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09

《白色魔力》--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

别名: 魔咒能解除噩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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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又一次发生了。胆汁就像要在我的嗓子眼儿里燃烧。我努力咽下它,擦了擦下嘴唇。头部感觉要裂开,就像陷在里面一个考古学家,他在不停地砍削我的颅骨。我向后倾斜靠在冰冷的瓷砖上,试图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呕吐,头痛,噩梦和我的神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10

第1节 噩梦

噩梦又一次发生了。
    胆汁就像要在我的嗓子眼儿里燃烧。我努力咽下它,擦了擦下嘴唇。头部感觉要裂开,就像陷在里面一个考古学家,他在不停地砍削我的颅骨。我向后倾斜靠在冰冷的瓷砖上,试图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呕吐,头痛,噩梦和我的神志。

    整个世界似乎都要分裂。

    我从浴室里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镜子前。我发现,我的眼睛通红,眼带发黑,烟雾一样的颜色。我用一条橡胶皮带重新束起头发,这时我注意到我的下巴——呕吐时被弄湿了。我尽可能地擦去手上的那些粘稠物,拢起耳后那绺落在外面的头发。我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洗一个热水澡,但是我的头痛的又是如此厉害,以致我只想躺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我比较彻底地刷了刷牙,又漱了几次口,然后蹒跚地穿过公共休息室,回到我的寝室。我的室友卓尔和安波正在熟睡。我知道我完全可以把她们叫醒,我也知道她们也都想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上次之后——但是我甚至连自己都不想再提这些事。不只是今晚,无论任何时候。

    我从卓尔的梳妆台上拿起了一了个唇膏,又从我的床边拿了个记事本。把它翻到一张空白页,然后用那深红色的唇膏在上面写下了那个字母M,我尽量把它写得看起来模糊、杂乱——就像出现在我的噩梦里的那个字母那样。

    我从记事本上撕下了那页纸,把它塞进睡衣的口袋。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拽过被子塞住耳朵,以免除安波的鼾声。但我仍然感觉恶心,我胃里的东西不停地在搅动,就好像融化的火山岩在不停地冒泡。这就是今晚我可能会得到任何一点休息的惟一的一种方式。

    从我的梳妆台底部的魔力抽屉里,我抽出了一根熏香,一根从未用过的黑蜡烛,一个剃须刀片和一些其它的魔力用品,包括源自卓尔那微型电冰箱里的一串红葡萄。我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放进一个棕橙色的罐子里,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我感觉到我的头又一阵疼痛。我又重新坐下来,望着躺在床上的安波和卓尔,月光将影子投射在睡在上铺的安波身上。她翻了个身,依旧发出鼾声——她的嘴微微张开,像个拱形的小门,胸腔隆起,六个樱桃红般的马尾辫翘在头上。卓尔本能地将前臂挪到耳朵上,她那金黄色的头发被梳成了两根非常美丽的小辫。

    我犹疑着是否应该把她们叫醒,告诉她们所发生的一切。同时我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反映过于强烈了。噩梦仅仅才发生两次而已。毛拉的生日从上周六到现在才一周,所以噩梦的发生很可能与此有关。或者也许只是因为我得了重感冒。

    我把那个棕橙色的罐子夹在胳膊下面,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袖珍手电筒,然后穿过公共休息事向屋外走去。走廊里通向锅炉房的门正敞开着。

    凭借着手电筒那微弱的光线照明,我沿着那布满灰尘的木制的楼梯慢慢地往下走。我知道我完全可以打开楼梯间的电灯开关,但我马上又意识到这种人工照明的突然出现只会使我的头痛的更为厉害。所以我没有去开电灯的开关,而是努力地让自己适应黑暗,并尽量把它想象成一种压扁的天鹅绒,包裹着我的肌肤,引领我沿着这吱吱作响的楼梯走进锅炉房。

    这里闻起来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好像有管道漏水。我尽量让自己放松,使我的呼吸变得均匀,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我的心跳始终平静不下来。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中有一种不祥之感。也许是因为这次的噩梦距离上次还不到一年,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可能无法阻止这种噩梦的再次发生。

    我让自己先平静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穿过水泥地面。地上并没有太多东西——一个破旧的正发出咔嗒咔嗒声的锅炉,一个生了锈的水桶,一些需要修理的宿舍里的用具和许多通到天花板的铜管子。但这里却是一个我能够让自己单独呆一会儿的地方,一个我不必担心会被别人打扰或者打扰别人的地方。

    我把带来的所有用品都摆在了事先设置的祭坛上——一个中间有一条裂缝儿的破旧的电脑桌——上面点着一根熏香。我先拿出那串葡萄。把它放在熏香的烟雾当中,让它完全被那淡紫色的熏香所围绕。这时我开始唠唠叨叨地叙说我满腹的牢骚,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冉冉升起的、正熏沐着我的皮肤的、长长的、灰白色的烟雾上,集中在那能使人心神平静的熏香上。

    我的胃在不停地咕咕地叫着。我在手指上轻涂了一点儿油,触摸到那根从未使用过的黑色蜡烛的顶端。“它是这么的高,”我说。然后我又触摸蜡烛的底端,“它又是如此的低。”接下来我又触摸到它的中部,再分别向上和向下移动我的手指,使整根蜡烛都被濡湿。

    当蜡烛完全被涂抹上了油以后,我就一手握住蜡烛的底端,另一只手拿出剃须刀,颤颤微微地在蜡烛上刻下了毛拉的名字。

    刻下了所发生的。

    所可能意味着的。

    我把蜡烛来回地旋转了几次,我的大脑中完全充满了摆脱噩梦的意识,所以我在蜡烛的刻有毛拉名字的相反的一面刻下了“安静”的字样——这样就可以让那种负罪感从我的意识中永远地消失。

    我点燃了蜡烛,注视着那根漆黑的蜡烛慢慢加热并开始围绕着蜡芯汇集蜡泪。然后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纸,凝视着上面的那个字母M——也许它代表毛拉,也许它代表谋杀。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它仍进那个棕橙色的罐子里,然后把那些葡萄从枝干上撕下来。“毛拉,毛拉,安静下来,”我低声念叨着。“你那游荡的灵魂会最终停止。”我把葡萄扔进罐子,用拇指把它们捻碎,当我的指尖儿接触到那些果肉时我突然想到了我胃里的那些正在搅动、混合的东西。我在葡萄汁里滴了几滴胡椒薄荷油,然后用手指将它们搅匀,那股薄荷、糖果的气味于是便与熏香混合在一起,掩盖了葡萄汁的气味。

    “毛拉,毛拉,安静下来,”我低声念叨着。“别再让我重复过去。”我反复低吟着这句话,目光集中在那根黑色的蜡烛上,看着它慢慢地将“毛拉”烧掉。这时我意识到了正布满我胃表的薄荷糖,它已经吸收了葡萄的味道。

    在对魔咒冥想了几分钟后,我拿出了手表,把它放在烛光下面——手表显示四点零五分。我打算把蜡烛带回我的寝室,放到床边,这样它就可以慢慢地完全燃烧掉。我熄灭了剩余的熏香,用汤匙把薄荷与葡萄的混合物盛到装三明志的塑料袋里,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罐子里。这时我感觉我的胃开始平静下来。也许现在我可以回房睡一会儿了。

    我拿起了所有的东西,准备上楼,这时我突然听到拐角处的水桶发出“咣”的一声。

    “喂?”我站了起来。那把破椅子的腿儿跟水泥地的摩擦发出一阵吱吱的响声。我拿出手电,往前面照了照,但那光线太弱,在黑夜里根本照不了太远。我于是朝着水桶方向挪动了几步,我看到后面的窗户上裂了个大洞。

    正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地面上好象有什么在移动,像是人在走路。

    “喂?”我重复道。“谁在那儿?”我的手开始颤抖。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我努力安慰自己这很可能是有人忘了带钥匙。或者可能是有人想要趁着半夜住宅区的管理员不在的时候来偷东西。

    现在我和水桶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只有一英尺那么远——仍然不能接触到它。“你给我马上出来!”

    “斯特西?”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水桶后面传出来。“是你吗?”

    我的嘴唇颤抖着。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不是查德的,也不是皮杰的,它不属于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斯特西?”他重复道。他映在墙上的身影在逐渐向我接近。我害怕极了。手电筒从我的手中滑落,胳膊下面的罐子也掉了下去,我听到它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迅速地向楼上跑去。这一突然的举动所带起来的风把蜡烛给吹灭了,这使我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我能听到他在我身后,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沉重地撞击着水泥地板。

    “等等!”他喊道。他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叮当的响声,很可能是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也被绊倒在楼梯上,下巴颏磕在了楼梯的木板上,蜡油滴在了我的手指上,烧伤了我的皮肤。我也顾不得这些,惊慌失措地往锅炉房的门口跑,可我一时间却找不到门把手在哪儿。

    “不要跑,斯特西。”他的声音是充满了疯狂。

    我又一次摔到在楼梯上,膝盖跪在了一个尖利的东西上。一个钉子。也许是一块玻璃碎片。我听到了自己的抽泣声。胃里的东西在搅动。胆汁似乎涂满了我的整个口腔。他已尾随着我上了楼梯。我猛地拔出膝盖,这时我听到了一种破裂的声音,好像是木头发出的。我努力去够门把手,这一次我抓到了它。

    门把手转动了,可门却打不开,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挡着。就像有人故意要把我陷在里面一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11

第2节 救命

我反复地扭动门把手,撞击房门。“救命!”我不停地呼喊。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击门轴,并把手中的蜡烛狠命地抛向那个人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听到了他遭受袭击的惨叫。
    我再次旋转门把手。这次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安波,她使我的整个身体都置于门外。我迅速地跑进去并猛地将门关在身后,紧紧抓住安波的胳膊。

    当我们回到屋里时灯已经亮了,卓尔坐在床上。“你们怎么了?”

    我的呼吸如此急促,心跳如此剧烈,就像有个拳头在不停敲击我的胸膛,以至我无法回答她的问话。

    “斯特西受了极大的刺激,”安波说道,一边随手将门关上并上了锁。“我发现了她在锅炉房里的噩梦。也许睡觉前讲一些令人恐惧的故事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卓尔问道。

    “一个人,”我说。“那下面有人。”

    “谁?弗雷迪·克如格?”安波哈哈大笑。

    “不,”我说。“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那是谁。他们好象故意把我锁在了下面,我被困在了里面。”

    “等等,”卓尔说。“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你被困在里面的原因。”安波说着,从她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粗铅笔。“这支铅笔被塞到了门底下,可能是被人无意间踢进去的。”

    “我要给凯根打电话,”我说。

    凯根是负责我们宿舍的管区主任。她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仍然保持着六十年代的那种饮食和穿戴习惯,整天背着个瑜珈垫子,还戴着一个自己用燃料染的装饰品。但她相对于低年级女生宿舍区的管区主任迪斯查芝夫人来说,却有极大的进步。

    我拿起了话筒,但在我拨号之前安波却抢过了电话机,电话发出一阵连续的滴滴声。

    “你不是想把所有的女教师都招到我们这儿来吧?”她紧抓着电话机并藏在身后。

    “这应该意味着什么?”

    “让我们好好的想一想。”安波晃动着她那个马尾辫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态。“这很可能只是有人在楼下偷情——你知道,就是那种偷偷摸摸地拥抱。如果查德偷偷地跑来和你幽会,结果被人撞见,使他不得不扫兴地离开,你会不感到心烦?”

    “你不会是和别人一起去过那里调情吧?”卓尔问道。

    “我可没做过那种事。”安波挤眉弄眼的说。

    “现在请你把电话机给我!”我强调道。

    “难道你发疯了吗?锅炉房是一个大家都可以偷偷遛进去的地方——在午夜之后,人们可以带着各种各样的饮料,”安波笑着说。“为什么你一定要向内部告发从而毁掉大家的乐趣呢?”

    “也许我只是认为人们不应该偷偷的进去,”我说。“或者不应该把别人锁在下面。”

    “你在开玩笑,是吗?”安波说。“那座老房子的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人们可以偷偷的遛进去。另外,你只是被关在了里面,不是被人故意锁在了里面。这纯粹是一个偶然。”

    “他并没想袭击你或者做一些别的事,对吗?”卓尔插话道。“等等——你的膝盖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撕了个大口子;一个大裂片正伸在外面,这个裂片正好穿过我那法兰绒质地的睡衣上的一个正在烤面包的男人图案的腹部。这时我发现我的手指也受了伤害;皮肤上粘着了许多蜡油。我从窗户旁边的芦荟上折了一片叶子。那清澈的像糖浆似的黏液便立时从那浓绿的芦荟体内流淌了出来;我把它涂在被蜡油滴过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减轻一些灼伤的疼痛。

    “我的上帝啊,你这是怎么了?”卓尔以一种极为惊讶的语调说。她同时向床边靠拢过来,上身的衣服上印着一个巨大的黑尔克莱斯特的字符。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我那粘满了油的手指。

    “是蜡油,”我说,“当我开始逃跑时蜡烛被吹灭了。”

    “你知道,斯特西,”安波开始说话了,“你的那套原始的生活用品尽管确实有它的魅力,但现代电流也是一种让你冷静的有效工具。”

    安波的挖苦使我不想在为我的膝盖做任何解释。

    “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打电话叫人到那周围去看一看,”卓尔说。“只是去确定一下。”

    安波把话筒扔给了我。“如果你想打电话当然可以,不过我告诉你那很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你知道,一些迈克尔梅尔的崇拜者,被今晚的恐怖电影所鼓动。我不知道那些人正在想什么,例如,是不是在打我们这些刚刚入学一年的学生的注意。”安波从她的睡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那上有我的名字,斯特西·布朗,而且是写在前面。

    “别再说了。”卓尔胆怯地转动着她的小眼珠缩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封信是今晚我在咱们的寝室门外发现的,”安波一边说着,一边撕开了封口。“我敢打赌,这肯定是一群幽灵组织的狂热追随者。”她打开信纸大声读道:“距离死亡只有五天。”

    “天啊,”我说。

    “噢,有人还在你的名字下面画了一把可爱的小刀。”安波把那个墨水图展示给我看。

    “那把小刀看起来可爱吗?”卓尔问道。

    “它有一个弯曲的刀柄。”安波指着图上的小刀说。“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这所愚蠢的学校里有一批向来不做好事的顽皮的家伙。”

    这确实是事实,在这一年里我们早已领略到了这种恶作剧——骚扰电话,“我正在看着你!”——被塞进我们的邮筒的纸条,偶然出现的曲棍球面具或者淤积在我们门外或窗外的血一样的番茄酱。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去年的事。

    去年,我曾做过一些噩梦——这些噩梦后来被证实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事情的前兆,预先向我发出警报卓尔将被杀死。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发生。卓尔不断地收到一些不通报姓名的家伙的古怪的电话。然后她又开始收到那些纸条和包裹,告诉她他的到来完全是为了她。最终,我们还是把卓尔从多那温那里挽救了出来,那个卓尔从三年级就开始认识的、被我们看作是一直压在卓尔身上直到他死去才肯罢休的恶魔。当然,他并没有到死才结束对卓尔的纠缠。

    那就是维娜尼卡·李曼。

    ……

    尽管安波努力地让我相信发生在锅炉房里的事只是一个恶作剧,我还是给凯根打了电话,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窗户被砸了一个大洞,但我没有说关于我到那里祭拜的事。她告诉我她将会去那里检查,并给我回电话告诉我检查的结果。我知道可能安波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相信。我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不祥之感?

    我把芦荟汁擦到烧伤的皮肤上,并用另一只手把芦荟固定在膝盖的受伤处。伤势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糟。我看到有一些碎片已经扎入了我膝盖的皮肤里——留下了一条很明显的痕迹。我抓住碎片露在外面的部分并小心翼翼地往外拔,我看到碎片开始慢慢向外移动。

    安波从桌子上拿起她的钱包递给我。“咬住它,我拔眉毛时总是这样做。”还没等我拒绝她便已经把钱包塞进了我的嘴里。

    “依我看,”卓尔用手指拨弄着安波的眉毛,“咬钱包也挺不了多长时间。”

    “也许是这样,”安波说,她一边摸着眉毛间的细小的汗毛。“不过这至少可以让她的牙齿尽情地活动活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12

第3节 修女的脾气

“你猜,这件事将可能意味着什么?”
    “从那修女的脾气来看……”安波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两腿弯曲,两个脚尖相对,让她拖鞋上的那两只小胖猪接吻。

    我尽量忽略她们的谈话,继续拔我膝盖上的碎片,我努力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这样就可以使碎片完整地被拔出来。尽管流了许多口水,钱包还是起了一定作用,我只是哼哼了那么几声就把碎片完全拔了出来。

    但是我的皮肤里还是残留了一些泥垢。我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新鲜的柠檬,用塑料刀把它切成两半。就像我的祖母——她教给了我厨艺中我所知道的一切,我也总是在手边时刻保持着有足够的日常用具。因为你是决不会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用到它们的。就像上周当卓尔为了能让自己的英语考试顺利通过让我为她做一个幸运的香料袋时。或者大上周当安波感觉身体不适让我为她搅拌一些肥皂泡儿时。

    我的祖母总是先把柠檬切开。挤出柠檬汁,然后把汁液滴到碗里,再加一汤匙香草精,搅匀,再把这种混合物涂到伤口上。我原本也打算模仿她这样做,可我发现我几乎已经把香子兰全都给用光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发誓以后一定要让香子兰的瓶子时刻都满着。我把剩余的这点儿香子兰滴到柠檬汁里,然后把它涂到伤口上,希望还能够用。

    几分钟以后电话铃响了。是凯根。她告诉我她已经彻底检查了锅炉房,除了那扇开着的窗户——她以前已经关上而且上了锁——所有的情况都很清楚,除了有一个打碎的罐子和一只奇怪的蜡烛以外,她补充说。我向她表示了谢意,然后挂断电话,心中的恐惧感似乎有些减轻,但仍然还有些不安。

    “凯根说一切都很正常,”我说。

    “那你到那下面去干什么去了?”卓尔反问道。

    但我仍然觉得这并不能解释我的毛拉咒语。“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不愿对她们说谎,尤其在她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许多事以后。但是对于这件事,我确实什么也不想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毛拉一再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我想我已经合上了那本书。我已经原谅了自己所发生的一切。但也许我还没能做到这一点。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还隐隐的有一种负疚感。也许这就是我被人丢弃在下面的原因。

    三

    当安波和卓尔都已进入梦乡时,我仍然非常清醒,两眼盯着天花板。自从上次我没能完成我的符咒以来,睡眠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我也不想再含着满嘴的呕吐物从噩梦中被迫醒来。尤其现在距离起床时间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

    所以我没有打算睡觉,而是尽最大的努力把思想集中在毛拉——那个我过去常常照顾的女孩身上。我试图推断出为什么我会再次梦到她,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会搅扰那个古老的幽灵。

    当我感觉到有些精神恍惚,眼皮发沉时,我瞥了一眼床边的时钟。时间已接近六点。我本想叫醒查德,但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熟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是否应该如实地告诉他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我后悔昨天晚上没有给他回电话,就像往常一样。我感觉最近一段时间我对他表现得很冷淡。我想这是因为卓尔。我的意思是,我非常喜爱卓尔,就像喜爱自己的妹妹,而且我也非常高兴她能够回来和我们一起度过寄宿学校的最后这段时光。但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直在和他的前任男朋友约会。

    查德和我第一次出去散步,是在多那温谋杀案被开庭审判之后,多那温被押上了刑车,这件事看起来是那样的容易。卓尔那天没来观看审判。为了能够和我一起度过寄宿生活的这最后一段时间,卓尔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其实我内心里并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这儿。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她给了我们许多祈祷;我也知道她说过她不会打扰我们,但我仍然能感觉到她仍然还在爱着他。即使她确实已经不再爱他了,我也总是感觉我好像违反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应该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前任男朋友相爱。

    我膝盖上的伤口一阵阵地疼痛。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药剂里缺少香草精。我开始考虑应该到公用食品室里去找;或许在某个碗厨里会隐藏着一瓶。但我忽然想起了我自己经常储藏东西的地方——四年前我妈妈给我买的那个袋子,当我最初同意接受黑尔克莱斯特时。我有时会把各种各样的小用品都扔到里面,通常把它塞得满满的——一些我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到的小装饰品等等,例如像我买的那个装洋葱沫的小罐子,或者在一个夏天我在海边发现的那个叶子形的海贝壳。我把袋子从壁橱的最里面拽了出来,拉开拉链,瞧着看里面的东西。我发现位于最上面的就是满满的一瓶香草精。而且那些洋葱末和海贝壳也仍然都在。还有一支乳白色的蜡烛,那是我的祖母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送给我的,也就是在她去世前的几个月。我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支蜡烛。

    这是一种手工灌注的蜡烛,大约十英寸那么高,像我的拳头那么粗。我仍然记得祖母把它送给我时的情景。就在我过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的朋友都已经离开了,所有其他的生日礼物也都被收起来了。祖母和我坐在夜幕笼罩下的房屋后面的那个门廊里,只有一轮明月当空。她把一个微微发光的银色包裹放在我的腿上。“轻轻打开它。”她说。

    我记得当时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褶皱的包装纸,惊奇的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支白色的蜡烛。一支洁白无瑕的、从未用过的蜡烛,它有一个非常清洁的、白色的蜡芯。

    “是一支白色的蜡烛?”我微笑着说。

    “白色象征着魔力,”她解释说。“在最具魔力的场合你应该只使用白色的蜡烛,而且当你觉得时机适宜时你应该只点燃这一支。”

    “那什么时候才是点燃它的最适宜的时机呢?”我一边问,一边闻着蜡烛,希望能闻到椰子或者香子兰豆的气味。

    “当你在内心里感觉到了魔力那最真实、最有意义的一面时。”

    “什么才是魔力的最真实、最有意义的方面呢?”我问道,由于蜡烛缺乏香味儿,我已经对它失去了兴趣。

    她微笑着,脸上泛着红晕。“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你会亲身感觉到的。”

    “那你就不能告诉我吗,奶奶?”我抱怨道。

    她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只知道它在你的记忆里,而不知道它在你的心里。这有很大的区别。”

    当然,在我十二岁那年,我是决不会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的。其实我现在也仍然不明白。但是,尽管我从未使用过这支白蜡烛,可我以前也曾用过许多其他的白蜡烛——当我想要有魔力的事情发生,当我感觉到了魔力的存在,或者需要有额外的魔力的接触来补救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14

第4节 这样的场合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知道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决不是她所说的那种使用这支白色蜡烛的最适宜的场合。我紧握着蜡烛,把它举到我面前,我想起了祖母那柔软的、平滑的皮肤,和她告诉我这一切时的低沉的声音。
    我没有把蜡烛放回袋子里,而是决定把它留在外面。我把它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重新调了一剂柠檬汁与香子兰的混合剂,然后再把它涂在伤口上。伤势已经感觉好多了。

    现在我应该做什么呢?

    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我又不能点灯,所以根本无法看书,于是我拿起了电话和我的英语读物走进了公共休息室,我知道在那里我不会吵醒任何人。也许我得等到七点钟才可以给查德打电话。我一屁股坐在墙角那个石灰绿色的舒适的沙发上,这里经常是一个勤于学习的人来的场所——可我的麻烦是,我刚一坐下就感觉想要睡觉。那柔软的、像天鹅绒一样舒适的软垫子拥抱着我,就像是穿了一件可爱的毛绒衫。我打开灯的开关,把书翻到我今天应该读的彼布莱克写的雷蒙德·卡尔的故事。

    当我正准备浏览书中的介绍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从休息室外面传来的。我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地朝声音方向走去。声音来自下面的锅炉房,好像有人正在上楼梯。我作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默地查了十个数,然后告诉自己这很可能是某个忘了带钥匙的女孩。但是我马上便听到了说话声——男人的声音——低语声,反复的谈论声。

    我从旁边堆放的物品堆里随手抓起了一把雨伞,然后慢慢接近锅炉房的门。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正在扮演一个精神失常的狂妄者,这可能确实像安波说的那样——只是某个女孩的男朋友想要在熄灯以后偷偷地来与她幽会。但正是这种有人突然闯入或者熄灯以后在下面鬼鬼祟祟地活动的想法把我带回了过去。我觉得我完全有理由成为一个精神狂妄者。

    我把雨伞举过头顶,注释着门把手。它微微地转动了一下,门慢慢地被打开。

    是查德。

    “你在干什么?”我落下手中的雨伞,不停地用手拍着我的胸部。“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门完全被敞开了。皮杰也在。他的两个手指之间正夹着一个螺旋形的发夹。

    “我知道它会把我们带到这儿来的,”查德说。

    “嗨,亲爱的。”皮杰向我抛了个飞吻。“进入地下室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不是从主门。啊……忘了这件事吧,就当从未发生过。”

    “你们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是从楼下的窗户?”我想起凯根说过她已经把窗户上了锁。

    “总不能把我们完全拒之门外吧,”皮杰说。“我们的嘴唇都快不会动了。”他揉搓着他那麻木的嘴唇。

    “你们不是今天早上才到下面去的?”

    “是谁想知道?”皮杰赶忙问道。

    “我们只是几分钟以前才下去,”查德说。“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不允许冒然闯入那里的。你们这些家伙竟然敢在夜间偷偷地遛进去。难道那些校警们都没上班吗?”

    “当丹克在半夜把房门都锁好以后,他也会去休息的。”皮杰说。

    “放松。”查德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能冷静下来。“难道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吗?”

    “对于人们来说,偷偷地遛进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你还是应该相信我们的宿舍里还是……很安全的。”

    “我们在这里确实会很安全。”皮杰抖了抖他的夹克衫的口袋。

    “真是对不起,”查德开始说道。“是我们吓着了你。我们本不想这样做。真的,我们真的没想这样做。我只是很想见到你。”他从我的手里接过雨伞,把它放在了门口旁边的支架上。

    “我觉得我快要发疯了,”我说。

    “我希望你对我发疯。”他微笑着把我拥在怀里。他笑的是那样的富于魅力,就像混合在苹果酒中的桂肉,简直让人无法再继续向他发火。我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他的夹克衫的领子下面。

    “我受不了了,我要吐,”皮杰说。“你们也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了。”皮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这使我瞥见了他那黑亮的手指甲上涂画着的那只小瓢虫。

    “她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女孩,”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查德的拥抱。

    “不要被她那高傲、冷酷的外表迷惑住。她绝对是依从于我的。”皮杰甩了甩他那足有三英寸长的头发,然后大摇大摆的跑到我们屋里去找安波去了。

    与此同时,查德和我也一起走进了公共休息室,偎依在那舒适的沙发上。

    “你知道,你不应该到这里,”我说。“我们会被彻底终止来往的。”

    “那只有当我们当场被别人抓住时。”他用他的前额抚弄着我的额头,使我几乎忘记了凯根的房间就在走廊下面。感觉真是太好了。他那蓝绿色的眼睛外面是一副镶有金丝边儿的眼镜。一件极为可爱的纯棉T-恤衫极为合适的箍在他身上。微笑使他的左脸上露出了一个小酒窝。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呢?”我问道。

    “卓尔叫我。”

    “她叫你?什么时候?”

    “是的,”他说。“就在不久以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只是想问一些关于我们今天将要进行的考试的问题,而且她还告诉我你早上受到了一些惊吓——说有人在锅炉房里吓唬你?……总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被吓坏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尽管我憎恨这种突然地被惊吓,尽管我对他没能领会我的这种感受感到很气愤,我还是假装点了点头。而更加令我感到心烦的是,卓尔竟然打电话找他——我刚一走出房门她就决定利用一些诸如探询考试方面的信息等虚假的理由来接近他,在我背后下手。自从昨天晚饭前到现在她从未翻过一本书,鬼才知道她找查德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抱歉,”他说。

    “好吧,”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说。

    查德把我拥到胸前,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你需要休息。这儿很安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我说,一边咬着下嘴唇。

    “多那温已经走了,这一切都应该过去了。”

    “这跟多那温无关,”我说,一边坐在沙发上。

    “我想这应该有关系。”

    “我觉得你是在逃避主要问题”

    这时我们房间的门突然被敞开了。是卓尔,她的胳膊下面夹着那个佩斯利螺旋花纹呢枕头,身后还拖着她的羊毛围巾。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15

第5节 我打扰了

“噢,对不起,”她说。“我打扰了你们?我只是想到外面来睡觉。安波和皮杰一直在争论不停。”
    “对不起,是我们吵醒了你,”查德说。“皮杰和我正准备去别的地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室友——是否受到惊吓。”

    “你看她现在不是很好吗?”卓尔说。

    “我也这样认为,”他说。“总之,我不想你们会遇到什么麻烦。”

    “不,”卓尔说。“情况很好。我只是想到外面的沙发上去睡一觉。”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然后朝着别的方向走去了,她那撅着的小嘴,再加上那更加漂亮的超级名模的长腿,使我真想把她完全推出门外。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我也知道她穿着这样的衣服跑出来也并非是她的错。

    “我稍后打点话给你。”他又吻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跑进我们的房间把皮杰给揪了出来。

    “再见,亲爱的小家伙儿,”皮杰对我说。“下次,继续上演恐怖节目。”

    “啊?”

    “是恐怖电影……”他解释道,暗带着一种极为厌烦的语调。“就当什么我也没说。”他一边哼着《万圣节前夕》的主题曲,一边向我做了一个飞吻,然后和查德一起出去了。

    “喔,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床睡觉去了,”卓尔说。她微笑着看着我,那副表情真是让人生厌,我甚至想立时把她所有的牙齿都一一拔掉。但自从我把兴趣转移到查德身上以来——尤其是在这个愚蠢的校园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学校的保安又无能为力之后——我决定宽恕她,而且,我决定要自己去检查锅炉房的窗户。

    四

    锅炉房的窗户上开了一个大裂缝——最大的可能就是缘于查德和皮杰。我把门完全敞开,并按动了楼梯间的电灯开关。灯泡的突然发光,刺痛了我的眼球,使我的头再次产生阵阵的疼痛。我踏着吱吱哑哑作响的楼梯往下走,并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如果窗户开着,我只要把它关上就可以了。

    我走到了楼梯的底端,先作了个深呼吸。然后四下环顾了一下,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我伸手够到头顶上的电灯拉线,用力下拉,把灯点亮。那又长又窄的灯光便从那尚未完工的天花板上发出来,照亮了整个锅炉房。

    我觉得我的脖子后面似乎阵阵发凉,这使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觉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四下看了看,包括屋子的所有墙角,以确定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靠墙的那边有几张桌子堆在一起。我向它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是否有人藏在那后面。我把手攥成了拳头,做着最坏的打算。但桌子后面却完全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我长出了一口气,让那颗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然后朝着那个水桶的方向——也就是窗户的方向走去。

    当我接近窗户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胳膊和肩膀。风是从窗户的裂缝中吹过来的。我走到水桶的后面,立时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冻结了。那扇敞开的窗户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而更加令人恐怖的是窗户上画着的东西——那个字母M,用红黑色的笔胡乱地涂画在玻璃上。与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字母几乎完全一样。

    我感觉好像心中的那扇门被猛地关上了,但我马上便意识到不是心中的门,而是楼上的、我进来时经过的、通向锅炉房的门被关上了。楼梯间的灯也瞬间熄灭了。我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保持在原地不动,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查了十个数,此时,我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准备着所可能发生的一切。几秒钟过去了,我感觉自己本能地向后挪动了几步,角度正对着那个字母M,这时我的心中更加恐惧,我非常清楚这将可能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种意识,我猛地转过身,迅速地向楼上跑去,几步就跑到了楼梯顶端,并快速地冲向房门,然后就听见房门哐地一声关在了我的身后。我顺着走廊一遛烟跑回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门并上了锁。

    “你在干什么?”卓尔打开了她床边的电灯开关。

    “太奇怪了。”我浑身颤抖。把两只胳膊交叉着抱在一起,试图让整个身体平静下来。

    “斯特西,你的脸色怎么跟我的屁股一样白,”安波说。“发生什么事了?”

    “楼下,”我断断续续地说。“窗户上——那个字母M。”

    “什么?”安波问道。

    “M?”卓尔坐起来,移到她的床边。

    我点了点头。

    “什么M?”安波问道。“你们正在说什么?”

    “M,”我说,我提高了嗓音。“代表毛拉。代表谋杀。”

    “什么?”卓尔大惊失色地说。

    “为什么你又跑到了锅炉房里?”安波问道。

    “你为什么不听我仔细对你讲呢?”我用手按着我那隐隐作痛的头说。

    “等等,”卓尔说道。她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站到我面前。“仔细一些。从头开说。”

    “还是跟我一起到锅炉房去吧。你们自己去看。”

    卓尔把她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以示对我的安慰,此时,我心中异常地感动,不禁呜咽起来。安波也从床上跳下来,跟我们一起向楼下走去。

    我轻轻地打开楼梯间的电灯开关——楼下的灯仍然亮着——我领着卓尔和安波一起穿过水桶后面的水泥地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字母M早已不见了。

    “窗户,”我低声自语。

    “是的,”安波突然说道。“非常正确,那确实有一个窗户。”

    “不,”我盯着那清晰的玻璃说。

    安波用手摸了摸窗户并检查了窗上的锁。“窗户是锁着的……。”她转过身对着我说。

    “不,”我说。“它就在那儿——那个字母M。而且窗户上有一个大裂缝儿。”

    “你能确定吗?”卓尔问道。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试图让我平静下来,也许——是要从我的眼神中观察到些什么。

    我点了点头,我的下巴颏在微微地发抖。眼前的这一切,我真的无法弄清楚。

    “即使它确实在那儿,那又能怎么样呢?”安波说道。“很可能它已经被涂画在那儿几个月了。”

    “不,”我一边说,一边向窗户靠近了几步。“如果它以前就被画在那儿,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她说。“现在它已经不在了,忘记它吧,你只要记住你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是S就可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17

第6节 不明白的

“你不明白的。”
    “噢,是吗!那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因为我已经开始考虑是否你已经被它完全吓坏了。”

    我把目光转向卓尔。我能看出她想要相信我,而且,也许她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忘掉它,”我说,为了我,也许同样是为了她。我并相信她真的能操纵我的大脑中所正在进行的一切,并不相信我内心里所感觉的事情会再度发生——包括去年以前。“也许我只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就是你要说的?”安波的脸色沉了下来。“M代表毛拉怎么样?代表谋杀又怎没样呢?你已经完全把我们弄糊涂了。”

    “我很抱歉,”我说,尽管我知道那个字母M就在那儿,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噩梦已经预料到了它。我又看了一眼那扇窗户,然后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五

    接下来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一种混沌模糊的状态中度过的。充满着噪音与冲突。我的班级对我来说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的意思是,随着我周围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毁灭,我根本无法把精力完全集中在我的学习上。但同时我也知道,如果我现在还不刹下心来认真学习的话,我进入大学的机会将会变得更加渺茫。

    也许这就是今晚我决定开始学习的原因。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发现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少睡眠。不是因为睡不着,我只是不想睡。每次感觉要打瞌睡的时候,我就努力使胃腔里充满那种酸腐的感觉,好像要呕吐一样。因此,当卓尔和安波都在自己的床上进入梦乡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公共休息室里,不停地敲打着我的笔记本,希望那些黑体字能够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大脑。

    我把祖母的白色蜡烛放在大腿上,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字母M——红色的而且是胡乱地涂画上去的——它就是这样出现在窗户的玻璃上的。我意识到有人正在玩另一个愚蠢的恶作剧,也许是针对别人——一些与我根本无关的人的玩笑。或者,真的应了安波的理论,我是被完全吓坏了。不过,昨天晚上我确实是过于疲劳了这倒是事实——或者,应该说,是今天凌晨。我能够想起所发生的一切。而且我也知道我有时会梦见一些与现实生活很少有关或者说根本就无关的事情。

    但我也清醒地知道,那个记号就在那儿——我感觉到它了;我也看到它了。

    我知道它是冲着我来的。

    我把蜡烛拿到鼻子跟前,一遍一遍低声念叨着那个字母M,希望那白色的魔力能够指以我正确的方向。手中握着这支蜡烛,有它接近我,真的感觉很好——那么神奇,那么神秘。我好像感觉到了祖母的存在,她好像告诉了我些什么。

    我把手伸进铅笔袋里,拿出了一支红色的笔,然后把笔尖蘸到我的水杯里。那红色的墨水便开始渗透,穿过水的表面,像云雾一样扩散,使水面带上了略微的桃红色。我走进厨房,站在水池前面。水龙头上面的窗户与楼下锅炉房中的窗户非常相似。我便在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字母M,尽量把它画得杂乱无章,就像楼下窗户上的那个字母M。这时我发现,水开始起作用了,那些鲜红色的线条就像血一样在玻璃上流淌。我瞪大眼睛盯着它——异常艰难地——尽最大的努力集中我的精力,希望这个复制品能够给我的心灵以暗示。可在我大脑中闪现的却仍然是我最惧怕的词汇:“毛拉”和“谋杀”。

    我感觉到我的下巴在微微地颤抖。我抓起了一张纸巾去擦窗户上的那个混乱的字符。字符痕迹的消失竟然是那样的容易,玻璃马上又变得非常清晰了。当然除了一张脸——玻璃所反映出来的一张正在看着我的脸。我惊慌失措的转过身。

    原来是卓尔。

    “你睡不着吗?”她问我。

    我长出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她说。“你在干什么?”

    “学习。”

    “是真的?”她撅着她的小嘴说。“当你擦窗户的时候,你是很难学习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巾,上面还带着红色的斑点,我于是马上把它团起来,因此她没有看见上面的污渍。“你是对的。我睡不着。”毕竟不全是谎言。“噢?”她的脸上马上表现出非常疑惑的神情。“我想你是打算出来和查德聊天吧。”

    “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她说,一边转动着套在她那法式修法的指甲上的金环。“我只是有一道家庭作业题要问他。没什么大事。”

    我点了点头,尽管我知道她完全在撒谎。“自从我昨天对他的到来表示出不高兴之后,”我说,“我想他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来了。”

    “他已经不对你着迷了,是吗?”卓尔问道,她在进一步探询关于我跟查德之间的信息。

    我耸了耸肩,尽管我已经注意到他今天已经明显表现出了与我之间的距离。其实自从那次他打完曲棍球后的表现我就已经觉察到了,当时我看到他打完求后仍然和他的队友在一起。而且当他看到我时,也表现的很冷淡,“嗨,怎么了?我一会儿再和你谈。”好像他正面对的只是他所认识的女孩中的极为普通的一个。而事实上,我并不是他所认识的普通女孩,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要学习了,”我说,我选择了不跟卓尔继续谈论这些事。

    她明白了我的暗示,转身回自己房间里去了。与此同时,我拿起了一个小壶,从水龙头上接满了水,然后放在炉子上,准备烧开以后漆一杯热茶。也许一剂清茶可以帮我集中精力,更好的进行学习。

    我重新坐回到那舒适的沙发椅上,仔细读那些我曾重点圈画过的材料,但我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太疲惫了。我把头靠在沙发垫子上,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深红色的天鹅绒般的玫瑰花瓣落在我的眼皮上,我自己滑进了一个喷洒着甘菊花瓣的蒸气浴室,室内到处弥漫着淡紫色的熏香,而室外则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正在这时,通向走廊浴室的门突然被猛地关上了,这使我马上回到现实中来。我奇怪谁能在这个时间上来。我偷偷望着走廊,望着公共休息室对面的房间,但房门是锁着的。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以驱走打瞌睡的强烈欲望,重新集中到我的学习上,我试图预测出明天讨论时米莱奥先生会问我们一些什么问题,我甚至怀疑他可能会对我们进行一次小测验。就在这时,我听到淋浴器的管子发出一阵阵的吱吱声。我没有理会它,继续我的学习。我把书翻到这一章的结尾,想预习一下课后的习题。可这时我又听到了其他的声音。一阵巨大的破裂声从浴室中传来,后面又紧跟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水流冲击淋浴器的嗡嗡声一直在持续。我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重新坐回椅子上,试图重新进入学习状态,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集中自己的精力,除非我确信所有的事情都处于正常。我把书轻轻地合上,然后沿着木制地板轻轻地向浴室方向爬去。浴室的灯没有开。门与地面接触的那条缝儿一片漆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20

第7节 精神高度集中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但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淋浴器中的水在管中流淌的声音。由于精神高度集中,我这时注意到原来水流撞击管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奇特,它显然是畅通无阻。
    好像根本就没人在那儿。

    我敲了敲门。没有反映。我又敲了几下。“喂?谁在那儿?”

    仍然没有回应。

    我试图把门推开。可它是锁着的。

    我在那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忽然想到安波一定能把锁头弄开,因为她最擅长这种工作。或者我可以再次凯根打电话,向她求得帮助。想到这里,我又敲了几下门,试图想象出里面的情形,想象里面会是一个女孩正在梳头或者做别的什么事。但我想象不出,我想不出能是谁在里面。

    我转身跑回到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吃奶酪用的叉子,然后把它塞进浴室的门锁中。我来回地摇晃门锁,听见叉子尖儿与门锁内部的金属部分相互摩擦的声音。正在这时炉子上的茶壶传来水开时的鸣笛声。我没有理会它,因为我知道再有几分钟就一定可以把门打开。所以我继续晃动门锁中的叉子,直到我把叉子尖儿插进锁芯的裂缝里面去。然后我轻轻地旋转叉子,情况良好。

    我用手握住门把手,打开灯的开关,然后将房门完全推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维娜尼卡·李曼。

    去年就已经死去的维娜尼卡·李曼。

    她的躯体平躺在地板上,跟我发现她的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样。血液,正从她头上那被多那温所袭击的部位向外流淌。她那深沉的、绿苔藓般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好像对于我没能及时来挽救她感到极为失望。

    我的呼吸急速加快,冲击着我的嘴唇。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哭还是想要吐。总之,我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尖叫从我的嗓子眼儿中爆发出来。

    尖叫使我从睡梦中惊醒。也惊醒了我的又一个噩梦。

    过了几秒钟之后,我才弄清楚我是在做梦。我发现自己仍然在公共休息室里,仍然坐在酸橙绿色的极为舒适的灯芯绒沙发上,我的生物学笔记本在我的胸前敞开着,那支白色的蜡烛仍然在放我的腿上。

    门已经完全被打开了。宿舍里的女孩子们都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看我,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站在我的周围,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个嘴唇不停地翻动,脸色通红,眼眉不停地上下活动。

    但我根本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因为我仍然在浑身颤抖,仍然处于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之中。它是那么的真实——维娜尼卡·李曼的眼睛。

    一个女孩——崔死卡邦,我想应该是她——走到炉子旁边,熄灭了炉火,中止了茶壶在水开后所发出的尖细的鸣笛声。凯根半跪在我面前。她看了看她的手表,又摸了摸我的前臂,然后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此时我所能做的就是将目光转向了卓尔和安波,她们正推开人群往里走。好像卓尔正在向大家解释着什么。然后安波又紧跟着说了些有趣的话;从她说话的方式我能判断出她正在引大家发笑。

    卓尔抓住我的手,搀着我穿过人群,回到我们的房间里,她一直在大张着嘴,好像她的喊声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她们关上房门,然后她和安波把我搀回到床上,当我钻进自己的被窝,开始回想维娜尼卡的眼睛时,她们一直都坐在我的床边。

    六

    这一次我享受了完全意义上的睡眠——没有做梦,感谢上帝。当我醒来时,我不得不眨了几次眼才看清楚出现在我面前的海军蓝和格子花呢绿——卓尔和安波,分别坐在我的两边,都已经穿好了她们的校服。

    “你觉得怎么样?”卓尔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没去上课呢?”我问,一边坐了起来。

    “你自己不也没去上课吗?”安波抚弄着她那刚刚别到头上的巨大的紫色的头花说。

    “我给学校的管委会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你……受了些惊吓。”卓尔清了清她的嗓子。

    “你说什么?”我问。

    “这是我们两个人能逃离阅读课的惟一合法理由。而且我们本来也应该在这里陪伴你,安慰你。”

    “是的,”安波说。“所以你的这次反常的行为表现实际上也成全了我们,让我们能够逃离那讨厌的课堂。”

    “而且你还可以做到让哈里根夫人也放过我们,”卓尔说,她一边用小锉刀锉着她的指甲尖儿。“她正在等你到她那舒适的沙发上去坐一坐,跟她聊一聊,当然,前提是你已经能这样做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说。“我想没有什么事能比浪费自己的时间去跟学校的领导谈话更好了。”

    “那么,昨天晚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卓尔问道。

    我瞥了一眼我的床头柜,注意到那支白色的蜡烛正放在我的生物学笔记本上。一定事卓尔和安波帮我带回来的。“我做了一个噩梦,”我说。

    “是的,”安波用手拧着她的马尾辫说,“我们已经大概推测出来了。那血液凝固般的尖叫就是最好的证明。事实上,最麻烦的是我们得需要向大家解释这种行为发生在你身上是一种很正常的事。”

    “那你们是怎样解释的呢?”

    “就是没有按时完成家庭作业的理由中的第105条。”

    “是哪一条?”

    “严重的痔疮病的发作。”

    “噢,我的天哪,”我说,“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安波说。她把她那方形的墨镜推到鼻子尖儿,然后拿起了卓尔的指甲锉刀,在她那闪闪发亮的紫色指甲上锉了起来。

    “她在说谎,”卓尔说。“事实上,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困难。我的意思是,自从去年以来。”

    “是的,”安波说。“这就像是人们想从你身上看到一种心理学现象一样。我知道至少我是这样看的。”

    我让自己的耳朵尽量避开这些词语,我意识到我现在已经像一些希契科克电影那样被贴上了标签。但更为可怕的是,事实上她们都是正确的。

    “你究竟做了什么噩梦的?”卓尔问道。

    我做了个深呼吸,默默地听到我的心脏跳动了五次。我知道再推迟告诉她们事实的真相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我全说了。“维娜尼卡·李曼。”她的名字听起来是那样的远离现实——就像一些深埋在地下从未有人接触也从未有人提及的秘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22

第8节 梦到她

“维娜尼卡?”卓尔那深蓝色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为什么你会梦到她?”
    “因为她已经死了。也许我应该对此承担责任。”

    卓尔的嘴唇已经开始颤抖。我并没想谈跟她有关的任何事。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再次做这样的噩梦。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心理准备。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安波站了起来。“我们已经尽力去挽救救维娜尼卡了。我们已经做了我们所能做的一切。”

    “你并不是真的觉得你应该对她的死负责任,是吗?”卓尔问。

    我耸了耸肩膀。“我不再敢确信任何事。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已经尽了我的最大努力。我知道我已经尽力去理解那些噩梦,那些前兆了。只是……至于我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古老的幽灵,我真的不知该做何解释。”

    “等等,”卓尔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也曾做过关于毛拉的噩梦,”我说。“我的意思是,尽管这只发生过几次,但却与她在被绑架之前、被人杀害之前我所做的噩梦几乎完全相同。”

    真是不可思议,我又一次提到了毛拉。当去年我从多那温那里救出卓尔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定程度上正在忽略毛拉——就像我最终原谅了自己忽略了三年前关于毛拉的噩梦的再次发生,忽略了那些可能会有助于挽救毛拉生命的前兆一样。但我现在却对此产生怀疑,我觉得从始至终我的潜意识里都没有忘记毛拉。

    我闭上眼睛,回想着毛拉为我所画的那副水彩画,那副凭着八年的手艺所画成的——关于我们两个在走廊秋千上的画。它一直被收藏在我的剪贴本里,这时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把它立刻取回来;我是如此的怀念它。

    “等等,”安波说。“这和昨天晚上的事——那个字母M是代表毛拉的事有关系吗?”

    “有关系,”我说。“在我的噩梦里我也看到了那个字母M。不过不是在窗户上。它更像是被印在了我的眼睛里。”

    “那么,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呢?”安波问。

    “我不知道。”

    “为什么它就一定意味着什么呢?”卓尔问。“情况就是,你先是在梦中见到了那个字母M,然后你又在现实中见到了它。你以前曾梦见过许多这样的无足轻重的事——就像你梦见了一双黄色的绒袜,然后安波就穿了一双。这些都是同类的事情。并一定就不意味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我也只是猜测,”我说,我完全明白卓尔是想要彻底弄清事情的背景。

    “但你为什么会梦见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呢?”安波问道。

    “你的疑问和我一样。”我咽了口唾液,然后把脸转过去。

    “一定是这段时间你太压抑了,”安波说。“所以总是和死人睡在一起。”

    “这并不好笑,”我说。“很显然,我的梦是在试图向我暗示些什么。”

    “我并没有发笑,”安波说。“为什么我会笑呢?看起来好像你每次一做噩梦,就会有人接近死亡。也许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呢?”

    “不会有下一个的,”我说。“我一定要弄明白所有这些事情的寓意。”

    “我也想去,”卓尔说。她一边从她那微型冰箱里取出了一条巧克力。

    “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是否我能度过这一年。”在我能跟说其他的话之前她已经背上背包迅速地跑出去了。

    “我也打算一起去,”安波说。她踢了踢自己床下的衣服堆。从中挑出了一件桃色T-恤衫,用鼻子闻了闻,做了一个“讨厌”的鬼脸,随后便将它搭在了肩膀上。

    “你在找什么?”我问。

    “找一件可以在放学后练瑜珈术时穿的衣服。”

    “你想借我的衣服穿吗?”我问。

    “让我看看,斯特西,你的衣服的样式太土了,简直就像家庭主妇,根本不适合像我这样气质的人穿。”

    “你什么意思?”

    她抓过赖斯饼干盒,在对我做出解释之前先把一块大饼干塞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不停地说。同时用手指着她头发上的紫色的大头花,又示意我她腿上佩带的亮晶晶的吊带扣,然后再指指我那件挂在椅子上的灰色的T-恤衫——很显然她是在试图向我解释她的服饰的标准。但我根本没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因为她满嘴都是赖斯饼干。

    “啊?”我感觉说话的同时由于疑惑我的面部肌肉似乎都变了形。

    她模糊混乱的说话声变得更大了,好像那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当她看到我仍然不明白时,嘴里不禁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咕哝声,然后从地板上的衣服堆里挑出了一条粉色的长裤,还有一个带有小猫图案的笔记本,冲出房间向教室走去了。

    而另一方面,我则在想能否找到一个可以不到哈里根夫人那幸运的沙发上去坐一坐的充足的理由。我把双膝抱到胸前,瞥了一眼我那件画有制作面包点心的厨师的睡衣,由于看到了它的可爱之处,所以内心里稍稍感觉有些愉悦。但我马上就看到了那天晚上我在楼梯上摔倒时在膝盖上磕破的洞。我把手指伸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马上想到了查德,真想与他说说话。我真后悔那天不该对他冒冒失失地来访表现得那么不友好。我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感觉好像比前一段时间更加孤独了。但我又不能责怪卓尔和安波的逃避,把我一个人丢弃在这儿。谁愿意和一个死亡天使共处一室呢?

    七

    我走进哈里根夫人的办公室后,她便告诉我坐到那个臭名昭著的沙发上去。当然她并没有那样称呼它。她只是把它看作一种普通的舒适的沙发——一个内部填得过满的、黄绿相间颜色的沙发,而且旁边还带有整洁的、已经磨旧了扶手。这根本不会是一个让人感觉舒适的地方,但它却是一个她希望我能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倾吐出来的地方。尽管我知道那将会花费很长的时间。

    “那么,”她开始说,“你同室的同学告诉我说你今天早上做了个噩梦。你想谈一谈关于这个噩梦的事吗?”

    她坐在一张皮制的旋转椅上,在那副巨大的眼镜后面的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镜完全集中在我的鼻子尖儿。那银白色的眼镜框使她的脸形看起来有些变形。

    “很抱歉,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我说。

    她盯着我思考了几秒钟,两条腿交叉着,一双老年女人的鞋在我面前来回不停地动来动去。“好吧,斯特西,”她说。“当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经受过许多伤害以后做噩梦是很正常的事。它实际上只是你在现实中处理事件的方式在你心志上的反映。自从去年发生了那件悲剧事件到现在才刚刚一年。这对你来说,完全忘记它一定是很困难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24

第9节 天赋的女人

真是个有天赋的女人。
    “也许这只是你的身体探测那次经历的一种方式,”她继续说。“有时,当一些重要的或者带有创伤性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的心志和身体来不及询问问题。”

    “询问问题?”

    “是的,”她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我能够参与她的谈话而感到非常高兴。

    “好极了!”我打断她的话说。“那么这就是说,我只需要让我的心志和躯体问完了问题,找出了答案,然后一切都可以恢复到正常,是吗?”我向前倾斜并不停点着头,以传达出我内心的兴奋程度。

    “我知道这听起来要比实际做起来容易得多,斯特西,你必须认真考虑这件事。当你下一次做噩梦时,你要询问你自己你的心志到底要试图解决什么问题。我觉得你一定会为那个结果惊讶不已的。”她微笑着看着我,并向我轻轻点了点头,似乎确信我一定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在我做出许诺下次发生噩梦时一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之后——尽管我知道那将不会在发生——我就去了D区的电脑机房。围绕着一个中心课题,莱克立德先生把我们分成了几个独立的小组。当他坐在屋子后面的小单间里自由地玩游戏时,我们的小组——包括我和安波、考瑞、爱玛(莱克立德先生的许多新学员)——正在忙着为学校建一个新的网站。

    “我想知道我们是否应该扫描进来一张自助餐厅比萨饼的照片,”安波说。“你知道,这样孩子们就可以看到我们在这儿吃的是什么样的事物了。”

    安波刚说到这儿,爱玛便打了个格外大的喷嚏,好像他对这个建议极为热心。

    “你是在开玩笑吗?”考瑞问道。“我们真要让孩子来这里?”

    “那么把我的屁股扫描进去怎么样?”安波说。

    “我重复一遍,”他说。“我们确实想要让孩子们到这儿来。”

    “我认为自助餐厅的比萨饼很好,”爱玛带着一副伤风味说道。

    “它确实很好。”安波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新的面巾纸递给她,换掉了她那张已经反复使用了好几次的小纸团。“它应该说是自助餐厅中惟一的美味食品。”

    “忘记它吧,”考瑞说。“我们还有足够的其他照片。”

    对于我们来说,有了考瑞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它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电脑高手。他选择加入我们的班级只是因为这样可以使他很容易就获得成绩A。所以,当他把包括从菜肴程序的描述过程到黄昏间校园池塘的有价值的风景画面的照片都输入网址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上面自由的浏览它们。因为我那天早上对查德表现得非常不友好,又加上我和查德不在一个区,所以我想到网络应该是我向他说“对不起”的最迅速也最便捷的一种方式。

    我用鼠标点了一系列的表达情绪的键子——老鼠吱吱地叫“我爱你,”黄牛哞哞地说“我想你,”还有相思鱼,勿忘我花,“你是我的小糊涂”拖鞋,和大量的“我会给你甜蜜”的糖果。我决定选择一种通俗但又非常可爱的方式——两个小猪举着一个标识牌说:“肥猪与吻”。

    我迅速地调低了我的电脑的音箱,同时瞥了一眼身后,确信我没有引起莱克立德先生的注意——我没有——我于是开始往电脑里键入我的信息:

    亲爱的查德,

    只能通过一张小便笺来告诉你

    对于那天早上我对你所表现出来的不友好我感到很抱歉。其实我对你能突然来看我感到很高兴。

    稍后给我打点话。

    肥猪与吻!

    爱,

    我

    我点击了发送图标,然后心里稍稍觉得好受了一点。我关闭了这个窗口,进入我的电子邮箱。邮箱里共有五封信——有两封是关于就业机会的,每月可以赚5000美圆,有一封是关于扩大个人角色的机会的,这是这个月《审视不幸》栏目的热点问题,还有一封是来自“斯莱桑斯198”的,邮件主题是:“斯特西,我们需要谈一谈。”我本想把它直接转到垃圾箱,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斯莱桑斯198”,但由于我的好奇,我还是把它打开了。

    “亲爱的斯特西,”邮件的内容显示。“那天早上在锅炉房并没想故意惊吓你。我们需要谈一谈。今晚11:30分我们在航慢咖啡馆见面。”

    一种可怕的、略带粘性的感觉立时从我的喉咙里往上涌。

    “斯特西?”安波说。“为什么你的脸色跟我的屁股一样白?”

    我用手势向她示意看显示屏。安波拖着她的椅子来到我的身边。“可恶的家伙,”她说。“你认为这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你觉得还能有别人吗?”

    “怎么啦?”考瑞问。他的身体向我们这边倾斜过来,他那蓬松的棕色的头发挡着他的半边脸。

    “是女孩子的东西。”安波用她两只肥胖的小手挡住了显示屏。

    “让我看看,”他说。

    “决不可以,”安波说。

    “好吧,不过我觉得你们可能会因此而得不到这个项目的学分,”考瑞说。“我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工作。”

    爱玛也被吸引过来。

    “那好吧,”我说。“看吧。”我把显示器转向他。

    “你不知道‘航慢’在晚上十一点就已经关门了吗?”他说。

    我感觉到我的嘴角正在进一步下沉。我忽略了咖啡馆的营业时间,因为我几乎从未去过那儿。

    “那么,这将可能意味着什么?”安波问。“这个家伙想要在咖啡馆打烊以后见你?”

    “也许他是多那温的继承者。”考瑞用一把无形的小刀在空中做出一种刺杀的动作。“也许他们是想来报仇。”

    “也许是你的想法太幼稚了,”安波对他说。

    “是你们不敢接受事实,”考瑞说。“我认为这所校园是一个充满着灾难的地方。”

    “真的?”安波说。

    “仔细想想吧,只那个‘航慢’咖啡馆就……”

    “咖啡馆怎么了?”安波问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26

第10节 真实名字

“你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咖啡馆的真实名字(Hangman本义为‘刽子手’),可人们为什么这样称呼它呢?”
    “我们知道这个传说的由来,”安波说。“请你记住,我们并不是刚来报道的新生。”

    “是因为有个女孩曾经在这里被绞死,对吗?”爱玛说,一边用面巾纸擦着鼻子。

    “非常正确,”考瑞说。由于兴奋,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他的嘴巴也不停地唾液横飞。“五十年以前。那时她还没有获得校园演出中的星级角色。接下来,就在去年,却发生了维娜尼卡的事,血液在那个法式房间的地板上横溅——”

    “闭嘴,”我说,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告诉我,”他说。“这是事实,当你发现卓尔的时候,她是被绑在一个小便壶里。”

    “闭上你的嘴,可恶的家伙,”安波说。

    “我想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即将发生,”他说。“当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时,我也想去顺便看一看。”

    安波猛地从电脑上拔掉了电源线,把所以的美丽的照片都给扼杀了。

    “你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儿,”他说。“能够遇到我你是很幸运的,我可以在三分钟内挽救我们所有的工作。”

    这时莱克立德先生向我们走了过来,他的鞋跟咔哒咔哒地敲击着油布地板。“我能知道你们正在干什么吗?”

    “安波拔掉了电源,”考瑞说。

    “噢,那这就说明你们今天的工作等于零,”莱克立德先生说。“两点半你们必须都准时回到这里来工作。”

    “嗯,”当莱克立德先生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安波发出了一声像小猪一样的咕哝声。

    考瑞默默地插上电源,重新开始我们的工作。尽管这是个极为古怪的家伙,但他对于黑尔克来斯特先生不正常的兴奋的分析还是合乎事实的。在维娜尼卡死后,这里的许多孩子都被父母领走了。作为补充,我们的队伍中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学员,像考瑞这样的孩子——安波喜欢称他们为“幽灵组织”——他们对我们学校正在出现的所有的负面消息都极为感兴趣,总是以学校会陷入这样的困境感到异常地兴奋。许多学生家长都把对这种学生的开除看作是他们自己那可爱的但学习成绩却又较差的宝贝孩子被学校接收的绝好机会。

    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每个人,包括我。

    八

    当我回到自助餐厅的时候,卓尔,安波和皮杰都已经坐在饮料机旁边的我们通常坐的那个位置上了。我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我的巧克力奶管口的盖。“你们怎么了?”

    “噢……上面?”安波用她的筷子指着天花板问道,她没有听清我的话,以为我在问她上面怎么了。

    “我是说,刚才你们正在谈论什么?”

    她从自己的盘子里挑了一块大马铃薯,送到我嘴里。“你,”她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饭说。

    “我怎么啦?”

    “电子邮件,”安波说。“你今晚打算去吗?”

    我瞥了一眼卓尔,她的目光正集中在她盘中的面条。

    “我认为应该去,”皮杰说,他一边指着盘中的干酪强调说。“我们都支持你而且我们也会尾随你一块去。”

    “对,”安波说。

    “也许我们现在不该谈论这个问题。”我用手指了指卓尔,希望他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怎么一直在保持沉默,卓尔?”“自从我们到这儿你就不说话。”

    “没什么,”她说。

    “要是真的没什么,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老实呢?”皮杰问道。

    “也许我只是不愿听你们谈论这种愚蠢的游戏,”她说。

    “这不是游戏,”安波说。“这是探寻。”

    “是对凶手的探寻。”皮杰笑着说。“探寻谁将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牺牲品。”

    “谁说他一定就是凶手?”安波皱着眉头说。

    “他一定是,可爱的小家伙。”皮杰用他的叉子敲打着安波的筷子说,那叮当的响声就像敬酒时的碰杯声。

    “你们是不是都有毛病了?”卓尔把她的盘子推到一边说。“去年的事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还能记住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吗?”

    “我们也都经历了这件事,”安波纠正道。

    “好吧,停止再谈这件事,”我说,出于卓尔的缘故。“我收到的那封电子邮件可能只是某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想要在我去年经历了那件可怕的事之后继续吓唬我。”

    “他已经制造了许多麻烦,”安波说,“在锅炉房里露面,在窗户上写‘M代表谋杀’。”

    “我没说过M代表谋杀。”我转过身看着卓尔。她正用两只手按着前额,好像是头痛。

    “喔,是的,你确实没这样说过,”安波纠正说。

    “你同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一种巧合吗?”

    “我仍然觉得你是被她们彻底下坏了,”安波说。“你必须承认,你收到的那封邮件一定是那个幽灵组织写的。我敢打赌所有的这一切都与他们有关,他们只是想要以这种廉价的恐吓让你慢慢死去,不会是为了别的。”

    “我也要采取一些这样的方式,”皮杰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我所知道的是,”我说,“我正在梦见一些已经死去的人。当然,这要比我会梦见一些将要死去的人要强得多。”

    “我想是这样,”卓尔说。他她拖回自己的盘子,咬了一口通心面。

    我希望安波能正确对待这件事,不要胡思乱想。卓尔并不想知道那封电子邮件的内容,也不愿提有人闯入锅炉房,在玻璃上乱写乱画的事,更不愿知道我再次做这种噩梦的事。这也就是我不愿在这种场合提关于那个恶作剧的任何信息的原因。因为我认为那个恶作剧决不只是一种巧合。我认为这是我的躯体试图告诉我一些信息的一种方式。就像去年——我弄湿了床,最终这证实是我的躯体在引导我找到卓尔,她被绑在了厕所里。

    我瞥了一眼唐娜·蒂灵斯,她正独自在桌子旁边。她那曾经光彩照人的赤赫色的头发现在已经用一条橡皮筋绑了起来,头发的颜色也已经褪成了暗淡的褐色——就像杂志上的一张“过去”的照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去年一年,她在我们这个方圆十英尺的小范围内从未敢抹过口红,现在她仍然坐在我们吃饭的桌子边上,她的脸色很可能跟我的脸色一样苍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29

第11节 朋友

唐娜·蒂灵斯是维娜尼卡·李曼最要好的朋友。维娜尼卡死后,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不再是那种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与其他任何人接触的人。她花了几周的时间跑出去发泄她的悲痛,当她回来以后,她开始重新接触那些旧朋友,而且她也在试着结交新的朋友,试图让自己有一个新的开始。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过去并不是这样。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这一年中,新的同学的注入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境遇。
    我眨了眨我那盯得太久的眼睛,试图吃一点今天餐厅里的食物——一块胶性干酪,上面撒了一层事先做好的面包屑。我刚准备挖一叉子放到嘴里,我的眼睛忽然被人从后面给蒙上了。

    是查德。我立刻就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一股香水的气味儿,同时还混合着上个月我给他买的那种苹果香味的肥皂的气味儿。

    “你正在这儿做什么?”我能听出我的声音很激动。

    查德移开他的手,坐在我身边的位子上。“我收到了你的电子邮件。”

    “你真的收到了?”

    他点了点头。“谢谢。”

    “我本不应该对你表现得那么凶,”我说。

    “不,”他争论道,“我去之前应该事先告诉你,而不应该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你看她们表现得多恩爱啊?”安波叽里咕噜的低声说,一边指着我和查德。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安波的声音提醒了我,让我知道自己在哪儿,和谁在这儿。我能感觉到卓尔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们,看着查德在我的身边哄我笑。

    “嗨,卓尔,”他说,可能他已感觉到了我的尴尬,我想。

    “嗨,”她轻轻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转向了她的那盘通心面。

    “我可能要回一趟西班牙。”他给我看了看他口袋中的护照,然后又偷偷看了看他的身后,以确信餐厅的管理员安斯勒夫人没有注意我们。“今晚曲棍球比赛结束后我给你打电话。”他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走出了餐厅。

    我回头看了看卓尔,她正集中在她的盘子上,好像那份意大利面条包含着所有的答案。我没有考虑到她心中的那些烦恼——关于我和查德或者关于整个噩梦。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有一次认真的谈话。

    九

    放学以后,安波和我直接去了瑜珈班。我想一个小时的放松可能会有助于缓解我心中的紧张。而更为重要的是,我觉得我的这种紧张正在给我的身体带来一些反作用。在瑜珈班的指导老师凯根指导我们做了一系列的热身运动之后,我感到我的紧张已开始渐渐消解。

    我拿了一条毛毯盖在身上,然后平身躺下,准备瑜珈术中的第一阶段的练习,这种练习常被人看作是一种讽刺,但却是瑜珈术中我最喜欢的一部分——把它看作是讽刺,是因为这种练习实际上就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我闭上眼睛,尽量忘掉我大脑中的那些琐事。我实在是太疲惫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费力就让自己的精神趋于一种麻木,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背景音乐中,结合着鱼缸过滤器中的嗡嗡声,我渐渐地感觉到,自己在一种自由、可爱的空间里漂浮。

    但我忽然间好像记起来什么东西。我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手表。我忘记了莱克立德先生今天下午对我的滞留。我掀开身上的毛毯,抓起书包,便跑了出去,我甚至忘了叫安波和我一起走。进入走廊之后,我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声音变小,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班级。但当我到达那里时,我却发现门上别了一张便笺,说滞留已被改到了地下室。

    我于是又匆匆忙忙地下了两层楼梯,冲到楼梯末端的铁门前。我发现墙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斯特西·布朗的滞留处”。木牌指向我面前的那个又长又窄的走廊。

    我开始沿着木牌指引的方向往前走,我感到奇怪为什么那个指示牌上只列了我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只有我自己被滞留在这儿。

    头顶上那稀疏的昏黄的灯光照着地上的那些保管人员残留的物品——油漆罐,滚筒,抹布,一些用来搅和油漆的木棍,和一个堆在地板上的保管人员的破旧的制服。墙和地板是深绿色的,只是在光秃秃的水泥面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漆,屋子的左边和右边都有许多门。我推了推左边离我最近的门,门是锁着的。我又推了一个。也是锁着的。我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注意到前面又有几个门,我又试了试门把手。但看起来这是一个完全被丢弃的地方。

    也许这是一个错误。

    我刚要转身往回走,这时我忽然听见有什么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是一种撞击声,好像是人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

    “哈喽?”我喊到。

    那个撞击声停止了。

    离走廊的尽头仍然还有一段距离。我向前又靠近了几步,注意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灰色的大门。“哈喽?”我又喊了一次。

    仍然没有回应。

    我开始怀疑整个事件可能又是一个令人厌烦的玩笑,也许有人正在看着我,试图制造一些笑声。我四下看了看,包括头顶上和身后。

    “哈喽?”我又一次喊道。“这样做并不好笑。”

    仍然没有回应。

    我于是转过身往回走,起初走的很快,但马上又收拢了步伐。

    撞击声又开始响起来;我能听到它在墙壁中的回音。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地下室的铁门,迅速地登上了完全处于黑暗中的楼梯,楼梯间的灯已经全部被关掉了。上面有一系列的门。我摸索到了把手,试图推开它们,但它好像已经被人上了锁。我好像被陷在了里面。

    我用拳头狠命地敲打着门,用脚踹着门把手,试图打开锁头,同时我几乎用劲所有的力量呼喊着救命,希望能有人来帮助我。但整个地下室仍是死一般的沉寂。

    通向地下室的铁门被人打开了。那个人的脚步声朝着我走来,上了楼梯。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斯特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在这儿吗?”

    我没有说话。

    “好了,”他说。“是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30

第12节 非常重要

我斜视着他,试图辨别出他的脸,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是我,”他坚持说道。“我知道我会在这儿找到你的。”

    “皮杰?”我喊道。

    在我开始往楼下走之前我等了几秒钟。“你在哪儿?”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门那里。仍然没有人。“皮杰?”我喊道。我听到在走廊的尽头有人在笑。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这怎么能值得发笑呢?

    我继续沿着走廊往下走,顺着那些笑声。这使我更加接近了那个撞击声。也许我应该直接走过去。也许从这里脱身的路就在它后面。

    盯着前面那扇饱经风雨侵蚀的灰色的大门,我猜测着是否那会是出去的路口。我离它越近,光线好像变得越暗,头顶上那昏黄的灯光似乎更加模糊和稀疏了。我继续向门的方向移动,那个撞击声更大了,这说明我现在离它更近了。我又向前挪动了几步,斜视着前面,想要辨别出门右边的那些正在晃动的阴影。它们正来回的跳动着击打着什么东西。像是有人在那儿。正在等候着我的到来。

    “哈喽?”我喊道。

    现在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了,我能看到门上有一个像绳子的阴影一样的东西。在那个影像的右边,用黑红颜色胡乱地在地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字母M。它正直盯盯地看着我。

    “斯特西,”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几乎要僵住了。心跳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胸膛,血液不停得冲击着我的皮肤,使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多么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我一定在哪儿听过。可那不可能。毛拉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四年了。

    “斯特西,”毛拉的声音重复道。

    泪水立时从我的脸上淌了下来。由于恐惧我的胃开始膨胀,而且伴随着剧烈地疼痛。我感觉好像要吐。我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试图平静一下我的胃。

    “你怎么啦?”她问道。“是胃痛吗?”

    那个弯曲的阴影在不停地运动,从上到下,然后又开始旋转,像一个跳动的绳子。我又向前移动了几步,走到门边。但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个跳动的阴影。我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正在唱着我教给她的那首“玛丽 马克小姐”——除了有些字词不同:

    玛丽 马克小姐,马克,马克,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黑色。她有一把小刀,小刀,小刀,插进了她的后背,后背,后背。她不能呼吸,呼吸,呼吸。她不能喊叫,喊叫,喊叫。所以她乞求,乞求,乞求。她乞求死亡,死亡,死亡。

    “谁在那儿?”我大声喊道。“这时谁在唱?为什么唱这些?”

    歌声停止了,但接下来我却听到了毛拉的尖叫声。我使劲撞击、踢打着那扇门,但我马上又感觉到自己一阵恶心。我无法控制。

    “斯特西,”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会遵守你的诺言吗?”

    “什么诺言?”我尖声喊道。“你在说什么?”

    “至少是在一周以前,”那个男人说道。

    我张开嘴想要尖叫,但嘴里似乎已充满了胆汁。充满了胃里的东西。猛地从我的嘴里喷出来。

    “斯特西!”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用力拉我的胳膊。

    “她在那儿!”当我的喉咙畅通时,我脱口而出。“跳动的绳子。”

    “斯特西!”安波重复着,把我从梦境里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四下看了看,逐渐苏醒过来,我的心跳砰砰地敲击着我的胸膛。我仍然在瑜珈班里。

    凯根正站在我的身边,她那长长的黑色的螺旋状的头发接触到了我的胳膊,让我产生了一丝丝凉意。“你好些了吗?”

    “是的。”我擦去嘴角残留的呕吐物,看到身边的垫子上有一小堆儿污秽物。“我想我刚才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她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不去浴室把自己洗一洗呢?”

    “正像我经常说的,”安波开始说话了,“当身体不适时吃餐厅的食物绝对不是件好事。”

    我站了起来,走进浴室,这时我注意到我已经打扰了绝大多数的瑜珈功的练习者,使他们从那近于死尸般的练习中苏醒过来。我把浴室的门关上,用水洗了洗脸,尽量放松自己,用手指洗掉我嘴边的污秽物。我照着镜子,盯着我那金黄色的眼睛——有点儿像我的祖母的眼睛。不过,她的眼睛充满着力量和勇气,好像什么都无所畏惧。而我的眼睛则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像脉络般的血丝穿过我的瞳孔。我低头看了看她送给我的那个紫色的小圆环——一块粗胖的小石头,它正轻轻敲打着我。

    已经将近一周了,我仍然猜不出为什么我会梦见那个古老的幽灵。我开始变得焦急,因为如果我仍然猜不出,就可能意味着有人会死亡。

    十

    安波和我回到我们的房间,坐在我那交叉腿的床上,我已经喝下了整整两公升的麦酒。

    安波重新拧了拧那个潮湿的抹布并递给我。“那么——我们需要谈一谈。卓尔现在不在这儿。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你想要说什么?”

    “看着我,斯特西,”她说,一边转动着她的眼睛。“我并不傻。我知道在瑜珈班里你又做梦了。而且我还知道你的睡眠伴随着许多奇怪的行为反映,这对你来说一定意味着在梦中发生了许多坏的事情。”

    “啊?”我一边摸着我那隐隐作痛的头。

    “不要拒绝我的问题。今天下午和那天早上的反常行为表明在公共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我能知道你在梦中唱的是什么吗?”

    “你说什么?”

    “在瑜珈班里……我想,那时你睡着了。你唱了一些好像是‘玛丽 马克小姐’的挽歌。”

    “我唱的?”

    她点了点头。“有点像亚当斯家里的乐曲。”

    这次我告诉了她一切——关于我在瑜珈班里所做的噩梦的全部细节和噩梦怎样使梦中的我,当然也包括现实中的我的胃产生恶心。

    与先前她在自助餐厅里与皮杰的表现截然相反,安波看起来像我一样沮丧。她抓起地上的那个带羽毛边的枕头,不停地往外拔那些伸在外面的羽毛。

    “什么是‘对凶手的探寻’?”我问。“你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32

第13节 一件好事

“那是指巴朴,”她说。
    “巴朴?”

    “是的,你认识,”她举着那根羽毛强调着。“在呕吐之前。那个有目的的呕吐改变了一切。现在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去年的你那次令人讨厌的尿床。”

    “是的,如果不是那次尿床,我决不能挽救卓尔;我决不会发现她。”

    “那么这次的呕吐又将会怎样帮助我们呢?”她叹息着说。“这次谁又可能会有麻烦呢?”

    “我不知道。但就像我过去所说的,梦见已经死去的人总比梦到将要死去的人要好得多,不是吗?”

    我用那个抹布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注意到那个抹布原来是一条潮湿的皮带,皮带的前面用丝网印刷术印制着一个怒目而视的、体态丰满的令人奇怪的女人。“这是什么?”

    “这是我能找到的惟一的一件干净的东西。”

    这时,我们房间门开了。是卓尔。我迅速地把那条皮带抹布藏在我的被子下面。

    “怎么啦?”她把背包扔到地板上,然后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们。

    “没什么,”我说。

    “真的?”卓尔说。“我怎么有点儿不相信呢?”

    “我不知道。”安波用一个羽毛戳着她的耳后。“也许是因为你是个妄想狂。”

    “也许吧,”卓尔说。“或者也许是因为斯特西在瑜珈班里呕吐的事。你们不知道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我猛地挪开枕头,从被子里抽出那条皮带抹布,放在面前,试图以此终止对这件事的讨论。

    当她们俩唠唠叨叨不停地讨论着我在瑜珈班里呕吐的事的时候,我在尽最大努力集中我的精力思考为什么噩梦会导致我呕吐。而且我忽然想到,我那次梦见维娜尼卡时并没有呕吐。那么,这两个噩梦有什么不同呢?我试图想出答案,但我无法集中精神。

    “等等,”安波大声说道。“斯特西,也许你呕吐是因为你早上感觉恶心。”

    “对,可能会是这样,”我喃喃地说道。“我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我能想象出我卓尔此时的表情——嘴巴紧闭,牙关紧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继续说下去,”安波恳求道。

    “忘记这件事吧,”我说。我把那条皮带抹布从眼前移开,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卓尔已经脱掉了那套校服,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衣服——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翻领毛衣,头发用一个很大的塑料发夹束了起来。可她看起来却仍然那么美丽迷人。

    “去餐厅吗?”她问道,一边从背包旁边的口袋里取出她的学生证。

    因为我确实想要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所以我告诉她们我有一个宏伟的构想,就是自己在这儿用微波炉烤干酪三明志——尽管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不想让那个美丽但缺乏头脑的卓尔有这样公开的机会接触我的男朋友。

    她们走后,我重新蜷缩在床上,注释着床头柜上的那支白色蜡烛,想知道是否现在会是点着它的最好的时机——因为我现在感觉非常的孤独,我好像有许多话需要马上对我的祖母诉说。但与此相反,我抓起了话筒,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

    她回答说,“哈喽?”

    “嗨,妈妈。”我用力拖过被子盖在脸上,尽量控制住我的泪水,我感觉它好像正在像潮水般涌来。我们谈论了几分钟那些普通的事情——关于学校和我的老师,关于《迪尔曼女孩》的演出时间和她正在教的那个绘画班级。我真想告诉她我做的那个关于毛拉的噩梦。但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不谈论那个噩梦我们的谈话将会进行得很愉快。

    谈话进行了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们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她,因为我有良好的同学关系而异常高兴,而我,则完全被噩梦压抑着。

    十一

    在餐厅里,我决定先泡一杯有预言功能的茶。我从壁橱的里掏出了我们家的剪贴簿,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个好的秘方。这个本子是我的祖母在她去世之前两周送给我的。里面全都是各种魔咒,家庭药方,令人喜爱的诗句,和一些我们家祖传下来的秘方。

    坦诚地说,我并不经常使用这本书,因为我强烈地感觉到魔咒应该来自自身内部,最有效的魔咒应该是自己创造的。但有时我又确实喜欢用它。我喜欢这本书的亲情感。我喜欢把手放在这些手写的纸张上,想象那些亲手写下这些内容的人——想象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最初促使他们写下了这些魔咒和秘方。

    我把那个沉重的书放在床上,翻着那已发黄的书页。在一张已经被烧了一半的纸上,我发现了迪里亚写的那张具有预言功能的秘方。

    我把水碗放在碗橱上,然后往里加了一些必要的材料:一小撮桂皮,两茶匙核仁,一点儿酸橙汁和一些藏红花花瓣。

    我又从我的魔咒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木制的汤匙,把所有的东西搅匀,然后把水碗放到微波炉里煮了整整五分钟。当我把它从微波炉里取出来时,水已经被煮开了。我回到床上,把水碗放到我的腿上,让碗中的蒸气轻轻拂过我的面颊。那桂皮的气味,就像芳香的桂木,清洗着我的各种感官。我闭上眼睛,精神完全集中在那混合着酸橙的藏红花花瓣上。那酸橙汁将会有助于清除自去年以来便隐隐向我接近的那些消极的能量,而那些藏红花将会帮助我增强我的精神意识。

    我睁开眼睛,重新用汤匙搅拌碗中的混合物,全神贯注于这些原料的混合物和它们的整体蕴涵上。我举起水碗,放到嘴边,呷了一小口。那味道闻起来就像假日期间妈妈用面粉牛奶鸡蛋混和做成的美餐。这整个的过程使我感到平静,感到心里逐渐有了根基,好像刹那间被赋予了力量。

    当碗中的混合物只剩下一点儿时,我听到门吱吱地被打开了。是卓尔。

    “嗨,”她说,但她并没有真正地看我。

    “嗨。”我感觉我的身上一阵的不自在。

    “我只是想回来取本书,”她说。“然后去图书馆去参加一个学习小组。”

    “我们能谈谈吗?”

    “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她们已经在等我了。”她从桌子上拿起了几本课本塞进背包里,眼睛仍然躲避着我。

    “那好吧。”

    她收拾完包以后,收拢了一下嘴唇,盯着我的头上面的地方。“安波告诉我关于你呕吐的事,斯特西。你睡着以后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你又是怎样证实一定会有其它的事情将发生呢。我只是不想立刻遭遇到这样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35

第14节 我明白

“我明白,”我说,一边暗暗咬着自己的舌头。“但我真的不想谈这些事。”
    “噢,”她说。“那么你想谈什么呢?”

    我慢慢走到我的床边。“我只是感觉,最近在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种奇怪的能量。”

    “我并不是你的一个失败的魔咒,斯特西。”

    “我从未说过你是。”我喝完了剩下的茶。“只是今天在餐厅里,当查德经过时,还有那天早上他来看我时,我好像感觉你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是一种心烦意乱或者其他什么。”

    “我并不嫉妒你和查德之间的事。如果你觉得我嫉妒你们,那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那太好了,”我说。“我的意思是,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因为我想如果换了是我,我一定会产生嫉妒的。”为了避免尴尬,我不停地往杯子里压挤酸橙汁。“我是在尽量想象出,当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的前任男朋友约会时,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并不会给我带来烦恼,”她说,一边用手捻着垂到手边的金黄色的头发。“我和查德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你能肯定?”

    卓尔最终落下她的视线看着我,只有一秒钟,我想她可能会哭,但与此相反,她点了点头——一种轻微的、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头部的上下晃动。一时间,我们的眼神互相锁定在对方身上,直到被安波的到来所打断。

    她猛地把门关在身后。“你们可能决不会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由于紧张,她的脸颊泛着两朵红晕。

    “什么事?”卓尔长出了一口气,也许她非常感激这种打断。

    “喔,”安波开始说道,“当我从邮筒中取出信件往回走的时候,有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家伙,也许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幽灵组织的成员之一——径直撞到了我身上,使我把所取出的所有邮件都掉到了地上。然后,当他帮我拣邮件的时候,他告诉我有一个非常幸运的纪念日,问我打算怎么庆祝。”

    我把目光转到卓尔身上,看着她正发抖的嘴唇。她咬着嘴唇,再次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那么,你是怎么说的?”我问。

    “我问他正在说什么,”安波说。“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说的那个纪念日,我只是不想往那里想……然后他告诉我他和他的朋友将会闯入欧布莱恩进行一场降神会或者其他什么。”

    欧布莱恩是学院的一个建筑物,维娜尼卡就是在那里被害。事情发生在莱奥尔夫人的房间里,在一楼。事件发生之后,行政部门马上便用木栅栏阻断了通往那个房间的通道,将它完全封闭起来。但是学校里的孩子们,因为相信这里有鬼魂存在,所以都拒绝在这所建筑物附近的地方上课。所以,一段时间以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就像是一种对所发生的事件的经常性的提醒。但是现在,随着许多富裕的家长和捐赠者的财力支持,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新的粉刷,新的地板,新的电脑设施——好像一个百万元的投入将会完全擦去过去所发生的恐怖事件的印痕,使学生家长们为之欣慰。

    “我憎恨这所学校,”卓尔说。“一有机会,我一定会转学的。”

    我站起来,走到卓尔身边,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但她却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你的邮件。”安波从她那堆信件中抽出一件较厚的信递给我。

    “为什么我的邮件会在你那儿?”

    “为什么?”安波咬着她的蓝梅口香糖。“因为是我把它从邮筒里取出来的。还能有什么为什么?”

    尽管我相信安波的话,但我还是憎恨别人动我的信件,因为我总觉得这好像是在调查我的隐私。我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邮件,故意疏忽了向她致谢。

    “你是欢迎我这样做的,”尽管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但还是这样说道。

    我打开那封邮件——一张电话帐单,一个魔咒目录册,这个月的那期《悲剧人》杂志和一封信。信被封在一个商业用的信封里,没有回复的地址。信封中间只打印着我的名字和学校的地址。

    我的手指开始颤抖。我把信翻过来,压了压封口处的折线。这时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一种不良的颤动转移到我的手掌上,好像有人把冰块放在了我的皮肤上,就像静电一样。我试图往下吞咽,但我的嘴里好像充满了面糊,不能呼吸,而且感觉要呕吐。那封信从我的指尖滑落。

    “斯特西——”安波伸出手来扶我。“那是什么?”

    安波想要从地上拾起那封信。

    “不!”我大喊道。

    “为什么?”她问道。“那是什么?”

    但我不能说出,也不想承认我所感觉到的。

    我从我的床边拿过那个盛着晒干了的熏衣草花的碗,用指尖把那些小球压碎。我呼吸着小球散发出的芳香,尽量唤起自己内心的力量。

    安波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来,这促使卓尔也走到我旁边。

    “一切会好起来的,”卓尔说,一边把我的头发拢到我的脑后。

    但我并不能如此确信。

    随着那股熏衣草花的芳香,再加上她们俩的友好的接近,我逐渐恢复过来,做了个深呼吸,正常地吞咽了一下,从地上拣起了那封信。我用双手握着那封信,目光盯在我的名字上面,相对于信封纸的乳脂色的白,我的名字是那样的黑。

    我把手指滑到信封封口的下端,撕开了它。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安波问。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信封里,抽出那封信。当我打开它时,卓尔异常紧张地紧握着我的肩膀。

    你将遵守你的诺言吗?

    安波大声地读出了信纸上的字。“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诺言?”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在我的噩梦里也曾有人大声说着同样的话。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十二

    我坐在床边不停地发抖,好像冷酷的严寒已经到来,覆盖在我的脖子和后背上。安波偎依着我的肩膀,给我以安慰,卓尔又接了一杯水放进微波炉,想再给我漆一杯热茶。我只想把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抛开——去大睡一觉,什么也不想,没有噩梦。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把信攥在手里,盯着印在纸中间的那些字。我几乎仍能听到在我的噩梦中那个人对我说这些话的声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37

第15节 红色的邮戳

“这封信上盖有邮戳。”安波递过信封给我看,那个红色的邮戳上有城市的名字,航欧弗,打印在了邮票上。
    “也许这封信来自我们学校中的某个人,”卓尔说。“你知道,这可能是又一个恶作剧。”

    卓尔递给我茶杯,我吸了一小口咽下,顿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有点像橘子的味道。

    “这样看来,你不知道这封信指的是什么?”安波问道。“你也不知道那个诺言指的是什么?”

    “是的,”我说。“但相同的问题曾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你说什么?”卓尔问道。

    “我的意思是,在我的噩梦里,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它问我是否将遵守我的诺言。它也说‘在不到一周之内’。”

    “不到一周,一周是什么意思?”卓尔问道。

    “我不知道。”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谁?”安波问道。“你熟悉那个声音吗?”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我想。但我记不得那个声音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任何人都有可能。”

    “那么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推测出那个诺言指的是什么,”安波说。

    “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一点关于那个诺言的事了吗?”

    我斜靠在身后的床头板上,默默地思考。我想知道那个诺言是否是指我曾对毛拉、对我的家人所许诺过的而我现在又给忘记了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梦见她呢?或者那是指最近的一些事情。去年自维娜尼卡死后,我曾做过什么许诺而自己又没有实践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叹息道。

    “也许你曾答应过什么人你会帮他们,”卓尔说。

    我呆呆地凝视着空空的天花板。“这真让人感到沮丧。”

    “也许你需要吃点儿东西,”安波说。“那通常会帮助我思考。”她从桌子旁边拿过那个饼干盒,从中取出一块递给我作为食物。

    “不,谢谢。”

    “我们一定能推测出来的,”她说,同时扑通一声坐在了我的旁边,把一小撮饼干倒到自己的手里。

    “那只有一种方式。”我重新坐了起来。

    “什么方式?”卓尔轻咬着她的手指甲说。

    “今晚我必须去。”

    “去哪儿?”卓尔问。

    “航慢,”我说,我同时感觉到内心开始紧张。“去看看到底是谁发的邮件。看看他——或者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确定要这样做?”安波问。

    我点了点头。“很显然他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但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安波把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谢谢,”我说,勉强做出一点微笑。

    “你也打算去吗,卓尔?”安波问道。

    但卓尔却把脸转到了别处。“我不知道是否我能,”她说,与刚才安波那噼里啪啦的说话声相比,显然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不,”我说,同时转向卓尔。“我不希望你去。事实上,如果你能呆在这儿,我认为那是最好的。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知道到这儿能找到你。”

    “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安波补充说。“万一我们不能回来。”

    “不要再说了,”我说。“我们都会没事的。”

    “你能确定吗?”卓尔问道。

    “能确定。”

    卓尔笑了笑,我也用微笑回敬她,好像紧张的形式有助于减轻我们之间的那种奇怪的能量。

    “电子邮件上说的是什么时间?”安波问道。

    “十一点三十分。”

    “你们还有几个小时,”卓尔说。

    “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安波问道。

    “你们想叫查德和你们一起去吗?”卓尔问道。“也许我们应该打电话叫校警去把他们的头目给抓起来。”

    “我想我应该单独呆一会儿。”那封信仍然攥在我的手里,我从床上拿了一条毛毯,又从我的魔咒抽屉里的小罐子里抓了一小撮干桔子皮。向公共休息室的沙发方向走去。我需要保持完全的安静来集中能量,并把我的能量完全倾注在这封信里,希望宇宙中的三次能量都能回复到我的身上——祖母过去总是提醒我无论我向宇宙中释放了什么能量,它都将会向我自身回复三次。

    我把信平铺在面前的咖啡桌上,又在上面放了几块桔子皮。我把桔子皮按太阳的形状排列——以一点为中心把桔子皮旋转排列成一个圆周,那桔子皮看起来就像是中间的太阳发射出来的光线。我全神贯注于那个想象中的太阳上,集中在那个太阳的能量上,希望它能唤醒我的感觉。我的祖母过去常常说我应该总是尽量保持在户外学习,因为太阳的能量将会使我充满生机。而且,当太阳落山以后,我应该利用一些象征性的符号使太阳重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时时提醒我它的能力和能量。

    我擦了擦手指间的每一个桔子皮,思考着太阳是怎样把它的能量灌输到桔子皮里面,使桔子皮呈现出这种黄色,又怎样进而使桔子产生了里面的果实。然后我闭上眼睛,把桔子皮放到腿上,又把手指放在那封信上,试图让太阳的能量在我的皮肤与纸上的桔子皮之间转移。我感觉到了单个的折痕,那封信上的折痕。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似乎在促使我做更多的折叠。我于是随着我的感觉,把那封信折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正方形,然后接下来又折叠信的封口,直到使我想起了上小学时我常常玩的玛沙游戏。

    “让我猜猜。”崔斯卡邦出乎意料地来到我的身边,扑通一声坐在了我旁边的沙发上。“斯特西 布朗将嫁给查德 麦克哈瑞,他们将有三个孩子,生活在一个大屋子里,有一个黑猩猩宠物。”

    我假装礼貌地笑了笑。“你显然很熟悉玛沙游戏。”

    “非常熟悉。”她拖了一块花布在她的头顶上——一个黑色的小圈,只是作为午夜的一种象征——她又把她那双带有大象图案的拖鞋放到桌子上。“玛沙运气游戏是最有趣的。当然,那只是在我十二岁时玩的游戏。”

    “对,”我说,一边装起了那封信和桔子皮。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以那种方式折叠这封信的原因。“我想我只是想看一看是否我还记得这个游戏怎么玩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39

第16节 非常认真

“你和查德是非常认真的,是吗?也许你们会结婚。”
    我耸了耸肩膀。

    她突然吹动了一下她嘴里的西瓜味口香糖,并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我的沉默的耸肩是那么意味深厚。

    “我想我应该去学习了。明天还有历史考试。”

    “等等,”她说,她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我想问问你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当时你在这儿发出那么大的尖叫声?”

    “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我说,同时站了起来。

    “就像去年那个噩梦?”她也站了起来。“许多同学都在议论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你这次的噩梦与去年的噩梦一样吗?就是关于卓尔的那个噩梦?”

    “不,”我应付道。“这与去年的那场噩梦并不相同。”

    “是怎么个不同呢?”她理了理她那卷曲的头发。“是你感觉起来不同吗?或者是因为你这次没有梦见卓尔?也许是梦见了别的什么人,是吗?”

    “我觉得我有些头痛。”我转过身,试图径直回到我的房间里去,但崔斯卡邦那一连串的问题又迫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听说了你在瑜珈班里的事,”她说。“你又做噩梦了,是吗?关于那个跳动的绳子?关于有人被陷在了里面?你尖叫着喊出了这些事情?你还唱了一些奇怪的歌词?”她一边说,一边还哼哼起了那个“玛丽 马克小姐”的调子。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也立时停止了哼哼。

    “星期四晚上他们将在小礼拜堂里准备一些特殊的服务,你知道吗?”她说。“许多人都想知道那天晚上你是否会去,你去吗?”

    为什么我没听说这些特殊的服务?难道是我这段时间一直远离他们以至根本没注意到我身边所发生的事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她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并不认识维娜尼卡,因为我是新到这儿的,但我想这样做一定是正确的。卓尔打算去吗?”

    她是认真的吗?她真的希望我和她一起去——去参加那个幽灵组织?

    “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说。

    “也许不是,”她说。“也许你的出现会让大家都感到不适,你知道吗?在让维娜尼卡就这样死去以后,让你在大家面前公开露面,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

    “并不是我让她死。”

    “但你也没有尽力去挽救她。”

    真是一个迎头重击。在她能更深入地伤害我以前,我已转过身,回到我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十三

    在我们准备去航慢之前,我让安波帮我记下了我在瑜珈班里唱的那首“玛丽 马克小姐”的歌词。我们坐在我的床上,中间放着一个笔记本,一个用红笔写的巨大的字母M写在那张纸的顶端和那首歌词的中间。

    卓尔尽了她的最大努力来阻止我们。她把脚放在她过去常常读的那本书上,一边修着脚趾甲,一边还哼着小曲。

    “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安波读着其中的一行歌词说。“我能设想出大家听到你唱这些歌词时的心理反映。”

    “我已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我说。“他们认为我就是被邪恶支配的里德 布莱尔。”

    “里德 布莱尔?”

    “是的,你知道,就是那个驱除魔鬼的人……那个先是呕吐出绿色黏液,然后她的头又开始不停地旋转的女孩?”

    “非常正确。”安波哈哈地笑了起来。她戴上她的方形墨镜,把笔记本放在她的大腿上。“玛丽 马克小姐,马克,马克,”她开始唱道。“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黑色。她有一把小刀,小刀,小刀,插进了她的后背,后背,后背。她不能呼吸,呼吸,呼吸。她不能喊叫,喊叫,喊叫。所以她乞求,乞求,乞求。她乞求死亡,死亡,死亡。”

    “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把小刀插进了她的后背?”安波疑问道。“我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背叛呢?就像有人注视着你的后背。”

    我耸了耸肩。“为什么她不能呼吸或者喊叫呢?”

    “也许她被人用一种什么方式给塞上了嘴或者噎住了。”

    “而且那就是她乞求死去的原因。”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把目光集中在那个字母M上,想知道它是否真的代表谋杀。

    “我不知道,”安波说。“也许我们对歌词的理解过于停留在字面意思了,你觉得呢?就像有一次我做了个梦,我被一颗极小的谷粒追逐。”

    “接下来呢?”

    “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发生。我的意思是,我甚至根本不喜欢谷粒。”

    “也许这就是它追逐你的原因,”我开玩笑说。

    “非常正确,”她说着,一边把眼镜降到了她的鼻子尖儿上,盯着我。“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的大脑告诉我应该尝试食用谷粒的一种方式,你说是吗?食素是会冒很多危险的。”

    “那你的这种梦会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就在于有时谷粒只是谷粒。”

    “请你解释一下。”

    安波转动着她的眼球。“为什么我们要一直不停地读这首歌词呢?我的意思是,也许这只是你的大脑在告诉你你受了惊吓。就像每一个恐怖电影都会至少让一个人的后背上受到了小刀的袭击——最经常的是,一个带有许多裂痕的笨拙的瓶子——但尽管如此,这还是令人恐怖的。

    “我知道我确实是受了惊吓。“我擦了擦眼角,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知道。”她从她的衬衫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不,谢谢。”我做了个深呼吸,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纸,并把它折成一个小纸球——一直折成我所能折的那么小。

    “你在做什么?”安波问道。

    “使恐惧变得更易于处理。”我从我的魔咒抽屉里取出一件粗布衣服,一瓶干百里香,和一根白檀熏香。我把纸球扔进衣服中间,然后在上面喷洒百里香——直到我感觉我的恐惧开始消退,直到我感觉自己有信心能制服它。那绿色和褐色相间的百里香,就像最小的干透的小树枝儿,布满小纸球。我用衣服把它包裹起来,再用橡皮筋把它绑起来以确保安全。

    “这是勇气香料袋,”我说,一边把它递给安波。“为了今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41

第17节 胡椒粉末儿

“也许胡椒粉末儿会更有效,”安波说,一边把那些纸巾塞回到她的内衣里。
    “这很有趣。”我点燃了熏香,然后让香料袋在它的烟雾中浸润三分钟,那芳香的木料味儿使我的神经更加放松。

    “好了,”我说,最终。“我已经准备好了。”

    ……

    安波和我没有接受卓尔的意见,决定就我们两个人去航慢。这种方式看起来比让许多人参与更容易一些。而且,无论电子邮件是谁发的,如果他看到我们去那么多人,包括校警,我敢肯定他一定会感到恐慌的。谁能不害怕呢?

    因此,安波和我便拿着勇气香料袋上路了,我们行走在两座建筑物之间,避开公共领域,尽量避免校警在这一地区的巡逻。我们最终从学校图书馆旁边绕过去,走了一条很可能是最长的路——避开了夜间必经欧布莱恩的所有建筑物。

    “我简直无法相信夜间会这么冷?”安波说,她打破了我们的紧张情绪。把手插在兜儿里。

    “我们差不多到那儿了,”我告诉她。

    那个为许多同学所熟悉的带有舞台表演的咖啡馆“航慢”就在我们前面了。一座奶酪颜色的建筑物,上面有一个尖角儿的房盖,它曾经被用作学校的剧院。但自从那个女孩被绞以后,这里已经变成了校园里的一个咖啡店/学习休闲室——一种用于冷静思考的地方。

    “你认为他们还会给咱们提供热的可可饮料吗?”安波问道。

    “如果他们已经关门了,我想就不会了,”我说。

    “也许那个发电子邮件的人就在这儿工作,而且能让我们进去。也许他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热的可可饮料。”

    我没有理会安波的近于幻想般的假设,而是继续朝着那个大玻璃门靠近。我能看到门的后面,靠近收银机的地方有灯光,但座位地区却是一片漆黑,包括那个较高的舞台上和较低的观众席上。

    “我们是不是应该敲门?”安波低声问道。

    “他不可能在里面。”我回头看着我们刚才来时走过的路。

    “这也太残忍了,”安波说。“本来想着到这里能喝上热的可可饮料和意大利饼干,谁料想却将我们完全弃置在这冰冷的鬼地方。”

    “你是认真的吗?”我低声说道。“你真的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了吗?”

    安波转了转眼珠。“这叫最好的适应环境的方法。”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门口去敲门。

    “不!”我失声喊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整个夜晚都在这里等这个卑鄙的家伙。”她继续撞击房门,那件印着美洲豹牌子的人造毛外衣紧紧地围在她的身上。

    “不!”我重复道。“你这样做会把注意力都吸引到我们身上。”

    “你看,斯特西,”安波按着她那支女士小手表,让它显示时间,并伸过来让我看。“都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或者是那个家伙赶紧出来,或者我离开这里。我觉得我的舌头都要冻僵了。”

    我不得不承认,关于那天的天气,她的抱怨是正确的。我认为那天晚上是我曾经历过的十一月中的最冷的一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情愿在宵禁时间被人在外面抓住。

    “好吧,”我说,一边压挤着那个勇气香料袋。“我们折中一下。你先停止敲门,在这儿等一会儿,看是否有人来。我去检查一下建筑物周围的地方。如果我们都没有看到任何人,我们就离开。”我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手电筒。

    “就这样,”安波同意了。

    我走到建筑物旁边,用手电筒照着分散在草坪上的树木之间的灌木丛,又把手电筒转向通向主体建筑物的弯弯曲曲的人行道。但那里看起来完全是空的。所以我想到卓尔也许是对的。也许这又是一个大恶作剧。也许去年所发生的那件事正在给周围的人带来一些坏处——而对于我来说,最坏的也许还是在噩梦中。

    我转过身向建筑物前面走去。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有两条浓重的光线沿着地面朝前移动,像是大手电筒的光线。我环视了一下建筑物的周围,并转向安波,想要向她说明有两个校警在那里。

    “我想我把我的运动衫落在那儿了,”我听到她在说话。“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斯特莱 麦克尼产的。我不能把它单独丢在那儿。一定会有人把它偷走的。”

    “你是一个人在那儿吗?”

    “是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呆的方向。“只有我一个人。”

    不幸的是,她伪造的谎言失败了。其中一个校警在我本能地蹲下身之前已经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向了我。

    情况真是好极了。

    没用校警拉着我那样令人难堪地到建筑物前面去,我是自己主动走过去的。

    “对不起,”我对其中年龄较大的一个校警说。“我的朋友把运动衫落在里面了,我只是陪伴着她一起来的,这样她就不至于一个人在外面了。”

    “那你刚才跑到建筑物那面去干什么?”他问。

    多好的问题啊!“我正在检查旁边的窗户,看是否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那个年轻的校警,看起来好像只是爱得柔 非特斯先生的一个随从——黝黑的脸庞,宽阔的肩膀,黑黑的带有波状的头发下面是一双巧克力颜色的眼睛——他用那只强光手电筒照了一下建筑物里面,结果照亮了一个人的脸。

    考瑞的脸。

    “那个搞电脑的家伙!”安波解释说。

    他正穿着一件围裙,好像他就在这里工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你们正在干什么?”他问,目光在安波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我只是打算清理一下屋子里面的卫生。”

    “杭特先生在哪儿?”爱得柔 非特斯警官问道。“他不负责关闭咖啡馆吗?”

    杭特先生是黑尔克来斯特先生小时候的数学老师。

    “他今晚感觉不太舒服,所以不得不早点儿回去了。”考瑞带着一副痛苦的表情说,好像是他导致杭特先生身体欠佳一样。

    爱得柔警官在重新把目光集中在考瑞身上之前在他的记事本上简略地记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情况。“有人来为他关咖啡馆的门吗?”

    “没有,”考瑞说。“我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的职责就是关上灯,锁上门。杭特先生知道我是一个非常负责的人。”

    那个警官点了点头,我想,是在揣摩是否应该相信眼前这个家伙所说的话。

    “哦……”安波把两支胳膊抱在胸前。“我能肯定我可以穿一件其他的外套吗?”说话的同时她直盯着爱得柔警官的夹克衫。“或者也许我们应该都到里面去,一边喝着热饮料一边讨论这件事。我知道我们有时间。”她撅起了小嘴儿,是那种非常时髦的样式,同时挑动着眉毛,以一种赞许地眼神看着他那宽阔的胸膛,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他的眼睛。但那仍没有吸引他的注意,这迫使安波不得不进行下一个绝望的尝试。她开始跳起那种滑稽的小舞蹈来表明她实际上有多冷——双脚不停地拍击地面,脑袋来回地晃动,两支胳膊像小鸡翅膀那样不停的抖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43

第18节 打扫卫生

“当你打扫卫生时你在那儿发现一件运动衫了吗?”那个警官,很显然并没有在意安波试图诱惑她的想法,问考瑞。
    考瑞晃了晃他的头并露出了一副木然的表情——阴沉着脸,嘴巴一动不动——好像对于整个这件事他都感到非常困惑。

    “好吧,”那个警官说。“你是一个人在这儿吗?”

    考瑞点了点头。“是的,我正准备对屋子做最后的清理。”

    “好吧,我们等你把屋子收拾完以后,允许你回到宿舍去。”

    安波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我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并不是因为很可能考瑞就是给我们发电子邮件的人。也不是因为最初正是考瑞强迫我们允许他看那个电子邮件,是考瑞一直知道我们将会在这个时间在这儿出现。而是因为爱得柔 非特斯警官将打算一直在这儿闲逛,直到考瑞收拾完卫生回到宿舍,而我们还必须得在这里被那个家伙看着,不能走开。

    我把我最厌烦的表情投向她,但她只是点头示意她有同感,好像我们都处于同样的波长上,好像我们都对这个事件最终会有这样的结果而感到失望。

    因此,当我们沿着那条大路向校警巡逻岗走去的时候,我尽量控制自己不扼杀她的愚蠢,同时转过头,朝着航慢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看起来好像那个警官已经跑到屋子里去避寒去了。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正打算转过身,这时我看到了他——我已经见到过的那个家伙。我停了下来。一种奇怪的,刺痛般的感觉在我的脊梁骨中运行,我的血液顿时也好像热涨起来——就像有无数个针尖儿在不停地刺着我的皮肤。我知道那就是他。我能感觉到它,能感觉到它一直在我的周围。

    他正站在建筑物的旁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只有一点儿微弱的狭窄的手电筒的余光能照出他的脸。我尽量瞪大眼睛识别他的特征,试图确定他究竟是谁。

    “斯特西……”安波从校警巡逻岗那边冲着我喊。“快点儿。我需要热饮料。”

    我转向她的方向,试图看一下是否她也能看到他。但她由于过于忙碌于她的那种跺脚、晃头、像小鸡一样抖动胳膊的所谓的舞蹈,以至根本就没注意其他任何事。

    “安波——”我低声说,不想多说任何话,不想分散那个警官的注意力。

    我再次将目光转向建筑物的旁边。但这次,那个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十四

    当我们回到屋里时,卓尔正蜷缩在床上,话筒正亲昵地靠在她的耳边。不知道话筒里说了些什么,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阵巨大的像水冒泡一样的笑声,使她的脸上都泛着光彩。但她马上就注意到了我们以及我们行为上的变化。“噢,嗨,”她冲着我的方向说。她坐了起来,拽过被子盖上她那裸露的小腿。

    “嗯,是的,”她对着话筒说。“她们回来了。你想跟她通话吗?”

    她按下了消音按纽,并把话筒递给我。“是查德。他整个晚上都在打电话找你。”

    “帮我转告他说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好吗?”我叹了口气,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我曾什么时候和查德之间有过这样愉快的通话了。

    卓尔捻了捻垂在指间的头发,那个动作暗示了他将要说谎,然后她告诉查德说我已经跑进浴室里去了,必须得等一会儿才能给他回电话。“他有点儿不高兴。”她放下话筒坐在床上说。

    “是的,不过他不是唯一的一个。”我说。

    “发生什么事了?”卓尔问道,她显然已经看出了我的沮丧。

    “发生了什么事?”安波接过去说道。“什么也没发生。这是一个彻底的失败。那个对电脑比较灵通的家伙考瑞正在那里关店门。除此以外没看见别的什么人。我们在那零下五十度的夜晚拖着我们沉重的屁股转悠了一晚上之后甚至连一块芝麻烤饼都没得到。整个晚上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那个像馅饼一样可爱的校警,他甚至没说给我们一丁点儿帮助。”

    “我看见他了,”我说,我的心开始砰砰不停地撞击我的胸膛,这仅仅是因为提到了它——也就是他。

    “你在说什么?”安波转动着眼珠说。“我们都看到他了。高高的,黑黑的,充满少年的稚气,挺帅气的。”

    “不是那个警官,”我说。“我看到了锅炉房里的那个家伙。那个给我发电子邮件的人。”

    “什么时候?在哪儿?”

    “我试图告诉你,但我又怕惊扰了旁边的警官。就在我们往巡逻车方向行走的路上,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结果发现,他就在那儿。”

    “他看起来像谁?”卓尔挪到了她的床边。

    “我不知道。我不能看清他的脸,”我说。“天太黑了。然后他就不见了。”

    安波抽出了她的临时性书签——一根很长很薄的草莓糖棒——从她的课本中间。她剥掉了外面的包装纸,里面露出了圆润的糖棒。“如果你没看清她的脸,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

    “你确信那不是考瑞?”卓尔问道。

    “这不可能,”我说。“当我转过身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和那个警官一起进了航慢。这另外一个家伙是在建筑物的旁边。”

    “那么,你们看见他们都进到航慢里面去了?”卓尔问道。

    “噢,不。”

    “我不知道,”安波咀嚼着草莓糖说。“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安波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极为夸张的叹息。“我的意思只是说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话了。也许我们能做一些事——惊扰校警,也许。现在,天已经太晚了。”

    我跌落到我的床上,用被子盖住我的脸。

    “我告诉查德你会马上给他回电话,”卓尔提醒我。

    我把脸埋得更深,把一团被子都压在我的头上,想象自己正带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傻忽忽的帽子。让我感到极为烦恼的是,卓尔现在是那么明显的关心查德的感情。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查德和我今晚本应该好好谈一谈。我本来打算在他的曲棍球比赛结束后给他打电话,问一问比赛的情况怎么样,但随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我一定是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就像没去完成莱克立德先生的滞留,没记住完成我的英语家庭作业,我也因此而收获了一个极为丰满的零。

    “而且,你的妈妈也给你打电话了,”卓尔补充说。

    好极了。我从被子里爬出来,拨通了查德的电话号码,准备给查德端上一大盘丰厚的道歉菜。

    “你怎么样?”他问。

    “说来话长。”

    “我只是希望今晚能和你谈一谈,”他说。“在曲棍球比赛结束之后。”

    “我知道,”我说。“很抱歉。因为有更为奇怪的事情发生。总之,你的比赛怎么样?”

    “等等,”他说。“什么奇怪的事?”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卓尔,继续着我们的通话。我站起来,瞅了一眼门外,看是否公共休息室里没人。但是,不幸的是,崔斯卡邦已经抢先占据那个沙发了。当她认出我时向我笑了笑——一种夸张的,欢快的,好像是要向我显示她的牙齿是多么的白似的的笑。而且那似乎还显得不够,她竟然开始向我挥动她的胳膊,好像她已经几个月没见到我了似的。

    我下意识地关上了房门。

    “斯特西?”查德问。

    “啊?”我说。

    “什么奇怪的事?”他重复到。

    “就是那个家伙给我发来的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至少,我相当确信就是那个家伙。事实上,我认为他很可能就是你和皮杰顺便来看我的那天晚上我在锅炉房看到的那个家伙。”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卓尔,她正在写她的日记,我决定退回到我的床上的被子里的那个半私人的空间里去告诉他这一切——所有的事情,关于噩梦,呕吐,那封电子邮件,那封盖有航欧弗邮戳的信,最后,还有今晚去航慢咖啡馆的事。

    查德什么也没说,这样尴尬地持续了几秒钟,我们只是都在紧握着话筒,倾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喔,”我说,最终,“说句话吧。”

    “说什么?”

    “例如,事情最终都会弄清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只是不能相信这件事怎么会再次发生,”他说。

    “我也不能相信。”

    “你认为会有一种方式解释所有这一切吗?”他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你不相信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45

第19节 相信你

“不,我当然相信你,”他说。
    “那你这是?”我把心中逐渐形成的那股无名之火全都发泄在了那个软绵绵的羊毛垫子上,反复地挤压着,直到我感觉到我的指关节产生阵阵疼痛。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认为这件事再次发生确实是很奇怪的。但是如果这只是某个人一时间的想法我们不应该太过于惊讶。”

    “你是认真的吗?”我翻掉了身上的被子,径直坐了起来。

    “斯特西,你需要冷静,”他说。

    “冷静?我怎么能冷静?在所以这一切发生之后,你仍不相信我能感觉到这些事?你不相信我认为我知道这是否完全是一种愚弄?由于上帝的缘故,我在梦中呕吐。我正在梦见死去的人。”

    “我知道,”他说,他的声音变得非常的温柔,就像是在试图把我从一个很高的架子上面哄下来。“我确实相信你能感觉到许多事情,我也知道你现在感觉很不好。但是许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必须回到现实中来,……这对你来说可能会不那么容易。”

    “我不相信这些,”我说。“你听起来就像学校的管理员。”

    “斯特西——”他企求到。

    “我会去的。我明天再和你谈。”我挂断了电话,感觉自己完全失望了,被他的怀疑深深地刺痛了,被他的不能相信我……当我如此需要他相信我时。

    “天堂里的烦恼?”安波问。“我不知道,斯特西,你们两个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好像经常互相顶撞……这并不是一条好的解决办法。”

    我看了看卓尔,意识到我刚才和查德谈话的语调与她的语调是那样的不同。她正握着一支钢笔停在他的日记本的那一页的半空中,等待着我对安波的这翻评论做出反映。但是,因为我一时间无法想出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我便从我的床头柜上拿起了那支白蜡烛,并把手指尖儿紧紧地按在蜡烛上,想要把它点着,感觉一下我的祖母所说的那个具有魔力的时刻,尽管任何具有魔力的想法现在看起来都显得那么遥远。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重新把被子蒙在头上,设想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十五

    当安波和我今天早上回到电脑课教室的时候,莱克立德先生针对我们忽视了他的滞留而给我们做了一翻长篇大论,最终奖励给我们一个更大的惩罚:机房的值日——从下周开始每天放学以后。对此我没想做任何争论,而是静静地坐在了考瑞和爱玛旁边的那个位子上,重新开始那让我们感觉无穷尽的群体工程。

    “噢,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爱玛说,作为对我们所受惩罚的反映。她的鼻子里同时还轻轻地哼了一声,以表明她对我们的同情——一种友好的态势语,我想。

    “谢谢,”我说,同时瞥了一眼她正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的设计图案——中间是一个带有考瑞名字的乏味的心形图案,中学生的风格。

    “是的,”考瑞说,打断了我的沉思。“你们昨天本应该来。莱克立德先生只留我呆了十分钟。”

    好像是我故意要让这件事发生似的。“我忘了,”我说。

    考瑞耸了耸肩膀,继续为我们的班级发展“我们拥有”网址,看起来好像昨天晚上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与此同时,安波正在做莱克立德先生的工作,试图说服他我们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我的身体不舒服,而她在一直尽力地护理我。但是,从莱克立德先生的姿势来看——他靠在椅子上,耸了耸肩,然后把后背转向她,她简直就像是在与一堆又大又蠢的肉块谈话——很显然,她决不会有什么好运气。

    因为试图假装也参与到了我们小组的工作当中,我把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了我的电脑教材,这是今年我第一次拿出自己的电脑教材——当我打开教材并把它翻到中间时,书脊还发出那种新书才会有的吱吱声。但我真正想要做的是试图能得到一些关于考瑞的信息。

    我迅速地向考瑞方向移动了一些,假装对他所正在进行的图表很感兴趣。“看起来真的很棒,”我说,并低头看着我的课本,试图从那对我来听起来极为遥远的网络文化中寻找到一些对我有帮助的关键词。“我们将要安装一些SQL结构查询语言吗?”

    “嗯?”

    “SQL?系统询问语言?”

    考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的表情也是如此——我自己能感觉到,我于是很沮丧地低头看着我的课本上的那些黑体字,确信我没有说错。考瑞重新把目光转向显示屏,我也不再看我的书,而是把它合上;我意识到认为他会帮助我的想法是非常愚蠢的。所以,我干脆采取了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我听说他们正在考虑准备在航慢那里安装一些电脑。那种类似于网络咖啡厅之类的。”

    他耸了耸肩并勉强向我笑了笑,很可能他已经觉察到我的这种显而易见的意图。

    “你在那儿工作多久了?”我问。

    “为什么?”

    “只是因为感兴趣。”

    他点了点头,好像他已经知道我为什么问他。好像他已经读懂了我的思想,已经知道了我的怀疑。这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昨天晚上那里很忙吗?”

    他又耸了耸肩,那种愚蠢的行为表现,但微笑仍然挂在他的脸上。

    “那么……你是自己在那里工作?或者还有别人和你一起在那里?”我试图让问话听起来自然。

    他只是用微笑回答我——一种毫不在意的带有轻蔑意味的笑,好像他已完全意识到我为什么问他所有这些问题,好像我在这方面的努力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时间的浪费这很正常。

    “有什么好笑的?”我问。“是否有人和你一起在那里工作?”

    但他仍然继续不停地笑,他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前齿。因此我感到非常的绝望,以至我不想在他的电脑前面再呆一秒钟,我于是转过我的椅子,顺便看了一眼爱玛正在设计的图案——又多了几个心形图案。

    我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默地查了五个数。很显然,试图从考瑞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完全是一种时间的浪费。也许我必须自己经常到航慢周围去转一转,看是否能撞见什么人——也许那个家伙还会回来。也许查德是对的。也许那封电子邮件又是一个恶作剧。也许我需要立即集中精力进行仔细研究的正是那封信。我看了一眼安波,很显然她是获得了一份惩罚,在剩下的时间里必须坐在莱克立德先生的旁边并且还得读电脑手册。也许机房里的情况并不很糟。

    我利用课堂的剩余时间完成了我的下一期的家庭作业——那个我昨天晚上就应该修改完的论文。如果我现在还不认真地对待我的学习的话,我知道我可能将会完全丧失进入大学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放学以后,在莱克立德先生的滞留以后径直去了瑜珈班附近的图书馆的原因——事实上也不仅仅是为了做这样一个崇高的牺牲品,这也是考虑到最近我在瑜珈术的练习上花了太多的时间。

    我向图书馆的管理员申请了一个在后面的私人自习室,那种有门可以关上的自习室,这样我就可以不被别人打扰。这是一个我将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地方,是一个我将拼命完成我的一系列的作业的地方,也是一个我将阅读几个星期以前我就应该读的篇章的地方。我甚至取出了我的红黄色彩笔,勾画那些看起来非常重要的材料。但这也是一个我开始牵引思绪的地方——大的,粉红色的幻想——类似于那些让爱玛感到害羞的心形图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46

第20节 正在干什么

我非常想知道查德现在正在干什么。我也想知道是否他对昨天晚上我的电话感到生气。也许他正在对昨天晚上我给他带来的那一系列烦恼而苦恼。
    我翻了一页实验笔记,重新集中注意力。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我抬头看了看那扇防碎玻璃窗户,并径直走到门边,但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一排空的自习桌在离此较远的地方。几秒钟以后,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是谁?“我从书桌旁站起来,走到窗口,尽量使自己的身体成斜角,因此我能看到门的前面。又是一阵敲门声。我又向前移动了几步,但仍是只能看到门把手右边的地方。

    “我正在忙着呢?”我冲着玻璃喊。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

    “安波?”我抓住门把手,把门迅速打开。没有人。我又向前挪动了几步,进入公共自习区。左边有一些学生正在一个圆桌前面研究问题,右边有几个同学正在他们的手提电脑前面忙着什么,另外还有一些同学,正懒洋洋地躺在舒适的沙发上,看一些课本类的书。

    我环视了一下每个同学的表情,看是否他们中的某一个正在看我的反映。但是,除了有几个新来的男同学觉得我有些新奇从而暂时中断了手中的计算以外,看起来根本没有人被我打扰。

    我转过身回到我的自习室里,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安波和皮杰正直挺挺地站在我后面。

    “嗨,我的小情人,”皮杰说。

    “你认为你在做什么?”我气喘吁吁地说。“你敢对我胡说八道。”

    “唔,我重说,”皮杰说,一边用手摸着他那紫色的头发尖儿。“我听说了你在瑜珈班里发生的事。我本人对你身体器官的反映是很冷淡的。但许多人却看得非常严肃。”

    “你想要干什么?”我叹了口气说。

    “为什么你对什么事情都反映那么敏感呢?”皮杰问。“我们只是打算去买几本书,然后顺便来看看你。我想我们已经对你表达过我们的问候了。”

    “斯特西最近精神上有一点儿压力,”安波向他解释。

    “那我们谈一谈,好吗?”皮杰说。

    “不想谈,”我说。“我只是非常不喜欢别人试图吓唬我。为什么我非得向每一个人解释呢?”

    “嗯,请你说清楚一点儿,”皮杰说。

    “敲门,”我说。“我正准备学习。”

    “什么敲门?”安波问。

    “就是刚才的敲门——当我正打算学习时你们不停地敲我的门。”

    “不,我们真的没敲,”安波说。

    “那好吧,”我说。

    “太奇怪了,”皮杰说,他的眼睛戏剧般的睁得很大。

    “我要走了,”我说。

    “等等,”安波说。“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你想要我们呆在这里等你吗?”

    “我没事,”我说,我向四周看了看。很显然,在我周围有两群魔鬼——一些只是试图通过吓唬我来取乐,另一些则是真的是想要伤害我。

    我想我应该在这儿等后者。

    “我会在餐厅里面见到你们的。”我转过身往我的自习室里走,这时我注意到我的脚下有一块粗短的水晶石。我把它捡了起来。是一个水晶石串——那种常常是用来寻求保护,突破负面能量的水晶石串。组成石串的每一块水晶石都拥簇在一起,弥补了残余的空间,使它成为正适合我手掌大小的一个厚块。

    我压挤着它,全神贯注于它的能量,顿时感觉有一股热流涌进我的胳膊,穿过我的肩膀,到达我的后背,把我转向一片迷茫。就好像我突然掉进了一个配有热水浴盆的浴室当中,水流喷射着我的皮肤,按摩着我的肌肉。

    我做了个深呼吸,重新镇静下来,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这些,包括那些我确信一定已经出现在我脸上的热量。我关上自习室的门,斜靠在门上,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由于发现那个水晶石所带来的恐惧和兴奋的奇怪的混合。

    十六

    吃过晚饭,我直接回到房间,从口袋里拽出那串水晶石,把它放在面前的床上,还有昨天那封信。真是弄不清楚,这两样东西很可能来自同一个人。我在想那个留下水晶石的人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它具有保护功能。但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水晶石串很难遇到——一定是有人特意去找的。

    我的头脑中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也许水晶石来自查德,也许这是他弥补昨天所发生的事情的一种方式。我在头脑中导演着那部电影——查德漫步在格林维乐大街上,顺路走进新世纪商场,寻问售货员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具有某种保护功能的商品。但是把类似这样的东西留在门口不是查德的风格。他肯定会把它亲自给我 ——当然,除非他认为我还在生他的气。

    我抓起电话想检查一下留言,看看他是否打过电话给我。他刚才没在自助餐馆,我想他也许和队友在晚餐休息的时间训练呢。号码拨通了,我确实收到一条留言。

    “嗨,斯特西,”母亲的声音被播放出来。“是我,我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卓尔告诉你我昨晚打过电话了么?我真的希望和你谈谈。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拜。”

    我扣上电话,懒散地坐在床上。经过几分钟的思考和愠怒,我深吸口气又把母亲那段话放了一遍。她的声音中透露着某种坚持,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我把电话复位拨通了那个号码。一般当母亲打来电话,卓尔接到时,母亲总是很高兴和她聊天,因为她们十分相像——都喜欢时尚杂志那类东西,还有琼&大卫牌子的鞋,而我则与那些具有某种保护性的拼图缠在一起,将灰尘抛到风中。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经过去年发生的那些事后,母亲和我之间的关系已经明显改善很多。我们之间的交谈变得更多,也不会发生太多争执。而且,不像那些年离开家去学校那样,今年,当我们说再见时,感觉完全不同,觉得很难过。

    电话响过几声,母亲接了起来。“嗨,妈妈,”我说。

    “斯特西,真高兴你能打电话过来。”

    “出什么事了?”我问,“有哪里不对了么?”

    “不,”她说。“没有,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哦,”我把安波的羽毛枕头从地板上拣起来,开始拔里面的羽毛。“没什么新鲜的事,”我撒谎道。“下星期英语要大考,我现在还没看完书呢。”

    “但是其它一切事情都很好?”她问。“我是说,你还好吧?”

    “是的,我很好”我说,我的脑子里隐约出现个巨大的问号。

    “那好,”她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为什么?昨晚你打电话时卓尔和你说什么了吗?”

    “不,”她说,“她应该对我说什么呢?”

    “不是的,一切都很顺利,”我重复一遍,尽管我知道自己骗不了任何人。从我的说话声中能够听出——我的声音摇摆不定,词语里透露着愧疚。

    母亲没有回答,我想那是因为她知道我是个多么可怕的说谎者。我们彼此尴尬地沉默着,直到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又做噩梦了,”我说。

    “你说又是什么意思?”

    她在开玩笑么?四年前,当我做了毛拉的噩梦时,我告诉过她。我告诉她,我再也不想睡觉了,因为每晚我都做同样的噩梦,梦见同一个人;只不过我没有告诉她那个人是谁。母亲什么问题也没问过我。她只是在我入睡前拿杯干菊茶,告诉我睡前尽量试着想更多平和的事物,比如彩虹和海星。

    紧接着,去年,关于卓尔,我做了更多噩梦。尽管我没有告诉母亲那些噩梦,但是开庭那天,来了很多记者,当他们问我是怎么知道多那温把卓尔弄到树林里去时,我没有其它的可以回答,只能告诉每个人我是梦到的。接着电话开始了…很多人——都是陌生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做了与他们相关的噩梦。我们不得不两次更换电话号码。母亲知道这些,所以我不明白她怎么能那样问我,当我说又做了噩梦时是什么意思。

    “斯特西,你还在吗?”

    “什么?”

    “好吧,你说‘又’做了噩梦是什么意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48

第21节 进行纠缠

我感觉真的不想和她对这件事情再进行纠缠了,和她玩这么愚蠢的游戏,而我现在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做。难道她还想使我成为球队的啦啦队长吗,而我是永远也做不成的了?还是她对我是谁这个问题还存有任何疑问?
    “事实上,妈妈,卓尔刚好进来,她要用电话。明天再和你聊好吗?”

    “当然,亲爱的,”她说。“给我打电话,或者我给你打。”

    “好的。”

    “好的,”她重复道。“拜。”

    我挂断电话,感觉比原来更糟糕。一晚上两个谎言,除了命运迫近的感觉,没有其它什么可以酬劳我了。

   

    十七

    和母亲通过电话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了近两个小时。我试图说服自己神经细胞的结构——比如轴突,树状突,和其它那些——是此刻最能令人集中精神的兴奋材料。但是我依然等待着查德打电话过来。因为已经过了九点钟,而今天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我在想是否他还在生气。但即使是,那也不是什么理由。他知道近来我一直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下——而他认为那是受伤的后遗症。所以,为什么他不能仅仅把怨恨抛开,像其他好朋友那样给我打个电话?

    我给他的房间打过两次电话都没人接。九点十五我最后又打了一次,他还是不在。我决定出去走走。九点十九分,我把那串水晶石塞进口袋,背包里装满拼读用的材料,步入夜色中。我想我现在真正需要的是净化了的能量和一些明确的答案,要想找到这两样东西除了出去,走进冰冷的月光中,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地方了——尤其是目前我在锅炉房的祭坛已经无法再吸引我。

    操场的四周环绕着几英亩的树林,所以想找个理想的地方并不难。除了去年发生的那件事,我依然爱这个树林,尤其是在夜晚,在月亮和闪烁的星光下,整个夜晚的气氛都可以帮助我集中精力,帮助我重新和自然界的能量联系起来,慢慢将事情理出头绪。

    借着小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指引,我走过宿舍楼的一侧,穿过草坪,踏上那条小路,每当有学生想喝酒时就从这里进入树林。我转向左侧,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树丛深得足够把我藏起来,可又不至于影响我抬头看天上突起的上弦月,还有一天就是满月了,月亮的形状已经近乎完美——令人感觉如此惊异,我几乎不能相信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了。

    我坐在一小片草地上,尽力吸入月亮的能量,把它吞下去,让月光渗入我的皮肤。几分钟安静地过去了,我从口袋中拿出那串水晶石,把它放在面前的空地上。这块水晶刚好被人掉在我自习室的门口,这不可能仅仅是个巧合。我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它留给我的,只是我需要尽快弄清楚那个人是谁,而不至于太迟。

      我推开手电筒,找了一块平坦石头,开始把背包中拼读用的东西往外倒。我准备了一副剪刀,从头发开始,脸颊两侧的头发比较长,我剪下足足有四英寸,然后把剩下的头发在脑袋上打成一个结,防止我的卷发起不必要的毛边。我手中的那缕头发看起来很奇怪,似乎不是我的一样,那么不真实。我把它放在金属搅拌碗里,通常我外出做拼读时总会带着这个碗。然后我在上面倒了几滴丁香油——这种原本浅黄色的液体在如此一片黑暗之中变成了深胡桃色。接下来是我的指甲,我用一副很平常的指甲剪把指甲剪下来,碎片全部掉到金属碗里。然后我又滴了几滴丁香油,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那种厚重的气味。

    我摸摸自己刚才剪过的那块头发,虽然剪的时候我很小心,但我仍然能感觉到是哪段头发不见了,就在耳朵下面。希望剩下的头发能够长,让我把它系在脑后。如果不行,只能让它和其它头发混在一起了。我低下头看看指甲,都被我剪突了,有两个指头甚至开始流血。我把它们塞进嘴里。吸净血液,然后把手指插入搅拌碗里。我用手指,把头发,骨头与丁香油混在一起。希望混合物的能量能够提高我的自我心里意识。“皮肤、血、油和骨头,”我低声说。“哦,月亮,我恳求您,让真相显现出来吧。”

    我拿出一个土豆,这是今早餐厅女服务员送给我的,接着我从背包中拿出一支黑色圆珠笔。我用圆珠笔在生土豆上刻下我的问题:我会遵守诺言么?我的诺言会是什么?

    我把土豆放进碗里,将剩下的丁香油洒在上面,大约有两勺左右。我在混合物里旋转土豆,确保它完全被浸湿,被刻上的那些字填充了我的精神。

    我搅拌了一会,然后在地面铺开一张巨大的蜡纸,将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倒在上面,刻着问题的那一面对着月亮;我又在上面撒了些土,形成字母M形;然后用蜡纸将它们卷起来,用一个结实的橡皮筋绑住封口。

    “献给您,月亮,我自己——我的身体,我的骨头——与爱和精神捆绑在一起,请求您帮助我看得更清楚些,增强我的自然意识。”

    我用勺子,在眼前这片空地上挖了个大约六英寸深的土坑,手指感觉隐隐有些疼痛,因为这个季节泥土都几乎被冻住了。我把礼物放进去,盖上土,然后将那串水晶石放在上面。

    “保佑我,”我抬头望着月亮轻声说。

    拼读完成,我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似乎突然更加清醒了,也更加和自然溶为一体。我用胳膊肘支撑着斜倚在地上,注意到旁边有一棵松树。我喜欢松针——喜欢它们那种特别的气味;当我把它们滚动在指间时那种光滑,清脆的质地;还有它们具有保护和趋散消极力量的能力。我从地上拣起几支松树枝,为了以后用。突然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沙沙声,距离我只几码远。

    我把树枝,还有那些拼读用的东西塞进背包,顺手抓起水晶石。也可能是些孩子们睡前在找地方开狂欢酒会。我等了几秒钟,希望听见更多声音,但什么也没再听到。我关上手电筒,站起身。这时听见划火柴的劈啪响声,好像有人要开篝火晚会。

    我重新打开手电筒,但是放低光束,向传出声音的地方走近几步。我能看见不远处明亮的橘红色火焰,小火星劈啪的在风中跳动。但是没有听到其它声音。没有说话声,也没有笑声,更没有啤酒罐开启的声音或者啤酒瓶被打碎的声音。

    我手里握着水晶石,又向那团篝火走近几步,现在距离已经很近了。我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一块半开阔地上,周围布置着石块。他身体的左半部分被火光照得很清晰。他把手伸进挎包中,开始在胳膊弯下面找寻什么东西。他站起身,将那些东西撒在火堆周围,我认为是些石块。我集中注意力数着他到底放下多少个石块,是否标志了八个方位,从北到西,但我不能确定。他的身子向前倾斜,用一根小棍拨了拨篝火,接着从挎包侧面口袋里拿出个东西,是个广口瓶。他上下摇晃了几次,然后把瓶子举起来在眼前看看,里面是一种棕色,粉面状的物体,好像海滩的沙土,火光在上面投下刺眼的光芒。他打开瓶口,从另外一个更小的容器里倒进去些东西,是一种液体。他从地面拣起棵树枝将它们搅拌在一起,又把手指伸进去,沾了点,将这些混合物沿着脸颊涂上去,又涂了些在脖子后面。

    这整幅画面令我感到非常惊奇,因为就在我身边,有另外的一个人在举行某种月光仪式。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这个星球上唯一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是因为除了我的祖母还有电视上演的那些假扮的巫师,我从未真正看到过哪个人做这样的事情。然而,除了身体中感觉奇异那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感觉很好奇…甚至是有些抱着希望,而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轻轻握着水晶石,感觉它在我的手中是那么温暖,我几乎无法停下身体发出的颤抖。

    虽然我很好奇,希望能更多地观察他,可我突然感觉有些愧疚,似乎我正在侵犯他那片神圣的领地,而月光正看着我做这一切。我向后退一步,用手电筒的光束指引着自己向外走。面前有一堆树丛,我吸了口气,裹紧衣服,希望能悄悄穿过去而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刚走到第两步,就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断裂声。我停下脚步,低头一看,地面上有一根又长又干的树枝,断成两节,我那条仿冒的多克马丁牛仔裤正压在树枝的碎片上。

    我的心开始砰砰跳,我想他一定也听到了。我关上手电筒竭力秉住呼吸。

    十八

    我闭上眼睛,蹲下身子藏在树丛中。

    “是谁在那?”他一边喊,一边走了过来。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几乎无法进行直接思考。我更加缩紧身子,我的头几乎贴在了膝盖上,我在等待他转身离开,就像他不过是犯了个错误一样。

    我能听见他正在向我这边挪动,他的身体与树丛之间发出摩擦声,脚下踩断不少从树上落下的干树枝,发出噼啪的断裂声——现在他距离我只有几步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49

第22节 后背

我依然没有挪动身体。我想象自己是这些树丛中的一部分,与它们混合在一起,想象我的胳膊就是树枝,而我的后背就像树桩。
    他又走了一步,接着又一步。我透过自己的手指向外看,但从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些树枝,它们正刮着我的面颊。

    “我知道你在那,”他说,现在他距离我只有几英寸远;我能听见他的声音如此贴近。

    我深吸一口气,希望能吸进月亮的勇气,然后我站了起来。他正站在我的面前。我打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射向他的脸,他也是那么做的。

    “斯特西?”他说。“你在这做什么?”他认真地盯着我,眼睛睁得老大,几乎闪着光。他眼睛的颜色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忽隐忽现,介于灰色与浅蓝之间。

    “你怎么认识我?”我问,手电筒在我的手中颤动。

    他的脸上有一道印记,我猜是因为拼读,那条印记沿着他的脸颊向下,微微地闪着光。

    “我们见过,”他说。

    “在哪?”我的嗓音有些发哑。

    “你不记得么?”

    我握紧手电筒,咬紧牙关。回想起在开水室的那一晚,一个男人在后面追我,追上楼梯,还喊着我的名字。

    “我可不能管那叫做见面,”我咬着牙说。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半夜闯入女生宿舍的开水室,差点把我下个半死,怎么能叫做见面呢?”

    “在那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你不记得了?”

    我研究了半天他的脸孔——褐色的皮肤,我想是;黑色的头发,头顶部分稍长。我试图回想起噩梦中的声音,从地下室那扇已经风化了的门后传来,分析它们是否是同一个声音,但我真的很难分辨。

    “我们那天撞到了一起,”他说,“在九月份,入学期间。”

    “我可不那么认为,”我向后退了一步说。

    “真的?”他向前走近一步说。“我刚从会计室出来,你正好两凳一步的上台阶。”

    我想了一会儿,确实开始想起曾经和某个人撞到了一起,但已经想不起那个人的面孔了。我背包里的东西雪崩一样散了一地,掉在台阶上,教科书,铅笔还有其它的学习用品。我想起自己慌忙从地面上拣起各样东西,然后塞进书包,而且模糊记得有人也在尽力帮我拣着。

    “你是那个给我发电子邮件的人么?”我转移话题问。

    “斯特西,我们需要谈谈,”他说。

    “你是那个给我这东西的人么?”我举起手里的水晶石。

    “这东西好么?”

    “好么?”

    “是呀,”他说。“我希望你拥有它。你知道,其实我想把它亲自给你,而不是把它放在自习室门口。但是接着我看见你的朋友来了,而我感觉自己无法参与进去,就像那天在航漫的感觉一样,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

    “那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说,刚刚说完那句话,我就想把它收回来。我不希望让他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我握紧手中的水晶石,握成拳头,随时准备和他开战。

    “我不想伤害你,斯特西,”他说,似乎读懂了我的想法。

    “那你想怎么样?”

    “向我刚才说过的,我们需要谈谈。”

    “那么谈吧。”

    “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那我现在就离开这,”我转过身要走。

    “不,别走。”他又向我走近一步,眼睛睁的很大。

    我用手电筒晃了晃操场上的绿地,距离这只有几码远的地方,探照灯正照在几张水泥石凳上。如果我想,我可以喊救命,而且肯定会有人听见的。

    “不要走,”他说,“我真的想和你谈谈,只是现在我的事刚进行到一半。”

    透过他的肩膀,我看见那团火,依然燃烧着,一些余灰漂浮在空气中。“你在做什么?”

    “我想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他深深看着我,浅蓝色的目光倾泻入我的眼底,如此深厚令我不得不向其它地方看。“我们明天谈可以么?”他问。

    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想和他谈谈,因为我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是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想法。

    “我们可以试着在航漫再见一次,”他说。“晚些时候,但是这一次你能一个来么?”

    “为什么要那么晚?”我问。

    “因为我要说的都是很私人的事,不可以有其它人在场。”

    “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你,”他说。

    “关于我什么?”

    “我给你的那块水晶,”他开始说。“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对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面颊上不断闪烁着的条形——也许是檀香木和蒲公英的混合物。

    “我会在图书馆见你,”我说,“八点,还在同一间自习室。我们可以把门关上。”

    “你必须承诺自己会在那里?”

    “承诺?”我问,这个词在我的脑子里如此沉重。“就像刚才‘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么?’那句话里的那个词。”“是的”他说,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必须承诺自己会在那里。”

    我点头,尽量分析他话里的意思,尽量判断是否他就是那个给我信件的人。“但是我不会等你,八点过五分,我就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像是同时获得了解脱与满足。他停了一刻看看我的脸,我的下巴,我的嘴唇。然后目光再一次锁住我的眼睛。

    在尴尬的寂静中我们站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是否我们已经完成了这次见面,是否我应该离开;而他在等待我的下一步举动,我转过身,逃出他灼热的目光,走出树林,返回到相对安全的操场。但是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他,他的眼睛,看着我。

    伴随着月色我返回到寝室的门前,在那里我是孤独的,在那里我是安全的,我可以松口气,放松心情。我向后靠在门上,我的心现在砰砰乱跳,在胸腔内不停颤动。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血液在皮肤下面的静脉中快速的流动,流过我的骨头。我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问题:我哪里不对了?这家伙是谁?为什么我甚至没有问到他的名字?

    我用手捂着眼睛努力阻止这些问题的相互冲突,但那样做只能令我感觉眩晕。因为在掌心的黑暗与阴湿中,我所能描绘出来的就是那双敏锐的浅蓝色眼睛。

                     

    十九

    在宿舍门前我摸索着钥匙,我的脑子正尽力让我的手指能够正常工作,将过去二十分钟的事情抛在脑后,远远地离开我。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与查德谈谈,告诉他我们真是很愚蠢在电话争吵,建议我们该花一些时间认真地补救一下。

    那么他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也许他正跟队友忙着呢。也许他甚至正在想我需要一些空间,也许我真的需要。我只希望当我外出时他没打来电话,因为今晚我能肯定自己不可能再次说谎,特别是对他。

    几次尝试后,锁终于咔嚓一声被打开了,我走进去,由大厅进入公共休息室。查德正坐在塑料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束野花,颇像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他站起来说 “看,是谁决定顺便来拜访你一下。”

    我什么也没说就投入了他的怀抱,完全像那些通俗风格的老式黑白片一样,那种人们弹奏着管弦乐,女孩穿着长长的拖曳长裙。查德拥抱着我;胳膊环住我的腰,花束的塑料包装纸在我的后背发出沙沙的响声。

    通过他的肩膀我偷偷看卓尔,她正坐在椅子边上,嘴角微微向下

    “嘿,卓尔”我向后退一步,但一只手依然搭在查德的肩膀上。

    她说了一句哈喽,然后把脸转了过去。

    “那么,你去哪了?”查德把那束野花递给我。“我一直在等你。”

    “哦,真的?” 我看着卓尔问道,感觉很惊奇,他到底等了我多长时间,他与卓尔在一起待了多长时间。

    “真的,”查德说。“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卓尔刚才正在谈过去的那段时光”他笑着看看卓尔,卓尔也笑了。

    “过去的那段时光?比如去年发生的那件事?”我问道。

   “上帝,不”, 卓尔说,“过去的好时光。像小学时候的事情——一些有趣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0

第23节 动物园

“是的,”查德说。他继续告诉我一些关于中学时到动物园里玩的故事,一头大象怎么用鼻子喷了卓尔一身水。水喷湿了她的上衣,而她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紧身T恤。那位随时做好准备的老师从她的紧急救援包拉出一件女式上衣——一件带有巨大的七十年代翻领的上衣,袖口掐着褶,色彩柔和的动物图案装饰着涤纶纤维。卓尔是个十几岁爱漂亮,追求时尚的女孩,可老师却让她在剩下的旅途中一直穿着那件衣服。
    卓尔和查德都为这个故事大笑起来,仿佛它是最好笑的事,可我想它的确是一点也不好笑。

   “哦,抱歉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我对查德说,给他们那件丑陋上衣的故事加了个唐突的结尾,“今晚我们没有什么计划是么?”

    “没有,”他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只希望能找到你,因为这个时间你通常都是在寝室。”

    我看了一下钟——十一点十分。寝室已经宵禁了。“哦,上帝,凯根在哪?”

    “放松点,” 卓尔说。

    “她在哪?”

    “在睡觉。” 卓尔站起身,拽了拽她的法兰绒睡裤——像是准备出去 ,我想是为了查德; “她有些头痛早就睡觉了。”

    我也开始感觉一阵头痛向我袭来。我用手指在太阳穴处摩擦一会,注意到我的指甲因为拼读变得那么脏。我在两侧裤子尽可能把它们噌干净,我盯着卓尔那双令人作呕的古铜色双腿,她关上门,回到我们的房间。

    查德转向我说,“今晚你在图书馆么?”

   “没有,我只是出去走走,” 我说,把头发卷在耳后,这样他就不会注意到剪下的那块头发。

    “走走?”

    “是的,我出去看看月亮。”

   “一个人?” 他问。

    我点了点头。毕竟我是一个人去看月亮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我只是感觉有些惊讶,就这样。你最近总是表现得很奇怪。我想无论你一个人去任何地方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难道你不是那个让我把过去放在脑后,继续生活下去的人么?”我感到自己又开始生气了,从我的言语中都能听到它。

    “我并没有那么说,斯特西。如果我的话听起来是那样,那我很抱歉,因为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说,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能重新开始么?”

    “从哪里开始?”他问到。

    “从拥抱。”我伸出胳膊,查德把我抱住,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想我正选择将所有的事保存在充满阳光的地方——那里人际关系融洽并且不复杂,那里不存在悲哀或者肃穆。

    “感觉好多了,”他的身子稍微向后倾斜,然后向前走近一步,想吻我。而我也希望那样,但是我最后向错误的方向转动了头部,那一吻刚好落在我的鼻子左侧。

    查德笑了,把我抱得更紧。我想他愿意使事情保持简单。这样感觉好多了,更加容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该这样——充满野花一样的爱抚与拥抱。也许这正是现在我所需要的。

    “我讨厌出去,” 查德说着结束了这次拥抱,“但是也许我应该出去。免得凯根起来。”

   “我们应该制定一下明晚的计划,” 我说,“做些好玩的事。也许我们该准备些吃的东西然后离开学校,也许去看场电影。”

    “当然好了,”他说,“我给你打电话么?”

   “不,” 我说,“我们应该制定个明确的计划。不要再空等电话了。”

   “好的,”他说,“练习曲棍球之后我顺便来这怎么样?”

    “大概什么时间?”

    “八点半?”

    “九点钟怎么样?”我说。“我正在做课题组的生物作业。”

    “好的,”他笑了。“是个约会”

    随后我们花了大约五分钟在塑料椅上吻别,我们的身体摩擦着塑料椅发出吱吱的声音,但是我们没去理会它。距离他这么近,感觉真的很好,躺在他的怀抱里,嘴唇对着嘴唇,呼吸着对方的呼吸——像通常那样。像通常那样,而现在通常似乎距离我们非常远。我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想如果整晚我们都能像这样该有多好。

    但是我们不能,那就是为什么查德待一会就离开了。我陪他走到门口,提醒他我们明晚的约会,然后回到了房间。这时感觉轻松了不少,我们之间终于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二十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卓尔和安波还在床上睡着。我翻个身看着昨天查德送给我的那束野花——现在已经被我放在花瓶里,还有我昨晚拿回来的那些松针。我对着它笑笑,想起昨晚他以那种方式送给我的惊喜。

    我穿上那双桃红色的拖鞋,拖踏着来到食品间准备来一杯必不可少的速溶咖啡——咖啡很浓但现在还不能喝。四周像陈尸间一样寂静,其它房间的门都锁着,似乎每个人都决定接着睡下去,好像今天的课被取消了一样。我把几片面包塞进烤炉,透过窗子向停车场看去。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毁灭性的暴风雪让我们有理由闲居家中。那么人都去哪了?

    我决定充分利用她们的懒惰。我狼吞虎咽地吃下面包喝下咖啡,拿起洗澡用的东西,看来今天我是第一个进入浴室的人了,而且也是少数几个能洗上热水澡的人——一份珍贵,奢侈的待遇。

    回到房间,我穿上黑尔克来斯特的校服,在耳朵后和脖子前滴上几滴植物油,然后拿起课本。卓尔和安波还在睡着,被子盖在她们耳朵上方,似乎不希望被人打扰。但我却没有理会她们这份无言的请求。我拉开窗帘,明亮的十一月份阳光照进房间。

    “起床啦,太阳出来了。”我说。

    依然不管用——她们看上去根本不理会我的喊声。所以也许我应该采取一些行动。我直接跑到她们的床铺边摇晃她们。“起床,”我说。“我们要迟到了。”我又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距离第一节进教室的铃声还有半个小时。

    “心理健康课,”安波翻了个身避开我,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我也不去了,”卓尔跟着说。

    “好吧。”我可没时间和她们争论,除非我也想迟到,我拉上衣服拉链,穿过大厅,向前门走去。

    突然我看见了它——警戒带,大约有二十英尺长,围在我们宿舍楼前的两棵柏树间,似乎正等着我。

    一群学生围着它站在那里。他们摇着头,手捂着嘴——考瑞还有他的一些朋友,凯根,爱玛,还有我们宿舍的那些女孩,莱克立德先生,甘德先生,哈里根女士,学校的一个保管员。甚至唐娜·蒂灵斯。她全身穿着黑色——头上碗形带纱网的帽子覆盖着她的脸,厚厚的黑色袜子和方头鞋。她看起来像是在哭,手中握着一小捧野花。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条留言,然后看看我,等待我的反应。

    但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又如何做出反应呢。当我的脑子不接受它所说的,或者它要表达的意思。我慢慢沿着台阶向下走,盯着他们的脸孔而不是那些字,似乎它们不是真的,似乎当我走到底下时那条留言就会改变。

    但是它没有。我又看了它一遍,那些字排成了一行,变得清晰起来:

    斯特西·布朗不到一个星期,你就会死去!

    我感觉喉咙发紧,几乎切断了呼吸一样。好像一片刮胡刀正沿着我的后背向下滑。我朝那条警戒带走近几步,我的双腿像小树枝一样,似乎随时准备好折断。

    “斯特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1

第24节 水晶

是他,来自树林的那个男孩,那个给我水晶的人。他从人群后方向我走来,脸颊两侧闪烁着珍珠色的条纹,还有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好像熔化的蜡烛,在我的双眼里燃烧。
    他松开我的拳头,把一团折纸塞进我的手掌。我低下头看它,但它突然变成了一条纸蛇。他合上我的双手,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但我无法说话,也不能呼吸,我感觉很恶心。嘴里一种冰冷黏稠的感觉,阻塞了我的喉孔。

    他侧过身在我的耳边低语,“我知道你会怎样渡过周年纪念日。”

    我张开嘴想要尖叫,但感觉自己坐了起来,嘴里突然吐出很多东西。

    “斯特西!” 卓尔从被子里冲出来喊道。

    “发生了什么事?”安波也从上铺跳下来。

    但是我什么也不需要说。答案正顺着衣柜的镜子向下淌。墨西哥玉米煎饼混合着野稻米——纯正的墨西哥佳肴。就在我的面前,正沿着镜子里我的面孔向下淌。

    二十一

    我擦擦嘴,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安波和卓尔在我身后大声喊着,但我得自己去看看。我旋开大门把手跑了出去,十一月的清晨异常寒冷。

    外面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没什么警察拉的隔离带,也没有成群的学生围在它周围。只有我——虽然感觉如此真实。

    “怎么啦?”卓尔问到一边系着睡袍的带子,她和安波此时已经站在我旁边高一级的台阶上。安波穿着成年女人的睡服似乎还有些紧。

    “你想会是怎么了?”安波问她。“难道你没看到往镜子上吐东西那个小女巫?她又做梦了,而且是恶梦,对么?”

    我点点头。

    “我们的床不在你的床前面真是幸运,”安波说道。

    “有趣,”我说。

    “好了,来吧,”安波说,“我们得往事情好的方面看。”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你们这群女孩子没事吧?”

    是凯根,她正站在门口。“我觉得好像听见一头大象从公共房间踩过去了,”她说道。

    “这是你告诉我们需要减肥的方式么?”安波紧握着她的金色腰带。

    “这是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方式。”她说。

    “只是想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卓尔说。

    “对,”安波表示同意。“给老化的气管来点H–2-O,可别说我没从去年的体育课上学到什么东西。”

    “你是说生化碘吧。”卓尔纠正道。

    “管它是什么,”安波说,“反正它们都一样。”

    “我们该回去了”,我说。

    我从凯根身边蹭过去,发现还有一些其它吵吵闹闹的旁观者:崔斯 卡邦,手帕爱玛和一些女孩都站在那里。

    “一切都还好吧?”崔斯问道,一边用手拉她的卷发好让它们站起来,却没意识到她脑袋后面的头发也被枕头压的平平的。

    “很好”我说,“就是看看气温如何”

    如此荒谬的谎话似乎也起了作用。除了崔斯和爱玛,其他的女孩,包括凯根都回到了她们的房间,去享受上课前仅剩下的几分钟睡眠时间。

    “昨晚我们在礼拜堂没见到你,”崔斯说,她站在那,距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远却不动地方。

    我点头承认。

    “但他们整周都开着礼拜堂,”她接着说,“你知道,就是希望你可能会顺便进去一趟,或者你有可能想有个地方去。”她在我和卓尔之间看来看去。

    “我现在准备去学校”,我说“我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爱玛在呼吸的瞬间朝我们笑了笑,可能她也感到那位室友有种与生俱来的怨愤。

    安波,卓尔和我正准备回房间,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我转过身,看见考瑞和他的那个同伙。考瑞手里拿着运动鞋正搂着爱玛说再见,他那个同伙在崔斯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疯狂的小男孩”安波喊道。

    考瑞停下来,回头对我们说“你们什么也没看到,不是么?”

    “我们真是什么都没看到”。卓尔把双手抱在胸前。

    “就是根据你的消息,我们才睡在地上”,考瑞那个同伙说道。“我们正在一起积极准备英语考试呢。”

    “我是在哪认识你的?”安波问他。

    “我不知道,”那个同伙笑道,他的左眼不停的抽动。“我一直都在这附近来着,”他抓着脖颈上蜂蜜一样黄色的头发冲安波眨着眼睛,并假装用手朝她开了一枪。

    “等等”安波朝他走近一步。“你是邮寄室的那个人,就是那个问我怎么过周年纪念日的。”

    “我真的记不得了”他把头转到一边装糊涂。

    “你们这群男生真的该走了”崔斯说着示意考瑞和那个同伙离开。“我们的楼管员现在随时都会来。”

    “好的,”那个同伙说。“我们马上就走。”他抬起头看着我们说,“终于见到你们几位女士可真是不错。”

    “你说‘终于’是什么意思 ”我问。

    “就是已经听过太多你们的事情而已。”

    “让我猜猜”安波叹了口气说,“你是魔鬼仰慕者的最新成员之一”

    “魔鬼仰慕者?”

    “对呀,”安波点头,“我喜欢这样叫周围那些没有活力的人,所以他们得去找死人。”

    “谁说我没有活力?”那个同伙问到,他扫了崔斯一眼。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棺材”,安波说。

    “我们走吧”卓尔拽着安波的胳膊说。

    安波挣脱开问,“你叫什么名字?”

    “恩,” 那个同伙抓着他卷曲的头发说,“这个——很难回答。”

    说完他和考瑞大笑起来——真是愚蠢,毫无逻辑,他们自己才懂的笑话,就像昨天计算机课上的片段回放。崔斯也在笑,但还是让他们快点走。

    “顺便问一句”,他问到,当那个同伙终于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你们这群女孩子想怎么过周年纪念日?”

    “凯根!”卓尔喊到,那两个男生冲出门彻底地消失了。

    凯根从屋里探出头问道,“什么?怎么了?”

    爱玛看看我们,她的脸至少比刚才苍白了五倍。她把自己十分明显的愤怒用手帕隐藏了起来。

    “没事”我说,很明显我不能对其他人泄露一些女孩子的男朋友在错误的时间在此停留过。

    凯根没再说什么其它的,我们也没有。我们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太明显了,”安波指着镜子上的呕吐物说“你昨晚吃玛萝玛司了么?”她走过去仔细研究到。

    “我们别分析那东西了”,卓尔说,“我们出去吧。斯特西,想来点温得克斯么?”

    但我正忙于关注摆在我床上的那个东西——一个手提录音机和一封信。

    “斯特西”卓尔又喊了一遍。

    那封信封面上打印着我的名字,但却不是寄来的,而且也没有回复的地址。

    “那是什么?”卓尔问,“它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用颤抖的手指拿起那封信,这种颤抖刺痛了我的皮肤——就像上次一样渗透着冰冷,真实的感觉。

    “你还好吧?”卓尔问,

    我摇摇头,不管怎样撕开了信口。有什么东西折在里面,我拿了出来——是只折好的纸蛇。

    “太不可思议了”安波说。

    那只纸蛇爬在我手心里。一种冰冷,又炙热的感觉爬上我的手膊,令我的手不断颤抖。“我梦到过它,”我说。“我能感到它——折叠的纸。在公共房间里,最后一个字母…折过的纸。”

    “什么意思啊?”卓尔用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问。

    我摇头。我知道我说的话毫无意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2

第25节 集中精神

“看,”安波说,她拿起录音机。“里面有磁带,我们听听不?”
    我的头很晕甚至无法回答她,我只是全力集中精神展开信纸,看看里面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安波按下了播放钮,一首毫无生气的歌曲充满了整间屋子。

    “哦,上帝,”我说,认出了这个调子。

    “玛利 马克小姐,马克,马克,马克,”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来。“全身穿着黑色,黑色,黑色,黑色。她的所有纽扣,纽扣,纽扣,纽扣 沿着后背系着,后背,后背,后背。她不能读书,读书,读书,读书。她不能写字,写字,写字,写字。所以她要抽,抽,抽,抽,她父亲的烟斗,烟斗,烟斗,烟斗。

    “关上它!”我喊到,“马上”

    卓尔把它关了。

    “这个是真的版本”,安波说。

    “谁在干这个?”我的手在唇边颤抖。

    卓尔从我的手中拿起那个半打开的纸蛇,她扶我坐到床上。“一切都会好的。”她把我的头发推到脸后,在我脸侧短粗的伤口处稍停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呢?”我突然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开信纸,直到这条曾经小巧的纸蛇在皱折中变成一个个滚圆膨胀的字母。

    “那是什么?”我问。“它说什么?”

    卓尔用手捂住嘴,信纸掉在她的大腿上。

    我拣起它,一行字在纸中央瞪着眼睛瞅着我:

    一星期之内,斯特西 布朗,你将会死去!

    二十二

    我感觉我的心就要崩溃了,好像整个人瞬息之间就会坍塌。卓尔拍着我的后背,轻声一遍遍的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们会处理好的,”她把信从我手里拿出来,把它撕个粉碎,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开着的那扇窗子那里,探出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关上窗,上了锁。

    “窗户原来是开在那个位置么?”我问

    “我敢肯定窗户原来是开在那个位置,”安波说,“别那么想,如果有人想进来的话,他会的。”

    “也许他们不是从窗户进来的,”卓尔说。“也许是住在这的某个人,我出去时没有锁门。”

    “好吧,但是窗户怎么被打开了呢?”安波问,“原来它没开着”

    “说这些都毫无意义,”我说。“真的毫无意义,可能有人正监视着我们,我们一踏出房门他们就知道了。他们也能打开窗户,爬进来,把东西放下,然后在我们回来之前爬出去。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哪张床是我的呢?”

    “我不知道,斯特西”,安波说,她的眼光扫向我的夜读桌。“如果那块水晶或者那碗干草药没泄露天机的话,可能就是那根蜡烛,或是那些奇怪的圆锥形东西,再或者就是你那盏燃烧器了。”

    “那些圆锥形的东西是薰香,”我说。“那个黏土做的燃烧器是用来点燃它们的。”

    “但这些都是必须有的东西,”安波说。

    “好吧,也许知道哪张床是我的并不难”

    “他们也不会找错我的床。”安波将床头挂着的那条鲜艳的粉红色围巾拽了下来,把它缠在肩膀上转身凝视卓尔的床铺。“你的床最近看上去怎么什么都没有,像拉货的马车一样空当当的,是因为干旱造成的?”

    “干旱也比你的季节雨好。”卓尔说

    “我们能不能等五分钟再开玩笑?”我问

    “谁开玩笑了?”安波问

    “那不是毛拉的声音,是么?”卓尔问,她决定不理安波

    我摇摇头。

    “我可不那么想,”她说,“它听起来太像一盘真正的磁带了。一盘出去就可以买到的真正的儿童CD。”

    “是呀,”安波表示同意,“但也可能为了背境声音刷去另一盘磁带或是CD上的内容”她按下弹出钮,磁带跳了出来。

    “怎么了?”我问,安波的嘴唇哆嗦着就像刚考砸了一门课。

    安波把磁带转向我,标签上一行字瞪着眼睛:我正看着你。

    “这不能说明什么,”卓尔晃着头说,手指紧按着太阳穴,我想此刻她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

    “它的意思是我正被监视着。”

    “是那个‘我正看着你’多那温去年的名言?”安波问。

    “完全正确,”卓尔说“看这些字母也和去年一样——大写字母是红色的。你知道,可能是哪个模仿者搞的恶作剧。就是魔鬼仰慕者当中的某个人…”

    “很可能”安波说。“尽管‘我正看着你’听起来很普通。”

    “普通?”我问

    “是呀,你知道,很普通的表达方式,也可能是巧合。尤其当我认为这是个恶作剧的时候。”

    “我也这么认为。”我艰难的咽下口水看着安波,希望她能再讲几个愚蠢的笑话,也希望卓尔能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我们都沉默了好几秒钟。

    最后,安波又把磁带放回录音机,快进一次放一次。“什么都没有,”她说,她把磁带翻个面又试了几次,“除了那首歌,什么都没有。”

    我把磁带拿出来放在两手间,尽全力集中精神去感觉些什么。“字母M”我说,出现在我的眼中。“就像第一次我梦到的那样。”

    “现在谁知道M 是毛拉 还是谋杀的意思?”安波问。“或者M就是‘玛利 马克小姐’这首歌的意思。”她在M是什么的问题上有太多想法。“我对这些线索是毫无办法了,斯特西”

    “你说什么?”

    “你的那些感觉,”她说“它们都太模糊了。”

    “这对我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对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容易,”卓尔说

    “我知道”我搂着卓尔说,我看到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很好。”

    “真的?”我问“也许我和安波应该另外找个地方谈这件事。”

    “不,”卓尔说,她坐直了身体,“我想帮忙,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就像,为什么是只纸蛇?”

    “它在我梦里出现过,”我说,想起了那些细节,“我能感觉到它。”

    “你感觉到了那条纸蛇?”安波把围巾缠到脑袋上。

    “是的,但不是非常确切,”我说。“当我第一次收到那封奇怪的信时,我就能感受到是折叠的纸。”

    “你确信不是卷起来的纸?”安波问

    “别吵,”我说

    “好吧,但为什么是条蛇?”卓尔问,她没理安波。

    “为什么不是老鼠或者山羊?而且为什么是‘玛利 马克小姐’这首歌”

    “那简单,”安波说,“因为斯特西上瑜伽课睡着时就开始断断续续哼这首歌了。”

    “现在每个人都冲我唱那个愚蠢的调子,”我叹了口气,“除了唱歌他们还扔些呕吐用的袋子在我经过的路上。”

    “真令人难过,”安波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4

第26节 梦见毛拉

“这次你也梦见毛拉了么?”卓尔问
    “没有”,我说,“今天早上我做的噩梦不一样。”我拿了些纸巾和一瓶温德克斯开始擦镜子。边擦边告诉她们我梦见警察拉的隔离带和很多学生围在那周围。然后又说道我拜访了来自树林的那个人。我告诉她们他就是那个发过很多电子邮件给我,并且闯入开水室的那个人。

    “他也是那个在梦中给我纸蛇的那个人,”我说。“他想让我见他。”

    “我们也去!”安波宣布“什么时候?”

    “不”我说“我想我应该一个人去。他想和我一个人说。”

    “你疯了么?”卓尔说。

    “没人可以一个人到任何地方去,”安波说“即使两个星期也不行。”

    “不”我说,我在我的魔力抽屉中找出了一瓶红油,“我会没事的。”我用手指沾了点油涂在镜子的四个角上,来帮助它恢复能量。“另外,”我说“如果你们跟着我,他会知道的。很显然他正看着我。”

    “等等”卓尔说“他是那个给你这些东西那个人么?”

    “当然了”安波说,“那人肯定是个心理学家。”

    “事实上,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拿来的。我需要和他谈谈这些事,但我想是其它人拿来的。”

    “为什么?”安波吹着围巾上的羽毛问。

    我回头看看夜读桌上的水晶,在想是否需要解释为什么它有自动修复的能力,为什么给我这个的人不可能和给我那些可怕东西的是同一个人。但我马上改变了想法,去解释这样一件事是多么荒谬,半夜闯进开水室也不比恐怖好多少,何况在噩梦中给我纸蛇的和给我水晶的是同一个人。

    “看”,我说,“我需要自己去。我不能在这耽搁时间了,我只剩一个星期了。”

    “少于一个星期,”卓尔说,一边咬着涂着甲油的指甲。

    我点头,咽下卡在喉咙处的那块恐惧。

    “我和他谈完会立刻打电话给你们的。但是你们不能跟着我,让他看见你们,成交?”

    安波咬着牙,从围巾上用力拽下一绺羽毛扔在地上,好像它们能摔碎一样。

    “骗人的话”,她说

    “对不起”我说,“但是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当然有别的选择,”安波说,她退到了床边。

    “我们只是不希望任何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卓尔说,“我是说,你要一个人去,如果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认为我们会原谅自己么?”卓尔使劲咬着指甲发出卡卡声,可这种声音似乎不能干扰她。她摇着头,手捂着嘴,好像每一刻都可能神精分裂。

    “我不知道”,我说,低下头看着我的紫水晶戒指。我现在只知道不得不担心自己,尤其是也没有其它什么该考虑的了。一星期内将要来临的这桩危险完全是指向我的。

    二十三

    在学校上课时我真的试着集中注意力,我把我的书都带着,按时到达上课的教室,甚至尽我所能去听老师在讲些什么,而不是看着他头上方的那块空间陷入无尽的幻想。但是头脑中不停闪过的每件事都不得不使我想到今晚——与那个来自树林的男孩见面。我要尽可能知道更多的事,看看是否能帮我将噩梦中的各种细节拼凑起来屡出个头绪。

    我只希望在见查德之前把这些事都忘掉。我想把和他今晚的约会向后推迟,或者只向后推迟半小时。但最近我和他之间出现了太多的阻力,我决定还是要珍惜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五分钟。

    整个午餐和晚餐的时间,我都在试图说服卓尔,安波和皮杰,让她们感到害怕,而我去见那个神秘的男孩。我想事情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直到我们吃晚餐时出现了一段小插曲。

    “你真的不告诉查德你要去?”卓尔问

    “我没认真计划过,”我说

    “我想他应该知道”卓尔说

    “我可以去告诉他”皮杰说“我经常去他们练习曲棍球的地方,你知道,给那些男孩们一个或两个暗示。”

    “别做梦了”安波说“你连一个暗示也没给过。”安波冲他晃动着粉红色的指甲,抿了口果汁。

    皮杰用叉子叉起土豆泥向她掷去,却打到唐娜• 蒂灵斯。她就坐在我们身后的那张空桌子。她转过头,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和她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哦,对不起,”皮杰说,放下了他的叉子“目标错误”。

    唐娜的嘴张了张——面粉一样白的嘴唇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很明显那里流过血。她轻轻的点了下头,目光投向地面,转过身去继续吃她的晚餐。

    “真是奇怪的人”,安波说

    “不是的,”我轻声说,想起昨晚唐娜在我的噩梦中出现过。“那种悲哀的表情似乎改变了很多。”

    “我同意安波的说法”,皮杰小声说着。“完全是奇怪的人,我是说虽然你最好的朋友死了…她生前最爱吃奶酪。但也不能把她变成像蛇一样的女孩,生命还要继续么。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有过死去最好朋友的经历么?”我低声说

    他摇摇头。

    “好吧,等你经历过了再来和我聊。”

    餐桌渐渐安静下来。

    “你今晚什么时候去见他?”沉默了一会后安波问

    “八点,像我说的那样,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到此为止。”

    “除了我们”,安波纠正道。

    “我还是认为查德是希望知道的,”卓尔说

    “我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这样说?”卓尔问,“他关心你。”

    “我知道他关心我,并且从理论上来说他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有危险。”

    “你认为?”

    “好吧,我明白,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谁开的玩笑,我应该告诉学校或者警察发生了什么事,而维娜尼卡• 李曼的样子出现在我的梦中只能进一步说明那是去年紧张留下的后遗症。”

    “也许你没给他足够的信任,”卓尔说

    “你不会告诉他的,”我说

    “如果他打来电话怎么办?”她问

    “他不会的,”我说。“他来接我之前一定是在练习曲棍球。”

    “但是如果真的打来电话怎么办?”她问“而你又还没回来?”

    “告诉他我刚刚出去几秒钟。”

    卓尔摇着头表示反对,继续将她的食物推到盘子周围。我讨厌让她帮我撒谎。但是我更讨厌和查德再次吵架。

    二十四

    大概七点四十五分我到了图书馆——足够时间安顿下来,他肯定可以看到我真是一个人来的。最重要的是我要把脑袋里的问题再过一遍,不漏掉一个。我期待和他的谈话不会用太长时间,因为我还是希望九点钟能回到宿舍和查德见面。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教了卓尔很多骗人的话令她大为惊讶。如果查德在我回来之前就来找我,她得告诉他我正在图书馆忙着完成一项小组计划,做完立即回来。

    我关上身后自习室的门,找了个座位坐下等他。口袋里放着那块水晶石。我把它拿出来看着破损的那一边,现在已经长出玻璃一样透明的厚厚的水晶。我真想知道它这种自我修复过程能持续多久,是什么刺激它进行自我修复的呢,为什么当初它没摔成百万个小晶体。

    等了几分钟,我发现自己正下意识的敲着光滑的红木桌板,眼睛看着面前那片白色的墙壁,上面有两只苍蝇。我想象它们是安波和卓尔——她们已经做了能够做的每件事,包括变成苍蝇,让我感觉自己并不孤独。

    我感到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看了一眼手表。八点零七,我有借口离开了。我把水晶石塞回口袋,站起身。就在这时门把手转了一下,他进来了。关上身后的门,他就站在那里盯着我看,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澈透明。

    “你迟到了,”我尽力说。“我正要走。”

    “我被别的事缠住了,”他说,眼睛看着桌子。“想坐下来么?”

    我们面对面坐下。“那么?”我说。“是关于些什么的?”

    “你”,他说

    “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6

第27节 橄榄色的皮肤

“你”,他说
    “我?”

    他点头。

    “关于我什么?”

    他低头看着他的手指,似乎还没准备好应该怎么告诉我。他的手很瘦但看上去蛮有力气,肌肉线条明显,橄榄色的皮肤。“这样说起来有点困难,”他开始了,“因为我们几乎不认识彼此。”

    “直说吧“,我告诉他“我等得够久了。”

    “我们能先谈点别的么?”他问,“彼此了解一些?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对么?”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雅格布”

    “好吧,那么雅格布,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你想知道昨晚我在树林里干什么么?”他的眼睛锁住我的,使我不得不去看其它地方——任何地方。我盯住他的下巴和脸颊,他的下巴和脸颊轮廓分明,充满男性魅力。

    “也许知道点”,我说,完全把脸转向了一边。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他迅速的贴近我,我能闻到他的气味,像麦子和蜡。

    “你想告诉我么?”我问,我向后靠了靠,用脚钩住椅子腿。

    “我想让你告诉我。”他说

    我深吸了口气,想起为什么要来这——他如何可能帮助我,提供的信息可能会帮我把解决迷团的碎片一点一滴粘起来。“你是那个一直留东西给我的人么?”我问。

    “什么东西?”

    “那些信和录音机,”我有些不情愿地说。“还有留在锅炉房窗户上和我宿舍里的那些留言。”

    他摇头。

    “但你知道是谁干的,”我用几乎是肯定而不是疑问的语气说。

    “不知道”

    “什么?那我在这里干什么?”我问

    “我想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他离我又近了些使劲看着我,他的眼睛似乎在向我宣战。

    “我想我已经浪费够多的时间了,”我嘶哑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我站起身走向门口。

    “谁是毛拉?”,就在我拧门把手的时候,他问。“为什么她总是出现在你的噩梦里?”

    我转过身,“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你听见我说的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斯特西。”

    我砰的一声坐回他的对面。“你肯定是听说了去年的案子,我告诉过每个人我所经历的噩梦了。”

    “我是说你现在做的关于毛拉的噩梦。”他说

    我感到下巴在颤抖,很难确定该说些什么或者怎样回答。

    “你还做了关于维娜尼卡• 李曼的噩梦,”他接着说。“你很害怕,担心自己会像她那样死去。那就是为什么你会梦见她,你知道,她的死就代表着你的。”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是安波或者卓尔泄露出去的?还是皮杰?我又回想起关于维娜尼卡• 李曼的噩梦,所有女孩都围在那里,包括崔斯•卡邦她后来又问了些别的。

    “是谁告诉你的?”我问

    “没人告诉我,”他说。“没有人告诉过我。”

    “没有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做了关于你的噩梦,斯特西。”

    二十五

    过了好几秒钟我才恢复正常呼吸。雅格布一直深深的凝视我,等待我的回答。但我也不知应该从哪开始。我低下头看着双手避开他的目光。“是什么样的噩梦?”我终于问道。

    “就像你做的那种。就像毛拉死前你梦到她的那样,就像去年卓尔的那件事。”

    我咬住嘴唇不让它颤抖。他现在说的每件事都使我很难下咽。他甚至不认识我,却似乎知道太多关于我的事。

    “你做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没?”我问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身上没发生任何反应么?”

    “发生什么反应?比如什么?”

    我仍然盯着我的双手似乎它们掌握着所有的答案。我不能确定是否可以用一种淡漠的口吻问他,他的噩梦是不是引起一些反常的反应,比如尿床或者呕吐。所以我只是耸耸肩膀。

    “我要比你想象的更像你,”他说。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能看见你梦中的事情。”

    “那你看见了什么?”我问,我感到自己在咽口水。

    他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巧妙的抓住时间从头开始。他告诉我那是在去年年末,或者就在暑假之前,他开始做关于我的噩梦——只是不知道我是谁。他不知道我住在哪,或者我叫什么名字,他想我或者只是他梦里想象出来的事情。但是噩梦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告诉他我在哪里读书。所以他开始进行调查,然后他知道了一些去年发生的事。他宣称随后他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使他从在科罗拉多的私立学校转到黑尔克来斯特。

    “你的父母不介意么?”我问。

    他耸耸肩膀。“当然,我是说,刚开始他们反对,后来他们就习惯了我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没说明白。”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可能他们有些烦了。我想对他们来说把我送走比较方便——省心。我想也许他们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成为一个足球小子或者舞会王子。或者他们希望某个天才老师能使我站上讲台,临听莫扎特——把我变成爱国诗人中的一员。”

    我点头,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我所知道的就是跟随我的噩梦告诉过我的,”他接着说。“不去管我父母希望什么。我以前也做过这种——噩梦。我是说,可能不像这次这样强烈,但是它们都真的发生了。如果我不尽我所能去防止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的话,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即使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我不得不做一些事,我必须试着找到你。”

    我们之间停顿了一会。我能做的就是坐在椅子上,没有滑下去或者跑出屋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们怎么会如此相似。

    我重新看着他,看他是否是真诚的,是否我真的可以相信他。我的心脏跳得很快想像着他诚实的可能性,想象着某个人能以这种方式和我联系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到这的,”我开始说话,“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能判断出我就是你梦中出现的那个女孩?”

    “我们碰到一起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我能感觉到。”他咽下口水。“全身都能。”

    我也咽下口水。

    “你知道那感觉像什么?”他问,“那么强烈的感觉,你能感到血液在沸腾就要从血管里崩出来了。”

    我现在几乎可以感觉得到。我紧握双手按住嘴唇,试图控制不让它抖动。

       “而且,”他说,“现在我在这,我的噩梦比以前更加强烈。”

    “它们表明了什么?”

    他朝别的地方看去,好像不想告诉我。

    “我必须知道”,我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他说,他握住我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用拇指轻轻摩擦着,令我血管里的血液沸腾几乎要从骨头中冒出泡泡,“躺在棺材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8

第28节 他的号码

在我们说再见之前,雅格布潦草地把他的号码写在一张纸上,告诉我如果需要任何东西就给他打电话。但我现在真正需要的是给卓尔和安波打电话,告诉她们我没事。我冲向大厅里的电话机。
    “你去哪了?”卓尔问

    “什么意思?我一直在这——图书馆。”

    “我给图书馆打过电话,让他们广播找你。”

    “我没听见任何广播,”我说。

    “我和安波已经完全不正常了”,她说。安波把皮杰从房间逮出来,他们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去找你。

    “我很好”,我说。

    “那么,你见到他了?”卓尔说。“他在那么?”

    “是的”

    “然后?”

    “然后我们会谈到的,不过得等会,不是在这。”我环顾了一下大厅四周。一些学生正在前台借书,还有些学生在门口聊天。

    “查德八点四十五的时候来找过你,”卓尔说。

    我看看表。九点二十。“哦,上帝”,我说。“他没气坏吧,你怎么告诉他的?”

    “他没生气但好像很失望,”她说,“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走了。我告诉他你在做一项小组计划,但我不确定他是否相信。”

    “我现在应该给他打电话,”我说。我看着大门,正好安波和皮杰冲了进来。

    “哦,上帝,”安波说,胳膊底下夹着一根棍子一样粗的意大利腊肠,“感谢上帝你没事。我简直要骂人了。”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块两英尺长的熏肉问。

    “我的武器”,她说,挥动着腊肠。

    “是的”,皮杰说,从夹克衫口袋里拽出一把水枪,“我们来救你”。

    “我要走了”,我对卓尔说,“骑兵队已经到了。”我挂断电话开始拨查德的号码。

    “真没礼貌,”皮杰说,他抢走听筒挂上了电话。“我们一路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救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们吗?占用我们的时间打电话?”他用水枪往嘴里喷了几下——蓝绿色的液体。

    “我们该走了,”我说。“我们过会再说。”

    “那么你和他谈过了?”安波说,撕掉了肉棍上的包装纸。“具体内容,请讲。”

    “过会儿,”我坚持说。

    安波叹了口气但没有反对。我挽着她和皮杰的胳膊向门口走去,但不幸的是我们还没出门就碰到了考瑞。他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就是昨晚在女生宿舍过夜那个。

    “星期五的晚上你们几位女士在这干什么?”考瑞问我们。

    “真不幸,你这个傻瓜,”皮杰说。

    考瑞的朋友没理皮杰直接用眼睛瞟着我,“让我们听听,斯特西今天晚上你又使了什么魔法?”

    “是让你们这群小子枯萎的魔法,”安波说,举起了那个皱皱巴巴的肉肠给他们看。“想做第一个么?”

    “对呀!”皮杰说,在安波身后摆好了架势,瞄准他的水枪准备战斗。

    “严肃点,现在”,考瑞的朋友继续对我说,“让我们出去吧,去做些疯狂的事:喝点人血,杀两头羊做祭祀…我知道一个很棒的农场,离这不远。”

    “我想你恐怕找错人了,”我说,我把他和考瑞推开,他们正笑得前仰后合。

    “顺便说一句,我叫脱彼斯,”考瑞的朋友说。“我是新来的。”

    “你昨天为什么不能说?”我问

    “不想说,”他说。“想保持神秘。”

    “无知的人”,我说,停下来看是什么耽搁了安波和皮杰。皮杰把水枪里的蓝色液体都倒在了地上,安波正在用胸罩帮他把地擦干净,免得被图书馆管理员看见。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酝酿一个绝对精彩的计划,”脱彼斯接着说,他冲我眨着左眼。

    “我们走!”我冲安波和皮杰喊,根本不理脱彼斯的建议。

    “告诉我,斯特西”,脱彼斯突然说,“所有的女巫都尿裤子并且在瑜伽课上呕吐么?或者只是那些想救人的女巫?”

    我凝固在那里张大了嘴巴。我看着他,那张脸挂着夸张又愚蠢的笑。

    “还有,还有,斯特西,”他说,“维娜尼卡•李曼的礼拜式你应该去的,你对死人可不太尊重,不是吗?”

    “闭上你的嘴”,安波对他说,拉着我快速走出门。

    脱彼斯也跟着我们出来。“我只是出来找维娜尼卡最感兴趣的东西,斯特西,她想让你去。”

    “你在说什么?”安波冲他说。

    “我们和她谈过了。”

    “肯定是完全单方面的对话,”安波说。“如果你没忘记的话,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我们和她的灵魂谈的,”我们边走考瑞边在我们身后喊,“她现在都要疯了。”

    二十七

    我一回到房间就给查德打电话,连续拨了七次,但是他没接。好吧!我打算远足穿过校园到他的宿舍去。但我真是不想马上离开这张安全的床,和药碗里的淡紫色小药丸,但是很明显他不想和我说话,我决定留言希望能有好结果。错过我们的约会真的使我感到很沮丧,但我的爱情现在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它也不能是。我甚至也不能专心考虑考瑞和他所说的降灵神会。现在我该把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集中在怎么在周末之前不使自己躺在棺材里。

    我告诉卓尔和安波我和雅格布的会面,每一个细节,从水晶石到棺材。当然要删去关于他眼睛的那部分,和他触摸我的手的感觉,还有那种愚蠢,在他身边感觉神经过敏的愚蠢。

    “那么,那意味着什么呢?”安波问,“他是个巫师?你真的买他的帐?”

    “不是巫师,”我说,“是魔法师,巫师是那些违背誓言的人。”给他个说明性的称号很奇怪,在他的前额粘上准备好的定义,这样别人就更容易了解他了。

    “管他是什么,”卓尔说,“一个男魔法师?”

    “这不是一种性别的宗教,”我说。“并不是只有女人才可以感觉到什么。”

    “我猜年轻的男魔法师一定很性感,”安波说,一边想着一边挠着下巴。“但他还是不能证明什么,每个在这所愚蠢的学校的人都知道你关于毛拉的噩梦。去年你在法庭上讲过,当他们问到关于你第一次有预感的经历时。

    “我知道,”我说,我把紫色的小药丸用拇指捏碎,一口吞下令我感觉安慰的气味。“但是我那时谈到关于毛拉的噩梦时,是三年前做的那个梦,现在是不一样的。他知道我现在在做关于她的噩梦。他也知道我做的关于维娜尼卡‹李曼 的噩梦。”

    “那么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那些事?”安波问。

    “只有你们知道,”我说。

    “还有查德和皮杰,”卓尔加道。

    我点头。

    “所以他们完全可能说出去了,”安波说,“尤其是皮杰”。

    “我猜,”我说,“但是为什么雅格布要从科罗拉多赶来找我,告诉我正处在危险之中呢?他能得到什么呢?”

    “可能他也是魔鬼仰慕者中的一员,”安波说。

    “你不认为他所说的预感有可能是真的么?”我问道。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说的从科罗拉多转学过来是不是真的,”安波说,“我们知道的是,他有可能是从别的镇过来的。”

    “当然有可能,” 卓尔打断她,“看看斯特西,看看她是怎么能够预测事情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7:59

第29节 有可能

“是呀,我猜有可能,”安波说,“有些事看上去当然很表面,你明白?比如说他正尽力帮助斯特西,我想我们真的应该确定一下。”
    “我想,”我说,“我们应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来自科罗拉多,然后问皮杰和查德他们是否说过什么。”

    “我想查德不会到处乱说的,”卓尔说。

    “你说的对,”我说。“他不会的。尤其是他似乎认为我的噩梦都是受心理影响的结果。”

    “心理是个有效的词,”安波说。

    “它让我拥有很多感觉,”我说,不理她的评论,“为什么会有人旅行这么远的路途,来提前告诉一个人他的生命正处在危险之中…像是在保护你不受这么多年负罪感的伤害。”

    “是呀,但是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他才和你联系?”卓尔问,“我是说他既然夏天就做了关于你的噩梦。”

    “好问题”我咬着嘴唇说。

    “现在,我认为你应该离那个男孩远点,”安波说,“因为你知道,他可能是另一个考瑞。”

    “我不知道,”卓尔说,“也许他真能帮助我们。我是说,让我们认为他真的来自科罗拉多——如果他不是说真话那他来这做什么?你认为有人会是宗教狂热者么?”

    “看看那个奇怪的崔斯‹卡邦,”安波说,“她就是从罗得岛来的。”

    “恩,好像有一个州那么远,”卓尔说,“你上次看地图是什么时候?”

    安波耸耸肩膀。

    “也许他是冲着黑尔克来斯特的名声来的,”,卓尔说。

    “是呀,”安波说,“我敢肯定所有的名牌大学都做过分析,要从黑尔克来斯特预备学校选人。”

    “好了,”我开始说,“我所知道的是我的噩梦告诉我,一个星期之内我会死掉。我收到的信也说的是同一件事。而且,同时有个男孩说梦见了我的葬礼。

    “别忘了开水室的半夜拜访,那个邪恶孩子的歌声,还有红色的字母MS,”安波说。

    “正确,”我说。“我想我应该认真对待它。”

    “非常认真,”卓尔说。

    安波捏起几粒紫色药丸从衬衫前面扔进去。“我想我们也应该注意考瑞和脱彼斯。”

    “还有崔斯和爱玛,”卓尔加道。

    “你认为他们说的那个愚蠢的降灵神会是真的么?”安波问。

    “你在说什么?”卓尔问,“什么降灵神会?”

    “很明显考瑞和他的那群魔鬼信仰者们用魔法召唤了维娜尼卡•李曼的灵魂,”安波说,“他们说她现在对斯特西很生气。”

    “别强调那个,”我说,“我知道那个说起来容易,但是我同意安波的看法,他们的降灵神会真是愚蠢。”

    “你怎么知道的?”卓尔深吸了一口气,从夜读桌上抓起一块巧克力。“我想我还没准备好。”

    “我们会处理好的,”安波说。

    “很经典的话,”卓尔说,咬掉了一块巧克力。

    二十八

    我很清醒的躺在床上,试着在头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想我的脑子和身体想要警告我些什么呢,那些留言和那支歌起什么作用,还有雅格布说的每件事。但是非但没有想明白,我感觉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恐惧。感觉我的脑袋像是个巨大的宾果箱,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就是在里面不停旋转的宾果球。我几乎无法把精神集中超过两分钟。每次我试图集中精神,脑子里就开始想其它的事情。差不多每一次,我都无法控制想起雅格布而不是查德。最令我生气的是,我现在不应该想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我应该把每件事都想清楚。

    所以我决定今晚做一次拼图,可能帮助把事情搞清楚些,或者能帮我更好的理解一些东西。我把家谱探开放在床上希望能有所灵感或提示。然后开始对图书馆的信件进行复制,以免以后用它们作证据。我把复制品放到首饰盒里保存好,开始拼原来的这些。

    安波和卓尔同意帮我。她们坐在我的床脚——安波忙着把所有要拼的东西穿过浓重的熏香一个一个递过来,卓尔把那些信切成很小的方块。

    卓尔这样帮忙让我感觉很好,我们讨论的事情似乎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我们大家的。我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么困难,不仅仅是把我们之间的不隔阂放到一边,还要把我的需要放在她的前面。

    我用刮胡刀从一根很粗的黄蜡烛上切下去,尽量靠近蜡烛芯,但不切断它,挖出一个很深的碗形,让熔化的蜡油聚集到里面。我点燃蜡烛,把它放在一个陶瓷盘里,集中精力想着雅格布。我需要抓住他的某些东西。通常来说,我需要用他的一缕头发或是碎指甲,就像家谱上建议的。但是我没有那些东西,就需要拥有足够的想象力。水晶开始有所反应,我用双手捂着它,在想我能否让它起作用,但它没有抓住他——他的精神——我需要它做的。我需要些更个人的东西,更接近他的。我绞尽脑汁想,但出现在我脑中唯一的东西,唯一我无法动摇的,就是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和那双眼睛给我的感觉,几乎使我想用圆珠笔把它们从我眼中挖出去。我是怎么了?不过,那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东西了,我别无选择。我点燃颜色最浅的蓝色蜡烛放在一边。

    “那么,”安波开始说,“那个雅格布小子承认是他发的这些信?”

    “没有,”我说。“很奇怪,他似乎知道我拿到的这些东西,但是我问是不是他给的时候,他只是摇头。”

    “如果不是他,”卓尔说,“就可能是任何人。”

    “想象力够丰富,侦探,”安波说。

    “不,我是说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女孩。即使我们一直认为是个男孩,对么?就是由于那次的闯入。因为斯特西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锅炉房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但如果那是雅格布,而且如果是雅格布发的电子邮件,那我们就没有其它证据证明是个男人跟着她了,对么?”

    “告诉我,哦 智者,”安波拉长了声调,“如果你是个疯狂的追踪者,你真的会让你的目标知道你就是给她那么多令人恐惧的东西的人么?”

    “如果我是个疯狂的追踪者,”卓尔说,“我甚至不会承认知道那些可怕的东西。”

    说的好,那就是为什么我相信雅格布,当他说那些信和那个录音机不是他的的时候。

    “你认为是个女孩送来的这些信?”安波问,在浓香中转着黑线轴。

    “有可能,”卓尔说。“我是说不一定必须是个男的。”

    “胡说,”安波说。“这些信很明显具有更多Y形染色体。一个女孩的死亡恐吓花样会更多的。”

    “这真是个了不起的理论。”卓尔剪开最后一封信,让那些小纸片落到一个碗里。“我们的是不能漏掉任何人。”

    “我们不会的,”我说。我把那碗熔化的黄色蜡烛倒进陶瓷盘,然后把熔化的婴儿蓝色蜡烛倒在上面,用搅拌勺把这两种颜色搅在一起——黄色代表明确,蓝色代表雅格布。

    蜡烛经过足够的时间冷却后,我用手指把它取出来然后雕塑成一个人型。

    “那是什么?”安波问。

    “一个雕像,”我说,在手指间摩擦着温暖的,奶油一样的蜡油。

    “什么雕刻?”安波问

    “是雕像,”我重复一遍。“基本上可以说是个蜡人。”

    “像巫毒教?”卓尔问。

    “有点,”我说。“它能帮助把事情搞清楚。”我从线轴上解开几英尺长的线,缠在雕像的腰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我认为够了为止,直到我心里感觉可以完全控制它了为止。然后我又用线缠住假人的——胳膊,腿,脚踝,集中意念在我的困惑上并且克服它。

    “你认为他喜欢那样么?”安波问

    “我认为谁喜欢什么?”我问

    “爱妃,”她说,给我的蜡人取了个名字。“你认为他愿意被缠成那样么?像个挺刺激的东西?”

    “这是能帮助她的人,”卓尔叹了口气。

    我情不自禁咯咯笑起来。

    又缠了几圈之后,我觉得真能控制住它了。似乎我很快就能找出问题的答案。我把蜡人放在探开的手帕上,最后看了它一眼——现在成了绿色,一种清晰和神秘的混合物,现在被我的意志控制了,我把切碎的纸片撒在它上面。

    “那样它就不会感冒了?”安波问

    “那样我梦里的碎片就会连在一起,”我纠正她。“当你能更好的掌握一些事时,这些碎片就会更加完整地拼凑在一起。”

    “哦,对呀,那不是我经常说的么。”

    我对安波的讽刺保持微笑,认真用手帕缠好蜡人,把它放在枕头下面,相信今晚我会做一些有启示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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