。”。
梁库:“结果?”。
朝歌:“他在这墓地里挖到了一座古墓!”。
梁库的心跳加速起来!
朝歌和梁库找到了当年牧三文在家族坟地里无意中挖出的那座古墓。
原来用做支撑墓道的青石板,已经被村民们全挖出来砌墙垫院了。现在只能从稍稍下陷的地势上分辨出些原来的痕迹。
梁库抓起了两把土狠很的搓著:“朝歌,你说他们会不会……漏下几样宝贝在里面?”。
朝歌顿了一会:“不是几样,……应该是几座!”。
梁库手里的土哗的一下从指缝撒了下来:“你你说什麽?”。
朝歌:“很有可能,这块坟地的底下还埋著几座古墓!”朝歌开始往外走:“不!应该是一个庞大的古墓群!”。
梁库紧紧的跟了上来:“什什麽?古墓群?!”。
朝歌:“开始我怎麽也解不通,我们牧家的奇怪经历爲什麽在祖坟脉局上一点都看不出。”
梁库:“那现在呢?”。
朝歌:“原来是葬在了脉力沈厚的古墓群上!”。
梁库:“你怎麽看出来的?你敢肯定?”。
朝歌:“不敢肯定,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梁库:“这这跟古墓群有什麽关系?真有古墓群吗?”
朝歌:“古墓群的风水脉相,再加上地面上牧家近五百年的坟山奇脉,汇聚成了一个脉力惊天的合局,它才是左右牧氏子孙命远周转的真正所在!”。
梁库:“哦哦,那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古墓越古,埋的金宝银宝就越多?”。
朝歌越走越快已经出了墓地。
梁库紧随其後,忽然觉得不对:“你要去哪里?”。
朝歌:“回村!”。
梁库:“回村?”。
朝歌:“找我爷爷曾用过的一样东西!”。
梁库:“什麽?”。
朝歌:“探墓长锥!”。
牧三文当年曾经用过的土式探墓长锥早已经失落不见,朝歌根据爷爷和牧大师的口述回忆,从村大队找出一根锈迹斑驳指头粗三米长的细钢筋。把头砸扁磨尖,便成了一根模样粗陋但却实用非常的探墓长锥。
爲了有个参照,朝歌和梁库先在墓地周边把长锥插入地面,直到快接近三米的时候再拔上来,尖尖新磨的锥头上沾著湿气的黏土层,连选了几个地处都是如此,然後他们开始进入墓地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在墓地所选的五处空隙上,有三处长锥探到快两米五的地方遇到了坚硬的阻碍。从已经钝掉的锥尖上看,这底下一定有石板一样相同的东西。那会是什麽呢?
晚饭过後,梁库难得一见的哼上了五音只剩下两调的流行歌曲。虽然在村民们看来,这大概是城里人饭後的一种新潮消食运动。但朝歌明白,这小子一定是在失败的掩饰著某种兴奋情绪。因爲今晚,他们将知道墓地下到底埋著什麽东西。
今晚与上次挖王老财那回的明月良宵有些不同,很黑!
幸亏村民们睡的比较早,否则满心兔子乱踹的梁库非得心率不齐不可。两人悄悄的摸出院子,带著大小挖坟工具,静静的隐没在路末村尾。
“喂,怎麽还没挖到呀?!”梁库的声音小的大概除了朝歌只有鬼才能听到。
“我最後说一遍,你要是再费话,就出去!”朝歌的声音同样也很小,但起到了威慑作用。
奋勇挥镐的梁库吭叽吭叽的不言语了,心里却嘀咕,好象都快挖出水了,怎麽还不见底呀!
朝歌心里有数,用铁锥探了探,然後示意梁库改用小锹挖,因爲已经接近那块坚硬的东西了,他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一镐下去,惊天动地的刨出火星儿来。
终於在第三锹的时候,碰到了那块坚硬的东西。
青石板!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块不知道已经埋了几百上千年的被一点点手工刨平的青石板。
能听到梁库心声剧烈翻涌!
顺著厚厚的石板缘他们一点点的摸到了一条接缝处,从规整严密的手工和这条细细的接缝看,这块厚重平整的青石板,大概就是墓室的入口了。
梁库忽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朝歌,凭你挖坟的经验,这古代人除了喜欢神神秘秘的把自己埋起来,还喜欢埋些什麽?”。
朝歌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虽然朝歌是个天生异秉的人,但由於从小就抗拒这种祖传的东西,所以对於诸如挖坟上的实践东西,实在知道的不多。
“你把毛巾准备好,等我撬开这块板缝就捂住我鼻子。”朝歌回答不上来,所以只能实践出真知了。
梁库手拿毛巾眼盯朝歌的时刻准备著,朝歌把钢锹尖一点点的撼进石缝,然後双手用力一扳,“隆”的一声,石板被撬开了一道大缝。
朝歌和梁库迅速爬到坑外远远的避向另一座坟後,两人都知道,连王老财那座不足两百年的墓气都够你一受了,而这块不知道埋了多少个二百年的古墓,那还不得要人小命呀!
可就在这时,朝歌却突然又往回跑,边走边把毛巾紧紧的系在脸上,然後一下子跳到充满墓气森人的坑底。 第十四章:差点被吓死的文物贩子
梁库傻愣在那里,但也不及反应,也跟著朝歌跳到了下去。他也说不清爲什麽总是有这种冲动,总之,无论什麽情况下,他都没理由看著朝歌一个人送死。
朝歌正屏息用力的把那块青石板再往回撬,梁库也使劲的帮忙,终於把那条缝合上後,两人艰难酸力的爬出坟坑。朝歌拽著已经快瘫倒的梁库往远出走,直到几个坟头後,两人才敢大口的开始喘气。
梁库气喘吁吁的:“大,大哥!你你想干什麽呀?!”。
朝歌也剧烈起伏著:“我,我忽然想到了王老财的那个墓。”。
梁库:“怎麽?他跟这古墓里的人有亲戚?”。
朝歌:“如果墓气泄了,会,会减弱脉力。我担心这墓气一泄会改变,改变整个墓局!”。
梁库忽然意识到了严重性:“你你,你是说这眼看到手的金银大宝,不挖了?”。
朝歌瞥了眼梁库:“你怎麽就知道挖呀!”。
梁库:“那等以後弄明白了挖也行!行不?”。
朝歌:“……”。
朝歌开始把土重新填回坑穴,他不想让村民们看到这个本来就够异类的牧氏小子,异类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梁库磨磨蹭蹭的也加入进来,默默叽叽的:“要我说,这墓气泄不泄的也没什麽大紧,都死了几百上千年的了。”。
朝歌狠狠的挖了一大锹土,重重的摔到坑穴里,梁库不敢知声了。
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巨大墓地里,只听到一锹一锹的填土声。
就在坑穴就要填平的时候,一言不发只顾填土的朝歌忽然停住了。
他悄悄的问:“你听到什麽声音了吗?”。
梁库停下来竖起耳朵:“没有啊!你别吓我啊!”。
朝歌仔细听了会,然後和梁库继续填土,可没填两锹忽然又停下来,而且一下子把住梁库的手,示意他仔细的听。
这回梁库听到了,听到他一根根寒毛都竖了起来,那竟然像是一个人在喘气的声音!
梁库呼出的气,几乎冷到了白霜:“朝朝歌,是是不是刚才咱俩,把古墓石板下的什麽东西,放……放出来了?”。
朝歌还在屏息仔细的听著:“你听这声音,是从哪个方位来的?”。
梁库紧紧的握住朝歌的手:“好象,好象……。”梁库几乎已经失去了判别能力。
朝歌一直盯著左前方:“好象是墓地外传过来的。”。
说著,朝歌开始挪步悄悄的寻著时断时续的喘气方向走。
梁库死命的拽住朝歌,朝歌看了看抖成一片的梁库,小声的:“就算是刚才泄出来的东西,也要看看是什麽再说!。”。
梁库几乎要崩溃了,就像是具抖个不停的僵尸,随便一点外力,都能让他倒地不不起。
两人不知不觉中已走出墓地,那声音仿佛也在移动,一直在前面飘飘忽忽的牵引著他们。给朝歌的感觉,那好象是村里的方向。
梁库摸摸索索的想打开手电筒,被朝歌制止住了,不起作用的一点微亮,反而容易让人更觉得四处危机。
忽然,在摸进中梁库撞到了什麽东西上,疼倒没什麽感觉,更多的是意外的惊骇。等发现是一棵树时,才又恢复了点魂魄。
可没走几步,又碰大了一棵,接著朝歌也差点撞到一棵。梁库颤声的念叨著:“怎麽这麽多树呀?咱到哪了?”。
梁库的一句话忽然点醒了朝歌,他原本一直觉得这个方向是走向村里的,但在他的记忆中,好象在牧家村的周围,并没多少成片的树木,而现在,他们竟然是走进了一个树林。
这决不是牧家村!
此时那个若断若续的喘息声又响了起来,朝歌一股热血上扬,擡步向那个声音猛冲了过去。那声音却停在那里不动了,好象静静的在那里等著朝歌。
声音越来越近,朝歌也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在接近那个声音不到一米的地方,朝歌猛的打亮了手电筒。光注下,是一张因过度惊骇而变形的脸。
随著一声尖叫,倒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朝歌前面的那个人,一个是朝歌身後的梁库。
还是梁库先醒过来的,他迷迷登登的第一句话:“我想见我妈。”
朝歌使劲拍了拍梁库的脸,这才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面前昏倒至今未醒的中年人,个头不高,两条腿瘦的像麻杆一样,此刻仍死死的抱住怀里的一个黑色破提包,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个走村窜镇的小商贩。
朝歌不明白中年人爲什麽出现在这里,而梁库就一直固执认爲,这个看起来像小商贩的人,也跟他们一样是被那个鬼气森森的喘气声勾过来的。
直到天蒙蒙亮,朝歌才想办法把中年人弄醒,生怕黑灯瞎火的再把他吓倒。中年人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先摸摸手里的黑提包还在不在,然後才像是看到鬼一样看著梁库和朝歌。
梁库:“嘿,你昨晚上是不是见鬼了?”。
小商贩抖抖缩缩的看著他们,好象在点头说是。
梁库看看朝歌:“你看,我说对了吧!”接著又对小商贩同病相怜的:“别怕,我们也是被那个鬼给勾来的。”。
小商贩满脸狐疑的看了看梁库和朝歌,再看看已经露出半个脸的太阳,才舒了口气:“我还以爲你们就是坟地里那两个鬼呢?”。
梁库刚想点头,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什麽坟地里那两个鬼?不是喘气鬼?”
此时朝歌发现一提到鬼,这小商贩就紧张的大喘气,朝歌就问:“你有哮喘?”
小商贩:“是是,我这老毛病一有反常什麽的就犯。”
朝歌差不多明白了,昨晚上的那个鬼森森的喘气声就是这位老兄的杰作。梁库并没马上反应过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朝歌:“你怎麽深更半夜的闯这里来了?”。
小商贩:“我昨晚被事情耽搁了,回的晚,在经过那块坟地的时候……”小商贩说到这里事态严重的压低了声音:“就听到有两个小鬼儿在悄悄的说话,还好象在挖坟。鬼挖坟!吓死人那!後来他们就出来追我……。”
到现在梁库全明白了:“靠!原来是你在整夜搞鬼呀!”。
小商贩听的一头雾水,梁库有苦说不出,他也不能跟人家说,是我们俩在挖坟那!
事件真相半白,与小商贩分开,朝歌和梁库又回到了墓地。把最後几锹土添平,然後把工具收拾收拾往村子回。
朝歌往那片小树林望了望,不禁爲昨晚的傻事失笑,但忽又想起一件事,昨晚在出坟追喘气声的时候,明明觉得是在往牧家村方向走,最後怎麽到了完全相反的小树林了呢?也许是有点紧张吧,念头一闪即过,并未在意。
刚一进村就遇到了村长,惊讶的问两人:“大侄呀,这是干什麽去拉?”
梁库把手一挥:“忆苦思甜!忆苦思甜!来来,现在物归原主。”说著把锹镐什麽的往村长手里一堆。
就在这时两人奇怪的发现了跟在村长身後的一个人,竟然是树林里的那个像极小商贩的中年人。
梁库怪怪的笑著问:“你怎麽也来了?”。
小商贩堆出一脸笑:“呵呵,是呀!哦,原来你们是牧家村的呀!”。
村长介绍说:“这位可是个文化人,听说是县上下来的。”。
梁库上下瞥了撇:“你是干什麽的呀?”。
小商贩清咳了下嗓,稍稍长了点身价的笑:“哪里哪里,我只是爲县里跑跑事,是县乡镇村文化事物代理收购员。”。
梁库把眼一翻:“靠!说了半天,原来是文物贩子呀!”。 第十五章:修改视线
吃过早饭,朝歌就一个人去了墓地。梁库闲著无聊,靠在一棵树上看两个村狗咬架。两狗咬的兴致正浓,忽被一个抱著旧陶罐的大嫂呵斥开,接著又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叽喳叽喳的走过。
梁库顺著她们的去向看到了像是在收破烂的文物贩子。
文物贩子一上午都没停,几乎接待了全牧家村提著 第十六章:斧子
朝歌:“阵衍术虽然道理简单,但要学会他,恐怕还要点时间。”
梁库:“时间我有,我多的是呀!你看我现在闲的,都快成咸菜了!”。
朝歌苦笑:“从五行原理到三命通会,从风水堪舆到时辰变局,就算你是这块材料,没个七年八年,恐怕还是一事无成。”。
梁库听的有些傻眼:“刚才不是说的挺简单的吗?怎麽又忽然弄出这麽一大堆东西出来呀?!”
朝歌苦笑过後,随又沈郁了下来:“不要说你,就连我也没完全弄通这里面的奥意。”说著,朝歌又开始一颗颗的摆起五粒石子来:“我原本是想通过阵衍术找出整座墓地中最初设下的原始坟局,从而再根据它一点点断清坟茔山水与古墓风脉的关系作用。但总有一个难点过不去……”。
梁库此时正满脑子的隐身大 法,哪还有空听朝歌在那里讲什麽。虽说那长达七八年的时间,有点打击梁库的上进心。但却丝毫阻挡不了他对隐身大 法各种奇妙应用的无限憧憬。
朝歌继续自言自语著:“按阵衍术的五行布阵,不管以哪一行爲中心,其他四行都会与它距离均衡紧密联系,否则就会偏局。但墓地中的祖坟山,虽说是整块墓地的中心点,但却又好象与全局豪无关系。如果以它来五行排阵的话,总觉得多出了一行,而且阵气散乱不精……”。
此刻的农家小院中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低头沈思,一个仰天乱臆,一个嘴中不断的自言著专业术语,一个脑袋里非法构想不停的翻涌。
忽然院外传进来的一句话打断了这场同床异梦:“哈哈兄弟,原来你住这呀!”
梁库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充满了小商贩式情感微笑的脸。靠!原来还只是在村头缠缠,现在竟然找到家里来了。
文物贩子:“我就是路过,刚巧就看到你。”边说边竟然走入院中。
这下梁库可有点急眼了:“你别过分啊!出去出去!”。
文物贩子被梁库用力推了出去,可并没想走的意思,有趣的对著朝歌:“呵呵,我以前可从没发现牧家村的人也玩这东西。”
梁库嘴差点裂到後脑:“你懂什麽呀你!我管保你家八辈子也没一个见识过这东西的!”。
文物贩子一脸轻笑:“这有什麽呀,这不就是土村常玩的一种憋死牛五道儿棋吗?”。
朝歌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梁库刚想再回刺几句,却被朝歌止住了。
朝歌:“那进来给我摆摆看,那个憋死牛的五道棋是怎样的?”。
文物贩子看了看凶神恶煞式的梁库,捏捏的走了进来。在地上简单画了几道格子:“这里右上角的格子叫坑,谁要是把对方的子一个个憋到这里,就算赢。”。
梁库在一边:“我听过憋死牛,我听过五道棋,我还头回听说憋死牛五道棋,你蒙谁呀!”。
文物贩子边布子边回:“这种棋只有土村的人玩,我可是高手,就只是玩不过村里的老孤头土守望。”。
文物贩子一双老手娴熟的摆子动棋,就真如同在村头巷尾与村人憋棋中。朝歌却越看越惊心动魄,这文物贩子每动一子,竟然都是阵衍术中的精妙变局。
朝歌越发觉得不对了,他擡起头,看著文物贩子缓缓道:“你说的那个土村在哪里?”
文物贩子却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尴尬的笑了笑:“土村?土村就在牧家村不远的边上呀!”。
远远望去,土村的泥胚房子就象一座座圆了顶的坟丘,矮矮的隐落在几棵老榆树中。
朝歌从没见过这样奇特的村落,等他和梁库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要远比想象中的奇特。每家每户的房子不但是土胚的,包括院墙也土的不见一块瓦砖。
朝歌不禁吃了一惊,这土村的名字就已经含了一个土字,全村的姓氏又是土姓,再加上村里的纯土民房,三土拱旺已达极点。此地生长的村民必受这过旺土行的影响,不知道会衍生出怎样奇特的命局来。
整座村子很静,静的连声狗叫都没有。走了半天,更看不到半条人影。梁库有些犯嘀咕了:“我怎麽总觉著跟进了牧家村的坟地似的呀!”。
朝歌也正四处寻望,直快要走出村子了,才终於看到一个瘦小少年,正站在一个小木凳上费力的去勾晒在屋顶的菜干。朝歌、梁库走了过去,本想叫那少年,但一看到他掂起的脚尖,和一点点探伸就要勾到菜干的手指,算了,还是等他下来後再说吧。可不成想,就在少年的手指尖已经碰到第一根菜干的时候,脚下的小木凳竟然歪倒了,少年摔了下来。
费尽力气,却功亏一凳,连梁库都替少年惋惜了。就在两人上前正准备搭话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件绝对始料不及的事。
少年爬起来,立在歪倒的木凳旁静看了一会,忽然一声不吭的把整个凳子抡起来,狠命的向地面反复的砸。直到把整只凳子砸的支离破碎,又抄一把立在旁边的斧子,一斧斧的剁下去,剁成段、剁成片、剁成沫,直到剁的没了力气才喘著粗气停下来。
梁库先是惊呆,然後又忍不住扑哧一下乐出来。少年猛的回头看到了正在笑的梁库,两眼腾的一下生出火来,手里紧握了握那把锋利的斧子一步步的走过来。
这下梁库有点笑不出来了,朝歌也觉察到了严重性。
就在距离还剩下两步,少年握著斧子越来越紧的时候,屋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雷子!”。
接著,就看到一个面色暗黄的老头从土屋内走了出来。
少年虽然停下来了,却仍然用力握著斧子瞪梁库。直到那老头说了第二句“雷子!”,少年才猛力把斧子往梁库身边的一个木橼上一剁,“铎”的一声楔入一半,然後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
梁库说什麽也没想到,这小小少年竟有这般惊天骇地的脾气,手心已刷刷刷的冷出汗来。
朝歌却从少年的人面风水中看出,少年的凶暴个性完全是土行过旺所至。但凡人之命局,不论五行中的哪一行过旺或是极弱,如果没的解救,都会导致性格变异。极弱的大多心嫉阴狠,过旺的则凶暴成性。
老头看了看两人:“有事吗?”。
朝歌:“我们要找土守望。”。
老头重又认真的看了看两人:“有事吗?”。
朝歌:“听说他下一种土棋很厉害。”。
老头有些不大明白:“什麽土棋?”。
朝歌拿出那五粒石子:“憋死牛五道棋,听说只有这里的人才会下。”。
老头不被觉察的一震,然後盯著朝歌的眼睛:“小夥子贵姓?”。
朝歌也一眨不眨的看著老头:“我姓牧,反文牛的牧。”。
老头灰暗的眼底,忽然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剧烈涌动著,静了半刻才沈了一声:“跟我来吧。”说完向院外走去。
朝歌拽了拽还在发愣的梁库,两人跟在老头身後。梁库小声问:“去哪?”。
朝歌看著前面老头略驼的背影,摇了摇头。
一老两少前後三人,一步步穿村而过。看路线,竟然是朝歌两人进来的方向。不一会已经来到了村头路口。
老头带著朝歌梁库登上了村头路口旁的一个岗子,朝歌一眼看到,平平的岗顶上,竟孤零零的埋著座坟。三人最後在坟前停了下来,坟前粗陋墓碑上静默的刻著三个字:土守望。 第十七章:臂骨
朝歌万万没有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已经睡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已经睡了好多年。
老头把坟上的几棵杂草拔除,又在坟前静了一会,然後蹲下来,边在坟前的空地上划著格子,边说:“来,我替守望跟你下这盘棋吧!”。
靠靠靠!梁库一回牧家村就大骂著要找文物贩子算帐。这家夥竟然不跟他讲土村有这麽多怪异,差点害得他被剁。
朝歌也想马上找到文物贩子,并不是因爲他跟土村老头对局七盘皆输,想跟文物贩子请教些制胜手段。而是因爲他发觉,跟土村老头下的那种棋不像文物贩子说的五颗子,而是六颗。多了这一颗不要紧,却完全不成了五行阵局。这反倒让朝歌觉得文物贩子可疑起来,明明是六颗,爲什麽故意说成五颗呢?而且文物贩子在用五子衍示的时候,分明是五行克解阵衍术局。难道文物贩子和牧家坟地中的风水迷局,会有什麽神秘关联吗?
但他爲什麽要暗示朝歌去土村呢?虽然土村那七盘棋并没发现什麽奇特之处,但从土村的种种异像看,也决非普通的民居村落。那麽在牧家坟地、文物贩子、土村之间到底隐藏著什麽呢?诸多诸多的疑问,一下子灌满了朝歌的脑子。最後朝歌还是回到了那七盘棋上,一切都因棋而起,也许就在这七盘棋中,有他还没发现的秘密。
无论梁库怎样把人身攻击提升到恶毒层面,最终还是没能让文物贩子出现。不过经过这一场痛快淋漓又无须负法律责任的大骂後,还是让梁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一扫多日来被绿豆苍蝇骚扰的愤满情绪。就在吃饱喝足,准备大梦昏去的时候,他被朝歌推了起来。
“穿上衣服,我们去墓地。”。
朝歌的一句话胜过十桶冰,一下子让本来恋觉的梁库激灵灵的睁大了眼珠。
“想通了?”梁库问。
“通了!”朝歌答。
“那还等什麽!”梁库一窜而起,从袜子到裤子、从背心到衣服,统统都是在奔往墓地的过程中完成组装的。
到了墓地便直奔那个被刚刚填平不久的古墓,可没奔几步,就被朝歌一把拎了回来。
“是这边!”
“哪边?”
“祖坟山!”
“靠!你有种!连祖坟都敢动。”梁库开始跟著朝歌往祖坟山走,可忽又觉得不对:“祖坟山有什麽好挖的呀?”。
“我终於在那七盘棋上想通了一道关!”,朝歌边走边说。
“七盘棋?什麽关?”梁库忽然觉得自己理解的那个“通”可能跟朝歌的那个“通”不太相通。
朝歌:“那七盘棋我之所以输,是因爲我总是想把六颗棋全都用上,却发现这样生套五行布阵,相反让我处处蹩脚。”。
梁库知道朝歌又要讲玄了,含含糊糊的应付著:“哦哦。”。
有时候梁库常想,平时少言寡语的朝歌,一到想通什麽玄理妙机的时候,都特喜欢跟他滔滔不决的大讲一通,是不是搞专业的人都这癖好呀,我可只对那真金白银感兴趣。
朝歌:“而我在土家老人的行棋中发现,每盘赢棋中处在最中心点的那颗棋,从来都是只动不用。”。
梁库此刻已经正在想祖坟山里能有些什麽了,但还没忘了应酬:“哦,好,继续!”。
朝歌:“知道爲什麽吗?原来那利用五行运局一但对攻起来,无论以那一行爲中心点,都会削弱这一行的属性,从而导致漏洞百出。”
梁库:“恩!不错,有两套!”。
朝歌:“但这五行在运阵中如果要以[空]爲中心,哦,就是那颗只动不用的第六颗子。”朝歌生怕梁库听不懂,处处小心说明:“周圆复始、首尾相连,那便彻底活了起来!”。
朝歌通关的欣喜之情,连心不在此的梁库也多少感觉到了:“加油!你真行!”。
朝歌:“墓地中的衍阵格局也是同等道理,所以……”
此时两人刚巧停在了高大的祖坟山前,朝歌接著道:“所以,这座墓地中心的祖坟山……,一定是空的!”。
一句话让梁库摊倒在了祖坟山上,费了这麽大劲,他竟然想通的是这个道理。
可让朝歌没想到的是,祖坟山墓室内竟然堆起来一个土台,土台中央端端正正的摆放著一个半米见方的石函。
这让朝歌皱紧眉头同时,却让梁库眼睛放出了光!
再接下来,却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石函中安卧的竟是一根臂骨。
被挖开的祖坟山已恢复原状,梁库在一边不断的抹著冒出来的辛勤汗水,朝歌正对著那个石函发呆,怎麽也解不通,这祖坟山本该是毫无五行属性的空穴,怎麽却多出来这半截臂骨?难道是他所悟有差?而且这半截臂骨又是谁呢?
一过午夜湿气渐重,在梁库的一再催促下,朝歌抱著石函思虑重重的向外走。
一路上梁库唱起了伤心民谣:月光光,心慌慌,一年到头白瞎忙……。
今晚并不象上次那样黑,就要圆起来的月亮,白茫茫的洒在村野一片。
可一个抗著锹镐,一个抱著石函的两个年轻人,却好像又走错了路。他们正不知不觉的一步步远离牧家村。
当朝歌忽然又有了上次误入树林的那种感觉时,梁库忽然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接著朝歌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双手酸软,竟连石函都抱不住了。他和梁库跌坐在一处。
酸软乏力迅速蔓延了两人的全身,梁库有气无力的:“我们,这是,怎麽了?”。
朝歌勉强扭动视线,仔细看了看地势地形,笑了笑对梁库说:“这好象,好象是阵衍术的一种。”。
“靠,”梁库的靠声已经有形无神:“这又不不是墓地,哪来的阵那?”。
刚说到这,他们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堆满小商贩式情感微笑的人。
梁库恐怕再没现在这样觉得这张脸可爱了,强顔做笑:“老兄,老兄……帮”现在竟然连说话也越来越费力了。
文物贩子笑的更甜了:“兄弟,有话就说,我听著呢!”。
梁库实在想说,但已力不从心。
文物贩子又对朝歌笑道:“这位兄弟,有话要说吗?”。
朝歌一直冷眼相观,虽早已隐隐觉得这文物贩子大有来历,但他想不出这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文物贩子又走到梁库身边,低下腰把梁库小心的扶了起来:“兄弟大半夜的,小心著凉呀!”。
梁库现在不只觉得文物贩子可爱,简直就是可亲可敬了!
可不成想,文物贩子手一松,任凭梁库慢慢瘫软滑在地上。文物贩子却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变,继续笑著:“对,就这样靠紧我,咱现在就回牧家村。”说著竟真的像是扶著梁库一步步的走起来。
梁库忽然感觉像是被鬼摸了一下,阴冷出一身鸡皮疙瘩,惨澹月光下,现在再看那文物贩子的微笑,已经是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文物贩子忽然好象想到了什麽,回头看了看朝歌:“哦对了,我们差点忘了这还有一位兄弟呢。”
文物贩子又扶著“梁库”走回朝歌身边,缓缓的低下身,不过不是去扶,而是一只手搭在了朝歌的脉搏上:“走,两个一起走”。
朝歌冷冷的看著文物贩子,现在也只有这双眼睛还算听使唤。
文物贩子渐渐露出了更加灿烂的微笑:“两个人加一起,我还可以承担,可再加上个这麽大的石盒子,可就实在太重了。”。
说著,文物贩子慢慢的捧起了掉在朝歌身边的那个石函:“现在由我做主,只带盒子里的东西就成了。”。 第十八章:被漏掉的记忆
一切都是爲了这个石函,三双眼睛都在看著这个装著半截臂骨的石函,朝歌虽并不清楚这石函究竟代表著什麽,梁库也实在看不出这石函有什麽值钱,但文物贩子的手却已经在抖了,脸上的微笑已经一丝都看不见。
可就在文物贩子一点点的打开石函的时候,近处传来一阵“钉钉”的金属敲击声。
顺著文物贩子的惊恐视线,朝歌、梁库费力的看到了月光下,一个瘦小身影正在用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的往一个土梗上钉著一根铁条样的东西。
此时的朝歌微微皱起了眉,梁库睁大了眼,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竟然把所有的古怪凑到了一起。
那月光下钉钉的,正是土村的那个火暴少年!
文物贩子快速向左前方踏了三步,接著右手大拇指在手掌指节上快速点了一圈後,紧紧按在右手中指根部的“丑”支上。很快,土村少年雷子周围聚集了一层像雾一样的淡青薄气。
朝歌惊奇的看著文物贩子的一举一动,虽然在地势地形上他隐隐看出这大概是一种阵衍术,但又与他所悟到的阵衍术完全不同。
其实无论是不经意的居室摆设,还是自然更变的山川地形,每个地方都构筑成了一个个大中有小小中有大的风水格局,只不过在长期自然消长中,各种五行张力总是会维持在某种相对均衡的状态下,所以让人有了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
深懂此道的术数之人,会通过巧妙的布置利用,把其中的格局改变,从而对人産生各种影响来。
但无论是利用踏位让人注意不到的隐身术,还是导人误入歧途的迷魂阵,其中道理术法,朝歌已掌握一二。只是看文物贩子在手指间的推局手法,更像一种古老的巫术。
梁库则更好奇的是那叫雷子的土村少年,随著“钉钉”的入地铁条,他竟然发现身上的酸软竟在一点点减轻。
可他马又发现,就在该死的文物贩子在自己掌指间乱推一通之後,对面雷子钉铁条的力道开始弱下来,因爲他的手看起来在发软。
等到文物贩子的左手拇指再点了一圈的时候,雷子已经单腿跪地大口喘气了。
文物贩子再次露出了笑:“你这点道行跟我斗局还嫩了点!疑?土守望、土守形怎没来呀?”说著警觉的向四周望了一眼。
听此话朝歌才知道,跟他下棋的土村老头应该就是文物贩子口中的这位土守形了。但他似乎还并不知道土守望已经过世了。
大口喘气单腿跪地的雷子,一直盯著眼前那根还剩半截的铁条,文物贩子的话,对於他好象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
“钉”!
雷子拼起一口气,抡起斧子又把那半截铁条砸下去了一点,力气用尽险些闪倒,全靠斧头支地,才撑住了上半身。
文物贩子轻笑了一下:“想破我的阵,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已经把阵局逆转了,你现在砸的,可是在破自己的本气。”说著转头向朝歌、梁库扫了一眼:“我不怕他们缓过来,等到能站起来,最少还得一个时辰。”。
雷子仍在死死的盯著那半截铁条,文物贩子在说话的时候他在静静喘气,文物贩子说完的时候,他再次一点点的举起了斧子。
文物贩子看著已经举在半空的斧子奸奸的歪起嘴:“你不信?”说著慢慢松开了掐著指根的手:“铁条入尽,破气不存,到时候催心伤腑可是你自找的。”。
朝歌微微皱起了眉,在土村他见识过雷子的扭性子。文物贩子不说还好,这一说,即便就是知道天塌地陷,恐怕雷子这一斧子也是要下定了。
一直没转神一眼的雷子此时慢慢的转过了头,疲惫固执的脸上忽的淡淡一笑。这绽然一笑,把文物贩子的奸笑、朝歌的凝重、梁库的提心瞬间定格在当下。
斧头挥了下去!
铁条没土入根的时候,雷子一口血栽倒在地。
朝歌冷冷的眼神里,少有的冒出了愤怒;
梁库的表情,也难得的一脸呆落伤感;
文物贩子则一副得意神情,却摇摇头:“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那!”说完便抱起石函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看起来虽也颇爲艰难,但相信在场的几位再没人能拦住他。
可就在文物贩子刚刚踏出十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不太大的脆响,那是他腿骨的断裂声。
文物贩子惊恐万分的一动不敢再动,咬著牙依靠著左边那条瘸腿勉强支撑住,但手中却依然死死的抱著石函。
这一变故让朝歌睁大了眼睛,就算土村少年那最後一斧钉入铁条发挥了作用,但他明明看到那文物贩子的最後一步正巧已经踏出了这个术阵地形。
而梁库的眼珠子左转右转,也没发现有任何外力敲击的痕迹,怎麽就自己断了?断的实在是妙!
这时候朝歌才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文物贩子落脚的地方升起了一股淡黄雾气。
此时的文物贩子已疼的满头大汗,却惨惨的笑了笑:“好好!土家二老终於来了!多年不见,出来会会吧!”。
朝歌只恨自己站不起来,否则他一定想看看更远的地势,他猜测,一定是趁雷子在破阵的时候,土守形布下了一个更具奇煞的阵外之阵!
已经渐渐开始恢复知觉的梁库笑著:“哈哈,小的打前锋,老的做後盾,上阵还是那个……一家亲啊!”。梁库本想说父子兵,但看雷子和土守形的年龄又不太像,顺嘴就改成上阵一家亲了。
一阵静寂之後,没有半点回应。文物贩子转了转眼球,又仔细的环顾了四周地势:“呵呵,藏头藏尾的可不像土行族办的事!”。
朝歌本就已经觉得今天的怪客连连,一定跟家族墓地有极大的关系,再一听到文物贩子说出的“土行族”,就更加心中一动,难道土气极旺的古怪土村就是文物贩子所说的土行族?
文物贩子说完,一点点试探著左前一步,右上两步,似乎在试图拆解著阵外之阵。但他每踏出一步,那淡黄色的雾气就像地气一样,如影随形的若隐若现在文物贩子的周围。就在踏出第五步的时候,文物贩子身体剧震,一口血狂吐了出来。再也支援不住,连人带石函跌落在地上。
静夜之下除了文物贩子的痛苦喘息声,仍无异动。梁库想再拍手叫好,却也被一种凝重氛围压制住了。
文物贩子抹了一下嘴口流出的血,喘息著:“土守形,算起来我们六甲旬和你们土行族还可能是同根同祖。我们世世代代都好象被这个风水大局控制著!世世代代,世世代代呀!”。
情绪过激,文物贩子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喘息几下又道:“你别忘了,土守望是怎麽死的!”。
又是一阵寂静,朝歌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万没想到布下万局之迷的牧氏坟地,竟似乎还埋藏著更多古远之秘。此时原本生活在繁华都市的两个现代年轻人,仿佛被推进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另个世界。
文物贩子最後无力的笑了笑:“土守形,你不会是像我一样,也想要看看这石函里的东西吧?!”
文物贩子费力的抱起了石函,摸了摸,又望了望墓地的方向:“就算你看到了,也未必能帮的了你土行族。不过你既然想要,那就拿去吧!”。
说著,文物贩子猛力的把石函向前抛出,在引开注意的一刹那,一跌一撞的反方向冲出阵局,带著一路血迹消失在夜地中。 第十九章:邻村怪案
土守形像是带著一身看不清的雾气,渐渐成形在月光底下。他把石函捧起来,放在了朝歌身边。然後又在朝歌和梁库右手无名指尖部“未”支上轻轻推按几下,顿时两人的酸软几乎消了大半。
土守形最後把卧倒的土村少年扶在自己的腿上,用相同的手法让少年渐渐转醒。
少年一醒来马上坐起,四周看了看:“走了?”。
土守形点点头:“走了。”。
少年又看了看朝歌梁库,便不再说话,用力一点点的把楔入地中的那根铁条往外拔。
土守形又走了回来。朝歌已经能活动上身了,他扶著身边的石函半坐起来,眼睛静静看著面无表情的土守形。朝歌虽然满脑袋疑问,但却仍未支一声。
梁库却忍不住激动的冒出了句:“老土!真是你吗老土?!”。
土守形慢慢点了点头:“是。”。
梁库此时眼中的农民老土恐怕已经是救世主般的伟岸了:“快!快教教我,刚才你那看不见的老鼠夹子是怎麽设的?求你了!”。
靠!梁库竟然把文物贩子的神秘断腿,理解成是看不见的老鼠夹子了。
土守形没有看万分期待中的梁库,却像是说给朝歌听的:“那是种阵局,是种利用导引术可以化地生杀的阵局。”。
土守形像是猜到朝歌所想似的:“其实这种古导引术也没什麽希奇,就像华佗五禽戏一样,最初只是种强身健体的古气功。只是……”
土守形顿了顿,两眼沈昏的对著地:“只是这种针对性的古导引术,一旦跟八字命局奇偏过激的人配合,那就完全不同了!”。
朝歌忽然回想过来,从人面风水和肢体特徵看,土村的人和瘸腿的文物贩子,都是命局奇特的人。不同的是,土村的人明显五行过旺,物极必反,所以导致性格暴烈古怪。而文物贩子的命局八字则是典型的奇偏,所以不是生下来就残疾,就是後天惨祸加身。
土守形继续:“这种导引术会把命局中原来就已经很偏的五行力激发得更偏,再通过掌上的推局,就把地形中的各种五行克局改变了。”。
超歌接道:“也就是说,这种可以伤人的奇异力量并不是你们本身具备的,而是通过导引,把自身的五行力化成了地形力局的一部分,从而通过各种推局打破了风水格局的平衡,生出千变万化的作用来。”。
土守形颇爲赞许的点点头。
原本刻意拒绝神秘古术的朝歌,一经转变,便显示出超常的领悟能力来。也越发的觉得这种失传的古阵衍术实在是博大精深的摸不到边,他所悟到的那点东西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梁库正学著人家推局的样子,狠掐著指根指节,原本就觉得朝歌的隐身术已经够玄了。现在一听两人的奇说幻道,简直就是一个字来形容:太玄了!
“只是,这好象都跟牧家村的那块墓地有什麽联系。”朝歌最终引入了正题。
土守形习惯动作的慢慢蹲下来,深沈的老眼之中,好象竟然比朝歌还迷惑:“长久以来,我们土家氏族中口口相传著两件事,一个是世代守护这牧氏的祖墓地,一个是等牧家的後人来取走那七盘棋。”。
每个人都在静静的等待著土守形的下文,可土守形却沈了好一会才道:“但不知道爲什麽,没一个能说的清牧氏祖坟和那七盘棋的来历。好象对整件事的记忆,土家氏族在某一代上曾忽然中断过,到後来剩下的只是这两件事了。”。
土守形擡起头,向茫茫夜色中土村的方向望著:“直到十几年前在牧家村周围的几个村子里,相继发生了一起怪案。”。
土守形沈沈道:“那怪案最先发生在一个叫三家庄的小村子里。”。
此时丑时已过,正是凌晨3到5点之间,黑墟墟的村野里断断续续的传来土守形的郁郁声,一句“怪案”,把黎明前的静夜,点缀得更加底蕴袭人。
土守形:“北方的农村不像南方,这里差不多整个冬天都冻天冻地的,各家各户都猫在屋里,炉子一生火炕一烧,亲戚娘们们纳纳鞋底扯扯家常,爷们们就围成一堆打打小牌。”。
本来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诡异森森,被土守形这麽几句一描,竟一下子把人带入一个懒洋洋暖烘烘的世界。朝歌的眼睛里也不自觉的生起一丝惬意。
土守形:“可有一天刚吃过头顿饭,也就还不到晌午的时候,纳鞋的娘们和打牌的爷们们都忽然睡著了。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也并没觉得有什麽奇怪,大概也就是感觉打个盹的工夫吧。该纳鞋的纳鞋,该打牌的打牌。可在他们散去回家後,才各自从家人閒聊中知道,就在他们睡著那一刻,全村上下也同时莫名其妙的睡著了,而且并不是打个小盹儿,而是足足的一个时辰!”。
梁库忽然打了个激灵,不自觉的向朝歌位置靠了靠。
土守形:“但这也并没能引起村民们的不安,他们甚至把它当成一种村俚趣闻,汤前饭後的閒聊打乐。可从那以後,这种全村上下忽然同时昏睡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昏睡的时候,小小的三家庄,死静死静的就像坟。”。
梁库就是不明白,爲什麽越是阴森恐怖,朝歌就越是双眼带神,而且这种神跟那些恐怖猎奇迷们是有本质区别的,因爲他不是那种越恐怖越兴奋的身临其境感,而是处身世外的冷冷旁观。靠!可能是他一生下来,就有种东西是与衆不同的。
土守形:“但真正让他们害怕起来的是,他们发现,三家庄忽然好象与世隔绝了,每个想出村的人,都围著村子兜了几圈後,又迷迷糊糊的转回村子来。在早我们乡下里就一直有种传闻,说是黄鼠狼会迷人。但被黄鼠狼迷的人,大多都会保持好一阵子神智不清,胡言乱语。但这次却不是,回来的人都很清醒,只是不明白,爲什麽明明觉得在往外走,最後却又走了回来。”。
土守形每讲一段,都会不经意的保持一会沈默,静的仿佛让人能听到耳鸣声,很有点像三家庄集体昏睡时的那种死静死静的坟。
土守形:“三家庄的人很快把这件怪事跟无缘无故的昏睡联系起来,跟著一种骚动不安从村子里像烟一样散开,连小孩子都不敢哭了。每家每户都不敢出门一步,全家大小都在炕上抱成一团,等著随时都会降临的昏睡。他们不敢想象在他们昏睡的时候,身边发生了什麽,更不敢想象醒来後会看到什麽。”。
朝歌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样子像是在迷人的微笑。虽然长期的相处中梁库已经知道,这种像是微笑的样子,代表朝歌正无比的聚精会神中。但在他一直的固执看来,那还是有点变态。因爲现在的梁库几乎都觉得,自己的呼气已经冷至霜降了。
梁库颤颤危危的:“土土大爷,能借我件衣服穿穿吗?”。
土守形看了看真的有点发抖的梁库,把身上的那件寒暑不分的老土装脱下来,轻轻披在了梁库的身上,并且慈爱的拍了拍肩。
幸好土守形的里面还穿著件发了黄的老背心,不然深更之半夜荒郊之野外的,蹲著一赤身裸背一脸正经满嘴鬼事的乾巴老头,还真挺吓人的。 第二十章:寿命
土守形继续:“幸好几天後,这种怪事渐渐消失了。全村的人却还是不敢大气出一声,生怕再把什麽东西给惊回来。直到一段日子过後,三家庄才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三家庄照常生活的时候,那种可怕的怪事,正在邻村发生。”。
朝歌小的时候,也没少听爷爷和牧大师给他讲村野怪闻的故事,但那时候生就叛逆的他,根本就觉得是爷爷用来糊弄小孩子的东西。但现在听土守形讲起来,却如同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他在脑中飞快的思考著,在故事的背後究竟是什麽。
土守形:“就这样,三家庄的怪案像瘟疫一样,在牧家村周围的几个邻近村子里暗暗的漫传著。关於它的各种恐怖传闻也悄悄的传遍了乡里乡间。当时我和堂兄土守望把整个土村都戒备起来,因爲按顺序,下一个轮到的就是土村了。”。
梁库开始有了点听故事的激情,因爲在他眼里,这土家的乾巴老头实在是深藏不露的农民高手,说不定他的那种什麽眼什麽阵的,会大大的降妖诛魔呢。
土守形:“可没成想,三家庄的怪案却出乎意料的跳过了土村,在下一个村子发生了。当时我们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商量商量後,就决定我留下来照常守村,守望去邻村探一探。守望并没从正路进村,是从大地方向趁著半夜悄悄摸进一个老相识的家。”。
土守形接著道:“当时这家人被吓了一大跳,不明白爲什麽人人躲都躲不过来,你却偏偏的往里闯。守望也没多说什麽,只是让他们就像平常一样,当什麽都没有发生过。就这样一大家子眼睛睛的睁到了白天,再眼睛睛的等著睡著。他们好象更害怕白天,因爲随时降临的昏睡,大多都是在白天。”。
此时朝歌、梁库身上的酸软早已恢复正常,只是过度的集中精神,让他们完全忘记了还有个身体。雷子也早已拔出了铁条,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独独的望著夜色出神。
土守形挪了挪脚窝,继续:“终於就在快吃头场饭的时候,昏睡来了。因爲守望我们都是从小就练习导引术的人,对周围的感觉要比普通人来的快。就在所有人都昏昏睡去的时候,守望还能勉强支撑著。”。
情节说到关键处,每个人都只剩下了一双灯泡似的眼睛。
土守形:“守望也像其他人一样装成昏睡,但他渐渐感觉到,让人们産生困倦的并不像村间传的那麽神怪,而更像是阵衍术的一种,可以利用失衡的五行气,来颠倒人们身子里的正常作息规律。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守望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就是……”。
“文物贩子!”。
不等土守形道出答案,梁库已经脱口而出:“哈哈,一定是文物贩子!老土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土守形听明白後并没给予梁库什麽嘉许的眼神,甚至有点不以爲然。的确,放谁一但听到最後的阵衍术都自然会猜到文物贩子。朝歌甚至在故事刚刚讲起时就已经猜到是文物贩子了,但对於当时连文物贩子是谁都不知道的土家兄弟,当然是神之又神,秘之又秘了。况且既然他讲的这麽细致,一定还另有深意。
土守形还是一副土土的神情:“但说什麽也没想到,他这麽做,只是爲了引我们兄弟现身。”。
这句话才是关键,果然让正爲自己“绝顶聪明”而激动不已的梁库,像是忽然被打了针安定。但随之又愤愤不服的:“切!要引你们现身干嘛费这麽大劲那?”。
土守形:“这也是让我们想不透的地方。到後来才惊奇知道,这人也有一段残存的记忆,他零散知道他们家族也似乎在受著一个风水大局的左右,而且也知道土行族保存著一种跟墓地格局有重大关联的棋局。他一点点找到牧家村後,跟著就看出了土村的特异。”。
梁库忽然觉得抓住了老土的某些漏洞:“嘿嘿,老土,这可就是你瞎吹乱盖了。都说已经看出你们土村的土特来了,干嘛不直接进土村把你们给叫出来,还至於在外面搞怪弄鬼的呀!”。
朝歌不禁暗自摇头,深切爲自己的这位搭档汗顔,连这种白痴的问题也能出口。虽然那文物贩子隐隐觉得土村有戏,但仅凭不完整的残存记忆,根本不敢肯定两大家族与这墓地之间的确切关系,因爲显然两大家族都像是在某一代上发生了巨大变故。在摸不清底情下的几百年後今天,当然不能贸然进入别人世代熟居的地盘里,一旦有变那还不九死一生呀。
不出所料,土守形好象当梁库透明:“不同的是,虽然他所用的阵衍术似乎和我们同出一个源流,但据他的残存记忆,他又似乎隶属与另一个术数家族六甲旬。”。
土守形每说一句,朝歌都相应的推想著一连串的东西。他明白了许多事情,同时又衍生出更多的不明,但只化成了一句:“後来呢?”。
土守形:“失踪。他忽然失踪了。”。
这在梁库看来是不可饶恕的,就像以前在垃圾堆里拣到的精彩侦探杂志,正看到抓心挠肝处时,却忽然发现後面少了几页。他恨不得把土守形当成垃圾堆来翻个底朝上。
朝歌忽然想到了土守望:“这跟土守望的过世有什麽关系吗?”。
土守形忽然变的有些沧桑:“虽然不是因他而死,但却跟他说的话有关。”。
四双眼睛再次灯泡中。
土守形:“在这人看来,我们两族人世代不是残疾不全,就是性暴寿短,一定是受了墓地中的阵局控制。我们土家人的寿命几乎没有活过六十的,守望的过世被他言中了。”。
朝歌看著眼前这个孤老头,想来大概没几年也要临近六十大关了,可能每做一件事情都是最後一次了,每一晚躺下去,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睁开眼。其中滋味忽然让冷冷的朝歌感触颇深。
“哈哈,我知道了!”梁库却忽然神经的站了起来:“文物贩子一定是想骗到你们手中的那七盘棋,然後去解开村里的那块坟地!哈哈”。
土守形表情不是很明显,这让梁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边走过来边说:“老土哇,不是我说你,要论这个眼术那个邪阵的我不如你,但在心计上你可要好好跟我学学习了。江湖险恶呀!”。说著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土守形的裸肩。
土守形还是那副表情:“其实,就算他拿到那七盘棋也没用。因爲除了牧家的後世传人,没一个能走的进这块布满冲天杀阵的墓地。”。
土守形的惊人之语是朝歌说什麽也没想到,但朝歌又马上想通了一件事,墓中拆局时仍有许多怪异的地方解不开,原来是另有用意的杀阵。想来牧家村地处偏僻,又是穷乡贫地,自然没有什麽人打里面的主义,否则可真是有进无出了。而牧家村的村民们世代命局随墓中阵局相融相合,当然也不受其害。难怪爲什麽如此神秘的巨大墓地历经几百年仍然完好无损。想到此,朝歌觉得这埋葬著牧家无数子孙的荒冢凉丘越发的神秘叵测起来。只是有一样还解释不通……刚想到这,梁库发话了。 第二十一章:民国妇人
梁库奇怪:“哦?什麽什麽杀阵?别逗了老土,如果真有你吹的那麽邪乎,我怎麽还好好的呀?”。
土守形疑惑的看了梁库好久,虽没言语,但眼神分明在告诉大家:奇怪,这小子怎麽还神经兮兮的活著呀?!
梁库露出一脸得意,心中暗乐:什麽是高人?我这种才是高人!可马上又担心起来,会不会留下什麽内伤後遗症之类的。
朝歌又沈道:“十几年後我们来了,那人再次出现了,土家人也站了进来。其实被这风水大局冥冥左右的,又何止你们两个家族呀!”这後面的一句,可就是朝歌的自问天命了。
说著,朝歌把身边的那个石函托到了沈默不语的土守形面前:“打开吧,可能里面有能帮的到你们的地方。”。
土守形却头也没擡:“不用了。墓地里的东西关系重大,我们土家世代的任务也完成了,以後的事就各顺天命吧。”。
朝歌知道土守形一定是怕惹上嫌疑,也不强他,况且老实说来,这几百年前的事毕竟离朝歌太远,现在所做的一些也都不过是爲了揭开这个风水大局,所以也不用提著心眼多想,径自打开石函,放在了土守形的眼皮底下。
土守形也就没有必要再装深沈了,先是一动不动的仔细观了遍石函,然後才慢慢拿出那半截臂骨。凝了半晌,也没支出一声。
朝歌若有所思的:“按那七盘棋的道理,祖坟山本该是空的,但却又埋了这样东西。就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另有隐秘。”。
土守形继续石化中。看样子土家的任务并不是完成了,而是刚刚开始。
此时天已放明,梁库实在有些按耐不住,担惊受怕了一夜不说,忍饥挨饿的听老鬼讲故事也不说,本觉得这回应该有些结果了吧。但看目前的形式状态,分明是越整越糊涂了。
梁库肚雷肠鸣的愤起:“还有完没完?!”。
边说边急手躁脸的把土守形擎的那半截臂骨抢下来,然後把石函往腋下一夹:“走,回村!”。
一路上虽然天很蓝、阳很豔、树上的小鸟脆鸣缠,但梁库却恨不得一脚迈到村里的锅台前,在他执著的双眼中此刻只有一个信念:睡大觉前吃饭饭!
土守形带著还是一言不发的雷子回土村了,他和朝歌商量好,先把族事安排完了,就马上回牧家村来。
吃了完了大妈做的四个呛面馒头,三碗稀饭,两盘芥菜疙瘩炒肉沫,外带一碟荷包蛋,梁库终於在饱嗝声声中,一头栽倒在炕上昏迷不醒了。
朝歌还是对著石函中的半截臂骨发呆,他一件件的理著自从踏入牧家村来的每件事,他想把它们在脑中穿成一条线,但一时间又好象乱乱的千头万绪。忽然一阵困意袭来,朝歌再也坚持不住,恍惚中觉得自己好象睡著了,又好象脑袋还有一半在清醒著。接著他就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走轻的听不到声音的女人,一个皮肤白的像是一见阳光就会烟飞灰灭的女人。
朝歌真以爲自己在做梦了,或是梦中之梦,因爲看这女人的时候,给朝歌一种极复杂的感觉,就像是一张老旧发黄照片上的民国妇人,尤其是挽在小臂上的一个精致小坤包,花纹弱淡素雅中隐约著一种逝去的神秘。
女人在朝歌身边停了下来,微笑中伸出了细白的手,速度很慢,慢慢的往前探,就在朝歌忽然发现那支慢不经心的细手直直的伸进石函中去的时候,朝歌猛的惊醒!
石函还在,原封不动的还在。只是门开著,也许门一直就没关。
朝歌转头又看了看窗外,院子里悄无人影,一只蜻蜓静静的立在栅栏的枯枝上。
外表安静冷俊的朝歌自小就多梦,他甚至常常对某人或某物有一种似曾梦见过的恍惚感,对於梦他已习以爲常。
但这次不同了,不是太真实,而是太清晰!尤其是女人小臂挽的那只精致小包,上面每条弱淡素雅的花纹,都清晰到一曲一弯。
确切说,这不应该是一个梦,但也似乎不应该不是个梦。
惊醒的朝歌已全无睡意,他把石函向里推了推,然後走到外屋在大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下去。凉水一清,把身上的一夜倦乏又去了大半。
朝歌和梁库住的这个农家小院,是姑表亲的一个大妈爲要成家的小儿子准备的,收拾的乾乾净净,样样见新。知道城里来的跟他们住不惯,所以都搬到老房里去了,只是每天做好饭时来叫上两人。
小院不大,房前屋後种满了红柿绿椒的农家时菜。一条旧砖甬道,由房过院直铺到栅栏门。平时朝炊暮烟的一家农舍,现在只剩下了梁库朝歌两人,虽少了点融融的乡火情,却也多了几分清净意。
此时夏阳渐高,朝歌又喝了一口水後,准备回房再仔细看看那石函,总觉得这埋了几百年的半截白骨,绝不是看上去的那麽简单。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传过来的美妙话音让朝歌止住了步。
“姐,你说这花长的什麽样?”。
“恩……,比牵牛花小一点,但没那麽单薄,花瓣是先连後分的,中间的蕊子稀稀疏疏的探出来。即有家花的人情,又有野花的自在,好美!”。
一个甜润轻婉,一个珠落银盘,单只那最後一句的评花妙语,就决不是牧家村人所能有的了。
朝歌寻声而出,院子的围墙都是干树枝联成的半人栅栏,朝歌一眼就看到了隔壁三婶家院子瓜棚下,楚楚俏立著的一对妙龄姐妹花。
瓜棚上几根窝瓜藤秧叶宽颈曲的纠葛在一起,三四个刚刚成型的毛青小瓜或倚或吊的缀在叶秧之间。一片疏绿中,就属那几朵肥而娇嫩的窝瓜花最显眼了。看这对姐妹花认真俏起的头,刚才的绝妙花词,不会是爲了这窝瓜黄花发出的吧。
但让朝歌更不明白的是,听两姐妹的对话分明是看不到而在猜。但从所站的角度看,那朵最近的窝瓜花,绝对是片蕊不遗的出落在两姐妹的头上眼前那。正疑惑间,两姐妹又传来话声。
“不对不对!我看的可不是姐说的那个样子,花中好象还有一朵花。”。
“怎麽可能!奇怪……”。
本来很肯定的姐姐,忽然好象发觉了什麽,又重新认真的俏起了头。
距离很近,朝歌也颇有趣的仔细看那朵瓜棚黄花,发现不知什麽时候,一只蓝翅蝴蝶,正停在花间。朝歌不禁悦起一丝笑意,可能妹妹说的花就是这只蝴蝶吧。但又奇怪的在想,这样明显的一只蓝蝶,爲什麽两姐妹仍然好象看不见一样?
当朝歌开始仔细留意姐妹花的时候,他才从她们与黄花错位的视线和茫茫的眼神中惊然发现,这对楚楚俏人的姐妹花,竟然似乎是双双失明的。怎麽可以?怎麽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怎样解释刚刚对窝瓜花的准确形容呢? 第二十二章:秘方
“笑啥呢这麽好听!”好象在收拾房间的三婶从窗户笑著探出头来:“好听又好看!”。
三婶说话间无意看到朝歌,就大著声:“大侄子,她们两姐妹也跟你一样,是大城里来的!是南方大城来的!这南方来的就是不一样,啧啧,看这水灵的!”。
姐妹花听三婶的话,知道有人在边,一齐转向朝歌方向:“你也是来放假的吗?”。
不等朝歌回话,三婶就抢了过来:“不是不是!是那啥……”。忽然还真想不起朝歌到底是来干啥来的了,随口一句:“那啥,闲著也是闲著不是。”。
朝歌被弄的哭笑不得,姐妹花倒是乖巧,姐姐笑:“是呀是呀,城市里都烦透了。能到这里闲闲多好呀!”。
妹妹似乎有些腼腆,小声的:“闲著也是闲著不是。”。
一句绕梁三日的南腔北调,都把几个人逗乐起来。没想到看似害羞的妹妹,竟然精灵古怪的让人措手不及,姐姐笑的花枝乱颤,朝歌虽然没多大表情变更,但眼神早已被笑意同化,笑得最夸张的还是身强体壮的三婶,哈哈之声动砖憾瓦。
“我叫小灵,是姐姐。”姐妹花开始自我介绍了。
“我是妹妹,小轻。”
小灵忽然想到了什麽:“哦,我们半路遇上一起来的还有婉姨,一路上多亏她帮忙。”说著向三婶所在的房内望去。
三婶忙不跌的补说:“对对对,还有婉大妹子。”,边说边回头往里看。
朝歌也向光线稍暗的屋里望去,房内隐隐一个女子轮廓止步在光线之内,接著一个接近中年妇人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从里面传了出来:“哎,什麽帮不帮的,出来都爲的是散散心。”。
朝歌忽然有了种怪怪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刚刚猛然醒来的那一刻。他虽然看不清说话的妇人是谁,但朝歌有了种强烈预感,这房间内隐隐的女子轮廓,就是那个似梦非梦的民国妇人。
小轻:“就可惜婉姨的皮肤太怕光线,没有我们姐妹俩这麽大饱眼福了。哦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麽名呀?”。
可爱的姐妹花虽然是盲人,但似乎并不忌讳任何关於眼睛上的借比。
本来已经轻松很多的朝歌,又回到了沈思之中,朝歌虽然尚还年轻,但却有个难能可贵的特点,越是他想知道的东西,他越是表现的不急於求成。
朝歌淡淡的回了一句:“朝歌。”。然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走。
在他最後一条腿迈进房内的时候,身後隐约传来姐妹花的窃窃私语声:“好好听的名字哦!树巢的巢,乳鸽的鸽,巢鸽——好好听哦!”。
……
吃过午饭,朝歌让大妈帮弄了些纸笔来,准备去墓地把大致构图画下来,等土守形来的时候,一起研究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大妈知道他昨夜一宿没睡,就唠唠叨叨的劝朝歌再睡一会,朝歌似答未应的蒙混过关。
临走前看了眼睡的依旧不省人事的梁库,朝歌还是决定把石函带走,因爲他隐隐觉得,小小的牧家村就要多事之秋了。
太阳又要下线了,祖坟山就像坐镇中央的一家之主,率领著几百年的浩荡坟脉,静悄悄的肃穆著。
一旁的朝歌在望著坟基出神,像是在想著什麽很复杂的事情。
脚边石函上是一叠已经画好的坟图。每张坟图的页角上都标有序号,方便拼接起来的时候不会乱掉。坟区浩大,而且脉势复杂,每画完一张都要核对三遍。整个一大下午,只完成了一半。
这种细致又枯燥的工作,并没让朝歌很烦。相反更有了一种因爲集中精神後思路越发清晰起来的感觉。有时候朝歌也爲自己的这种转变感到奇怪,以前是极度的抗拒,一万个没想到的是,这一旦转过来,竟然是极度的吸引。
“嗨!你好!”。
正入神的朝歌忽然被飘飘渺渺传来的话声惊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祖坟山里怎麽发出了活人的声音。
“你好!”。
又听了一声後,朝歌才回过神,转过头看到了墓地边上远远站著的一个大概比自己稍长了几岁的年轻人。
“你好!请问这附近有大一点的镇子吗?”墓地很深,年轻人大声的问话,传过来还是觉得飘飘渺渺的:“有旅馆的镇子!”。
朝歌看了看只剩下半张脸的日头:“晚了。”的确,能走到最近的一个镇,也要四五个小时。
朝歌向来话简语短,而且不太可能像站在外面那个年轻人一样大声。这可苦了墓外年轻人,拎著耳朵伸著脖子也好象没听清朝歌的这句话。不觉中竟然擡腿想走进看著普通却深藏杀阵的墓地。
“别进来!”
这可让沈稳的朝歌有点急,显然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年轻人停住了脚。
“呵呵,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随便进人家的墓地。”
“站著别动,我马上出来。”朝歌把坟图揣起来,捧起石函往外走。
“我叫阿光,是中医大的讲师,早听说这一带有很多神奇功效的民间秘方,趁著暑假就来研究研究。”。
阿光趁朝歌往外走的时候,似乎怕冷了场,一直在微笑著进行自我介绍。感觉上还的确挺阳光。
“这地方可真偏,走上一整天,都遇不上一个大一点的镇子。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能保存一些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朝歌已经走出了墓地,阿光热情的迎上来伸过一只手:“你好!我叫阿光。”。
朝歌并未腾出手,而是冷冷的:“以後不要见墓地就进,很危险!”。
阿光并没对“危险”一词进行深究,而还是热情的伸著那只手。
朝歌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没伸出手,只是看了看阿光的手,然後点点头:“前面有个牧家村,到那里可以暂时住一夜。”。
阿光:“呵呵,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我还以爲那个村子是已经废弃的呢。”。
朝歌不再说话,转身开始往牧家村方向走。可就在他视线从阿光身上转开的一刹那,忽然发现,右方墓地边上的一棵老树下,竟然蹲著个人。
朝歌停住步,转头向老树下仔细望去。这才看出,蹲著的那个人,正是抽著土制卷烟的土守形。
阿光也顺著朝歌的视线惊奇的发现了土守形:“疑?我刚才怎麽看到!”。
土守形慢慢站起走了过来,经过两人身边时看了眼惊奇的阿光,只说了一句:“走吧。”。然後就一声不吭的前面带路了。 第二十三章:三鼠运水
进了村子,朝歌先找到村长家,把阿光安顿下。然後和土守形一起往自己的那个小院回。此时正是炊烟四起的傍晚时分,按平时也正是村里颇爲有人气的时间段。但奇怪的是,除了嫋嫋的炊火四烟,一路上几乎看不到半条人形。等到临近小院才发现,原来几乎全村的大姑娘小夥子婆嫂姨妈们,都聚集到了这里来。确切的说,是聚集到了隔壁的三婶家。
可爱惹人的姐妹花小轻小灵当然是极度缺乏业馀生活的牧家村人焦点,而把这个焦点一浪浪推向高潮的,就是站在场中口若悬河的梁库了。看样子,他比全村人加起来还渴望著心潮澎湃之无业有馀的精神生活。
更由於梁库出钱爲偏僻牧家村所引的电,尚还没有铺设进来。所以村民们还在用传统的灯油、蜡烛照明,可没成想,这摇曳生灿的烛光,反倒让人情诙趣的晚村院舍,增添了一种只有意想才能达到的情境。
土守形对此一切的感觉,就像没看见,显然朝歌在墓地里的时候,土守形已经知道了情况。朝歌虽然一直在隔著窗子看著热闹场面,但毫无动作的面部表情,从本质上并没跟土守形有多大区别。
直到大妈收拾走碗筷,屋里静静的只剩下两人。
朝歌开了口:“这三个人好像都不简单。”。
土守形吧嗒了一口烟:“不止三个。”。
朝歌回头看土守形:“你也怀疑阿光?”。
土守形:“他应该看到我。准点说,他是先看到了我,才看到你的。”。
朝歌:“如果他也是奔这风水大局来的,那他一定会觉察到墓地里煞气冲天的阵局。但如果不是我制止,他已经走进墓地了。”。
土守形:“也就是这一点,我才真正开始起疑的。你想,一个大城里的年轻小夥子,人生地不熟的来到一块偏偏僻僻大的吓人的坟地,他能什麽不想的就往里走吗?这不合常理,不合常理……”。
朝歌:“你的意思是?”。
土守形:“他在故意做给我们看。”。
朝歌:“所以你就静在那里看著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往里进。”顿了顿接著又说:“结果,他好像算准了我会制止他。”。
朝歌被土守形这麽一说,也马上回想起更多细节上的疑点,如果真像阿光自己所说的,以爲牧家村是被遗弃的荒村,但当他看到一个都市穿著的年轻人,怪怪的独立在硕大荒村坟地里,而且还抱著个古迹石函时,他竟然一点诧异的神情都没有,这正常吗?
但朝歌反又一想,阿光说自己是个研究古传秘方的中医讲师,说不定对这类事情已经习以爲常。而且从言谈接触来看,这阿光是个典型开朗派,也许很多现象在他看来,完全和我们局中之人是另外一个天地。顺著这个想法,他又自然的想到了灵气异常的姐妹花,还有只听声不见人婉姨。如果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这一切会完全是另外一个结果。况且朝歌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毕竟是个不确定的梦,又怎麽可以对现实进行一相情愿的推测呢。
想到这,朝歌若有所思的看著石函:“自从文物商贩後,我们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土守形沈默无语。
立在炕沿上的白蜡烛,偶尔的迸出半星火花。
直到很晚,梁库才恋恋不舍的蹭回来。估计是大会散场後,仍然在外面徘徊了许久。
跟以往不同的是,梁库忽然变的静悄无言。进得门来当活生生的两个大人透明似的,要不是脸上那略带妄想後遗症的甜蜜微笑,真让人以爲这小子在梦游了。
这也不能怪他,那一对水灵俏皮的姐妹花,就连见惯大场面的朝歌,每每一想到她们,都不免爲之一动。而且并未影响美目的先天性失明,不但不是缺欠,反而更给这对姐妹花增添了一种极复杂的美感,让人生出无限爱怜。
很快,梁库带著他的微笑,甜甜的造梦去了。
本来就已经很静的屋内,变得更静。
朝歌就著有点昏暗的蜡烛光,在炕上把一张张坟图拼接起来。土守形也在一张张的看。
朝歌:“明天就可以把整个墓地的构图拼全了。”。说著把石函轻轻压在了图中祖坟山的位置上。
土守形:“真想快一点揭开这个风水大局,不知道明天牧家村还会有什麽变化。”土守形眼神迷离,像是在看著一盘越来越复杂的土家棋。
朝歌却一放松:“我倒希望人来的再多点,也可能人来的越多,我们对这风水大局越知道的多点。”。
说话间,蜡烛火苗有点变弱,朝歌在炕席上抽了跟席篾挑了挑烛芯,然後继续盯著炕上的那半个坟图出神。
可不知道爲什麽,被挑起的烛芯不但没烧亮点,反而越来越弱了,最後竟带著一股烛烟熄灭了。朝歌在炕角摸出火柴擦擦的打著火,奇怪的是连费了五根火柴,竟然半点火星都没擦出来。
就在朝歌准备擦第六根的时候,土守形望著房中西北角的地上笑了。
朝歌顺著土守形的视线也向北角看去,虽然蜡烛已灭,借著照进来的月光还能隐约看到,那里的砖地上空无一物。朝歌奇怪的再看看仍在微笑著的土守形,他有点不明白,熄灭的蜡烛、莫名其妙的火柴、还有黑区区的屋地,这好笑吗?
黑暗中,土守形接过朝歌手里的火柴,再拿著那半截蜡烛,静悄悄的走到了房屋的南角。他把蜡烛底磨了磨立在地砖上,然後擦的一下,就一下擦著了手中火柴。
就在火柴亮光一燃的时候,朝歌的眼里也燃起了奇异之光。
蜡烛被点著了,虚虚壮起的火苗,把房间渐渐照亮起来。接著朝歌就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样令他睁大眼睛的东西。
就在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北角地砖上,竟然渐渐现出了三只黑睛闪亮的老鼠。
这不太可能,明明眨眼的工夫,怎麽可能出现了三只老鼠呢。而且这老鼠虽然好象很怕人,但竟然还静静的爬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视著两人。
土守形此时缓缓道:“来了,说来还真就来了。”。
朝歌再看看土守形和老鼠各自站的方位,才恍然悟到,子鼠性水,而人的眼睛和这蜡烛一样,都是五行属火,三鼠汇聚北方水位,正克局中火性之物。不禁失声道:“阵衍术?”。
土守形却微微摇了摇头:“更像山术中的一种,叫三鼠运水!”。 第二十四章:山术
山术,是道教五术“山、医、卜、命、相”中的一种。世面上常听常说的画符行籙或是咒语法术都属山术一个范畴。因为它的神奇和有效,对人对物的作用常常如鬼似神,所以排在五术的首位。但同样也是最难练就的。
随着现代科技的兴起,和人心性上的浮躁,关于山术各派的种种实修法门,早被掩埋在历史之中,现在人对它的印象也只剩下“迷信”和“神奇”这两个名词了。
在大渡河上游到现在还生存着一个以狩猎为生的嘉绒族,猎人中有一部份被称为“吊鹿子”的,他们主要依靠在鸟兽出没的山道上铺设绳套机关来捕获猎物,听说他们还掌握有一套严密咒语法术的催山术。
据说一施此法,平寂的山谷顿时会变得山摇地动,阴风阵阵,山上的獐鹿麂兔等动物都自动地钻进吊鹿子布下的机关。
看手法,这种少数民族的催山术,很像从道教山术中演变而来的。土守形对符籙、咒语一类的山术只是听说并未真见。眼前这三只老鼠显然就像是被某种术力控制着,但从五行站位上看,又似乎与阵衍术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土守形有点不敢确定了。
此时土守形护立的那根蜡烛火苗一弱,三只老鼠竟不约而同的抬起前爪,向前挪动了半寸。屋里光线随着速暗,朝歌惊奇看到,那三只老鼠又开始若隐若现的模糊起来。
土守形:“再拿一根蜡烛给我。”。
朝歌从炕橱中又拿出一根蜡烛递在土守形手中。
第二根蜡烛亮起来的时候,三只乌睛闪亮的老鼠又清晰的呈现眼前。朝歌忽然想到,如果刚才并没察觉三鼠运水的危局,施术的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你茫然无视的眼前把想要的东西拿走。想到这,朝歌不禁向炕上看去,石函还安然无恙的放在那里。
土守形似乎看出了朝歌想法:“对方还没这个把握敢闯进来,现在应该只是来探底的。”。
五行术设局隐秘凶煞,对斗双方稍有疏忽,就会陷入阵中。而且最忌被对手摸清路数。上次文物贩子的惨败,就是因为施局路术已被看清,一明一暗,土守形也就自然稳操胜券。
朝歌一看土守形并未使用自己的导引阵术,就已经猜想,既然对方是上来探底的,土守形也就自然没必要用真功了。
忽然,本来恢复火亮的烛苗又开始弱了下来。可这次那三只老鼠并未向前移动呀。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三只老鼠身上的毛,从头部开始,一根根的竖立起来。朝歌从土守形皱皱起的眉毛知道,背后控局的那个人大概在催加术力了。
朝歌也看出了凶险处,如果土守形还只是利用自然五行火力来抵抗三鼠水局的话,随着对方术力的不断加大,迟早是支持不住的。但如果运起土局对抗的话,又恐怕被人摸清低路。
朝歌心里一转,多日来对阵衍术的不断深入,已经越来越明白它的布控原理。虽说这三鼠似乎是被某种山术控制着,但目前运北方水气而克火的奇用,却正是五行阵衍里的东西。朝歌忽然生出一种趣心来,他想试试利用自己悟到的东西,和这三只老鼠斗上一局。
朝歌在炕橱里取出最后三根蜡烛和一盒火柴,一根递给了土守形加大烛火之力,否则一但占据南方火位的烛光熄灭,整个屋内局中将会被水气淹没。到时候土守形如再不催动土阵,恐怕真的就被操控在别人手中了。
另一方面,朝歌也可借着两力相持的空隙,施展自己的布局。
所在的这座房屋坐北朝南,火性南方位是窗,西金、北水是两面砖墙,代表木气的东面开了一扇门。而门下稍稍凸起的一条木质门槛,就是朝歌即将布局的关键。
因为在五行生克里,水虽克火,但也生木,而木却生火。如果把点着的蜡烛立在正处东方的门槛上,就会激活局中的木之一气,从而把三鼠运统的水气引来生木,这一生木不要紧,就像把滔天水局泄开了一个口子,更要命的是,这木一生旺,就把木槛上的蜡烛火气也越加的生旺起来。
这样一个循环下来,三鼠运水的巧阵,竟反成了一个泄气自伤局,要是背后控局人再不收手,恐怕会被吸尽命力。
朝歌想到巧妙处,不禁微微的翘起嘴角。手拿蜡烛火柴向门走去。可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了土守形的声音:“这几步很危险,如果感到不支,千万不要勉强。”。
显然土守形也看出了朝歌的意图,只是后一句话颇让朝歌不解,不过来不及细想,朝歌就又向东门迈去。
可就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朝歌忽然觉得眼前有点眩晕。他停住脚稳了稳神。转头向那三只老鼠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三鼠中靠东门方向的那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掉头对准了朝歌。
朝歌这才理解到土守形后?H句话的意思,屋内局中的一举一动都会对脉局产生牵动,想来一定是背后控局的人,也深知这三鼠水局的缺欠处,所以对东门这一方向加力提防。
此时掉头对准朝歌的那只老鼠,眼神热胀、毛发颤抖,显然是被术力催动,体内翻滚难当。
朝歌稳住神后,又抬起了腿,可刚迈出半步,就感觉到比刚才更为加倍的眩晕,而且随着眼前黑暗的加重,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挤压一样,扑通扑通的巨跳起来。
朝歌知道,这一鼠的水气几乎被催到了极至。已经开始克制到了同属火性的心脏了。如果朝歌再拼力迈出的话,不是这老鼠爆毙在地,就是自己吐血晕倒。
就在无比艰难之时,朝歌忽然听到土守形的细细声:“把手指按先戌后卯再午的次序顺推,然后再反推回来。顺推吸气,反推呼气。别着急,先稳住心。”。
朝歌隐隐觉得这是土守形在暗地教他导引化解之法,按这个次序,戌土火库,卯生午当。再配合呼吸,把克制心脏的水气渐渐化开。就不知这临时抱佛脚的用功,能否派上用场。
朝歌按照土守形所教先稳住心,然后先戌后卯再午的推起来。可不出所料,这平时需要十年苦练的导引推局,的确没帮上临时抱佛教的朝歌多大忙,水气凝聚,心脏的压力依然在飙升。
朝歌恍恍惚惚的瞟了一眼那只老鼠,模糊中那老鼠的双眼几乎要爆凸而出了。朝歌的性子就像是韧钢,越是给压力就越是生出反弹力。此时面临难境的朝歌忽然生出一股逆火来。皱紧眉,向着东门方向又抬起了腿。
朝歌已经无法注意到,与此同时三鼠中间的那只,也慢慢凸眼颤毛的掉转了头,和东面那只老鼠一同对准了正迈出一步中的朝歌。
朝歌并不知道他这一脚落地意味着什么,土守形的一声喊,也来不及了。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朝歌并没倒下去。而是惊奇发觉就在心脏被挤压至爆的一刹那,胸中的那团水气,竟然瞬间像是被掘开了一道口子,顺着内经散成瀑布一样的细支,漫过内脏,流过双腿,最后在脚心泄入地面。
朝歌不禁一阵惊喜,难道土守形教的导引化解之法起作用了?但好象记得刚刚恍惚之中并没再推这不顶用的导引术呀。但又怎么解释体内发生的奇妙变化呢? 第二十五章:有趣
朝歌试探着又按着土守形所教推起局来,奇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随着手中推局的进展,来自两鼠的水气,更加快速顺畅的被泄出体外。但感觉上,似乎这导引推局只是辅助了那奇妙变化的作用,而并不是因为导引推局引起了根本性的奇变。
危机时刻,不容朝歌细想。更快速的抬腿迈步,向东门走去。
此时对准朝歌的两只老鼠已经开始可怕的颤抖了,看样子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大概谁也不会相信,就在这农舍短短的几步之间,竟会生出如此的惊心动魄。
朝歌终于走到了东墙门槛之下,他擦着了火柴,就在点着立在门槛上两根蜡烛的一刹那,屋中的阵局完全被逆转了。
从三只已经缩成一团的老鼠看,运来的滔天水气,正源源不断的经过它们被东门吸走。门槛上的两根蜡烛,放出了惊人眩目的光。
朝歌胸中的压抑感彻底挥去不见,土守形也已经站了起来,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忽然三声闷响,三只老鼠一同抖了几抖趴地不动了。
三只老鼠的内脏被同时震碎了,背后那个神秘控局人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截断三鼠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否则迟早被泄尽命力虚脱当地。
朝歌快步走出房屋,院前屋后那还有半条影子。
屋内还是那么静,跟刚才的惊心动魄相比,只是多了梁库梦中翻身被褥的细碎声。
这背后施术的人究竟是谁呢?虽然在交手上多少知道些这是一种即像山术又有点像阵衍的奇术,但除此之外便没留下半点线索。
“婉姨?”朝歌首先怀疑到的是那位只听其声未见其面的婉姨。
朝歌:“但刚才的阵气猛烈,又不太像女人使出来的。”。朝歌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个梦,梦中惨白柔弱的婉姨。如果这梦中之人真的是婉姨的话。
土守形没答话,坐在炕头正沉着眼一点点卷着自家的土烟。
虽然惹人生怜的姐妹花也在朝歌的思维中晃了一下,但马上从直觉上被自然否定了。
剩下的只有阿光了。
从浅意识上讲,朝歌最不倾向于阿光了。因为别看外表上阿光和气可亲阳阳光光,但在人面风水上看,这阿光似乎得了一种极凶险的奇病,任何猛烈的五行冲击都会导致爆毙而亡。所以即便曾回想起许多初次见面时候的可疑细节,但最终还是不能让朝歌对起做出任何肯定。
“会不会还有第五个人呢?”。
始终未开一口的土守形发言了,仅有的这句话让朝歌的思绪为之一震。他忽然联想起一个被忽略掉的一个细节。那就是身患奇病的阿光,双眼失明的小轻小灵,柔弱怕光的婉姨,他们都有一个惊人的相同点,不是奇病就是身残,这像极了六甲旬的命局特征。也就是说他们极力造出互不相识的假象,很有可能在掩饰着他们的真实身份。
况且这类似山术的三鼠运水的用局风格,也的确跟文物贩子六甲旬手法相差很远。这样一来,难道真的还有第五个人?而那四人之所以没出手,是否在等着看完热闹坐收渔利?
情况更加复杂化了。土守形说了那句话后,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这样,那朝歌和土守形就完全陷入到一个摸不到边际的危险境地。随时随刻都不知道谁再向他们伸出黑手。更糟糕的是残缺不全的家族史,谁都不敢肯定几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座静寂了几百年的巨大墓地,究竟埋着什么。
还有这尚未揭迷的石函,如果真像文物贩子所猜测的,两族的世代命运都锁在这墓地之中的话,也就可能意味着这石函臂骨就是开启墓地的钥匙。也意味着,谁要是得到了他,谁就得到了掌控两族命运的神权。
但,同时也意味着,谁掌握了石函臂骨,谁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众矢之的。能保得住吗?
土守形依然土土的沉郁着,似乎让人心里摸找不到一点底。
但朝歌却忽然笑了:“我想到了一个妙局。”。
朝歌边说边慢慢把石函打开,然后推到了土守形的面前。
土守形的眼神从飘渺无底,渐渐转成了说不出的惊奇,因为他面前的石函里竟然已经空无一物,而似乎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朝歌此刻的表情竟然似乎还在微微的笑着。
原来下午画图的时候,朝歌就已经把臂骨埋回了祖坟山。一是觉得,既然本该空穴的祖坟山忽然有了这截臂骨,也肯定会有它必然的功用。只是他们暂时还悟不到罢了。但如果长时间拿出,恐怕会影响到本来保持了几百年墓地格局的内力均衡。另一方面是,自从隔壁三婶家来了那三个神秘客人人,他就已经隐隐有种感觉,牧家村从此要多事了。而布满杀阵的牧家坟地,无疑是保护臂骨的最好之地。
土守形看着眼前的这个后生小子,他猜测不出此时的朝歌正在想些什么,其实从最初的那一面起,他就在试图琢磨清眼前的这位年轻而又复杂的牧氏后人。
其实朝歌的复杂,几乎连他自己都常常忽略。就像刚才心脏忍受极限的时候,发生的奇妙变化。
朝歌继续微笑着:“我要用这樽空函设一出空城引斗局!”。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草叶菜瓜上存了一夜的露水,很快被越爬越高的太阳给喝光了。
灰砖青瓦的小院子,安安静静的一如就往,昨晚发生的恶斗,就跟做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梦,天一亮,就又被忘的模模糊糊了似的。
梁库在迅速解决完早饭战斗后,又迅速的投入到另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之中,他要充当姐妹花在牧家村期间的全权导游兼护理。
婉姨依然惧怕光线的未露一面,不过从窗口里隐隐约约传出跟三婶的对话,让人知道她还真真实实的存在着。而且从对话内容和淡淡飘过来的一丝像是酒精的气味知道,这位即想散心却又怕见光的奇特婉姨,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特异处——洁癖。因为她似乎用一种不知所谓的消毒液,把屋内除了地砖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仔细的擦了至少三遍。
阿光并没有走,而是决定留下来。因为据他说,他偶尔从跟村长的闲聊中发现了牧家村一个奇特现象,那就是全村人民从生下来到埋下去,几乎一辈子都没得过几次感冒。虽然这存在着村民根本不把感冒当病所以导致记忆模糊的可能,但对于身为医师的阿光,却绝对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其必然的神奇内因。最后在他的仔细勘测后推断:很有可能在那块巨大的墓地中生长着一种极为特殊的草药,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墓地的独特生态环境;二是因为保存完好几百年未遭破坏。虽然这需要阿光一定要亲身前往断定,但他仍然非常认真的遵守着朝歌对他的警告。但为了祖国人民的健康和世界人民的安乐,所以他决定留下来一定探个究竟。
一切都在平静安和中运行着,每个人都有很合理的理由生活着一举一动。
朝歌也跟昨天一样,手里捧着那个石函推开门、穿过院子、走入村街,不过接下来的举动却开始有些不太合理了。
朝歌并没像昨天一样顺着村街走向村外的墓地,而是在村街的中央停了下来,低下身,把手中的石函慢慢放在黄土路面上,然后又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回了房中。
接下来就发生了更有趣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牵驴
院子门外这条村路虽说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无论你出村进村,还是上坡下田,这都是横穿牧家村东西的唯一通路。这样一条极具重要的战略通道,此时在中央被正正当当的放了个不一定很大,但却很显眼的石函,就跟血管里被塞了石子一样,这会令过往的村民们极不舒服的。
但奇妙的是,所有经过的村民竟然全当没看见一样。
没看见这也就算了,更有趣的是,赶马车的偏又像长了眼睛,直直的一条村路,竟然还距离石函十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勒偏马头,大车骨碌骨碌的从石函的侧边碾过,而赶车的车老板儿却连视线也不偏顾一次。
平静如常的表面下,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朝歌和土守形却像看戏一样,透过大大的窗子漫不经心但却又双眼含光的注意着发生的一切。
朝歌:“看样子他们斗上了。”。
土守形:“也可能是在演给我们看。”。
朝歌:“那我们就好好的看这场戏。”。
土守形:“这个局就是赌那个没露面的第五人,一旦两派人为了争这个石函斗起来,就不怕他们不露底了。可如果没这个第五人,这个局就有点一相情愿了。”。
朝歌的嘴角又翘起来了:“无论怎样复杂,其实无非有两种最有可能:一种是真有那第五个人;一种是施术的人就在阿光、婉姨、两姐妹四人之中。但不管是哪种可能,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这石函臂骨。既然想要,我就不怕你不伸出手来。”。
说着,朝歌颇为放松的揉了揉有点酸乏的脖子:“这回我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他们,我们就清清净净的当一次看戏的局外人吧。”。
第一个走出幕后的主角终于上场了。
可爱的姐妹花小轻、小灵,被两眼红心口角衍水的梁库引领着走出三婶小院。行进自然的两姐妹始终手牵着手,远远看去除了步履有些稍缓外,真的很难相信她们是对儿失明的姐妹花。
此时一阵微风抚过,本来已经顺道向东的一行三人,忽然停了下,在姐妹俩说了什么话后,又开始转向西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转路后的方向,正是路中石函的所在。
看此细节让朝歌再次想到了姐妹花赞赏窝瓜花的情景,风,一定是风在指引着姐妹花。
随着姐妹花一步步接近路中石函,脚步也渐渐的慢了下来。两双粉嫩娇润的小脚丫,俏生生的裸露在色彩怡目的凉鞋里。要不是身边俗的真实无比的梁库,真让人错觉为这一尘不染的姐妹花是一对儿化身村野乡路中的仙子,一对神秘的仙子。
朝歌和土守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姐妹俩的每个细小动作,忽然,就在要走过石函的时候,姐妹花再次停下了。妹妹小轻弯下腰、伸出手,竟然向石函探去。
朝歌、土守形都秉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来将会要发生什么。一下子满大村的世界,只剩下了小轻的那只葱尖嫩手,和黄土路上的青石老函。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小轻那只手快要摸到石函的时퀙,却稍一偏,在石函侧旁的地上拈起了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过来的小野菊。
随着梁库的惊声大赞和姐妹花的开心笑语,一行三人慢慢远行而去。整条路上又孤零零的只剩下了那一樽石函。
姐妹花的意图何在呢?是在解局还是布局,再或是掩饰着身份?
土守形一眨不眨盯着那樽石函的小眼睛慢慢眯紧了。
朝歌正左右打量着石函周围的一房一舍一树一石,不管姐妹花扮演着什么角色,跟村民们一样形同眼痴的梁库再一次证明了,以石函为中心的土路范围内正在进行着一场静而复杂的术局角力。
吱拗一声,三婶家的门再一次打开了,神秘的婉姨终于出场了。
不过让朝歌稍稍失望的是,一把巨大的欧式遮阳伞,几乎罩住了半个婉姨,让你根本无法肯定,这婉姨究竟是不是那梦中之人。只能从长长的老上海式旗裙和矮跟软羊坤鞋,找到一点点民国妇人的味道。
婉姨的举动却很简单,出了院子,没停顿一眼的径直向石函的反方向慢步走去。与漫无目的的姐妹花相比,好象婉姨早已决定了去向。
本该接下来登场的四号嫌疑人阿光始终没出现在这条路上。
太阳越来越毒了,村人越来越少了,石函还是文丝不动的静在那里。
午饭是在窗前吃的,大概最没味道的就属这顿饭了。嚼动的腮帮子,就当做了放松眼部神经的有氧运动。
半大缸的甜凉井水,全以湿汗的形式,热透了两人的前胸后背。从偶而路过的村民看,石函周围的斗局依然在进行着。虽然朝歌、土守形没使出半分术力,但他们却在以耐力,参与着这场看不见的斗局。
终于,差不多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沉闷的僵局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两个村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蹦蹦窜窜的出现在黄土路上。与所有乡民不同的是,他们却好象一眼就看到了路中的石函,并且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路走到石函旁,哈腰蹲身一边一个,竟然抬起石函就走。
朝歌、土守形快速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神情互相告知,真正的斗局开始了。
抬着石函的两个毛头小子走的很快,朝歌和土守形紧紧的跟在后面。
土守形在前,朝歌在后,中间保持着大概三步的距离。这是防备一旦路中有局,以免术力弱小的朝歌被困。从两个毛头小子的的介入看,显示这路中的斗局似乎已经消失,难道刚刚斗局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还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朝歌两人谨慎随行,丝毫不敢放松戒备。
而且朝歌土守形发现,从两人一出院子到现在,身旁就一直默默的跟着两只村狗,一黑一黄道左道右,行动默契而低调,这根本不像平常懒散泼皮的村狗个性。这让两人不禁想到了昨晚的三鼠运水,两只村狗很像是也被某种术力控制着。
就这样,前面是抬着石函的两个毛头小子,后面是三步间隔的朝歌、土守形,道左道右是低低潜行的黑黄村狗。一幅有趣而又诡异的画面,无声的铺展在夏日午后的牧家村。
很快,四人两狗已经顺着村路差不多走过了大半个村子,那正是婉姨出村的方向,这意味着什么呢?朝歌一直没断了思路,按正常推断,他们可能被牵引着走入一个被设好了局的地方,而这个设局人会是婉姨吗?不敢肯定,完全不能肯定。因为多日来的磨练,让朝歌深深感到,越是表面看得着的东西,越是不可相信。
局势纷乱复杂,一切焦点都集中在两个毛头小子手中的那樽石函上。
朝歌却显得异常镇定,甚至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好象无论局势怎样变化,他都有十足的把握。
忽然两个毛头小子一拐,闪进了一条村巷里。这很出乎朝歌意料,他原本以为会出村的,可现在又好似不像了。
朝歌,土守形快速跟了进去。刚转入巷口就看到了一群村民,和站在中间的阿光。
阿光终于出现了,确切点应该说不是出现,而是他原本就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有人吗?
阿光此时正在一家院子前给村民们推拿治病。身为中医师的他,手到擒来的为村民们解决些腰痛腿酸的乡间小病,这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反倒行色匆匆,神情专著的朝歌土守形,却让人觉得有点意外。
不过幸好阿光正专心的为村民们做着推拿,并没注意到突然来到的朝歌二人,也免得了互相不必要的分神。
两个毛头小子抬着石函钻入了人群,两只狗也忽然加快了速度在朝歌二人未到之前,抢先钻入巷里的村民中。
等进了人群朝歌才发现,其实站在这里的村民也并不多,只是相互间站的距离颇大,而且又零零散散好似杂乱无序,所以在远处看来好象有很多人似的。本来担心挤过人群要费一点力气,现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困难了。
可很快朝歌就觉得不对了,他忽然发现每当他绕过一个村民以为就要走出的时候,前面就会又出现一个村民。绕过一个出现一个,绕过一个出现一个,就这样,小小村巷里的散落村民中,朝歌却像走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人谷。
更糟糕的是,就在朝歌绕过第五个人的时候,不但那两个毛头小子不见了,而且竟然连土守形也消失的不见踪影。他忽然有了种很不舒服的联想,联想到那只迷失在五色石子中的蚂蚁。
朝歌猛的从刚才一种轨道式的精神状态中惊醒过来,那两只狗其实不过是幌子,而真正的局是用人来设的。那零零散散看似杂乱的村民,实际已经像被催眠一样,不知不觉间组成了一个人阵,让朝歌两人毫不提防的被引入其中。
朝歌的心一下子收缩起来:停住脚,转头四顾,透过村民之间的空隙搜寻阿光的所在。难道昨晚那个催鼠的神秘人会是他?
阿光还在聚精会神的为村民推拿着,虽然是在一棵大树的阴凉底下,身上的薄衣还是被汗水湿透了,神情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疲惫。
看此情景朝歌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推断,因为要想把这许多村民催动布阵,没有相当术力,根本是办不到的。显然身患奇病的阿光,根本不可能具备这样的煞力。
正想到疑难处,忽然感觉小腿像被什么东西在磨蹭着。朝歌低头看去,于是他就发现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刚才钻入人阵的那两条狗,此时黄色那条正用头在蹭着朝歌的小腿,黑色那条蹲在右上两步外的一个村民脚下看着朝歌,接着蹭朝歌小腿的那只黄狗开始向黑狗方向小步跑去,样子像极了在有意识的引领着朝歌。
朝歌迅速向四周寻望了一眼,他实在有点琢磨不透背后施术之人了。刚才分明是用两只狗来引朝歌二人入阵,现在的再次出现又有什么用意呢?
朝歌转又一想,反正事以至此,到要看看这施术者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让朝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两狗的引领之下,他竟然顺利的穿过了村巷人阵。朝歌的脑袋里飞快的旋转着各种推理,但却越转越没了头绪,难道催狗与这人阵是两个人所为?否则又怎样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
但不管是不是一个人,大家都是为了得到那尊石函,也就是说不管暗中各方有什么对立,但此时要对付的最大目标,是朝歌土守形二人。人阵困住朝歌土守形二人,为的就是方便得到那石函。可以说困住二人对暗中各方都有利。但此时把朝歌带出人阵的举动,又代表着什么呢?
正思绪乱飞间,前面人影一闪,朝歌收神看去,那两个毛头小子竟然又出现在前面的村道上。
朝歌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快步跟了出去。
黄黑二狗自把朝歌带出人阵后就没再跟后,一左一右消失在村巷岔道里。
村道没变,两个抬着石函的毛头小子没变,只是后面紧跟的人只剩下了朝歌。
这回两个小子没再拐弯,而是直接出了村子,然后登上一个高坡。朝歌随后也登上了高坡,可忽然发现,再一次失去了两个毛头小子的影子。
高坡上是个像小型操场一样平整夯实的打麦场,每逢秋收时节,牧家村的家家户户轮流把收上来的麦子等带壳五谷杂粮拿到这里来拍打脱皮。除了整个秋季一些集体大事,这里大多是空荡荡静悄悄的。当初牧三文把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坛坛罐罐铜铜铁铁就是在这里分给村民的。自打牧三文进了省城后,这里就再没有了往日古铜满地瓷釉闪光的辉煌景象了。
打麦场的边上是一间简陋而又长宽的土瓦房,是村民们打麦遇到下雨时,临时收藏粮食的地方。朝歌看到两个小子快步走进去,然后几乎没有停留片刻的又空着手走出来,样子极为兴奋的从麦场另一侧走下跑远了。
看样子是有人指使两个小子把石函拿到这里来,房子里的人会是谁呢?
可当朝歌走进去才发现,除了地面上静静放着的那樽石函,宽敞的仓房内竟然全无一人。
朝歌走过去,把石函慢慢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石函盖上了。他在想,是指使的人还没到,还是在故意把朝歌引入进来。石函是人人想得到的东西,指使的人不太可能任它一放而迟迟不到;如果说是故意引自己进来,也有点解释不通,毕竟目标是石函,而不是他守护石函的朝歌。
正在百思不解时,朝歌就看到门口站着了两个人,两个像花仙子一样可爱的人。
难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这对我爱尤怜的姐妹花吗?朝歌的眼神变得复杂了。
“姐,这房子怎么没有门那?”小轻咯咯的问着小灵。
“不用住人,当然不要门拉。你没觉得,这里清清净净的,没一点人的脏气吗?”小灵处处想表现个出姐姐的模样儿。
偏偏小轻从不买账:“我才不信呢,不用住人干嘛还盖这么大的房子,难道是……圈?”。估计调皮的小轻是想说“猪圈”两个字,可终没说出口,但已咯咯的被自己逗乐了起来。
“如果你们想要得到这樽石函,现在就拿去吧。”。
朝歌真不晓得续“猪圈”之后,古灵精怪的姐妹花还会把这里形容成什么。而且冷俊静默的朝歌,在经过慎密思维后,喜欢直入主题。
姐妹花可爱就可爱在纯情而不矫情,她们并没故做惊讶,而是很默契的一同微笑着看向朝歌。
小轻:“巢鸽,你真好。”。
小灵:“早知道这样,婉姨就不用花这么大的心思了。”。
两姐妹花边说边走了进来。
朝歌有趣的看着走进来的姐妹花:“你们是说,这一切都是婉姨的安排?”
小灵:“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不经意听到婉姨很好心的送两个小弟弟礼物时,还好象叮嘱他们去拿一个什么石盒子到这里来。”。
朝歌发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听姐妹花话中的意思,这婉姨不但跟她们不像是同路的,而且似乎上一举一动竟都在姐妹俩的监视中。
这时小轻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姐,背地里说人家的闲话不好。”。
姐姐小灵的脸真的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嗔:“我又没说婉姨的坏话,实话!”。
虽然朝歌知道不可以相信现在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但面前的这对天真无邪,被人一说就脸红的姐妹花,丝毫看不出矫情颜色。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她们引朝歌来此的话,也根本没有必要再嫁祸婉姨,因为这对夺取石函没有半分实际意义。
大多擅用心计的人,通常在某些细节上远比普通人干脆直接,就像一个笔法纯熟的画家跟一个刚刚学画的初学者,画家简洁几笔就把人物景观勾勒的形神具到,而擦了又画、画完再擦的初学者,虽然笔下线条繁复如麻,却往往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但如果姐妹花所说的是真话,她们本身又是什么来意呢?从她们反常的举动来看,也一定是这场角逐游戏的暗与者。
朝歌迅速有了这样一个假设:如果说这场局是他设下的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之计的话,这樽石函就像是被朝歌设为诱饵的蝉,婉姨是螳螂,而这姐妹花和尚未露面的所有暗中人就是一群黄雀了。只是此刻螳螂不见,黄雀却提早出现了一对儿。
那只螳螂又去了那里? 第二十八章:深不见底
就在姐妹俩的藕白嫩手碰到那尊石函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朝歌微微翘起了嘴角,不出所料,果然又一个暗中者露头了。就不知这次出现的是螳螂还是黄雀。
“嗨!你们好!我叫阿光。”。
可当朝歌看清是阿光的时候,心里不觉还是一怔。虽然阿光的身份也一直是个疑点,但决没想到此时出现的会是他。因为按姐妹花所说的,如果设局的人是婉姨的话,这会儿出现的应该是婉姨。但却偏偏是阿光,看起来似乎毫无术力的阿光。
偶然吗?最近好象有太多的偶然发生了。
阿光开始往里走,向朝歌点了点头后,阳光灿烂的跟姐妹花俩进行着自我介绍。
“汪汪汪,什么阿光呀!”小轻却很不高兴这感觉起来很礼貌的阿光,因为他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阿光已经走到了跟前:“阿光,阳光的光。”
小轻嘟着嘴没再理阿光,再次伸出手摸在了石函上。
阿光看到此也忙伸出了手:“我来帮你,这东西好象很重。”。
就在阿光和小轻的手都碰到石函的时候,小灵的手也加入了进来。一樽不到半米见方的青石函上,瞬间攀上了三双手,三双都想得到它的手。
朝歌疑点纷乱的思绪也瞬间为之一清,他终于可以断定阿光的身份了。集众多偶然与一身的阿光决不是偶然的,因为从他那双攀在石函上的手,让朝歌清楚的感觉到,那决不只是帮忙那么简单。
很快,诸多线索在朝歌的头脑里组成了这样一副渐渐串联起来的画面:从把石函放到村路中央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在都琢磨不透朝歌是什么意图的情况下,各自暗中用术力在石函周围彼此试探着。
姐妹花的先出,是为了引出婉姨,表面上她们和婉姨的去向完全相反,但却背地里注意着婉姨的一举一动。顺便可想而知,可怜的梁库一定是被姐妹花设局痴痴的困在了哪里,从而让她们腾出手来,专心致志的参与这场斗局。
而众人在暗中角力发现,这样僵持谁都占不到便宜。所以就在发现婉姨指使两个村中毛头小子时,决定将计就计,各自收回在石函周围布下的控力,从而能让两个小子顺利拿走石函,引出土守形和朝歌与婉姨拼斗,然后再坐山观虎斗的轻收余利。
只是让朝歌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被将计就计的婉姨却迟迟没有出现,还有那两条怪异的狗。从手法上看,催鼠、趋狗、人阵好象出自一人,但从发展的情况看,又好象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催鼠是在打探土守形的实力,人阵是为了困住朝歌二人,而趋狗似乎竟然是引领朝歌脱出困局。
而更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面前这位阳光笑意的阿光,既然他的出现决非偶然,但看似毫无术力的他,和那诡异的人阵又是什么关系?
看来事情远远超出了朝歌和土守形的最初判断,这樽石函就像是被抛入了一汪看似小洼的深潭,越是往下沉越是黑不见底。
石函上三双手在不断加力僵持着,尽管他们各自主人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僵硬的感觉。
朝歌忽然把石函收了回来:“想拿石函,没问题。”。
朝歌看着阿光:“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得到它。”。
很讲礼貌的阿光看了看姐妹花,又看了看朝歌,忽然笑了:“是不是如果不说,就拿不到石函?”显然阿光暗指的是姐妹花。
朝歌也笑了,盯着阿光:“问的好。”。
说着,朝歌慢慢把石涵放在了地面上,然后直起腰对着阿光、姐妹花:“回不回答随你们,石涵就在这里,想拿就请便吧。”。
朝歌说完向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看着阿光和姐妹花的举动。样子像足了在看戏,在看一场争夺烫手山芋的好戏。
姐妹花却忽然一扫刚才的生气,小灵:“阿光呀,你是叫阿光吧?”。
阿光微笑着点了点头:“是,阳光的光。”。
小灵:“既然这东西这么不好玩,我们还是等婉姨来了再说吧。毕竟是人家费了心思弄来的呀,不然一不小心抢坏了,可就没的意思了。你说好不好?”。
姐妹花显然已经看出了朝歌坐山看斗的心思,而且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也被设计了,因为从目前的情形看,局势完全出乎了自己的盘算。
阿光笑的更阳光了:“好!我们就等婉姨出来。”。
朝歌嘴角也在笑,在场的四个年轻人都是冰雪水晶似的聪明剔透,原本还在争着的烫手山芋,现在却变成了皮球,被传来踢去。
此时的情况不是复杂,而简直就是一团迷雾加乱麻了!
朝歌索性顺从民意,又走上一步,把石涵捧了起来:“既然都不要,那我就拿走吧。”。
说完,朝歌就真的往门口走去。
不过阿光和姐妹花也真的就那么和颜悦色的看着朝歌从身边走过,样子竟然就像刚刚的朝歌,看戏。
就在朝歌距离门口还剩半步远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把特大号的欧式洋伞,洋伞的下面是长长的旗裙和一双娇巧的矮跟软羊坤鞋。
婉姨终于出现了。
“难得大家伙都聚在一起,不忙走。”。
随着一句不紧不慢的妇人声,洋伞一点点收了起来,先是露出了挽在小臂上的一个精致小坤包,花纹弱淡素雅的晃若梦中。接着就是那张白的不见血色的脸,一张好似老旧照片上民国妇人的脸。
婉姨第一次真实完整的出现在朝歌面前,朝歌可以肯定了,他昨早做的那个,绝对不是梦!
“婉姨,快进来,外面阳光好毒。”姐妹花笑着跟婉姨说。
“您好!我叫阿光。”阿光无论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热情自我介绍。
婉姨轻轻走了进来,轻的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朝歌知道,戏快到高潮了。他捧着石函又走了回来,当众人都站定的时候,朝歌恰巧在不经意中被围在了中间。
朝歌对着婉姨道:“您也想要这石函?”。
婉姨眼睛从来没飘过一眼石函,只是看着朝歌很雅致的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先听到了小灵的声音:“婉姨当然想要了,不然费这么大劲干嘛?!婉姨哈。”。
小灵声音纯美无邪,让不明原由的局外人听起来,还以为是在替婉姨说话。
阿光也同意的点点头。
朝歌把目光再次落在了婉姨的脸上。
婉姨依旧是一副淡淡的微笑,只是病态似的惨白肤色,给典雅之中增添了捉摸不透的神秘。
此时八目交加之下,婉姨忽然轻轻的绝对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空盒子,不要也罢。”。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几乎让姐妹花和阿光惊诧的没反应过来。
而他们三个人加起来的惊诧,也绝对不如朝歌一人的震惊。
婉姨怎么会知道这石函是空的? 第二十九章:死骨有味
阿光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我看到那两个少年并没拿走任何东西……”
小轻也神态迷离的:“而且婉姨在两个小弟弟抬走石函后,就再没露过面。石函怎么会空了呢?”。
“难道你在用一个空盒子引我们入局?”小灵的一句话把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朝歌的脸上。
可当他们看到微锁眉头朝歌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有些事情比他们还迷惑不解着。
的确,空函内幕只有他和土守形两人知道,而婉姨又是怎么得知的?
朝歌又重新回忆了刚才设局引斗的每个细节,从两个毛头小子抬起石函,到现在婉姨的出现,其间只有陷入人阵那一小段时间,石函才脱离过朝歌视线,也只有这段时间婉姨才有可能接近石函。但在姐妹花的注视下,婉姨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朝歌并未理会阿光三人的疑问,而是神光闪烁的直视婉姨:“您是如何知道这石函是空的?”。
朝歌的一句反问为答,提醒了险些忽略掉的这个细节,立时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到婉姨身上。
婉姨回应的笑了笑,却并未准备回答,众目睽睽之下只是习惯的动了动挂在小臂上的那个雅致而又特别的小坤包。婉姨大概说什么也没想到,就是她的这个不经意习惯动作,却给了朝歌重大启发。
朝歌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梦,那个民国妇人挎着精致坤包的梦。
朝歌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跟文物贩子斗完局返回牧家村的全过程,姐妹花和婉姨是在他们回院吃完早饭后才到牧家村的,她们决没可能事先看到这樽石函。
如果那个梦是婉姨在催朝歌入眠,然后再开函盗骨的话,那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婉姨似乎一进牧家村就已经知道函藏臂骨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除非有一种解释:没人泄密,也没人打开过石函,而是婉姨具备一种灵敏的感知力,即便隔着石函,她也能清楚的查觉出百年臂骨散发出来的独特质气。
想到这,朝歌再次看向婉姨:“如果我猜的不错,您一定具有某种特殊的觉力,从一进牧家村,就已经察觉出百年臂骨的独特质气。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你是怎样得知这石函是空的了。”。
婉姨的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雅雅的淡淡的,只是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波动却没能逃过朝歌的眼睛。朝歌知道,他猜中了。
只是这次猜中却更增加了婉姨的神秘,因为能察觉出不同物质不同质气的能力并不算出奇,就像花开闻香,树散清气一样。但能清楚察觉出封在石函中的短短半截臂骨的微弱质气,却绝对是闻所未闻的。那不但需要极其独特而灵敏的感知力,而且更似乎对人体尸骨要有绝对的熟悉。
朝歌眼中神聚,不禁又暗暗的上下打量了遍面前这位面色惨白却淡雅安静的婉姨,真真猜不透,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来历。
此时无法察觉眼前微妙的姐妹花小灵出了声:“不对呀!既然婉姨知道了这石函是空的,为什么还要让两个小弟弟去抬这石函呢?”。
阿光也回过了味,点点头接道:“的确,如果真象你所说的那样,婉姨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心思设局。”。
婉姨也正有趣的看着朝歌,她倒似乎成了局外人一般。
朝歌微微翘起了嘴角:“那是因为在人人都以为利用婉姨的时候,却恰恰反被婉姨利用了。”。
朝歌眼神轻轻在三人的脸上一划而过,最后还是望着婉姨:“当婉姨知觉出街中石函是空的时候,就将计就计假装入局,因为她清楚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每个人的注意力,所以她先把土守形设局困住,因为一但术力深厚的土守形不在了,所有幕后的人都会毫无忌惮的引到这里来争夺石函,这样婉姨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探出每个对手的术路实力了。”。
朝歌说完,一眨不眨的看着婉姨。
婉姨眼波流转,竟露出几分赞许之意,然后轻出了口气:“其实我也并没怎么费力,土守形的被困还要谢谢这位阿光。”说着看了看一边的阿光。
听婉姨所说,把自己和土守形分开的那个鬼奇人阵似乎是阿光所设,朝歌不禁一惊面色却仍冷定:“我虽经历不多,但大致还懂得要想布人为阵,不是被布的人与施阵的人配合默契,就是施阵者术力深厚,可以控人如偶。”。
说着朝歌看了看阿光:“牧家村人从相见到认识还不到一整天,看来谈不上什么默契了。至于术力深厚……”。
朝歌说到此止住话,最终没说出阿光身患奇病不堪术力的事。
婉姨似乎也看出了此点,淡淡笑容却眼波流转的看向阿光:“那可就要问问我们这位阿光了,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虽然朝歌已经确定阿光也是为这风水大局而来的术界之人,但他还是潜意识认为那人阵是婉姨所设,她这么说,不过是外了转移注意罢了。
但朝歌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他错了。
婉姨浅浅淡笑,阿光却苦笑连连:“真没想到,我们的自作聪明,却全在了婉姨的设计之中。” 随又想到什么,抬头看着朝歌:“哦对了,被设局的乡亲们并没伤害,而且那位叫土守形的老人,也没什么危险,凭他的术力,很快就会解阵出来的。”。
看神态听回答,这阿光好象真如婉姨所说布控人阵的人了,这再次大大出乎了朝歌意料。这样一来,看似普通的阿光,竟然比婉姨还要神秘莫测了。朝歌不禁再次暗暗惊叹,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不可思意的事情等着他。
姐妹花听到神奇的人阵,一下子也来了兴趣,竟异口同声的对着阿光:“什么人阵?快说出来听听。”。
阿光竟然像大男孩似的,瞄了一眼姐妹俩,脸色微微一红,但却说出了一句颇为深谋老道的话:“呵呵,我这点东西可比婉姨差远了。婉姨只动了动心思,我们就全进来了。”。
一句话,又把注意力转移回了婉姨的身上。
但伶俐不让人的小灵还是没忘刺了阿光一句:“不说拉倒,谁稀罕。”。
妹妹小轻随后却叹了口气:“不过阿光说的也对,婉姨真是好厉害呀!您算准了一件事,无论我们怎么起疑,最后都还放不下石函里面的东西。”。
阿光:“对!我本来也有想到这种可能,但发觉每个人都在很认真的对待着。我就想如果旁观不动,这石函里真要有东西,想要可就来不及了。”。
此时场内众人肃神屏气,深为外表柔弱似病,心计却深的怕人的婉姨而惊服。
朝歌万没想到,自以为妙计的一出空函引斗局,却反被柔弱的婉姨做了引子,引出了这一串起伏迷离的环扣环计中计。每个人都想将计就计的利用别人,到后来却最终为别人做了嫁衣。虽说此次斗局也基本达到了朝歌的目的,但要说最终胜出的人,还得算是婉姨。
静了一会朝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婉姨:“只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既然您已经达到目的,还为什么现身出来?这样您不也是露了底?而且似乎您是有意把我引到这里?”。
朝歌这一问,阿光、姐妹花重又把目光集中到婉姨的脸上。
婉姨又是淡淡一笑,稍顿了顿:“其实这次设局的最终目的,全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